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剑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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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我作主了!”
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候,李小白都是没有任何架子,十分好说话,但是一旦作出了决定或选择,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
“是!是!请跟我来!”
刘管事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
这位公子发起怒来,可真是吓人。
走入伤营,就像进入了人间地狱,惨叫声,呻吟声,哭嚎声,不约于耳,有如百鬼夜行。
血腥气,粪尿臭,各种异味,混杂在一起,熏的人头晕脑胀。
李小白没有想到,一场大战下来,竟然有这么多受伤的军士,而且他们的状态似乎看上去并不怎么好。
重伤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除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就像已经死掉了一般,轻伤号要么神色木然,要么龇牙咧嘴。
尸体只不过是从一处搬到另一处而已,伤患营外浓烟滚滚,不时有尸体投入火堆,烧成一团灰烬,然后装入陶罐内,用黄泥封好,再挂上军士生前代表身份的竹牌,待找机会与抚恤银子送还家乡,又是引得一家人哭嚎不已。
马革裹尸只不过是一句奢望,军队向来运力珍贵,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运载会散播瘟疫的腐臭尸体,更不会把价格昂贵的防腐药材用在寻常军士身上。
军中医士手持刀具,面无表情的切割着军士的腐肉,随后用盐水冲洗伤口,引得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甚至当场昏厥过去,场面血腥无比。
染上伤毒的丁智虽然没有像那些寻常受伤军士一样摆在人挤人的伤患营帐内,一人独处一帐,但是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怎么会这样?”
李小白很快找到了他,差点儿没吓一跳,短短两日未见,对方已然没有了人形,皮肤苍白,嘴唇干裂,身上仅穿着一条犊鼻短裤,满身伤口就像婴儿嘴唇般裂开,有些甚至隐隐发黑,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会死去。
哪里是什么伤毒发作,分明是重度感染。
战场上还好好的,却没想到一条铁打的汉子竟被这小小的伤毒给放倒了。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这样的感染等同于上了阎王爷的业务单,距离挂掉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老丁!老丁!”
李小白不顾丁智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腥骚臭,连声呼唤,同时伸手一探额头,烫的几乎可以煮鸡蛋了,看起来非常糟糕。
丁智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刘管事缩了缩脖子,说道:“李公子,他已经没救了!”
在他看来,这样的伤毒俨然与死人无异。
“你给我闭嘴!”
李小白转过头一声大喝,吓得刘管事一屁股坐倒在地。
“是是是!是小的多嘴!”
仙威之下,刘管事吓得面无人色,当即抬手狠狠给了自己几个耳光,脸颊当即肿了起来。
仙长随意杀掉个把凡人,根本没有人会多嘴,他差一点儿又犯了几位前任的忌讳,连忙求饶。
“够了!给我准备一些东西,绣针、蚕丝线、匕首、开水、烈酒、青盐、煮过的白棉布,还有大蒜、蜂胶和蒲公英,就是婆婆丁,如果没有蜂胶就换成蜂巢,这三样数量越多越好。”
李小白摸出一个约摸五十两银元宝,随手掷出,说道:“拿去,不会白白使唤你,马上去办,速度!”
即便不给银钱,对方也依然会听命搜集这些东西,但是效率和认真程度却远远不及使了银钱。
老丁的状态看上去似乎坚持不了多久,时间就是生命,如果能够用银钱买时间,李小白不会有任何犹豫。
“是!是!仙长!小的马上去办!”
顾不得自己的脑门被五十两的银元宝当场砸了个包,刘管事在一怔之后,捧着银元宝狂奔而去,期间还跌了一跤,却连痛叫都没有,连滚带爬的狼狈而去。
“来人!给我煮一锅水!”
凭着异士营仙长的身份,李小白指使伤患营打下手的军士们煮了一大锅水。
锅内水煮开后,他摸出一支玉瓶,许多伤患营医士的目光一望过来便再也挪不开,眼睛都直了。
“这是,是玉瓶!难道是……”
异士营仙长拿出来的任何东西都不是俗物,尤其是一支玉瓶。
寻常人只会用到陶瓶,瓷瓶,最多就是金银铜质的瓶子,极少会拥有像这样做工精致,还雕有符文的玉瓶。
“仙丹!”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整个伤患营一片哗然。
拔开瓶塞,李小白淡定的倒出一枚黄豆般大小的碧绿色丹丸,离得近些的医士甚至能够嗅到空气中莫名弥漫的一丝草木芬芳,弥漫于空气中的恶臭无形中消散了一分,他们的神色更加骇然,竟然真的是仙丹。
寻常药丸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异状?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李小白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一片鸦雀无声。
就像扔一颗寻常糖豆,碧绿色丹丸被丢进了锅里,李小白拿起马勺搅了几下,这枚百草蕴养丸迅速溶解,将刚刚煮开的水染得碧绿,就像一汪玻璃种的极品翡翠,更加浓郁的草木芬芳随着微风弥漫开来,压制住了满营的腥秽气味。
没有受伤的人闻了无不精神一振,受伤的人闻了痛苦仿佛平空消失了几分,甚至连昏迷不醒的重伤军士都有了一些反应。
“好了,每人一碗!就这样!”
李小白先为自己盛了一碗,随即向丁智所在的营帐匆匆走去。
军中医士们难以置信的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跪倒,真心实意的作五体投地状。
“谢仙人赐药!”
连那些还能动弹的轻伤军士也跪了下来。
毫无疑问,能够起死回生的仙丹哪怕化了水,也依然可以救人一命。
有没有这锅仙水,满营军士的命运恐怕会变得截然不同。
之所以用一枚百草蕴养丸化水,不仅仅是为了恩泽满营伤患,同时也是因为丁智的伤势虚不受补,若是直接一枚百草蕴养丸喂下去,恐怕非但救不了性命,反而会成为催命的毒药。
端着汤匙,舀起一小勺淡绿色的药水轻轻润入丁智干裂的嘴唇,缓缓润入喉咙,随着药力渐渐发挥出来,在喂服了小半碗后,苍白若死人般的肤色终于慢慢的浮现出一丝血色。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的命吊住再说。
到底是术士们自用的疗伤丹药,效力神奇,即使用在凡人身上,也依然能够发挥出不可思议的作用。
李小白给丁智喂完一碗药水后不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刘管事背着一只大包裹,上气不接下气的扑进营帐。
“李公子,李公子,你要,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后面还有一些,正在路上!”
刘管事喘着粗气,语不成声的将包裹捧过来。
“你来的正好,先给我把这座营帐折一半,不要挪动丁智,再叫几个医士观摩!”
坐在丁智旁边的李小白站起身来,接过包裹并放在营帐内的方桌上打开。
几十根粗细长短不一的绣花针,一大卷雪白的蚕丝线,一长一短两支尖刀,十几只大蒜,新摘的一大捧蒲公英,几个坛子里分别装的是烈酒虎狼烧,大块蜂巢,甚至还有一小坛装着蜂胶。
青盐和白棉布在伤患营里就有现成的,后者只需要煮沸一遍,便可以使用。
“干的不错!”
李小白点了点头,又丢出一大一小两枚银铤,说道:“大的去买石灰,越多越好,小的是你的辛苦钱。”
刘管事来不及擦拭满头大汗,双手高举两锭银铤,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只是做了一些份内事,不敢领赏。”
“不要废话,赶忙去办!”
李小白直接在桌上忙了起来。
“是!小的这就去!”
刘管事再次匆匆去了。
将大坛的虎狼烧倒入碗内,分别将蚕丝线和几支细针丢进碗内,选了一柄尖刀用烈酒擦拭干净,刀刃泡入酒坛中待用,然后再处理大蒜和蒲公英,浓烈的酒味与蒜味迅速混杂在一起。
帐篷布被伤患营的军士卷起,原本有些憋闷的空气迅速流通起来,阳光洒了进来。
伤患营里几位医术最好的医士赶来,给李小白打下手。
“看清楚我的每一个动作,记好我说的每一句话!”
李小白来不及多解释,用浸泡过烈酒的尖刀在丁智的伤口上切削起来,锋利的刀刃将发黑或变白的死肉腐肉剃除。
…
第49节…仙凡
随着手上的动作,李小白同时解释道:“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还云佛观一滴水,八万四千命,在我们生活的世界,每一个角落存在无数生命,它们大部分非常细小,小到根本看不见,其中有好的,也有坏的,坏的使人生病,中毒,甚至得伤毒,我们可以用烈酒、盐水、大蒜汁、蒲公英、蜂胶,甚至煮沸等方式杀死这些细小的生物,这样可以避免生命和得伤毒,我现在做的就是先把伤口做预处理,将毒积聚最多,无法恢复的地方割去,丢卒保帅,顾全大局。”
这些医士平常就没少干割除腐肉的活儿,对李小白的话虽然感到新鲜,甚至闻所未闻,但是却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其中用刀割去坏腐,用盐水和煮沸这些方法也正是他们一直在用的,乍一听到还有那么多新方法,立刻觉得大开眼界。
尽管还可以用烙铁,不过实在太不人道,而且烫焦的伤口也容易崩裂,虽然止血效果立竿见影,可是后患也同样不小。
处理好几处伤口后,李小白开始拗弯一支细针,挂上蚕丝,直接戳在了丁智的皮肉上。
幸好老丁烧得稀里糊涂,要是看到小郎拿着针在自己身上戳戳戳,非吓得大叫起来不可,然而现在却像死猪一般任人摆弄。
当看到李小白手上的弯针刺入皮肤的那一刻,饶是见惯了血肉模糊和尸体的医士们依然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仿佛那支针刺在自己身上一般。
“缝线是为了加速愈合伤口,避免再次崩裂和失血,针可以用烈酒浸泡或用烛火烧灼消毒,线可以用特制的羊肠线,蚕丝线和细棉线,伤愈后羊肠线与蚕丝线不必拆除,会被人体慢慢吸收,细棉线需要拆掉,避免再次染上伤毒,所用的酒越烈越好,可以与煮沸合用,一旦处理好,必须在短时间内用掉,因为那些细小的毒无处不在,时间一长又会重新沾染。”
李小白的手艺并不怎么样,这个时候也不求好看,勉强把线收紧,将一条伤口缝合完毕,随后用烈酒冲洗了一下残血,再抹上蒜瓣与蒲公英捣成的泥,同样具有杀菌效果的蜂胶与蜂巢处理需要时间,因此暂时没有用上。
现在还不是上药的时候,需要进一步对伤口消炎。
整个缝合过程让参与观摩的医士看得心惊肉跳,大活人怎么能像布偶一样缝起来,简直太令人震憾了。
“好了,你们也来试试手!”
李小白趁机借用了这些新鲜出炉的学徒。
无论是消毒,还是缝合,其中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与医士们的旧有医术不过一张纸那么薄,千百年来却没有人捅破罢了。
现如今有人替他们捅开了这张纸,眼界豁然开朗,立刻看清楚了一直被遮蔽的新世界。
听到李小白的话,在场的医士们当即跃跃欲试,用皂角和盐水进行第一遍净手,再用烈酒第二遍消毒,哪怕没有把残毒灭杀干净,却比以前跃进了一大步。
人多力量大,丁智满身肿胀发黑的伤口悉数被如法炮制的处理了一遍,抹上消炎的膏泥,再灌入了一碗百草蕴养丸所化的水。
由经验丰富的医士搭脉后发现,原本不断恶伤的伤毒似乎有了一丝被控制住的征兆,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若是放在以往,像这样程度的伤毒发作,几乎十死无生,怎么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其他伤者恐怕会恢复的更快。
接下来不必李小白吩咐,伤患营的医士们便自发性的一个带数个,将刚学到的消毒与缝合医术推广开来,越来越多的负伤军士享受到了这种极具针对性的治疗方式。
伤患营内不仅遍地污秽得到了清理,还洒上了石灰与石灰水,到处点着刘管事额外买来的干制艾草绳,弥漫的艾草焚香驱散了各种异味及恶臭,甚至连带着负伤军士们的呻吟与哀嚎都减少了许多。
对于这种改变,医士们表示十分欣喜,以往的伤患营几乎与猪圈没什么分别,现在的干净整洁有序才是应有的模样。
“小郎!你把珍贵的丹药给那些凡人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异士营的瞎老带着鸣山道长,大觉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