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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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坚强到省城找到了他的同学，江北分局新民区派出所的所长何家卓，说明了来意。到了晚上八点钟之后，何家卓开车拉着他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只见一间禁闭的房子，上面写着某某健身美体中心，门口有一个保安守着，何家卓指了指那块牌：“你就进里面去，说要搞搞小意思，是大头的友仔，进去之后告诉他我找他，他就会跟着你出来了，我不能露面，一露面他们就炸锅了。”
范坚强整了整衣服，大踏步走向那个所谓的健身美体中心，那个保安殷勤地问他。他按照何家卓教的回答，果然那个保安立即用对讲机拉长了语调喊接待老板，门这才开启，两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孩子温柔的在两边微笑着迎接，其中一个女孩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一进门，那间门立即就关闭了，他跟着那个女孩子往里面走，里面的房间象个迷宫七拐八转，几个中年人正在换衣服准备桑那，其中一个还在扭扭捏捏不肯脱光，其他人在劝说着他。从楼梯口转上三楼，这才听见里面有搓麻将的喧哗声，显然这栋小楼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他进了房间，看见一伙人在里面专注地赌牌，他的到来这些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在旁边看了一会，这正赌着的两个人玩的是赌大，只要一张牌大就是五万块钱，对面那个矮胖个子显然今天是输家，尽管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他也只是穿着一件短袖衬衣，额头上却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脸上的表情也绷得象块铁样，握着牌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仔细看了这个人的特征，五短身材，脸色藜黑，却有一种爆发户特有的的狂傲与大气，头发全部往后翻，在头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连头发拉过来也遮盖不住，与庞湖的特征基本相符。
庞湖显然对这张牌没有什么信心，犹豫了很久，最后用力把牌拍在了台上，是一张红桃9，对面这个瘦高个嘿嘿地笑，把手中的牌轻轻放在台上，是一张黑桃10。庞湖一下子瘫在座位上。
范坚强看到时机已经到了，凑到庞湖耳边说：“大头，马上跟我走，我是何家卓派来找你的。”庞湖象被马蜂刺了一下地跳起来，定定地看着他。范坚强边推他往外走边说要和他回去提款再来玩，在一片轰笑声中把庞湖推出了大门。
庞湖本来还想挣脱，但是范坚强的手象铁钳捏得他没有办法动弹，出了大门他才问范坚强到底是什么人，范坚强指着车上，何家卓露出个头来招手，庞湖看清楚了这才跟着他往车上走来。
两人上车的时候，何家卓介绍他是省公安厅的领导，专门来找他了解情况的。范坚强一愣，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地笑了一笑。何家卓问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庞湖警惕地问是什么方面的情况，一听说是关于滨湖市黑社会的情况，庞湖立即紧张起来，那个样子象是抱着一个定时炸弹，想了好久终于说还是到家里去吧。
庞湖妻子开门的时候，范坚强不禁眼睛一亮，这个女人不仅长得比庞湖还高一个头，而且长发飘飘，明眸浩齿，皮肤白皙，非常漂亮，无论是衣饰还是化妆上都显得很会打扮，只是指甲上彩色的油绘让范坚强觉得有些过份，这个女人的眼睛转动很快，嘴唇很薄，看得出属于比较泼辣的类型。一见到庞湖搭拉着脑袋，再一看后面跟着派出所所长，脸色很快阴沉了下来。
何家卓看起来跟这家人很熟，没有等待邀请自己就进去了，大刺刺地坐在一个沙发上，然后示意范坚强坐下。他们还没有开口，庞湖的老婆就开始数落老公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辈子赚的钱已经不少了，要吃你吃不了多少，随你吃，要嫖你也嫖不了多少，嫖多了身体也不行，说不准哪天得个性病还好，得个爱死（爱滋）病你就完了，谅你也不敢乱嫖。我就要求你一条，千万不要再赌，千万不要沾上毒品，就这两条你都没有办法做到，你看看，天天让派出所捉回家，丢死人了。”
何家卓对她说：“今天你老公没有赌博，而是这位公安厅的同志找他了解一些情况。”他指了指范坚强，范坚强点了点头。庞湖的老婆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反反复复地观察，似乎要寻找出什么破绽，但是三个人始终面无表情，她这才问：“要了解什么情况？”
范坚强开口了：“想了解关于滨湖市黑社会的情况，有人反映黑社会将你们家逼得倾家荡产，而且被迫背井离乡，是这样吗？”
刚刚说完这句话，庞湖的老婆立即象是白天在街上看到了巨大的吃人恶魔，霎时间脸上满是恐怖，范坚强看到她的腿竟然抖动起来，声音也颤抖得有些异常：“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找我们？”
她反应的剧烈远远出乎三个人的意料，连庞湖都不解地看着她，范坚强脑子里立即跳出几个问号：是不是除了被逼得破产躲到这里之外，她还有什么苦衷呢？
庞湖起身把老婆推出了客厅，两个人关上门之后，范坚强和何家卓听到他们在卧室中低声争吵了好久，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很激烈。范坚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耐心的在房间里等待着消息。果然庞湖的老婆先出来了，满脸不高兴地开门往外走，连招呼都没有跟他们打。
二十七
庞湖出来的时候，一再对两个人道歉，说他老婆告诉他到了这里之后就要把滨湖的事情忘记了，今天见有人来揭起这个伤疤，心里感觉不舒服，他也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
范坚强还在想怎样想办法让他开口，何家卓已经冷冷地发话了：“庞湖，我今天是把你当朋友，所以很客气地找你谈话。你需要明白的一点是，今天找你谈话的是公安厅的领导，你不想说那也得说。如果你真的不肯配合，我的兄弟们现在就在那个健身美体中心外面等着，只要我在这里一声令下，那个中心就会成为我们手中的粉尘，而且我还要告诉他们举报的人就是你，在这边还要对你长期参与赌博和嫖娼进行处罚，至少对你处以三年劳教，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家伙，这一棍可打在蛇的七寸上了，范坚强看着庞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睛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们，不断地拿起茶杯喝茶，额头上虚汗在闪光，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疤红得发亮，他不禁暗中赞叹，何家卓过去在学校的时候是个非常内向的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混到社会之后变化那么大，对付这些人都是拿捏着他们的要害走，对社会各种人的心理十分了解，看来，社会这个大课堂把他锤炼成了一个特殊的人才啊！庞湖虽然是一个老江湖，但尾巴始终被他抓在手里，显然跟他玩还不是对手。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庞湖终于无奈说：“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尽量把我知道的情况回答。”
范坚强说：“把你被他们逼得离开滨湖的前后情况跟我们说清楚就行。”
庞湖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又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显然沉浸在回忆之中，好久他才梳理好了思绪，说：“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这个人书没读过几年，但是我这个人就有一个特点，什么都敢干，而且也知道人情世故，够朋友，知道人家想干什么，想听什么，想要什么。我最初的钱也不是从正道上得来的，主要是靠走私发起来的，刚开始的时候是和境外搞走私车，那时侯我就去了，从一个朋友那里拿了五十多万的假币和三万块的真钱，我就带了三个人到边境去买车，那个外国人也不知道人民币的真假，那天我就用那些假币跟他买了四部好车，一万一捆扔给他，他也是做贼心虚，数了捆数很快就走了，我乐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反正下一次我再也不会跟这小子做了，这四台车就让他作为边贸的学费吧。那一次我一转手就赚了八十多万，靠着这一笔钱，我投资边贸和开采矿山，在几年内积攒下了近千万的资产。
后来，边贸风声紧了，我的车连续被扣，亏了一大笔钱，矿山也出了几摊子事情，出纳卷了我的钱逃跑了，我看到政策变了，赶快转移投资方向，就在滨湖投资开办了矿山机械公司，当时开发建设刚刚开始，矿山机械生意特别好，所以我的投资很快就赚到钱。我老婆是个大学生，文化程度高，那时就劝我，发财靠的是政策，要长久还得要收买人心，叫我有钱后经常捐款用于扶贫，希望工程，在社会上做好事，然后请记者来宣传。在公司内部提高职工待遇，开展一些文化娱乐活动。这些我都照做，结果的确反响很好，在社会上得到了很好的评价，政府经常请我出席一些重要活动，授予这个那个的称号和匾牌，具体是什么我都记不得了。那几年，军工生意很赚钱，有的政府部门还专门为我联系了一些军工生意，当然，我也要给他们相当的回扣，有钱大家分嘛。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在滨湖的确象个人了，就连上台讲话表态多了，讲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我母亲从乡下来一看我活成这样，都不敢相信是事实，我一再解释自己是靠做工，不是靠抢劫得来的，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当然，刚才你们也听见我老婆说了，我们这些有钱人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就是我们这些人看准了就敢干到底，没有什么想的。缺点就是有了钱，谁不想女人我看那是废物。我老婆文化程度高，在家我还是比较让她，但是有钱在外面吃几个美女那是少不了的。她虽然跟我吵架，其实对这种事情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最容不得的是我去赌，因为我这个人是喝稀饭也要拉硬屎的，专门赌大的，刚开始还好，一局玩个一两千，后来越玩越大，一比大就是五万块钱，有一个晚上，我最多的是输了两百多万元。为这我老婆跟我吵过，闹过，还回家了几次，但是最后都回来了，我知道她离不开我。
因为赌博，我认识了周静电和他手下几个人，开始的时候我们交往还很好，很够哥们，大家感觉都是江湖中人，豪爽仗义，对胃口。对于钱的方面，只要他周静电开口说缺钱，我就十几二十万地扔过去，每次到滨湖饭店玩牌，他总是亲自安排我在贵宾席位，好烟好酒招待。我哪里想到，他看中的不是我的这几十万，而是我在滨湖的身家和整个工厂。
那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对手，大体上我输得多一些，晚上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候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周静电叫手下煮一杯咖啡给我。我喝了这杯咖啡之后，看见的东西逐渐模糊起来，人影也在晃动，不久就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旁边一个热烘烘的女人，我大吃一惊，睁眼一看我竟然是躺在桑拿中心的一张床上，旁边躺着的，是一个漂亮的裸体女人。这个时候再漂亮的女人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了，我先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摸旁边，我的那个手提包还在，但是压在下面有一张复写的纸，我拿过来一看惊呆了，上面写着我因为借周静电的一千万元用于建设工厂，一直没有偿还，现在愿意用一辆奔驰车和工厂来抵债。下面签着我和周静电的名字，还盖着我的红手印！
我这一惊七魂已经丢了六魂，跳起来推开那个纠缠我的裸体女人的时候，几个人冲进来一阵猛拍，偏偏那个小姐死死抱住我，我这才明白我上当了，中了别人的圈套。周静电哈哈大笑进来，说我真是风流名人。我责问他这张纸上写着的是怎么回事，他反过来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我怎么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当时是和我商量签下来的，谁也没有强迫谁呀。我气愤地叫他拿车钥匙给我走，他说那辆车已经属于他了，他叫手下把手续拿来，我一看手续上竟然已经全变成了他的名字，一看日期这才明白自己已经睡倒了一天两夜。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要去告他，当我回到工厂的时候，工厂竟然已经乱成了一团，工人们见我回家，围上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工厂现在说是别人的了，正在清点资产呢。我几乎当场晕倒，我气愤地找到那几个要查封我工厂的人，问他们凭什么要封我的工厂，他们拿出了我看到的那张协议书和公证处的公正，还有周静电的申请，我恨得两条腿发抖。我想起了老婆，老婆她水平高，一定有办法帮我摆平这件事情的，没想到回到家的时候，老婆一夜之间变得非常憔悴，披头散发的在那里哭，看见我就扑上来，怕我跑走似的，一再要我不要再和这帮人斗了，工厂都给他们吧，我们跑到外地躲起来算了。
二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