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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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为什么没做了呢?”
孙彭交代她的任务就是陪伴,眼下见她兴致颇好,她自然也就顺着话题往下唠了。
许灵莺却叹了口气。
顾小霜正纳闷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这时候丫鬟进来道:“公公和楚王殿下过来了。”
由于某种前因,萧珩跟许灵莺也算是比较熟络了,哪怕她如今已经是孙夫人,孙彭也没觉得有这个避嫌的必要,直接引着他来到她们所在的秋隐斋。
顾小霜看到迤逦而来的人里恰恰正有之前替她和紫瑛在衙门里作过证的萧珩,听说他还正是那个如雷贯耳的楚王,心头那点屡屡被他出现坏事的阴影便又被搅上来,讷然半刻起身要退。
孙彭笑着唤住她:“顾姑娘留步,你这份差事,是殿下保的。”
顾小霜意外得紧,看向萧珩。
萧珩笑了下,也没有假装客气一下什么的。
“那就谢过殿下了。”虽然当初分明是这家伙搅黄了差事,可孙彭都已经特地点明了,她也总不能傲娇地转身就走。
萧珩仍没说什么,不以为意地拖开张椅子坐下来。
许灵莺笑问:“殿下今日怎么兴致不高的样子?”
萧珩轻拍着扶手道:“怀才不遇呗。”
孙彭与许灵莺相视而笑,顾小霜觉得呆着不合适,退出门来看风景。
今日太阳不错,园里两株梅花已经开了,她没有那风花雪月的情趣,倒想起不知眼下身在哪里的宋明远来。
其实到了这会儿她也有些迷茫,那个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的表哥,就算找到了,能给她带来什么改变她心里也没数。
据她所知,她的舅母,宋明远的母亲是很不待见她以及她母亲的,那么宋明远便是因着父亲的身份对她有所关照,让宋夫人知道了只怕少不了又得有番波折。
但既然奔着这个来的,就此放弃寻找好像也没有什么道理,毕竟联系上了之后,要不要受他照拂还可以再斟酌不是吗?
再说了,紫瑛总会回去的,她也不可能拉着她一块儿住一辈子不是?
举目无亲的世界里,真的很容易迷茫。
就是想努力生活却找不到奋斗的方向一样,又或者说并不知道奋斗到取得什么成就才算有归属感。
世界规则不同,与人的本性也相违背。
虽然说听起来有些矫情,但是这种浮萍一样的境况确实也显得挺孤单的。
萧珩坐着的位置恰恰好对着门口,一抬眼他就总是能看到那个人或背立或侧立在檐下转悠。
其实这丫头不暴躁的时候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在她脸上他看不到别的小姑娘看到她时那种掺和着复杂情绪的目光。
而且几次下来,从头至尾她也没有对他的身份表示出什么惊讶
真不是他觉得自己这身份有什么了不起,而是当你见多了那样的人,偶然有个不那么在意它的人,你就会觉得挺新奇。
“顾小霜,进来喝杯茶。”
气氛正融洽的时候他忽然拔高声音一喊,几个人都看了过去。
顾小霜扭头,有些疑惑。
萧珩拍拍她原先坐过的椅子:“我叫你过来坐。”
大约是之前几次都已经到了拳脚相见的地步的缘故,他也没怎么把她当成需要彬彬有礼地对待的女人。
合欢(18)
顾小霜觉得这个王爷一点王爷的气质都没有。
古代王爷不都应该是端凝大气衿贵逼人,精致到几乎时刻散发着谋权篡位的阴谋气息的吗?
再怎么说他也得跟孙彭这样的人一样庄重吧?怎么随性到跟街头随处可见的二世祖似的。
不过见孙彭和许灵莺没有异议,她便也拂拂裙摆到了屋里,称过谢后坐下来。
“为什么想去洛阳?”
没有因为她的回归产生什么影响,孙彭微笑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接着方才的话题问起萧珩来。
虽然顾小霜是个外人,但是萧珩既然发话让她进来,自然是斟酌过这些话题并不那么要紧。
“虽然诸事皆已明朗,但秦王叔已经不想再掌职。”大约也是因为孙仁之事感觉到伴君如伴虎,萌生了退意。
其实这样也好。皇帝虽然对萧蔚没起过什么疑,但终归将来这天下是太子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将来上位,少不得还得有自己的人要用。
而他去洛阳,不过只是去避段时间罢了,他的府邸在京师,他不可能长久呆在京外,所以也不会存在冲突。
“半个月后就庆功宴了,随云的伤也不知道好得怎么样了?”他又说起来。
顾小霜对他们聊的话题听不懂,不过这一刻她看到许灵莺的眉间忽然闪过了一些不安。跟她初来那日在她脸上看到的郁色是一致的。
“听说已经能拄杖走动了。应是无碍了吧?”孙彭不动声色,但他以桌面作掩,私下里在许灵莺手背上轻拍了拍的动作却同样也落到了顾小霜眼里。
没办法,她行军出身,眼观六路是练就的本事。
于是她猜测许灵莺的心事也许跟孙彭并无关系,而很有可能是萧珩提到的这个“随云”。
萧珩也不知道察觉什么没有,看着他们俩笑了下,起身道:“坐许久了,我出去转转。”
孙彭挽留:“家里有才到的腊味,不如用过膳再走。”
“不了,还有事儿。”
顾小霜见孙彭夫妇皆起身相送,她也起身跟到府门。
萧珩上马时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忽然跟她招了招手。
顾小霜扭头看了看孙彭他们,孙彭笑道:“王爷叫你,去吧。”
顾小霜到了马下,仰头眯眼审视地看向他。
萧珩倒很正经:“那何天全有没有再来骚扰你们?”
“没有。”她说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萧珩又道:“你刚才在门外头想什么?”
顾小霜扯了扯嘴角:“王爷想当知心大姐?”
“什么知心大姐?”他皱了眉头。
“就是专给人做思想工作的人生导师。”顾小霜弯了弯唇,退回到许灵莺身边。
两路人。
之前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她可没想过跟他发展什么交情,所以也不必交浅言深。
萧珩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三息,走了。
孙彭看顾小霜的目光始终笑微微的,许灵莺也是。
……
苏沛英在王府扑了个空,索性回府了。
坊间遇见邢小蓁迎面走过来,便停住脚,哪知道对方却勾头望着地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险些就要撞到身上,便就挪开两步,先唤起她来:“掉钱了么?”
邢小蓁蓦然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苏沛英清楚瞧见了她笑容背后残余的那丝不自然,遂又道:“这丫鬟也不带,要去哪儿?”
邢小蓁不至于在府里子弟们面前还遮遮掩掩,微凝神,便就敛笑叹气,把话说了:“这不我哥马上要成亲了,我母亲忽然说过两日带我去长公主府上做客,要我准备几样针线做礼,我去坊门口买针。”
这种事自然轮不着她亲自来做,但反正在家里也呆着心烦,倒是宁愿出来走走。
苏沛英想起来长公主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许亲,大约也明白长公主许是只做媒的意思,遂点了点头。
双方道了别,苏沛英边走边跟小厮说:“去请淮大爷过府来坐坐。”
若没有上次在戏园子里那出,程淮之和邢小蓁之间还真可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程淮之当时话里明显还有所指,他便也跟戚子煜一样,排查之余不难得出那人就是邢小蓁的结论。
他虽然不会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但给好兄弟适当地提个醒还是必须的。
“哥,这是谁送给你的扇套?”
刚跨进门,苏慎慈便拿着只月白色素锦扇套到了他跟前,一副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一样的表情。
也不怪她会这么八卦,毕竟在这之前他所有的针线都是她和丫鬟包圆了的,他用着什么她还不知道?
“出钱买的!”他接过来往她肩膀上轻轻一拍,进房坐下来。
……
这日坊间出了个大新闻。
程淮之亲自前往邢家求娶邢小蓁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自然要惊愕失措一把。
但更让人惊愕的是,邢小蓁却直言拒绝了!
很多人看到程淮之出来后又站在邢家门前,静默地望着那两扇被关上的门。
惊愕的人里主要有以戚缭缭为首的泰康四煞以及苏慎慈邢小薇,整个泰康坊的八卦阵容有这几个人也足够撑起来了。
首先议题是大伙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有段怎样的过往,又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开始过?
经过多方掌握的线索,终于拼凑出了一个雏形。
这两人老早就有鬼了,看他们各自都没有订亲就知道。也肯定是有猫腻的,这从他们几乎都没有过值得一说的交集就看得出来。
戚缭缭想起当初程淮之很看不起她们这帮小妹妹,终于明白他的正主儿是这位深藏不露的“邢二姐姐”!
苏沛英没有目睹这一切,一大早他就到了衙门。
他不必早朝,但因为答应了谭子韶今儿带他去见皇帝,等吴学士回来,他便去了他公事房。
吴学士听完,笑着拿指尖磕了磕桌面:“昨日傍晚,他已经专门找到我说过这件事了。”
苏沛英有些意外,谭子韶自己校正的文章,直接拿去给皇上没有问题,只要吴学士这里通过就成,所以他答应了。
昨日他明明说过自己来跟吴学士说,这也是为免谭子韶从中说话让吴学士有所误会,而谭子韶居然又抢在他前头多此一举……
他默想了下,起身谢过吴学士的提点,就退出来了。
合欢(19)
吴学士完全可以把这段瞒下来,或者打个马虎眼儿,但他选择了直言相告,苏沛英当然得承他的情。
谭子韶错在哪儿呢?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走后门有走后门的套路。
无论如何谭子韶上面还有个吴学士,他昨日明言说他会去找吴学士,就表示这件事他来处理。
但谭子韶自作主张抢在他前面把这件事给说了,苏沛英还能说什么呢?
从头到尾,谭子韶这个分寸看上去拿捏得很好,他不掩饰自己想受重用的野心,也不掩饰他想求助他。
前面的事情看着都很上道,后面抖的这机灵,是不是就显得有些聪明过头了?
谭子韶如今他的收获都是靠他的机灵获得的,在昨日抢着去跟吴学士说过这件事并得到满意答复后,他满心以为自己这件事情是做到了圆滑完美的,当然不会想到此举反而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衙门里等了苏沛英一个上晌,谁知他也没有要带他进宫的意思。
耐着性子等到下晌,见他已经跟几位学士交接公务,终于忍不住,拿着卷宗到了他的公事房:“时候也不早了,靖远兄眼下可方便引小弟前去乾清宫?”
苏沛英看了眼他,将手头几本册子摞起来,说道:“听说谭大人与吴学士私交甚好,我倒觉得大人经由吴学士举荐面圣会更有胜算的多。
“毕竟我也只是个芝麻小官儿,虽然在宫里多走过两趟,但往日还得仰仗院里各位学士指点关照。”
谭子韶察觉气氛不对,立时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苏沛英笑而不语。
谭子韶纵然见识不如他多,到底脑子还算灵光。
仔细琢磨了一番他这话里话外,再联想到他早上似去寻过吴学士,再想想自己,差不多也摸到了点影了,这么说来他昨日竟是不该去吴府那趟!
原还道自己做事圆滑周全,没想到反倒坏了事……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深想了,当即深揖到底:“是小弟疏忽,小弟原是担心吴学士会有些别的看法,因此自作主张先去了吴家说明。
“一时失了轻重,小生赔罪。还望大人看在家岳面上,勿要怪罪于我。”
苏沛英听到他提及左晟,嘴角浅淡地扯了一扯:“赔罪不敢当。不过谭大人脑子很灵活,离睿智却还差一点。”
谭子韶脸胀得通红。
官场上有小聪明顶什么用?哪个爬上高位的没点大智慧?
他这话说的隐晦,实则是在指他上不得台面。
从前只觉得这位苏公子面善好说话,如今这一接触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话里话外处处机锋。
苏沛英倒也并不是真要把他按到地下搓磨,不过是给喜欢自作主张的他一点小小警示而已。
看到他脸皮紫胀,便也收回目光,自一旁拿起张帖子伸过来:“今日当值的黄门郎姓张,你把这个给他,他会安排个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