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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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畅又为她的回答露出一脸傻傻的神情。
裴乐乐理解地笑笑:“普通人家,没什么家资,不管男生女生都得出外打拼,可以理直气壮地大讲男女平等。可是在我们那种人家,长子与次子,谪出与庶出,都有巨大的差别。像我最多是嫁妆丰厚,至于家产,那和我没半点关系。所以讲我虽然是庶出,但因为我是女生,在裴宅里可以过得非常悠哉,大妈也当我如亲生般,反倒我妈唠叨个没完。唉,她就是不懂眼头见色,也不知自己现在的地位有多尴尬,要不是爷爷镇着,我爸对她那点情份,十年前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豪门生活也如职场、战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舒畅理解不了这种复杂的家庭模式,她的第一反应像在听故事,可看着裴乐乐俏皮的眼中闪烁着无奈的波光,她只能说不管是清贫人家还是豪门大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正好服务员上菜,一大盆猪手,她连忙说:“这个猪手闻着很香,闻着没什么药味。”
裴乐乐一翻眼睛:“是我点的。”
服务员听到也笑了,替两人用刀具把猪手分开,又上了几盘菜,然后恭敬地让两人慢用。
“其实我二哥也非常优秀,不差似大哥,只可惜他是庶出。”裴乐乐拿起筷子,突然冒出一句。
裴乐乐口中的哥哥应该是与她同父同母的裴迪声,舒畅想起赵凯资料上讲他是天才设计师,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裴乐乐抿紧唇,眼中慢慢地溢出泪水,她慌乱地从身后包包里找出纸巾,胡乱地拭着,“他都走了快四年,我很想他,但却不能提。有时候,我真想拿把刀,把宋颖那个女人给剁了,然后吃光她的肉,把骨头埋在后花园。”
舒畅被裴乐乐愤怒仇恨的口气吃了一惊,“能换个别的方式吗?”她故意轻快地调侃。
裴乐乐眼瞪得溜圆,“这还是轻的了。知道吗,我两个哥哥都被这个女人害得很惨。”
舒畅局促地“嗯”了一声,不太能消受裴乐乐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她仿佛看到裴宅神秘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开启,她逐渐看清了里面的设施。她隐隐觉着害怕。裴乐乐暴露出来的家事越多,让她感到越发混乱。”裴小姐,菜都凉了,快吃吧!”
“我不饿。”裴乐乐打开了话闸,就不想关了。她猛喝一大口姜茶,“不要叫裴小姐,叫我乐乐好了。”
舒畅笑得悻悻的。
“我大哥一定没和你说起这些吧?”
第50章 玫瑰之晨(50)()
舒畅低下眼帘。
“舒畅,你不了解男人的。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面,他们是不会把衣衫掀出来,让她看到里面旧日的伤疤。我大哥又是那种苛刻得极似于完美的男人,就是被你误会着,他也有可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何况是那么一个无法启口的伤疤呢!”裴乐乐像是跌入了往事,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
“那就不要说了,毕竟已经是过去。”
“我要是不说,你心里面那道坝就不倒,那我大哥什么时候能追到你,我们裴家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人家过日子?”裴乐乐猛地睁开了眼。
舒畅愕然,裴乐乐这个强要来的晚餐,果真是有目的的。
“这些事,确实称得上是家丑,就连香港几家最能挖八卦的周刊,都不知道。我有时很佩服大哥的隐忍和宽容,若不是他,恒宇集团只怕在去年的金融风暴中就一蹶不振。去年恒宇的股票跌至上市以来的最低点,人心惶惶,爷爷突发心脏病,大哥不计前隙,与荣发银行联手,和宋颖出双入对,打破两人不合传闻,让外界以为恒宇背后仍有雄厚的资金支撑,这样又把恒宇的股指重新攀回了原点。宋颖以为大哥回心转意,那个得意的样,真令人恶心,其实那只是应付媒体的假象。舒畅,我大哥和她四年前就离婚了。”
舒畅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裴乐乐,她把手放在桌下,在膝盖上拭了拭。两手都是汗,腿也控制不住的有点发抖。裴乐乐就像是个高明的相声大师,包袱太多,她只要张大嘴巴,傻乐就行,根本不需要装出一幅感兴趣的样子。不是不震惊的,可是却又不感到有太多意外。
裴乐乐给自己斟满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出一幅长谈的样子。
“宋颖和我二哥是同学,两个人在高中时就恋上了。后来二哥去国外读书,宋颖留在香港。毕业后,二哥进恒宇做设计师,宋颖到她家银行做事。那时,我大哥还在法国呢!大哥修的是建筑和新闻双硕士,他毕业后就在法国一家杂志社做总编,业余时间看看各国的古建筑。现在想起来,大哥那时是懂二哥,他在国外住那么多年,就是想给二哥一个广阔的天地,让爷爷看到二哥的表现。只是二哥再好,却不是谪出,也不是长子。工作做出一番成绩后,二哥向宋颖求婚。宋荣发知道后,对宋颖说,你可以嫁裴家,但是只能嫁给裴迪文。”
“恒宇集团那时还不算是香港的楼王,手上有几个大项目,但周转资金吃紧,我爷爷想找一家实力雄厚的银行长期联合,荣发银行就是其中一家。爷爷和宋荣发有次吃饭时,谈起这个计划。宋荣发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闲闲地问爷爷,我大哥什么时候回香港,有没谈婚论娶呢?我爷爷当然懂宋荣发的言下之意,于是在桌上就谈好了两家联姻的事,那是在我二哥求婚之前。爷爷立即电召大哥回香港进恒宇工作,并委以工程部经理之职,地位在二哥之上。二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觉得大哥什么也没付出,就能坐到这样的高位,很是不服。再加上又知道了大哥和宋颖要订婚的事,他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我大哥还蒙在鼓里,以为爷爷身体不好,进恒宇帮忙是份内的事。他和爷爷去宋家做客,也当作只是生意上的应酬。宋颖之前与我大哥没有碰过面,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她可能没想到大哥会是这么英俊,芳心立刻就倾斜了,可能宋荣发也做了不少工作。酒席间,爷爷和宋荣发就暗示了不久之后的婚礼。大哥当时没吱声,回来后就向爷爷表示不同意。爷爷是大家长作风,只生了我爸一个儿子,因为溺爱,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吸取教训,在大哥的教育上,非常严厉,而且早早让大哥自立。他对大哥讲的话就如同圣言一般,不可违抗。然后我大妈也来劝我大哥,说如果和宋家联姻,恒宇才能发扬广大,他是恒宇未来的接班人。”
说到这儿,裴乐乐又重重地叹息。舒畅没有出声,见她杯中的茶空了,忙给她斟上。
“香港的豪门,没有几家婚姻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为了家族利益,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商业联姻。我大哥当时也没心仪的人,宋颖又对他很热情,表现得一幅娴雅的淑女样,他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为了恒宇,他牺牲了自己的小爱。他那样的男人,一旦付出承诺,便是一辈子。”
“之前,你二哥没把她带回家里去?”舒畅忍不住插了句话。
“我说过我二哥是个骄傲的人,庶出的身份让他够压抑了,他为了扬眉吐气,一心想做出成绩,再隆重地把宋颖介绍给家里,他私下不想让宋颖受一点委屈。他们恋爱几年,我们都不知道的。不久,就有了那场撼动全港的梦中婚礼。婚礼之后,二哥回来了,整个人瘦到脱形,他找到爷爷,要他一碗水端平,不然他就当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另谋他职。我爷爷惜他,也想弥补他,于是,让大哥开发欧洲市场,二哥开发大陆市场。大哥出国了,二哥来到大陆。两年之后,两人都创下了可观的业绩。二哥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阴沉沉的,好像重拾了自信,嘴角经常挂着笑意,我问他,他都神秘地一笑。四年前的冬天,是个雨夜,管家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说街上发生了一起车祸,里面的的人好像是二哥和宋颖。我爷爷立刻让警察封锁了所有消息,和我爸妈赶去现场。二哥的车和一辆载货的大卡车直接相撞,方向盘都嵌进了二哥的身体内,车中血肉模糊,宋颖坐在后座,人是昏迷的,额头上只受了点轻伤。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爷爷,没有大碍,而且腹中的孩子也很好。爷爷和我爸妈一听说孩子都吓住了,医生说都四个月了,只是宋颖瘦弱,又穿大衣,孕相不明显。爷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回到裴宅。大哥离开香港近一年,孩子四个月,用膝盖也知道孩子是谁的。恒宇的发言人对外承认了二哥的车祸,宋颖受伤的事只有我们家人知道,发现的那个警察,爷爷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家养老。”
“大哥是第二天回来的,宋颖已从医院接回了家中,她闭着嘴,什么也不说,我妈哭得像个泪人,家里的气氛很沉重,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大哥沉默了一天一夜,从房里走出来时,看了看我妈,说:留下孩子吧,毕竟是二弟唯一的血脉。宋颖突然大叫道:这只是个意外,我不要孩子。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大哥笑了,问她:我们还有以后吗?爷爷也发了话,要孩子。宋荣发夫妇没有过来看宋颖一眼,可能是没那个脸面!五个月后,孩子出生了,弱智加双腿残疾,宋颖看都不看孩子一眼,让女佣送到福利院去。我妈妈舍不得,求她留下孩子。满月之后,大哥让管家把孩子登记在自己的名下,然后和宋颖离婚。宋颖搬回了宋家,对外说帮父亲打理生意,孩子由我妈抚养。爷爷让人不要对外张扬此事。我大哥对爷爷说他有点累,现在大陆市场和欧州市场发展都很稳健,他想离开恒宇,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爷爷没有拦阻,只说给他三年。他来到了这里,做了华东晚报的总编。事实证明,他来对了,他遇到了你。”
舒畅短促地一笑,心像被谁紧攥着,她有些呼吸困难,不得不一直张开嘴大口吸气。
桌上的菜早冷了,两人都没动筷,倒是姜茶,连着添了两壶。裴乐乐话讲太多,嘴唇发干,不住地喝茶。她大概怕威力不够,又加了几句:“其实这次大哥肯回恒宇,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你。他说服荣发银行贷款给恒宇,就是想拿下滨江北城区开发的项目。宋颖过来调研,一口就否决了,但他坚持,写了厚厚的一本潜在商机的可行性报告直接送到宋荣发那儿,宋荣发这才同意贷款。他和宋颖现在只是业务上的公事化的接触,并没有其他。就在滨江分公司开张的前一周,大哥正式向媒体公布他已与宋颖离婚的事实。舒畅,你别钻牛角尖,也别怪大哥。他并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恒宇的命运,有些事,需要一个过程。别轻易放弃他,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多理解他。”
时间不早了,买单出来,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舒畅先送裴乐乐回的酒店,道别之后,她没有急于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憩园。她没有进去,车子停在院墙外面,开了车窗,任秋夜的凉风肆意地吹拂过来。
她默默地盯着其中一扇窗,闭上眼,都能描绘出里面的布置。只是,现在听说是空关着的。
天空中,大半轮的明月悬在憩园的上空,浮云缓缓流动,月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并没有多少星星。
有许多个夜晚,她依在他的怀中,也像这样,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倾听着他的心跳,他俯下头吻她的头发,然后嘴唇慢慢移向她的额头,再灼热地烙在她的唇上。月光柔柔地洒在两人的肩头。
舒畅对着夜空,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此情,此景,早已不再。
昨天,她对裴迪文说:这样的痛,一生只能经历一次。这样的痛,是用全幅身心去用力地爱着天边一个遥远的人儿,看得见他的影子,却触摸不到他的体温。明明相爱着,却注定不能相守。
不管是宁致的话,还是赵凯提供的资料,即使在香港亲眼目睹,她伤心欲裂,心里面却总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裴迪文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她痴痴的盼望,她的想法是对的。
那样的心灵契合,那样的温柔体贴,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她不止一次想回头,走到他身边,扑进他的怀中。在那些无助而又矛盾的日子里,她是那么那么想念他的温暖。
但是,太多的事击碎了她,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淹没了她。她的心慢慢地冷却,直到结上厚厚的一层冰。
男人的脸面有那么重要吗?相爱的人,应该共享快乐,也应共肩风雨。她不是呆在象牙塔里的水晶娃娃,她经历的事没有他那么轰轰烈烈,但也够绕梁三日。当她决定接受他的爱时,她自如地在她面前敞开了一切,渴望他的抚慰,渴望他的倾听,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