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赵-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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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在义渠那边需要呆多久如今还无法预知,不过必然要在我从高阙退兵以前回来。你要亲自保护范先生前去很好,不过咱们在外头奔波这么久……你回来以后暂时不要做别的了,还是先回邯郸看看再回来见我。”
说到这里赵胜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嗯,冯蓉休养了这些时日,应当……应当没事了。”
“……哎。”
冯夷点了点头,答应的时候突然觉着喉头被痰堵了一下。
“蓉儿身子好的很,怕是正吵着要来高阙,公子可是答应过她让她随行保护的,嘿嘿……公子尽管安心领兵打仗就是。小人听苏都尉他们说,军里有许多云中、雁门边城的兵士,家里没少遭胡**害,公子要是不打狠些,可……可就有些对不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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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什么赵王的兄弟做的事我都看不上眼。他娘的,那些赵国兵落在他手里算是他们爹娘瞎了眼了,哼!……嘶,你他娘轻点!”
鲁纳达盘腿坐在华丽的羊毛织席上,左手擒着碗大口灌着马**酒,右臂则虚虚地抬着让一个使女替他换药裹伤。那名使女是两年前被匈奴人从云中边城掳来的奴隶。差不多有十四五岁年纪,小小的岁数与爹娘生离死别,在匈奴主子没日没夜的奴役糟蹋下早已经面黄肌瘦,不知哪一天就会倒下。
使女听着鲁纳达连连说赵**队被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由想起自己被掳时的那些恐怖经历以及这两年所遭受的折磨,心酸之下略一分神,柴棒似的手指不小心便戳到了鲁纳达的箭创。鲁纳达吃痛之下登时大怒,骂骂咧咧的便将半碗没喝完的**酒全扣在了她的头上,并一把将她搡在了地上。使女一头一身的都是奶酒,瘪了瘪嘴却不敢哭出来,低下头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重又爬起身跪在鲁纳达身旁替他裹起了伤口。
於拓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鲁纳达折腾,等他气哼哼的不再闹了方才问道:
“你是说赵国人在关城闭门不纳?”
鲁纳达挑了挑眉毛,呲牙笑了一声才道:“先开始城门倒是也开了,可城上的人见我带着兵士杀了过去,离着还有一里多路呐,嗬,他就把门儿给关了。照我说赵国人派出来的那些骑兵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楼烦王说的没错,就这样的将军在头上压着,谁他娘的肯出力?”
“关了……”
於拓低着头一脸的疑惑,他让鲁纳达带兵与楼烦王一起偷袭赵国边城本来只是试探试探赵军的实力,没想到最后却试出这么个结果。难道真如楼烦王所说……;
於拓摇了摇头,抬起脸道,
“要是赵国人这般没胆,你们怎么折了这么多兵?”
“嗐,别提了。”
鲁纳达一脸的懊恼,后悔的撮着牙花道,
“那赵国人最恼人的就是什么长墙。土石堡子一建,咱们还没杀过去赵国人便全躲进去了。不过咱们什么时候攻过去他们上哪里知道?他们能躲进去保住命就算不错,哪里还来得及把东西再搬进去,刚才大哥你也看了,小弟弄回来的东西除了衣食用具,里头居然还有极多的箭矢戈矛,这是怎么回事还用说么。”
“嗯。”
於拓赞同的点了点头,鲁纳达见此心气更高,咧嘴笑道:
“小弟先开始也没想着赵国人这般无用,算着要抢东西没那么容易,谁想赵国人只射了两三阵箭就没箭矢了,一个没防备冲的太近兵士们便有许多被城上头扔下来的滚石给砸了。嗐,要早知道这样,我便把兵士们撤远些,也不至于伤这么多。”
於拓还是有些不相信,略略迟疑了迟疑又问道:“多是被滚石砸死的……四下漆黑的你当真看地清楚?”
“嗐,大哥你就别再疑心了。”
鲁纳达晃了晃包扎好伤口的右臂,摆手把那名使女斥退方才满不在乎的说道,
“先是仓促应敌,接着派出的救兵那么不经打,后来害怕咱们杀进去干脆连自己的兵也不管了。你说这桩桩件件放一堆儿还能是什么?要我说赵国人倒是还有些能打的,不过摊上个草包将领,能打的也不能打了。这机会咱们要是放过了昆仑神都不答应。”
“嗯,这个赵胜实在是有些……”
於拓低着头思忖了起来,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听帐外马蹄声急,楼烦王的大嗓门已经吼了起来。
这次楼烦王比上次懂规矩了许多,先让匈奴护卫进去向於拓禀报了方才急不可耐的掀帘跟了进去,看到於拓坐在里头,一张嘴早已咧的能看见后槽牙。
“左贤王,你看如何,我那日来时说的没错吧?咱们只要合兵一处,这河套大草原必到手中。”
於拓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来,抬手间似乎想向里想让楼烦王,但那只手突然间却有顿住了。於拓紧接着收住了笑,肃然道:
“楼烦王,这赵国人我挛鞮氏怕是不能帮你打了。”
“什么?”
楼烦王与鲁纳达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鲁纳达有些不知所措,转头间向楼烦王看去,只见他不相信的眯起眼上下打量了打量於拓,半晌才道:
“左贤王这是什么意思?我楼烦人把这次从赵国那里抢来的东西都给了你,这般诚心诚意,难道你还想背盟,便不怕黑灾灭族么?”
“昆仑神在上,我於拓哪里敢背盟?”
於拓深陷的双眼中并没有丝毫害怕,他嘴角抽动着笑了一笑,接着缓缓说道,
“咱们这些年合同一心,早已经是一家人,我也不瞒着楼烦王了。楼烦王有所不知,我昨日里刚刚得到消息,大单于已经与月氏议了和,并请兵要伐我於拓,我若是不先应付此事,只怕用不着黑灾来袭,挛鞮氏便已经先灭族了。”
第五十四章 原上狐(下)
单于要攻挛鞮?!
鲁纳达哑然地张大了嘴,但是当看到大哥说完话接着向自己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接着便知趣的闭嘴微微低下了头去。
楼烦王就站在於拓和鲁纳达对面,如此明显的动作如何会看不清楚?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楼烦王登时怒火中烧。但片刻之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只得强自压住怒火,尽量保持住平静说道:
“早不合晚不合,怎么这个节骨眼大单于又跟月氏人好上了……左贤王,难不成我的套东旧地你也想要?”
“楼烦王误会。来来来,请坐。”
於拓方堂堂的大脸上全是和善,也不管楼烦王情愿不情愿便硬生生的将他拉拽按坐在了鲁纳达身旁的坐席上,
“楼烦王莫非以为我於拓在耍诈?咱们既然合盟,我要是那样贪得无厌想贪占楼烦王的祖业,这盟还怎么合得下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楼烦王撑大的双眼中依然满是防备,斜斜的望了身旁的鲁纳达一眼,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於拓嘿嘿笑了两声道:
“楼烦王有所不知,昨日里须卜氏大首领遣人来跟我报了信。说是大单于跟月氏暗中合了盟,要借兵攻伐我挛鞮,并且强迫他们出兵相助。须卜氏大首领生怕挛鞮灭了族,下一个便轮到他们,方才暗中知会了我,说是要趁大单于未起兵之机,须卜、挛鞮连兵打他个措手不及。楼烦王也知道须卜氏虽然不服大单于,其实何尝与挛鞮氏一心?所以他的话我不敢全信,却又不能好好斟酌斟酌。此事事涉机密,我於拓未知真假之前如何敢四处宣扬?若不是楼烦王来了,此事也只能盛在我自己心里了。”
“这叫什么话!”
楼烦王高腔大嗓的欠了欠身,愤愤然的怒道,
“於拓,你以为我不知你们匈奴人的事?这些年除了兰氏,你们挛鞮、须卜、丘林都有不臣之心,跟大单于别着干了不是一天。况且又一直是挛鞮强,须卜弱,大单于就算要重立声威,也应该先向西向北灭了须卜、丘林,尽快免除后顾之忧,才会轮到你东边的挛鞮,要是先打挛鞮,他就不怕两边僵住后,须卜和丘林长了胆子从后头攻他的王庭?到时候三面合击,就算大单于兵力再强又如何招架?大单于刀马一辈子,难道会如此傻!你,你……”
“你什么!”
於拓登时脸现凶恶,厉声打断楼烦王的话道,
“河套水草丰美不假,但我挛鞮的牛羊也要有命享用。就算须卜的话真假还分辨不清楚,我也没有为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嘴里的河套置本部安危于不顾的道理。大单于要是当真来打挛鞮,我於拓无处可去,楼烦王难道愿意将你的草场送给我?”
“这,你……”
楼烦王被於拓的气势激地连连闭眼,满脸通红的捏捏了半晌也没想起该说什么。於拓见他这副模样,愤愤的哼了一声,才缓下口气道:
“楼烦王,各家自知各家事。咱们这次袭扰算是摸出了赵人的底细,赵雍一死,他们就是一群羊,只能任咱们宰割。我知道你如今是一心要灭赵国威风,以便恢复旧地。可我挛鞮氏也要为自家打算,就算想要套西水草,也得先平复了西边的事才行。”
说到这里,於拓已经满脸都是懊恼,连连叹了几口气才道,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挛鞮却不能与楼烦合兵,实在是……唉,你刚才说的倒是也有道理,大单于和月氏的事说不准当真是须卜氏在诓骗我。楼烦王尽管放心,只要西边的事定下,我定当与楼烦王尽快出兵攻打赵国。”
“定下西边的事再出兵赵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楼烦王实在是忍不住了,腾的一声站起身怒道,
“赵国这回吃了大亏,又明显是兵将不合,没有不军心浮动的道理,那个赵胜丢了脸面十有**就要请辞,到时候万一换上一个厉害的将领,咱们还他娘吃什么河套?再说若是赵胜不肯将功劳送给别人,干脆直接撤军,咱们就算轻松拿下河套,却也打不灭赵国的威风,到时候赵国人心有不甘连年从雁门来攻,这河套水草只怕便不是那么容易吃了……左贤王,如此天赐良机稍纵即逝,难不成你要这般轻易放过?”;
“唉——”
於拓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望着账门思忖了片刻才道,
“楼烦王,挛鞮氏合盟之心绝不掺假,想要套西水草的心思也绝不瞒你。要不这样,西边的事真假未知,不过十有**是假的。我这些日子还需细细观察防备,只要确信是假,我定当尽快与楼烦合兵攻赵。在此之前如若赵胜当真像楼烦王说的那样做,楼烦王不妨先从林胡借些兵马助阵。林胡这些年虽然一直与楼烦争执草场,但只要楼烦王许以厚利,林胡王没有不帮忙的道理。机不可失啊。”
机不可失?机不可失你还在这里放空屁!楼烦王心中已臻极怒,愤愤然之下猛地一挥手,一边大步向外走去,一边怒喝道:
“合兵攻赵!合兵攻赵!不要以为没了你於拓我便没法子攻赵,没有你们匈奴人,还有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我就不信我借不到兵!”
鲁纳达看到这里顿时傻了眼了,眼巴巴的望着楼烦王冲出了账去,方才结结巴巴的向於拓说道:“这,大哥,你这是要做甚啊?”
於拓眯起眼笑望着微微晃动的账门,半晌才道:“你臂上的伤不碍事,今天便替我去须卜、丘林借兵。要快,咱们没有多少时日可等。”
“啊?”鲁纳达登时如坠雾里,下意识的忙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啊?”
於拓笑道:“打,当然要打,不过却要让楼烦先去打上几阵再说。楼烦王已经丢了河套,若是再丢了阴山阳山便只剩下了灭族,就算咱们不出兵他也必须得去拼命。等他拼的差不多了,后边自然就是咱们的了。”
鲁纳达依然是不放心:“楼烦王怕是也猜得出大哥的意思,他要是当真从浑庾、屈射他们那里借到了兵,到时候万一一举攻破河套,咱们怕是只能白忙一场。”
“猜得出又能如何。难道我们不帮他,他便坐以待毙?赵军就算再不堪,磨也能磨他个半死。至于借兵的事,浑庾、屈射远离阴山千里,就算帮楼烦拿下河套,他们又能得多少好处?如若你是浑庾王,你愿意借给他多少兵?”
於拓好整以暇的抱住了肩膀,冷冷笑道,
“楼烦当年为何败在赵雍手里,后来又为何被赶出河套?哼哼,单靠蛮力也想在草原上立住脚,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五十五章 临淄(上)
赵国关塞以北大战将起的时候,诸国之东的齐国依然处在一片宁静之中。
齐都临淄作为姜尚始封之地,经过八百多年的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