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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妲已传(外传)-第2部分

小说: 妲已传(外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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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遥道人,不,姬昌,移开琴,负手立于床前。

  我闭上眼,为什么到今天还要骗我,我已经不是那个敬你为神的小女孩了。

  种下孽因的,不是我。

  该赎罪的,是你。

  “我以为妲己完全是遵照师意而行之。”

  他回首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妲己徒儿可是兵行险招啊……”

  他的脸色,如常淡定,但我,却看见了得意的色彩。

  道骨仙风。

  果然是最最讽刺的笑话。


  伯邑考千里代父赎罪。

  满朝文武皆感其孝,莫不施与援手。

  明里暗里,妲己成了真正的妖孽,众矢之的。

  姬昌日日与琴为伍,琴声幽怨,闻者皆闵其情。


  朝堂上,远远地立着我儿时的玩伴——伯邑考。

  现在想来,怕是连这儿时的相遇也是早有预谋。

  邑考哥哥。

  小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叫他的吧。

  那个从小就得天独厚的第一美男子,以前就是一幅如此的骄傲模样。

  ——只是淡淡地在那里站了,神情如烟如雾,眼神带着几分远离尘嚣的空灵。

  姬昌生了一个好儿子。我叹。

  可惜。

  终究是个傻子。

  纣王问他:“你当真愿意代父赎罪,当真愿意囚于冥水之城?”

   “是的。即使今生无法返回西周……

  邑考只愿,我父安好。“

  他的坚决,他的无畏,突然让我佩服起姬昌。

  一个人,骗尽天下人,负尽至亲朋友,却每一个人都愿为其生,为之死。

  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吧。

  妲己是断然无法与其相提并论的。


  伯邑考的下榻之处,由我亲自指定,加派人手,严加防范。

  世人皆谓妲己囚禁西伯候,如今更囚其子。

  无妨,世人本与我无关,以何扰我?

  我的纣王始终站在我的身后,回眸可及。

  他用可以让我沉醉一世的温柔的声音说着:

  妲己,不论你做什么,

  孤,信你。

  这便是妲己的真实了,终其一生,无怨无悔。


  那夜,大雨滂沱,寝宫的灯火熄了又点,点了再熄,终是在风中横曳过阵阵白烟。

  心烦意乱。

  墨一般黑的夜,竟无半颗星子;一如那年冬天的雪夜。

  纣王的宽袍早已披在我的身上,他的双臂环过我的腰。

  我突然抽搐了一下,如遭电击。一阵昏眩几乎将我吞没。

  纣王叫着太医的时候,我已经奔了出去,疯了一般地在雨中疾驰。

  怎么可以让一切重演?

  姬昌,我竟忘了,为了私欲,你可以牺牲天下苍生。

  区区伯邑考,如何能博得你的半点怜惜?


  可是。

  当我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还是震惊。

  彻彻底底地震惊。

  那个俊美得天下皆赞的男子躺在血里,面目全非,仿佛被野兽撕咬过一般,不留一处完整,真正的支离破碎。

  我蹲下身,泪水砸在他的血肉模糊的脸上,还好……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还好,他的眉宇没有皱起……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痛苦?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猜想,你只是做着最美的梦,只是不再醒来?

  泪水迷离。

  我又看见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少年,走在我的前面。

  转过头来,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说:快点!爱哭鬼……

  ……对不起。

  邑考哥哥。


  解除土遁的咒语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冲上去抓住那个人的肩膀,狠命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这里却不护住他?为什么?”

  “是魔兽。”申公豹说,“一旦下咒便无人可阻。”

  我知道。

  这是姬昌最狠毒的招数。

  我不知道。

  作为一个父亲如何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自己的儿子?

  姬昌,他还是一个人吗?还活着吗?

  申公豹又念起了咒语,似是要土遁离去。

  他的淡漠彻底激怒了我,我冲上去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没有闪躲,深红的血顺着他嘴角的弧度蜿蜒而下。

  “不是真的无法可阻,而是你选择了袖手旁观,对不对?

  因为下咒的那个人是你的师父!“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即使是无理取闹,即使是发泄……

  请不要漠视。

  那种痛,被至亲杀害的痛,我知道——

  锥心刺骨。

  即使流尽每一滴血也不足以减轻。


  姬昌的用意是要嫁祸。

  太过简单的道理。

  所以,当举国皆传妲己勾引伯邑考不成,将其碎尸万段的传闻的时候。

  我没有一丝惊讶,反是微笑。

  从此以后,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惊讶。

  师父。

  因为你已经不是人了。

  纣王却对姬昌之子的死耿耿于怀。

  我说,死者已矣。

  可惜他终究太过善良,猎了些珍禽野兽便叫人烹了给姬昌送去补身。

  西伯候何等人物,于是大做文章,于是向世人散布出最无稽也是最恶毒的言语。

  ——纣王残虐无道,丧尽天良,竟将伯邑考做成肉饼以饲其父。

  他终于做到。

  纣王失尽民心,失尽天下。

  可叹,我明明看清,却无力改变。


  我于是决定,放了姬昌。

  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但是,若不谴其归山,怕是只能成为猛虎腹中食。

  现在的我,

  不是他的对手。

  原本以为可以护住伯邑考。

  结果却证明我是多么的天真。

  下一个,是我的纣王。

  我不能冒一丝风险,不能有一点漏洞。

  况且,西周还有一个姜子牙,即使囚姬昌于此,也不过给了他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机会。


  姬昌终于以一副心痛欲绝的父亲的姿态,离开溟水之城,离开朝歌。

  而,我的纣王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我一次次的替他抹平,一次次的却又皱起。

  依然不放弃。就这样与他的剑一样的眉争斗着。

  “爱妃这又是何苦……”他叹。

  我第一次知道他也可以有这样无奈的语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的指竖在我的唇边,常年持剑磨出的老茧冰冰凉凉。

  “不,你没有错。”

  他说。

  “孤的妲己,不会错。”


  至此,世人每每咒骂妲己为妖孽之时,必会加上纣王昏庸,残暴无道。

  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帝王是莫大的耻辱和悲哀。

  纣王开始不断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喝得语意模糊。

  有时他会絮絮叨叨地说:

  孤不是昏君!……不是!

  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滋味,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个醉倒在自己怀里的帝王。

  我想哭。

  却害怕泪水打湿的会是他的脸。

  还没有醒来呢?

  若是醒来的话,你又会搂着我,笑着说:

  ‘以后,不再是妲己一个人独自承担了’吧?

 (三)

  西伯候归去即反。三方诸侯相继倒戈。

  意料之内。

  翌日,闻太师归朝。

  纣王命其带领三万精兵,发兵西周。

  闻太师三朝元老,本该责无旁贷。而这渐显老态的帝王之师却常跪朝阳殿。

  “请大王下令诛杀妲己!——”

  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太师直视帝王,面无惧色。

  我转过身,殿梁上‘千秋万世’的匾额赫然正对。

  身后是群臣纷纷下跪的声音。

  “请大王诛杀妖后!——”

  众人齐声。


  这声音似魔似咒。

  我不得动弹,立在那里,呆呆地注视着房梁上的匾额。

  我问自己:

  ——这匾究竟是什么时候挂在那里的呢?

  ——多久了?

  ——挂上它的人也如我的纣王一般君临天下么?

  ……

  思绪慢慢飘离,慢慢升华,缭绕着仿佛化成了烟。

  恍惚中,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我。

  “孤——不会诛杀妲己。”

  我听见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如是说。

  “因为她是我,殷商纣王,今生唯一的妻!”

  他的眼紧紧地盯住我,那琥珀色的眸子里,藏着我的弱水三千。


  大殿一时陷入沉默。

  众人或垂头丧气,或面露不满。

  只有一人,我看得清楚,他的镌刻风霜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的笑容,悄悄盛开。


  闻太师……

  不。帝师。

  感谢您授予吾王的最后一课。


  闻太师即日点兵三千,率军西征。

  诛后之事,至此不了了之。

  其后三月,又是春寒料峭时。

  捷报频传。

  闻太师用兵如神,连退叛军数百里。

  纣王大悦,派内臣千里犒赏太师及三军。


  我看着我的帝王伏于案上奋笔疾书,想是写予帝师的嘉奖之辞,不由轻轻一笑。

  纣王挑眉:“爱妃何事笑得如此轻巧婉转?”

  那语气竟带几分妒忌,剑眉似拢未皱,煞是可爱。

  我笑说:“帝师果然名不虚传呢,如此神勇,难怪大王甘心下跪拜师。”

  纣王显然听出了我的揶揄,拉过我用力一抱。

  “改天也让我们妲己跪跪太师如何?”他说。

  我笑得险些岔气,我王狼抱的方式不知从何处学来,姿态甚是令人捧腹。

  “难道大王忘了妲己与太师素来不合……”

  我提醒道。心存戏弄。

  他当真变了脸色,“这……孤王怎么忘了?上一次太师可是……”

  “是呀,妲己差点成了刀下之鬼呢。”

  纣王沉默了一阵,放下手中的朱笔,我适时地奉上手中的茶,却被推了回来。

  无妨。

  凑近茶碗嗅了嗅,好香。

  顺便喝上一口。

  不错。

  终于在我王叹第三口气的时候,我幽幽地说——

  “太师后来要妲己转告吾王一句话。”

  “什么话?”他巴巴地问。

  我打了个呵气,道:“他说,‘大王,您通过考验了’。”

  ……

  那天之后,我被罚每日献上一只新舞。

  好重的惩罚。

  没有天理!

  于是,每日傍晚,我那威严的帝王便斜倚在榻上,欣赏着我临时编排的各式舞蹈。

  偶尔他也会点评一番。

  “这个不错,恩,远胜于昨天那支脱鞋舞。”

  我虽怄气,不过见着他消失数月的笑容,也算欣慰。


  这样,就叫做幸福吧。

  我们太久地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几乎忘却了幸福的模样。

  所以,即使世人称此为夜夜笙箫,荒淫无道,我也只想守住这份得来不易的甘甜。

  哪怕多一天。


  第一场春雨来临的时候,我却病了。

  毫无预兆。

  我躺在床上,拒绝所有人奉上的汤药,只是始终咬着手中的帕巾。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翻来覆去得想,却始终不得半点蛛丝马迹。

  纣王招来一批又一批的御医,却是各个跪于地上,胆战心惊。

  “孤问你们,究竟皇后得的是什么病?”

  没有回音,只是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

  “你们……”

  纣王正待发作,我坐起来,从后抱住他。

  “不是他们的错……你知道的,不是……”

  声音低如蚊呐,可是我知道,他听清了。

  他的有着厚厚的茧子的手,慢慢地从腰间的剑柄上移开。


  此时却突然有一人现身于内殿。

  侍者尚未来得及通报,他的声音已经传入纣王和我的耳中。

  “在下午青衫,可治好皇后的病。”

  等到那人来到眼前时,只见一袭青衣,一支横笛,长发如丝,俊美地令人一时竟不辨其性别。

  此人来得甚为古怪,可是纣王救我心切,竟立即将他迎进来替我诊治。

  “请娘娘伸出右手。”午青衫说。

  我依言动作,却细细打量他的眼。

  很美的眼睛,温润……专注……灵动。

  此人替我诊完脉,思考了一阵,提笔写方。

  纣王问:“什么病?”

  “心病。”他答。

  午青衫很快写好了药方,呈给纣王,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我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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