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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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昊向镇头一户人家打听,这里有没有一户姓凌的人家。山民愣愣地看着他,他忙加了一句,他家有个姑娘做教师的。山民笑了,呶,就是他家啊!
这家院中晒着几大匾药材,大门敞着,两人在门外叫了声,没有人应答,走进去,屋子里也没有人。
难道上山采药去了?常昊自言自语。
钟荩四下看看,目光落在墙上的一个照片框上。
照片框是红木做的,古色古香。里面放的照片大部分是黑白的,有些都发红,里面的面容都模糊了。有几张是彩色的,有一对年老夫妇抱着一个男孩,有男孩背着个小书包站在院中拍的。拍的时候迎着光,男孩眼微微眯着,一对浓眉轻拧着。最后一张是一位三十多岁女子和男孩。男孩长大了些,眉宇间的英气遮都遮不住。可以想像日后他是多么的俊朗阳光。女子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俯首凝视着男孩,表情温柔、怜爱。
“这男孩和戚博远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常昊沉吟道,“他还有一个孩子?”
钟荩缓缓闭了闭眼,倏地一下,用力睁开。
她把照片从下向上,又看了一遍。
“钟荩!”常昊看着钟荩身子突地往后倒去,他冲过去,伸手扶住。
黑暗还是像座山压过来了。
在杭城,她以为是错觉,除了年纪不同,天下怎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人呢?
在江州,他蹲在她面前,对她说:把孩子打掉吧,他不会希望有我这样一位父亲的。
谁在她耳边说过:心理学家就是一疯子。
她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找的就是这一个答案么?
没有人回答,黑暗越来越深,钟荩两眼一闭,失去了知觉。
15,风中的天使在睡觉
灯光打在原木色的桌面上,光晕一圈一圈的,淡黄柔和的明亮,煞是好看。凌瀚在桌前已经呆坐很久了。
窗户开着。老式的木格子窗,通风效果并不好。其实也没什么风,宁城的夏夜闷热如蒸桑拿。刚刚过去的一场雷阵雨,带走了些炎热,人在室内稍微感到舒适点。
院子里落了一地紫藤花的花瓣、爬山虎的叶子,留着明早再收拾,他此刻在等一封重要的邮件。
在这小屋住了一个多月,凌瀚越来越喜欢上这里了。当初租屋时,他特意问了下房价。对于他来讲,那是个天文数字。他笑笑,在租房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左边的抽屉开着,他从里面拿出三个药瓶,黄色的是三粒,白色的五粒,红色的一粒。杯子里有凉开水,他分成三次咽了下去。胶囊在喉咙口挤作一团,一时间有点难受,他把余下的水都喝了,然后起身去冰箱想拿瓶矿泉水。
冰箱门一开,一张纸条飞了出来,他手一抬,接住。
是他写的一张做海鲜饼的便笺,虾几克,蛤蜊多少,面粉、油、水,火候的大小一一写得非常明细。
这张便笺还是三年前写的。钟荩在一家餐厅吃过一次海鲜饼,回来向他夸了许多次。第二次去吃,他就跑去厨房,向师傅讨教了下做法。后来,又上网查了点资料。第一次做,非常失败,没敢给她吃,偷偷扔掉了。第二次是他自己吃的。到第三次,才让她尝了尝。她抱着他的腰,像只快乐而又满足的猫。
心口一阵痉挛,他把纸条紧紧攥在掌心。
手机响了。
他平静了下情绪,才拿起手机。
对方没有立刻说话,气息深深浅浅的,像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把目光投向院外,“您找我有事吗?”
“瀚瀚明天我们一起吃个晚饭?”期期艾艾的语气,有那么点不安与局促。
真是不懂她有什么可不安的,“我明晚和朋友约好了。”
“你来南京后,我们都没见过面。你后面是回北京还是去哪个省继续做讲座?”
凌瀚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地一紧,“我考虑好了再给您电话,没有其他事,我挂了。”
“瀚瀚,你回北京吧!”
他黯然合上手机。
外公说她为他付出了许多,以后要非常孝敬她。
他有记忆之后,她就在宁城了。回下湾镇时,会给他买衣服、买书本,她从不给他买玩具和吃的。她说赚钱不容易,钱得用在刀刃上。在下湾镇,她让他叫她妈妈,出了下湾镇,就叫她表姑。她强调,这个非常重要。
他怕叫错,索性只称呼她为“您”。
她没让他在宜宾读书,从小学起,她就把他带到成都,租了个房子,找了个中年妇女给他做饭、洗衣。她只在开学、放假时露个脸。她告诉老师,他是个孤儿,爷爷奶奶年纪大,她是他的远房亲戚,帮着照顾他。
高考时,她让他考公安学院,说日后好找工作。大学毕业后,她说希望他能离她近点,他考进宁城公安厅。她带他去了她家,当他得知公安厅长是他的表姑夫时,他申请下派到下面的市公安局。
她哭了,却没拦阻他,只要求他偶尔回宁城看看她。
其实他非常怕和她见面,他并不擅于说谎,和她又没默契,一旦说岔了什么,会毁了她这么多年来的形象。
陪钟荩回宁城时,他曾经想带钟荩给她看看,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他不知该向钟荩怎么介绍她。
就让她继续做他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姑吧!
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提醒他收到一封邮件。他打开,不出他所料,戚博远的鉴定结果今天出来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给他发邮件的是以前一起在特警部队的战友,两人曾一块执行过多次任务。有一次,两人乔装追踪一个泰国偷渡过来的毒枭。战友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幸好他反应快,抢在毒枭前开了枪。战友脱离了危险,但是他没有把握得好,战友还在边上阻止,他连打六枪,把毒枭打成了个马蜂窝。这个花了他们近两年的警力和付出几位战友的生命的案子,只得不了了之。
他后来弃武从文,战友转业去了北京公安局。
战友特意在邮件后面备注下鉴定的几位专家,都是军医院精神科的权威。
这个结果足以让戚博远杀妻案尘埃落定了,凌瀚自嘲地对着邮件笑了笑。
他现在的作息时间非常固定,十一点前上床,六点起身。药里有助眠的成份,他睡得不太坏。
第二天起来,把院子先清扫了下,看书看到九点,去超市添点存粮。在收银台付钱的时候,遇上了花蓓。
花蓓弯弯嘴角:“如果你告诉我你要离开宁城,我们就一块去喝杯咖啡。反之,我们就点个头说再见。”
人人都不希望他在宁城,凌瀚敛眉失笑,“我是要离开了。”
花蓓挺豪爽,“那行,我请客。”
超市对面就是真锅咖啡,花蓓挺熟,都不要看菜单,要了两杯蓝山。
“不要问荩的任何消息,我不知道。知道也无可奉告。”花蓓没有商量的声明。
“嗯!”他不问。问了心就会被牵着,千方百计地跑过去。知道她不愿意见他,他只得乔装改扮。没想到完全是掩耳盗铃。
在鸡鸣山下,她临走前丢下的几句话,他听得非常清楚。
花蓓看看他,语带讥讽道:“其实你没必要担心,荩连这道坎都能跨过来,其他的算什么!”
他举起咖啡,真挚地说道:“我想我们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很少了,我以咖啡代酒,敬你。”
“敬我什么?”花蓓给他讲得懵住。
“谢谢你没有放弃你和钟荩的友情。”
花蓓脸红了,“那当然,我忠贞不二,不像你朝秦暮楚。凌瀚,我对你现在的那位真的有点好奇。我曾经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有可能出轨,但凌瀚肯定是个异类。唉,这话本身就前后矛盾,除非你是同性恋。她比荩好在哪里,值得你做个负心人吗?”
凌瀚略一沉吟,淡淡地说:“她一点都不好。”
“难道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准确地讲,她是个魔。”
花蓓瞪瞪他,“她魔法无边,你打不过,于是你就被同化了?”
薄薄的唇角扯出一丝苦涩,清凉的声线微微凝滞,“差不多。”
“狡辩。”花蓓端起杯子,一口喝完了,“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祝你魔法越来越强,最后修成伏地魔。”
但这个世界终究是正义当道,邪不敌正,在里,坏人都会有报应的。花蓓意味深长地看了凌瀚一眼。
凌瀚淡淡抬眉,招手买单。花蓓拦住,“说好我请客的。”
服务生说道:“这张桌上的账已经有人结了。”
“谁是散财童子?”花蓓朝收银台看去。
汤辰飞优雅地走过来,“嗨!好巧!你朋友?”视线悠然扫过凌瀚。
微风拂过,凌瀚的面容平静无痕,一如他漆黑如墨的眼底。
花蓓耸耸肩,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妒忌恨。眼前这两个算是优秀的男人,都爱着荩。不过,一个是过去时,一个是正在进行时。她恶作剧地想,要是这样介绍,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还是不要破坏咖啡厅这幽雅的气氛,她不擅长搞仲裁。
“这是凌瀚,这是汤辰飞。”
汤辰飞做了一个惊讶的神情,“是你们晚报有次报道的犯罪心理学家凌瀚?”
“你还看晚报?”花蓓像听到一个耸人听闻的事件,不太相信地瞪着他。
“这是本市最有水准的综合报刊,有张有弛,有严有谨,宁城人都以此为豪呢!”
花蓓干笑,“呵呵,我代表社长向你说声谢谢。”
汤辰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可能他担心冷落了凌瀚,目光迅速转过去。凌瀚的神情太深奥,他读不出任何符号。
“凌专家的书我也拜读过。”
凌瀚稳稳地接住汤辰飞的视线。
“说实话,我没什么看得懂,里面的专业术语太多。为此,我还特地找了威廉詹姆斯的书来看了看。他是美国人,横跨哲学、心理学与精神医学界,他发现超意识的自动书写可以表达人内心的纠葛与人格之冲突,还能解开罪犯的犯罪症结。他在心理学界占有崇高的地位。他有一句名言:强烈的、甚至于病态的实践经验是心理学家的研究题目,因为心理学家犹如心理的显微镜,他们可以极大地放大我们的日常生活。可惜,他因为太过于沉迷心理研究,不幸患上抑郁症和精神性疾病,这大概就是武侠里讲的走火入魔了。凌专家有过这样的困扰么?”汤辰飞谦虚地问道。
花蓓深感意外,“你懂得还真不少呢!”
“这是我的坏习惯,对于崇拜的人,总希望了解得多一些、广一些。”汤辰飞眼中闪过一种透彻人心的诡秘,让人捉摸不透。
凌瀚平静地说道:“看来汤主任对我还真是研究得很透!”
“哪里,哪里!”
“既然了解,那么你应该听说过一个讳莫如深、不敢公开澄清的事实:心理学家都是疯子。如果我是你,我会离疯子远点。那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生命只有一次。”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活着的意义是:出一口气、要一张脸。”汤辰飞不加思索地回道。
“哦,汤主任在意的还是当下这层皮囊?”
“我是俗人,不比凌专家,无法上升到太高的精神层面。”
虽然面容依然平静,凌瀚的目光已冷若刀锋:“那我也了解汤主任了。”
“无比荣幸。”
“呵,呵,你俩真是挺幽默的。”花蓓端详着两人,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她咋闻到一股火药味呢?
“对不起,忽视蓓小姐了。”汤辰飞绅士地帮花蓓拎起沙发上的几只购物袋,“给我个赔礼的机会,我送你回家!正好,我也有件事和你说,钟荩今天回来,我们晚上一道给她接个风。这几天太阳好得很,不知有没有晒黑。”
“荩回来了?”花蓓问道。
“早晨我们刚通过电话。”汤辰飞语气情不自禁放柔了。
花蓓不相信,掏出手机就拨。
对方关机中。
“她现在飞机上。”汤辰飞微笑地堵住了花蓓的疑问。
花蓓对着手机嘀咕,“讨厌的女人,竟然第一个电话不打给我。”
“晚上罚她喝酒。”
“她还喝酒呀!”花蓓扁扁嘴。
“有我在,她喝多少都没关系。”汤辰飞宠溺道。
花蓓冷冷地哼了声,抬起头看向凌瀚。心想他对荩是真的情淡,听到这样的话,面平如镜,不见一丝波澜。
三人出了咖啡馆,汤辰飞抱歉地笑道:“凌专家,女士优先,我就不送你啦!”
“多保重。”凌瀚回道。
“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