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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女中堂-第22部分

小说: 女中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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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生,太沉重……我担当不起,我对你的好是私心,你只是我弟弟的替身……”她越说越小声,越来越惭愧;是她误了他的情。

    他突然挺直腰身,双眼微红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抬手一比,竟开口唱道:“彩云何在,月明如月浸楼台。僧归禅室,鸦噪庭槐。风弄竹声,则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意悬悬业眼,急攘攘情怀,身心一片,无处安排;则索呆答孩倚定门儿待。越越的表鸾信杳,黄犬音乖……”

    这是他最拿手的戏码:西厢记中,第四本第一折的‘混江龙’曲。词意诉说的是张生对崔莺莺说不尽、道不明的相思和盼望;他是借这首曲子来说明他对她的感情?

    她常听他演唱,知道下一句是:“小生一日十二时,无一刻放下小姐,你那里知道呵!”

    但他不唱了,就这样直视着她,用眼神传达下一句的心意……

    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不再,一脸说不出的委屈、凄苦;她带给他的竟只有伤心。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再也不敢看他饱含情意的眼睛。

    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反应冷淡;可是谁能想象一向以为的兄弟,突然向自己表达爱意,不但觉得突兀而且荒唐,叫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弟弟说爱呢?

    雅间里的空气冷淡下来,只有狼狈在她心里翻滚……

    “唉……”等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来,终究没碰她的脸,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等她抬头看他。

    “你知道……我年纪还小,尚不曾考虑过这种事情……”无法可想之下,她只好用年龄当借口,先阻挡住他的情意再说。

    “不,你不是……你是不愿考虑我……我总算明白了。”他的声音苦涩。

    “玉枫,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一定要问这些问题?我们这样相处下去不好吗?”她终于抬起头看他。

    却见他眼眶发红,满脸苦涩:“我多么希望你对我存着一点点的爱意,如此,在明知我没有任何机会下,我还能感到一点安慰,至少你对我还有些感情在……你难道不知我在台上唱这段曲时,为什么总看向你的方向?只想看着你的脸不放?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没有,她没想过,也不曾感到他是在对她唱着这曲儿;她以为他明白──她向来是用关心弟弟的心情来关心他,除此之外,真的没多想。

    “对不起,我对你是真的姊……兄妹之情,我并没想到你的心情,我错了。”

    玉枫苦笑起来:“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我认了。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再看看你的真面目好吗?最后一次看你的脸,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要求。”

    看着他那苦苦哀求的样子,她终是不忍心,于是伸手仔细剥下脸上的面具,放入衣襟裡,露出画有胎记的脸。

    他双目炯然,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碰,说:“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小心,不用防着我,不要再画上这么丑的胎记,你可以放心了。”

    咦?他竟然知道这胎记是画上去的?

    他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黯然道:“第一次看到时,就知道是画上去的,只是那时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现在明白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画上胎记不是为了防你……”她抓住他捧住她脸的双手,正要继续辩解,谁知……

    他居然低下头来,靠上她的唇含住她的话语!

    她太过震惊,一时忘了反应,只睁大眼睛瞪着近在眼前的双眼;接着一股怒气涌出,直想拍飞他,伸出手却又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文弱男子,自己这样一掌他不受伤也难,只得改拍为推,将他大力推开!

    谁知他还是飞出去撞上墙壁,她大惊之下跨进一步想要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很生气──谁叫他要偷吻!这一来一去地想,她恨恨地跺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最恨偷吻的人!这样做太卑鄙了!”

    滑落墙角的玉枫,脸上表情迷蒙,缓缓开口:“虽死,不悔矣……”

    哎!连死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劝说他?

    她瞪他一眼,跺脚转身离去,把他丢在酒楼,自行坐上驴车回家!反正这儿离他的戏园很近,不怕他走不回去。

    如此一别,近一个月后她才平心靜氣地思前想后。已经活了二世的经验,又不是没见过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更何況前一世也演過接吻戲,為何不知他或是那個刺客想做什麼?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黃花大椋瑸楹尉X性這麼差?不知他捧著自己的臉想做什麼?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太過愚蠢!就算不懂,也該知道和男人保持距離!再也不可這樣笨了!

    痛責完自己後,又想起和玉楓的交情;虽然已经撕破脸,但想到从此不见玉枫,她又做不到;所以拼命为他想借口,也许他那天真是因为差点遇上不幸,所以才一骨碌地把想说的话、想做的事给做了。若没这个引子,他也就不会产生那样的激情。

    如果她主动去找他把话说开,他们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以兄妹或是姊弟的情谊继续来往下去?若他做不到,那就只好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吧!

    她向额娘说明想去看看玉枫,额娘没有反对,只是气息有点虚弱地提醒她:“沁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自己小心些,额娘给不希望你嫁给戏子,知道吗?”

    额娘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入冬之后不断得到风寒,为了不让她操心,惜桐很郑重的点头回答:“额娘,您放心,沁儿知道分寸。”

    她戴上前世面孔,穿上男装出门。由于程师傅的教导,惜桐很早就学会骑马,这一天要出门时,刚好驴车外出去采买,于是她牵过一匹枣红马,往南城而去。

    她惬意地骑着马来到戏园,将马交给早就相熟的戏园马厮,就往里头去。找到玉枫的小房间,探头进去叫了声:“玉枫!我来了!”

    “谁啊?”房里有个人正在化妆,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原来是玉枫的师弟,他说:“呵,原来是你,你怎么还来找玉枫?”

    惜桐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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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离别

    看她怔愣的样子,师弟皱起眉来:“上个月玉枫要走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你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离开了呢?”

    她猛然一颤,惊问:“他去哪里了?何时归来?”

    师弟眼睛张得更大:“你完全不知道吗?玉枫再也不会回来了!”

    惜桐惊呆了;什么叫做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月十五的时候,师傅带了他到某世家去唱戏祝寿,结果被那世家的亲戚看中,用一千两黄金向我师傅买下他,带回老家去了,听说那亲戚的老家在千里之外,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吗?”

    她张开口想发声,声带却哑掉了,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玉枫竟然像货物一样被人买下,这是什么世界?玉枫是人啊!怎可以说卖就卖?她气得胀红脸,叫出:“你师傅在哪里?他是不是人啊?怎么可以卖掉玉枫?他的人权……”

    说到人权,她猛然惊醒;这是什么时代,哪里来的人权?

    师弟将手指比在嘴唇前:“你小声点,我们都是师傅从小养大的,他要卖谁就卖谁,谁也不能反抗,尤其是玉枫。”

    “为什么尤其是玉枫?”她握紧拳头问。

    “玉枫是师傅从乱葬岗上救回来婴儿,当时只剩一口气,是师傅倾尽财产才把他救活,养大他、教会他一切的技艺,他能有今天全是师傅的功劳,所以他一声不吭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师弟回答。

    她一口气泄了;原来那天玉枫是来向她告别的,才会说那么多奇怪的话,才会向她讨一句‘爱不爱我?’,因为那天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而她竟然没给他机会道别,转头抛下他……

    她颤巍巍的拉张椅子坐下,将脸埋入双手中,难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师弟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看来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那富贵人家买下他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回乡,但玉枫跪下来哀求师傅,要师傅多给他一天回来看你,向你道别,哪知道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

    她紧摀住自己发酸的眼睛,不让掉泪;再哭有什么用?玉枫不会回来了!

    早知道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什么她都会顺他的意,说他想听的话,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伤他的心,更不要推开他……

    她和前世的弟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分开了!

    她以为……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改正错误,虽然还不知是什么错误,但怎晓得还来不及做什么,事情就已经急转直下?在这通讯、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他们要如何再见?还有机会见面吗?

    玉枫师弟看她难过的样子,叹口气转身继续在脸上画青衣旦的妆,边画边轻声说:“他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我才会以为他都和你说明白了,可不知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玉枫还是被她伤了心,才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怎样都挽不回玉枫了,她收拾心痛的感觉,站起来朝他打揖,说声:“告辞!”

    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走出戏园,上了自己的马朝城外纵蹄而去;在外城南边郊区狂奔,任着猎猎风响刮过耳边,刮疼了她的耳尖,却怎么也刮不去她的歉疚和难过的心情……

    ※※※

    城南郊区。

    二十一岁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秦峥,身着雪色行袍,外罩同色刻丝八团天马褂子,脚踏鹿皮靴,右臂套袖上架着一只神俊异常的海东青猎鹰,举止沉稳地骑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骏马上。他缓缓走向三里河岸竹林旁,下马,将手臂一扬,心意相通的猎鹰立即展翅高飞,冲向白日青天,自行寻找猎物去了。

    他解下袖套,抽出鞍袋中的油布,再往马臀一拍,也任牠觅水啖草悠闲玩耍;他将油布往地上铺陈,随之动作优雅地将行袍下襬一撩,安然坐下看着晴空万里的大好天色。

    不想才刚喘口气,背后竹林外竟传来快马蹄声,扰乱他宁静的心思。二道黑亮的剑眉蹙起,使得他黝然温润、阳刚深邃的面容,有了不悦之色;是谁在这稻田边上张狂奔驰?万一破坏了农家的庄稼,这农夫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三里河河畔,就是一整片碧绿稻田,田边种植竹林防风。从竹枝细缝中望去,只见防风林那边,有匹膘肥枣红马前蹄扬起迎空踩踏,摔头嘶叫着止步停下;一名身材高瘦,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瓜帽的人,一跃而下,却颓然跪倒在地。

    他吓了一跳,以为那人受伤了,正想绕过竹林走到他身边察看,却见他双手握拳捶打地面,状似非常愤怒。

    这三里河沿岸绵长,怎知这人就如此凑巧,竟来此处和他争位、扰他静谧,一副急于发泄的模样;看来是该他离去的时候。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那人突然发声,渾厚的声音有着怒气,怔了他一下。这人知道他在这里?

    转过头从竹缝间看那人;那人已背对他坐在地上,而那匹马走过去用鼻子蹭蹭,还是引不起那人的注意。

    秦峥摇摇头;这人不是在对他说话,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泄愤。他正要拾起油布,不料听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那人竟吟唱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他如遭火烫,嗖一声惊讶地转头,那人的声音竟变为非常悦耳的女声;声音低缓,口齿清晰,充满震撼人心的温柔。原来温柔似水就是这种感觉!他不自觉地愣在当地无法动弹,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柔美温暖歌声引发的情感,回荡在他胸臆间,久久不能消散;他的情感随着她的声音起伏,完全体验那交织着伤心、无奈和企盼的情绪。她至亲至爱的人离开了吗?所以才会唱出如此伤感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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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释怀(440pk分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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