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情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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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护士给她重新换了个新的药瓶后,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沈宁南站在那里,穿戴整齐,前额头发有些往后倒,似乎是刚外出回来的模样。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不看她也不说话,目光只是在她的手和腿所缠纱布之处来回游走,当目光移到她下巴的擦伤处,他猛的捶床,床一震,她的心也跟着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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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你伤成这样他在哪!”
护士蹬蹬蹬的跑了进来,没好气的说:“嚷嚷什么,几点了!过了探病时间了让你留下就不错了,你还嚷嚷!再喧哗别怪我赶你出去!”
沈宁南铁青着脸别过头去不说话。
“他在南非……”
“你怎么不说他在南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今天在机场亲眼看着他搭乘着去市区的大巴离开,贺晨曦你怎么能这么傻!”
晨曦倔强的扭过了头,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一句话切断了沈宁南再想说话的欲望,待药瓶子里的水滴尽,他叫护士轻手轻脚的拔去了枕头,看着床上那个歪过头去睡着了的女人,他微微抬起了她的手掌,看掌心一道道浅浅的伤痕,说不出的心疼,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小风寒他都要押着她上医院,他是如此周全的保护着她。
‘若你真爱她,她的拒绝就能将你挫败?’
一句话点醒了他。郭远,这次你留下的空档,我不会再错过。
他俯下身子凑近了她的脸庞。
晨曦迷迷糊糊的突觉耳窝痒梭梭的,一转身,擦上了一双唇,她小声惊呼,挪开了头,他的唇却追随着她,左闪右躲,最终还是吻住。
也许是层层纱布厚裹让她行动迟缓,也许是累了,她的手抬起,但最终还是落下,松开了紧闭的唇瓣,她感觉到他微微一怔,很快便反映过来,迫不及待的入侵搜刮了她的口腔深处,深深处,扫荡她每一个涩涩的味蕾,最后他亲吻了她的额头,眼睑和鼻尖,在她咫尺之处轻声说道:“我不让你再逃,再不……”
他将她抱出病房时,门外座椅上坐着一个人,当贺晨曦看到那人脸上未干的泪痕,方如梦初醒。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方才还在为那两人不清不楚的暧昧痛苦,而此刻自己却用加倍的暧昧去伤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辜人。
沈宁南顿住了脚步对她说:“这房间太糟,空气也不好,让她睡我那。”
晨曦挣扎着要下地,杜兰却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按住了她,虽然眼睛微红,但她的笑容还是一如从前的豁达,这让贺晨曦更加无地自容。
躺在软软的床上贺晨曦驱逐了沈宁南,说想和师姐讲讲话,沈宁南便点点头说我去买点吃的。
房间只剩下两人,杜兰坐在床边问:“你想和我讲什么?”
“对不起……”
“你知道吸毒吗?”杜兰脸上依旧是微笑,“理论上吸过毒的人不可能彻底戒掉毒瘾,戒掉只是生理上的毒瘾,而心理上的在你知道吸毒后的快感后,食髓知味,就永远不可能戒掉,永远有复吸再度染上毒瘾的可能。你是毒品,他是瘾君子,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呢?”
“我是戒毒所,”杜兰轻声道:“无条件接受他的反反复复。”
“我会跟他说清楚……”
“从七年前说到今天,你们还有什么没说清楚?关键不在于你告诉他几次让他死了这条心,他是没有办法……”杜兰扬起了脸,眼里有粼粼波光在荡漾,“晨曦,就当是为我,和他在一起吧。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沈宁南提着袋子回来时朝屋里看了一眼,又退出了房间左右张望了一遍,诧异的问:“兰子呢?”
晨曦没有说话,看着他嘴唇微翘的放下袋子取出一个一次性汤盒,掀开盖子,热气升腾而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还买了三人份的。原生堂的白粥加他家特质的酱菜是最最有名的。”
他端起了粥碗,搅了搅又吹了吹说:“你在喂我喝粥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喂喂你。”
他的小兴奋就像过家家酒当上了爸爸一般,将勺子递到了她嘴边,眼里闪着快乐的光芒。
她确实是饿了,也不装模作样推辞,一转眼便吃掉了两人份,当沈宁南预备端起第三盒时,晨曦微微打了个饱嗝,沈宁南笑笑将床降了下来,掖好了被子说:“这一晚折腾得够呛,你再好好睡会儿。”
咽下最后一口粥,贺晨曦已经开始不清醒,床一放下她“唔”一声便陷入了昏睡中。睡梦中她梦见有一只小狗在舔她的手指,每一根手指,痒梭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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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呵一声轻笑,“小猪别咬……”
凌晨两点,天际泛着微蓝。
在7·11买了杯热咖啡和若干食物,郭远倚在柜台上啜着咖啡等候收银员找钱,店里就一男一女两个店员,烫着玉米头的收银员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点钱一边看电视,还一心三用的和另一个男生说着话。
郭远接过钱皱了皱眉道:“你要不要再点点?”
玉米头“呀”一声,抽回了一张50,换了张10元递还给他,笑颜如花的说:“帅哥,你人品真好!”
郭远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将零钱掖进裤袋里,提着袋子正准备走出门去,玉米头又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雷子你看,这女孩太惨了!”
郭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猝不及防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滚烫的咖啡全撒在了手上,狼狈的顺着手臂滴得到处都是。
电视上记者在问,小姐你能讲讲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吗?坐在地上惊惶未定的女孩对着镜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见她没有反应,记者不屈不饶的掏出了手机摆在她面前问:小姐你需要和你家人连线吗?你丈夫或你男朋友?你说号码我帮你拨。女孩眼里水光一闪,低下了头,镜头特写了她手部腿部和下巴的伤势,看得让人心惊。
玉米头气愤的指着电视说,这缺心眼的,若那是你妹妹你问得出这话不?
仿佛有只钳子伸进了心脏,用力一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郭远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却是关机。
“shit!”他情不自禁咒骂出声,一抬头看见玉米头正看着他,愣了愣神他急忙走了上去,“这个节目怎么联系?!”
玉米头一指屏幕说:“上面有爆料电话!”
走出7·11他打了电话给曹远樱说他现在去医院,曹远樱说:“你别自乱了阵脚,既然事已经发生了,我劝你再等等,你现在去她知道你说了谎,更不会原谅你,你要想清楚。”
“管不了那么多了。呵,我现在才体会到‘心急如焚’是个什么滋味,我真他妈是混蛋!”郭远一拳砸在了计程车前排和后排之间架设的铁栅栏上,竟将它砸得焊铁松落。
不顾手指关节鲜血直流,他下了车匆匆跑进医院,正要上电梯,正遇着沈宁南下电梯,两人交错,肩呈一线,天雷勾动地火。郭远一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冷冷问道:“她在哪?”
沈宁南不动声色,安静的问:“你说谁?”
郭远斜睨着他思索了两秒,突然成竹在胸的勾起了嘴角,“我知道她在哪了。”他按亮了7层,沈宁南神色一变,一个跨步又踏进了电梯。
“感谢你照顾我们家晨曦,我这就把她领走。”
“你不如先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郭远轻挑起眼眉看他一眼,很快便轻蔑的别开,“她若不愿我自会把她扛走,你倒来阻拦试试。”
沈宁南鼻子轻呲出气息,慢条斯理的说:“好。那我们就试试。”
走进特护病房,郭远急急走到床边俯下身看床榻上的人儿,心一紧,呼吸也变得有些起伏不定,拇指抚上她的脸庞,感觉手下的身子一震,大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这样的五官咋看平庸,细看也没有太突出的地方,只是一双眼睛一瞪起来又大又圆,像个核桃,不笑不愠的时候,像个饿肚子没精打采的金鱼,显得没生气,也不生动。而凄楚时,就如饱满的桃子裂开了一条口。
而此刻,在看到他后,那双眼睛像干涸的河床在汛期到来时瞬间盈满了水,顺着脸颊快速滑落。
郭远正要帮她拭去泪珠,沈宁南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冷冷说道:“请你别打扰她,她没睡多久。”
但他并不看他,抖开手温柔的对床上的人说:“乖,我带你走。”而他正要抱起她时,沈宁南一掌推开了他,“我想你没听懂我的话。”
郭远反推了他一掌回敬,“你给我一边待着去!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沈宁南轻咳了一声,门外走进两个铁塔似的男人,目光均望向他,仿佛以他马首是瞻。郭远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挺直起了腰身,“怎么?要动真格的了?”
沈宁南哼笑道:“你若觉得不公平,我倒是可是舍命陪君子,陪你练一把。”
再听不下去,晨曦忍疼用手臂将床拍得砰砰作响,“你们行行好,都出去!一会儿我自己会走,不劳烦你们任何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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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可能是郭远生平第一次落入了下风。
回到家他无力的躺在沙发上,手拢上了眼,从指缝中看和他的心一样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沈宁南那自在必得的眼神让他在夏日炎炎里直直感到了寒意,再加上贺晨曦不怒不愠的平淡,都让他的心往无止境的深渊里坠。他的初衷只是不想让她多想多心,没想到这竟是多米诺骨牌的头一张。
不知道躺了多久,口干舌燥,他挣扎着爬起来去厨房喝水,经过冰箱他看见压在磁贴下的便条,抽出来看,贺晨曦娟秀的小字一排。
“15号回家,记得上工行续电费,农行续水费;空调滴水,记得打维修电话;重要ps:提醒远远物业敲门不要开,物业费要拖到年尾视其态度如何再做打算。”
他捏着纸条笑了,扬起头侧耳好像听见那脆生生的声音在喊,郭远你这头猪什么都不干,想累死我啊!
郭远翻出了电费卡和水费卡,出门找到了工行和农行把缴费卡蓄了足够多的钱,不再用她每个月都东奔西跑。回来他又打了空调维修电话。一切办妥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日暮一点一点暗下来,很安静,很寂寞。
原来她就是这样坐在这里,等着他回家。
每次小别重逢他都忽略了她脸上狂热的欣喜表情背后,均是她太久太久的独自等待。
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听着长音他舒了口气,电话接通后没等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的说:“晨曦我现在去接你好不好?阿姨年纪大了,别累着她老人家,你回来我照顾你。还有,我饿了一天,胃也疼了半天了……”
电话那头声音幽幽的,“你是要我回去给你做饭吗?”
“不不不,我做,我来做。但是我不太会,你教我好不好?”
他听见贺晨曦在电话里长吁了一声,心中一喜,以为她态度有所松动,谁知她说了两个字,不好!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声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然后他的胃就真的开始疼,是真疼,蜷在沙发上紧紧按住,往死里按,还是疼到大口大口喘气,药就在桌子上,但他不愿意吃,他是最害怕寂寞的人,想着当下无所事事,疼着至少还算有件事可以想。
最后他挣扎着爬上了床,一头扎在了晨曦的枕头上,像个变态狂般贪婪的嗅着她残留的味道,眼角余光瞥见坐在枕头中间一脸淡定的苏格兰裙泰迪,像极了那个人不咸不淡的脸。怒火中烧,他一把将其抓起,大头将它的脸捏成了一团,狠狠的说:“想和我争,除非我死了!”越想越恨,他一手将熊熊的脑袋扯了下来,身首异处,毛絮纷飞。
只是这一下耗尽了他全部力气,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当看到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他分了尸的熊,他慌了神,忙不迭跳下床去找针线。
只是光穿针引线一项工程差点就磨光了他的耐性,等细线穿过针眼,他突然拥有了无比的成就感,捡起脑袋和身子仔仔细细对到一块,针扎进身子,再从脑袋上穿出来,如此这般上下翻飞了一阵,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心得,也缝出了一些小乐趣,遂将工程搬到了阳光充沛的露台。
他自娱自乐的泡了一壶新鲜的茉莉香片。简单透明的玻璃壶里盛着金澄液体,透过阳光煞是好看。壶是商场大减价时贺晨曦如获至宝买回来的,一回到家就倒了杯开水美滋滋的啜着,他问她是什么味道,她抱着杯子笑眯眯的说,甜的。
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又缝了几针,看见茶色晕开,他便端起玻璃壶往两个同样晶莹透明的玻璃杯子里倒水,在升腾的烟气中,他自言自语道:“嗯,可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