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饭店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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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这我很明白。但是我觉得整个事情并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多事情是不简单的,”这位年老的人咆哮道。“你听到我跟尼古拉斯说的话吧。我说如果没有人向他道歉,并给他一个房间,我就要将整个大会撤出这家饭店。”
彼得小心翼翼地说道,“在一般情况下,你们的大会有没有给多数人造福的项目呢,如医学方面的讨论、示范等等?”
“那当然有。”
“那么你这样做会起什么作用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取消一切,人们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尼古拉斯大夫也不会……”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引起了对方的情绪,就不再往下说了。
英格莱姆大夫高声说,“麦克德莫特,别给我胡吹了。应当相信我这一点聪明还是有的,我早已想到这个情况了。”
“对不起。”
“不准干什么事,总是有理由的;往往理由还很充足。因此几乎没有人敢于维护自己的主张,或者明白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敢断定,过一两小时,当我一些好心的同事们听到我的打算之后,一定也会提出跟你相同的论点。”
这个较年老的人气呼呼地喘着气,停了下来。他盯着彼得看,继续说道,“让我问你一些问题。今天上午你承认对拒绝接待吉姆·尼古拉斯感觉惭愧。如果你是我,此时此地你将怎么办呢?”
“大夫,那只是个假设……”
“别管那是胡说!我是在问你一个简单、直接的问题。”
彼得考虑着。他认为对饭店来说,目前不管他怎么说,也改变不了结果。
那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回答呢?
他说,“我想我会完全象你想的那样去办——取消会议。”
“好呀!”这位牙医协会主席后退了一步,用品评的眼光看着彼得。“在这家尔虞我诈的饭店里,总算还有一个正直的人。”
“也许他很快就会被解雇。”
“别放弃这套黑衣服,孩子!也许你可以在殡仪馆找到一个工作哩。”
英格莱姆大夫第一次咧开嘴笑了,“麦克德莫特,不管怎样,我还是喜欢你。有牙齿要补吗?”
彼得摇摇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尽快知道你的打算。”如果会议真要撤离饭店,马上就有许多事要办。正如罗亚尔·爱德华兹在午饭时说的,这个损失对饭店来说将是很惨重的。但是至少为明后天作的一些准备工作马上可以停下来。
英格莱姆大夫直爽地说道,“既然你对我说实话,我也要对你说实话。我已经决定在今天下午五点钟召开一个执行委员紧急会议。”他看了看手表。
“还有两个半钟头。到那个时候我们大多数高级人员都会到了。”
“毫无疑问,我们会取得联系。”
英格莱姆大夫点点头。他又恢复了严厉的表情。“麦克德莫特,别因为我们刚才轻松了一下就昏了头。从今天上午起,情况毫无变化,我准备刺一下你们这些人的痛处。”
出人意外地,沃伦·特伦特听到美国牙医协会可能取消会议并撤离饭店以示抗议这个消息,几乎无动于衷。
彼得·麦克德莫特离开英格莱姆大夫后,立刻就去正面夹层总经理套房。
克丽丝汀——彼得觉得她有些冷淡——告诉他说饭店老板在室内。
彼得感觉到沃伦·特伦特的情绪很明显地没有象最近遇到其他事情时那样紧张。他安详地坐在豪华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那只黑大理石桌面的办公桌前,一点也没有前一天那种明显的动辄暴跳如雷的样子。在听彼得汇报时,他嘴角边不时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这种笑意似乎与即将发生的事情毫不相干。彼得觉得老板仿佛在尽情享受一种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的私人乐趣。
最后,饭店老板断然地摇着头说,“他们不会离开的。他们会议论纷纷,但只此而已。”
“英格莱姆大夫看来是非常认真的。”
“他也许很认真,但其他人不会认真的。你说今天下午他们要开会。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开会的结果。他们会辩论一阵子,然后成立一个委员会来起草一项决议。以后,也许明天,委员会再向执行委员会汇报。他们可能通过这项决议,也可能进行修改,不管怎么样,他们还要讨论。再往后,也许再过一天,决议将交给大会进行讨论。我以前已经见识过了——这种大民主程序。大会结束以后,他们还要讨论呢。”
“我想你可能说得对,”彼得说。“不过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不健康的看法。”
他不顾一切地说出了口,准备老板发脾气。结果沃伦·特伦特没有发脾气而是咆哮着说,“我是讲究实际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人们会滔滔不绝地讲他们所谓的原则,直到他们舌敝唇焦。不过只要他们能避免,他们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的。”
彼得固执地说,“如果我们能改变我们的政策,也许事情会简单些。我不相信接待了尼古拉斯大夫,就会给这个饭店带来损失。”
“他可能不会。但是那些援例而来的下流黑鬼会的。那样我们就会有麻烦了。”
“据我了解,我们已经有麻烦了。”不平常地,彼得感觉自己很放肆,几乎要吵嘴似的。他沉思着自己究竟会放肆到什么地步。他还感到奇怪,为什么今天老板那么高兴。
沃伦·特伦特讽刺地皱起高贵的眉头。“我们可能暂时会有麻烦,但是过一两天就没事了。”突然他问道:“柯蒂斯·奥基夫还住在饭店里吗?”
“就我所知,还在。如果他退了房间,我一定会知道的。”
“好!”他脸上还挂着笑容。“我有个消息,可能会使你感兴趣。明天我要让奥基夫和他所有的饭店联号去投庞恰特雷恩湖。”
十一
赫比·钱德勒在他那张侍者领班的立式办公卓边,居高临下地暗暗注视着四个年轻人从外面大街上走进圣格雷戈里饭店,这时离下午四点钟还有几分钟。
赫比认识这伙人中的两个是莱尔·杜梅尔和斯坦利·狄克逊,后者满面怒容地带着他们走向电梯。几秒钟以后他们就不见了。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狄克逊就向赫比保证,他决不会泄露侍者领班插手前一天晚上的纠纷这件事。但是赫比心神不安地想,狄克逊只是四个人当中的一个。其他几个人——或者也包括狄克逊在内——在盘问或可能在威胁之下,将会作出什么反应,那又当别论了。
象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一样,侍者领班老是在沉思,心里愈来愈感觉害怕。
四个人走出电梯后,斯坦利·狄克逊在正面夹层又继续带路。他们在一扇格板门外停了下来,门上有一块被柔和的灯光照亮着的牌子,上面写着“总经理室”。狄克逊愁眉不展地又重复了先前提出的警告:“记住!——让我一个人讲话。”
弗洛拉·耶茨把他们带到彼得·麦克德莫特的办公室。他冷冷地抬头看了一眼,挥手叫他们坐下,问道,“你们哪个是狄克逊?”
“我就是。”
“杜梅尔?”
莱尔·杜梅尔不那么自负地点点头。
“我还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名字。”
“真不幸,”狄克逊说,“早知这样,我们都可以带着名片来。”
第三个青年突然插嘴说,“我叫格拉德温。这是乔·沃罗斯基。”狄克逊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几个人,”彼得说,“当然都知道星期一晚上发生的事,我已经听玛莎·普雷斯科特小姐讲过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其他人还来不及插嘴,狄克逊就赶紧说道,“听着!——到这儿来是你的主意,不是我们的。我们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因此,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彼得绷紧着脸。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
“好吧,我想我们先从最不重要的事情谈起。”他翻着文件,然后向狄克逊说,“1126…7号房间是用你的名字登记的。当你逃跑的时候”——他把“逃跑”两个字讲得特别响——“我想你也许没顾上退房间,因此我替你把它办了。这里有一张应付七十五元几分的帐单。另外还有一张一百一十元的帐单,是损坏房间赔偿费。”
那个自我介绍叫格拉德温的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这个七十五元我们付,”狄克逊。“就付这些。”
“如果你拒付另一笔帐,那是你的权利,”彼得对他说。“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不会就此罢休的。需要的时候,我们要起诉。”
“听着,斯坦……”这是第四个青年,乔·沃罗斯基。狄克逊挥手叫他不要作声。
在他旁边的莱尔·杜梅尔局促不安地扭动着。他细声细气地说道,“斯坦,他们会不顾一切,小题大做的。要是我们非付不可的话,四个人分担就是了。”他对彼得说,“如果我们决定付——那一百一十元——一下子付清可能有困难。我们可以每次付一部分吗?”
“当然可以。”彼得认为饭店的正常优待没有理由不给他们。“你们可以一个人或者一起去找我们的信用部主管,他会安排的。”他向这伙人扫了一眼。“这件事情我们就算解决啦?”
四个人一个一个地点点头。
“那么,剩下来就是强奸未遂的事了——四个所谓男人对付一个姑娘,”
彼得用轻蔑的口吻说道。
沃罗斯基和格拉德温涨红着脸。莱尔·壮梅尔不安地避开彼得的眼光。
只有狄克逊还是那么自恃。“这是她说的。也许,我们的说法就不一样。”
“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听听你们的说法。”
“哼!”
“那么我只能相信普雷斯科特小姐说的了。”
狄克逊暗笑着。“你是不是希望你当时也在场,老兄?也许事后你可以发表你的意见了。”
沃罗斯基咕哝说,“别着急,斯坦。”
彼得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他简直想从办公桌后面冲出去,给自己面前的这张自鸣得意、斜眼看着的脸一记耳刮子,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这样做会使狄克逊有机可乘,这可能正是这个青年狡猾地企图得到的。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因被惹怒而失去自制。
“我想,”他冷冷地说,“你们都知道这是可以构成刑事罪的。”
“如果可以成立的话,”狄克逊反驳说,“现在早已有人起诉了。所以别对我们来这老一套了。”
“你愿不愿意把这些话再讲一遍给马克·普雷斯科特先生听?要是他知道了女儿的遭遇,从罗马赶回来的话。”
莱尔·杜梅尔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一副惊慌的样子。狄克逊的眼睛里也第一次闪现出不安的神色。
格拉德温急切地问,“有人告诉他了吗?”
“住嘴!”狄克逊命令道。“这是花招。别上当!”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自恃了。
“是不是花招,你可以自己判断。”彼得拉开他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把它打开来。“我这里有一份签了字的报告,是我完全按照普雷斯科特小姐所说的和我自己星期一晚上到1126…7号房间时所看到的情况写的。它还没经普雷斯科特小姐证实,但是会得到证实的,她也许还要加上一些她认为该加的细节。还有一份是阿洛伊修斯·罗伊斯——就是被你们殴打的那个饭店职工——写的并签了字的报告,它证实了我的报告,并且还描述了他赶到现场后所目睹的一切。”
让罗伊斯写一份报告的主意是彼得昨天很晚才想起的。为回答电话里的请求,这个年轻的黑人今天一大早就把报告送来了。这份字打得整整齐齐的报告,条理清楚,措词谨慎,反映了罗伊斯的法律修养。同时阿洛伊修斯·罗伊斯提醒彼得说,“我还是那句话,在审讯白人强奸案时,没有一个路易斯安那州的法庭会听信一个黑小子的话的。”虽然彼得为罗伊斯的一再唠叨所激怒,但还是向他保证说,“我可以肯定决不会上法庭的,但是我需要这个武器。”
斯坦·雅库皮克也出了力。由于彼得的请求,这位信用部主管对有关斯坦利·狄克逊和莱尔·杜梅尔这两个小伙子的情况作了周密的调查。他报告说:“杜梅尔的父亲,你知道的,是个银行经理;狄克逊的父亲是汽车经纪人——生意很好,有座大宅第。两个孩子看来都是自由自在——我想,都是父母宠坏的——还有很多钱,尽管有一定的限制。据我所听到的,两个父亲可能都不完全反对自己的孩子跟一两个姑娘睡睡觉;很可能他们还要说:‘我年轻时也这样哩。’但是强奸未遂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牵涉到普雷斯科特的姑娘。马克·普雷斯科特在这城里,象其他要人一样,也是很有势力的。他跟那两个父亲出入一个社交圈子,但是普雷斯科特的社会地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