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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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容不得她气馁,既然不肯留在顾家受窝囊气,那她便得往长远想。
顺路往前,她进了条稍窄的巷子,巷子里有栋大宅。
“你找谁?”门房狐疑地冲着她上下打量。
“您们这儿请护院么?我会武功的!独斗几个壮汉不在话下!”为了争取机会,她立刻伸手往十步远的大树上踹去一脚。
门房瞧见树干上立时被踹裂的几道裂缝,面肌抖了抖,复又古怪地瞅了眼她,接而把门给掩上了。
顾小霜内心如霜,蔫蔫地顺着门板坐在了门槛上。
已经是第二十一家了,拒绝的方向虽然各有不同,但结果无一例外。
难道真的要去卖身为奴才能活命?她挠了挠头。
“人在哪儿呀!”
正靠着门板,后面门一开,她收势未住仰倒在地上,紧接着头顶就有惊诧的声音传出来。
顾小霜看到两张脸,一张是先前的门房,另一张是个有着干净下巴的极英俊有气质的中年男人。
她看了下这人身上的锦衣,赶忙爬起来,提着心口跟这两人对视。
“就是你说有武功,要求护院的差事?”孙彭忽略了她刚才的那一跌,审视地看起她来。
“这位老爷您好,您说的就是我!我叫顾小霜,我会武功的!”顾小霜欣喜如狂,立马直了直身。
孙彭微微一笑:“先进来吧。”
……萧珩到了孙府。
“有新的护卫受雇,公公在后园子里看护卫长检验她的武功,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找他。”
当初调孙彭回京还是萧珩的功劳,有这份交情在,素日彼此都不拘小节,萧珩轻车熟路地上了庑廊。
孙彭在园门口迎了他,一道寒暄着来到亭子里坐下。
时值初冬,亭子外原先种着的一片鸢尾被挖了,在种下新的花木之前,正好用来检验新护卫的功夫。
“女的?”萧珩坐下后意外地看了眼跟护卫长对打的那人。
“对,女的。”孙彭微笑着请茶,然后同望着下方:“灵莺腿脚有些进展,最近老想着上街去溜达。
“我如今没有多少时间留在家里,护卫们都是男的,未免不便。便想着给她请个女护卫贴身护着。”
前不久他已经奉旨调任御马监督太监,作为跟司礼监并重的御马监的大太监,差事自然比起将作监繁忙许多。
说到这里底下正好已经结束,他问走进亭子来的护卫长:“怎么样?”
“属下觉得这丫头虽然力道上不如男子,但是出招很快,就是在咱们兄弟们中间,排名也至少能居中上,只要不是特别危险的情况,保护夫人是没有问题的。且看得出来她是受过正规训练,虽然无人荐举,但想来也不会是出自江湖野路。”
孙彭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萧珩,笑道:“王爷是个中行家,不如也帮我掌掌眼?”
说完他跟底下使了个眼色,便就有人把正抹汗的顾小霜带到了亭子来。
萧珩正捧着茶要吃,看到抬起头来的她时一口茶立时僵在了喉咙里!
“是你?”顾小霜也瞬即认出了他!
“你们认识?”孙彭疑惑地看着他俩。
萧珩目光微闪,放了茶杯,扭头道:“孙公公,听我一句奉劝,这人绝对不能要。”
顾小霜脸色刷地变了。
“哦?”孙彭瞧出端倪,看向她的神色果然不似先前温和了:“还请王爷详解。”
合欢(04)
萧珩似笑非笑:“约摸十天前,我亲眼看到她带着帮小混混在街头坑人钱财,还反诬人家调戏她。
“孙公公,尊夫人可历来心地质朴纯善,而且你还是要她贴身相护的,若她的身边有这样的人混迹,恐怕不会是件好事。”
顾小霜认出他来那刻就知道这事儿坏了,毕竟他出场自带专门坏人好事的潜质啊!
她说道:“那姓何的作恶多端,常在街头欺男霸女,名声早就坏了!”
“你不就是看着人家名声坏才下手的么?”萧珩摊手,“这就更能说明你们是早就合计过,并且能说明是这行搞顺手了。要不然怎么一抓一个准?”
他在徽州那么些年,市井没少呆,什么坑蒙拐骗的没见过?
他确是不会轻易跟人过不去,但当着他面还要狡辩,哪怕她是个女人,这也有点过份了。
“那姓何的想强暴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看到的小男孩的姐姐!她挣扎逃跑的时候摔伤了,我不去找姓何的负责找谁负责?
“他们何家财大气粗,光看门的狗就养了三四只,我不这么跟他讨,难道还敢上门去讨吗?
“抑或是光明正大替紫瑛出头拦住他让他赔钱,好让他回头再去找紫瑛继续打击报复?!”
顾小霜饶是想看在那十两救急银子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也忍不住了。
本来连日没有找到活计就已经很沮丧了,眼看着这差事到手,这姓孙的人家好了,她现在知道这是个太监了。
这孙太监看着也是个有来头的,人也随和,八成平日不太会刁难人。
此外护院不是奴才,是雇佣关系,关键是她的差事听起来还只需要呆在孙太监的夫人跟前就好,这么好的差事简直跟天赐一般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让他给搅和了!
萧珩没那么多同情心可给予,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孙彭请他掌眼,他掌完了,也没那心情再跟她嗦。
听完她的控诉,也只是气定神闲跷着二郎腿而已:“这话你得跟孙公公说,跟我说没用。要雇你的人是她,得他信你!”
顾小霜气噎。
孙彭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说道:“顾姑娘请先回吧。”
回就回,她也不耐烦再呆下去。
“打扰了。”她强忍着气愤施礼告辞。
孙彭看着她出去,然后看回萧珩:“功夫倒是不错。王爷方才没开玩笑?”
萧珩笑笑:“我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孙彭也笑了下,说回正题:“回京这么久了,也没见过王爷几面,今日怎肯拨冗光临?”
萧珩晃动着杯里茶汤,怡然道:“燕元帅虽然还没有正式受命认祖归宗,但想必公公对他的身世也有所了解了。
“由于这件事里我母妃和父皇都有份参与,有件小事我还想问问公公,希望公公坦白告诉我。”
孙彭笑容未减:“王爷想知道什么?”
“我母妃跟我父皇究竟情份如何?”萧珩望着那片空荡荡的花地,说道。
也许他是有些死心眼,皇帝在西北提到沈妃主动请求去围场时他是抗拒的。
就算他说的燕棠的身世都是事实,可是他仍然固执地认为皇帝并不爱沈妃,他甚至在想,也许他只不过是故意这么说来掩饰自己。
当然,这跟他最初的怨气已然无关,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看他那个爹究竟有没有说谎。
“很好。”孙彭没做多想,直言道:“皇上至今还在用的梳头的骨梳,便是昔年娘娘的遗物。但皇上终究是一国之君,昔年娘娘嫁给他的时候,他也已经是王世子。
“后来做了太子,牵扯就更多了。再说那会儿的太子妃也贤德,几位侧妃都还算好,皇上没有理由,也做不到独宠当中某一个。
“娘娘一直都知道,我记得那会儿她总说,呆在后宫里的女人,只要自己和孩子们能够不承受无妄之灾便已是幸事。
“她让王爷和镇北王交换平安符,当时我们都只当她是贤良而已,如今看来,却都是在心疼皇上了。”
萧珩听完,半晌道:“你们都在帮他说话。”
孙彭侧首而笑:“哪有什么帮不帮?王爷不是不信,只是不肯信罢了。”
说完他亦端了茶,接着道:“说句大不讳的话,娘娘爱慕皇上,皇上对她的情意也是真的,在宫中,已经算难得了。”
萧珩抬手支着下巴,没吭声。
……
顾小霜回到柳丝胡同,紫瑛正在斜阳下做针线,小板凳上已经放了好些纳好的鞋底。
看到桌上有茶,她拖了张板凳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满杯喝了,放了杯子缓气。
紫瑛看见她满脸沮丧,扭头让阿吉去拿煨好的地瓜过来:“跑了这一天,肯定饿了,先垫垫肚。”
她也不客气,埋头把地瓜给吃了,主动说起今天的成果来。
到了孙府这段,少不得把上回坑姓何的被萧珩搅和了的事给说了。
紫瑛这才知道那十两银子还不是姓何的给的,便道:“也不怪人家误会。说起来还是他给出银子救急呢。”
说完想了下,又道:“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受了人家银子,来日我得设办法把它给还了。”
顾小霜回想了一下孙彭对萧珩的称呼,执壶又给自己沏起茶来:“用不着,那家伙好像是个什么王爷,既然能给,就不差这点钱。”
她从洛阳带来的细软拢共只剩下几件首饰了,眼下提什么还钱?
紫瑛姐弟比她更惨,林父只是个告病归田的从五品知州,回乡后靠着几亩薄田,外加开设私塾过活,身后哪还剩下多少家产?
便是有些字画古玩也落在原籍,手头穷得现在只能靠做针线维持度日。
早知求生这般艰难,她当初就该提前把她的所有财产全部变卖带出来了。
不过如果没有那天夜里的意外,她又哪里会横得下心逃出来呢?
她估摸着,她的那位继母现在应该还在跳脚中吧?
想到这里她又呼了口气,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差事,那就只能先找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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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05)
顾小霜的表哥叫宋明远,是她现在的舅舅的儿子。
宋家是顾家邻县的乡绅,顾小霜的父亲顾明蹊本只是个普通进士,家世跟宋家不相上下。
可当年顾明蹊因缘际会通过当时同在京师的秦王举荐给了国子监监正,然后从穷乡僻壤的七品县令位上调到了富饶的苏杭,后来便通过一路钻营一直做到了如今云南知府的位子。
宋家虽然也算殷实,但是成长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顾明蹊在仕途上的晋升速度。
于是顾小霜三岁的时候顾明蹊下定决心以不事亲长的理由诬蔑宋氏接而把她休了,然后娶了家中有人在朝为要员的现在继室罗氏。
顾明蹊休妻的理由让人无话可说,宋家也只好把人接回去。
之后顾家又借故打压宋家生意,宋氏在娘家备受嫂子埋怨,这年染上天花,终于熬不住过世了。
宋氏生意节节后退,最后搬离了洛阳,去了岭南。
这些恩怨都不说了。
由于宋氏的哥哥总算对早逝的妹妹还有几分惦念,当初长子宋明远进京赶考途经洛阳还奉父命到顾家来探望过顾小霜一回。
虽然原身的记忆并不为现在的顾小霜所有,但因着这次探望,顾小霜也就将她当成了唯一可寻求的人了。
找宋明远不是为了依附,不过是为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有个熟人照应罢了,毕竟她对这朝代不熟悉,想生存,就需要有个指引,而她是坚信能养活自己的。
但她并不知道宋明远长什么模样,在哪里当差,也不知道他是否中了进士。
只是因为她从罗氏处无意得知,后来宋明远还往顾家来过两封信,提到过他在京师当差,因而找到了京师来罢了,反正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不是吗?
但信都让罗氏给截下了,更多的线索她也无从得知。
……
萧珩也觉得自己有点死脑筋。
在孙家喝了点酒,回府后拿出满箱子沈妃的遗物出来摊在炕桌上端详,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来后又对着天花板瞪了半晌,爬起来把东西收了,洗漱完又出门到了东宫。
太子在给小郡主梳头,神色不是很好。
萧珩饶有兴味地绕到他们俩旁边坐下,挑眉道:“我皇嫂呢?今儿怎么是你太子殿下亲自侍侯这祖宗?还有您这黑眼圈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寒脸扭头,还没说话,小郡主已抢在他前头,奶声奶气道:“皇叔,父上跟母妃吵架了,昨晚上母妃没让父上回宫里睡,他在偏殿睡的。”
萧珩肝都快笑颤了。把带过来的酥糖递给她:“为什么呀?”
“因为父上想纳侧妃。”
“蒋青!把郡主带出去!”
太子把梳子啪地拍在旁边软榻上。毕竟梳子是女儿最喜欢的梳子,桌面太硬,不能拍。
萧珩又笑了一轮。
笑完后见着对面这位脸色阴寒得已经快拔刀了,少不得清嗓子止住,正色道:“纳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是现在不纳,将来还不是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