邪王逐风 by岩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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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茶的奴仆吓得脸得青白,手不停地抖着,杯中的茶也被泼出一半来。楚文皱着眉头,刚想发作,他的贴身书童含烟早一步赶上前,双手接过茶,沉着脸示意那奴仆退下去。
那张令人害怕的脸庞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楚良臣似乎松了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
“爹爹,来,喝一口水压压惊。”楚文将茶端过来放在他的嘴边,看着他的父亲一口而光,眼中讥诮之色更是袒露无遗。
真的有趣,想不到一句半真半假的谎言,居然换得看一场精彩的好戏。
和预期一样呢,老头子还真没令自己失望啊。
只是看到了所谓幻象,就这样的表现,要是真的落到了雷翊等人的手中,为了活命,他更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甚至三公子?
可惜,他不会有这种机会,楚文冷冷一笑,他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到他所要保护的人。
“公子?”含烟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一道担忧的弧线,这太师的表现也太差劲了点,说不定有朝一天会成为公子大业的负累。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楚文眼中满含凌厉之色令他禁了声。
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楚良臣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吓自己,可是……听文儿刚才的意思,楚家最大的靠山也倒了的话,自然树倒猢狲散,那么雷翊他们真的会放过自己的吗?
死去的鬼魂虽然可怕,不过活人更需要提防。
“文儿,你说如何是好?”楚良臣又急忙拽住楚文的衣角,都是文儿,逼着自己答应派人进宫刺杀雷翊的妻儿,却又不争气,才惹下这棘手的祸根!
不错,他闯下的祸当然要他解决,如果万一真的出事,也绝不能让他连累自己。
“爹爹,您放心,虽说现下楚家面临着空前的危机,不过我早就想好了对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楚文微笑着,一副充满自信地样子看着楚良臣说道。
看样子他今天是不会进宫了,更不会对三公子不利,目的达到的话,这老家伙也需要安抚一下,要不弄巧成拙就麻烦透顶。
“真的?可是那石广源不是为我们的大业弄出了一个大纰漏,而将我们原来的部署打乱了吗?”楚良臣将信将疑。
“爹爹,京师真正掌握兵权的人除了京都使,还有京门提督,宫廷的侍卫总管,甚至连太监总管也是……只要他奉了皇上的圣旨,任何军队还不是任由他调动自如?”楚文缓缓道,成竹在胸。
“文儿,难道你真的与小顺子总管……”楚良臣又惊又喜,精神立即大振,刚刚熄灭的野心瞬息燃起。
“爹爹,文儿不是说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吗?”楚文微微点头,神态甚为自信。
“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楚文,你还真会说大话。”低沉中带着沙哑的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一条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大厅的那棵大树飘下。
定睛看清楚了来人,含烟将“来人”两字硬生生地吞回去,默默地瞧了瞧无论什么事儿都处之泰然的楚文,现在居然整个儿傻傻地呆在原地,一阵辛酸涌上心头,强忍着流泪的欲望,低头鞠了一躬,便带着其他人悄悄地退了下去。
三公子,真的是三公子,他终于回来了!
好想好想冲过去,抱着他,向他诉说自己的思念,可是为什么动不了呢?
不,三公子是如此的美好,肮脏,卑微的自己怎配和他站在一起?
他什么啦?与往常的三公子根本不一样,一向神采飞扬的双眼似乎蒙上一层黯淡,透明得犹如玉娃娃的小小脸儿变得更小,瘦削的身材似乎更为瘦削,难道他在宫中真的遇到了冷眼,还是根本没时间吃饭?
坐在身边楚良臣却早已迅速地迎上,“风,你怎么才现在回来啊!”
风儿毕竟是他楚良臣的儿子,知道了父亲有难立即赶回来帮忙,不枉自己疼爱他一场。听说他在宫中颇得皇上的欢心,说不定还可以为自己说说请呢。
“因为有事,所以迟了一天。”与楚良臣的热情相比,楚逐风就显得冷淡得多,甚至还将他拉住的手用力地甩开。
“风儿,爹爹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楚良臣满脸失望,“今天你大哥上朝莫名其妙地被皇上责骂,还连累我也被罚了一年俸禄,这不得了的事情,你什么一点都不过问,一点也不关心……”
“够了……父亲,”楚逐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楚良臣的抱怨,“您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留有一条命就该知足了,现在仅仅是被罚走了一些银两,还罗嗦些什么!”
楚良臣愣住了,眼前的人是他的风儿吗?即使那个乖巧,温顺的风儿早就消失无踪,可是他又怎么能够以近乎冷酷的口气说些无情地话语,而且那目光中的寒冷足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冻僵。
“另外……”楚逐风冷冰冰的目光越过楚良臣,稍稍落到那个如化石般,一直动也不动的身影片刻便移开,眉宇之间尽是藏不住的浓浓的厌恶,“父亲大人,我有话要单独和楚文谈,请您回避一下好吗?”
“……风儿,你只是想跟你大哥在这……这太师府的大厅里聊天?”楚良臣愣了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今天的风儿看起来好可怕,难不成像上次一样来捉文儿归案的?不,绝对不行,他现在一切的指望都放在了文儿的身上,绝对不能让风儿把他抓走。
“是的,如您所愿……”楚逐风的脸依然板着,可他还是回答了楚良臣的问题。
“好好,风儿,难得你如此主动地和大哥亲近,这样吧,父亲到下面看看,为你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你看你,皇宫的东西难道不合你胃口吗?怎么瘦成这样子?”楚良臣大喜,拔脚就走,突然又回头看了看楚文,“对了,文儿,你是哥哥,年纪也比风儿长这么多,凡事要忍让,可千万别惹风儿生气!”
只剩下两个人的大厅静悄悄的,似乎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也可听见。
三公子要单独和他会面呀,如此美妙动人的时刻,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情形,想不到今天还是成真了。
楚文的心急速乱跳,几乎要蹦出胸膛,究竟是为了什么?石广源,还是严尚书或者是谢灵?
应该是为了他们的事吧?可惜还是想不起来哪一方面出了纰漏,不过如果三公子真的能够拿出证据来,他会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三公子回去?
应该会吧……因为他有能力把自己从刑部大牢救出来!
刑部,他好象调离刑部差不多半年了吧?真糊涂,三公子现在并非刑部的捕快,而是堂堂的皇宫侍卫,如非必要,依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干涉一些职责之外的事情。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楚逐风冷峻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耳中,“楚文,虽然我从前低估了你的能耐,可你刚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大家彼此心照。”
原来三公子真的不是为了那些无聊的家伙而来的,这身上流着楚家人的血毕竟对他还是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影响。
黑幽幽的目光带着鄙夷一刻都不肯停留在自己身上,楚文的心不由感到阵阵抽痛,他强笑着点点头,坦然相告,“三公子,似乎一切都瞒不过您。不错,我那么说都只是为了令爹爹安心而已。”
讨厌的笑容,更讨厌的人,即使是和他站在同一屋檐下,呼吸相同的空气,也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可是这样的人偏偏还是自己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楚逐风咬了咬下唇,强自忍着想吐的欲望,“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楚文,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做吧?”
“置之死地而后生……”楚文喃喃低语,一脸疑惑地看着楚逐风,似乎并不清楚其真正的含义。
是任无颜的情报失误,还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楚逐风微微冷笑,这样只会想些邪魔外道的法子的人根本配不上成为雷翊的对手,幸亏自己还留了后着。
楚文突然抬起头,双眼流露出一丝的喜悦,“多谢三公子的指点,楚文明白了。”
楚逐风反倒愣住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楚文,点点头,“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吧。告诉父亲,我回宫了。”
“三公子,您……”楚文刚想说些什么,可那梦中的人儿就像一阵风,在他面前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三公子下定决心要和雷翊一争高下?
可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守护着他,帮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楚文沉吟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东西的纸来,冲着从黑暗处慢吞吞地走出的书童道,“含烟,你照着这上面的名单,连夜派人去联络这些大人,请他们务必要在明天早朝的时候向皇上上奏,要求撤查楚家父子的贪赃枉法。”
公子疯了?含烟错愕得张大嘴巴,要不怎会让那些朝廷的亲信来参奏他自己贪赃枉法?
“迎烟,你立即赶去刑部冯天大人那里,告诉他请尽快审结楚二公子的案子,如果真的证据确凿的话,那就看在我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吧。”
“可是……公子,他可是您的弟弟啊……”含烟的声音结结巴巴,为了这二公子,大公子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为什么再拖了好几个月,眼看就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却……
他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三公子回来一趟,大公子会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上次杀了一个脔童,现在又……
这样的大公子真令他害怕。
楚文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道优雅的弧线,“因为我喜欢。”
第六章
太师府的空气,大概是一切淫乱,糜烂,肮脏的气息的混合,多留一会只怕也会窒息。
只有水,青草,泥土,偶尔还会飘来淡淡的花香掺杂一起的空气才能令他舒服地透一口气。
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感觉胸口没再闷得发慌时,楚逐风才让“追风”慢了下来,抬眼一看,不禁哑然一笑。
原来刚才漫无目的的策马狂奔,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上午与任无颜相遇的郊外,触目所见的恰巧是那棵柳树,耳边传来的依然是潺潺流水声。
眼前是如此的美好,仿佛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梦的话……”
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长长的叹息声消失在风中。
藏污纳垢的太师府其实是一切噩梦的根源吧?
那张淫亵的脸突兀地映入脑中,仿佛吞吃了上百只苍蝇,令人浑身不适。
要不是看他还有点利用价值,要不是承诺任无颜不插手,真想一剑解决掉他!
楚逐风恨恨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岂有此理,居然敢冲着他笑得无耻!
楚文,他应该称之为哥哥的男人,刚才那个满含着淫猥的笑容,就像几年前的一个闷热的下午,他无意中目睹的一样……
可怜的小乞丐,泪眼朦胧,口里塞进了一块布,赤裸着身躯,双手反绑,双腿大张地被压倒在地上,而上身整齐,下身光溜溜的楚文就这么骑在他的身上,不断地摇摆着腰身,那一脸的淫猥的笑容……就好象刚才看他的表情。
讨厌,可恶!
难道楚文他……
楚逐风倏地露出一丝冷笑,要是那无耻的家伙依仗着目前错综复杂的形势,而敢对自己有任何非分之想的话,那么他才不管什么任无颜,或者血脉相连的鬼话,下手绝不留情。
楚文,如果你想早点找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究竟为什么,胸口还是闷得发慌?
楚逐风甩了甩头,似乎想将一切的不适甩掉,但事实上记忆正在和他开着残酷的玩笑。
属于楚文的脸其实早已迷糊不清了,但另一张比楚文更无耻,更邪恶的脸却逐渐地清晰起来,最后就变成了一脸淫笑的雷翊。
昨晚,甚至从前的无数个夜晚,那一幕幕丧失尊严的情形,还是无情地浮现在眼前……
这个早就被污染的身躯,即使真的杀掉了雷翊,可他再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楚逐风了。
“哇!”
楚逐风趴在马上,吐出来的却是混合了胃酸的水。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他,很快就连水也呕不出什么来……
可楚逐风就这么干呕着,仿佛要将残留在身体里面的一切污秽的东西倒出来似的。
良久良久,呕吐声才渐渐地平息。
主人的反常引起了追风的不安,它的鼻孔发出急速的喘息,粗壮的颈项更是摇摆不定,两只前蹄急躁踢起了地面的尘土。
楚逐风静静地伏在马背,手却轻轻地抬高,温柔地抚摸着它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