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继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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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下气地说。
「嘿!这太卑鄙了!」瞪大眼,克劳顿高声抗议。
「愿赌服输。」凌恩打开门,一脚抢先进入屋内后,胜利的喜悦让他笑得像个小顽童般,说:「好热呀!谢谢你的『礼让』喽,霍普先生。我这个主人就不客气地先去洗掉这身臭汗了!」
「凌恩!」慢了一步的克劳顿,扑上那扇在眼前关闭的浴室门,边拍着,边愤怒地嚷道:「你这个无耻小人!明明是我赢了,浴室是我的!」
里头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愉快的口哨声。
叠声叫骂、发泄了一会儿,当克劳顿领悟到堂堂「金士顿集团」的执行总裁,居然为了一间浴室暴跳如雷时,一肚子怒火全消,反而觉得自己实在太好笑了。干嘛这么的「认真」?不过是个蠢赌注嘛!
走回客厅,把硕长身躯抛在沙发上,放松全身力气地盯着天花板,他的唇角漾着不自觉的笑,摇摇头。
天晓得,自己有几年没干过这么蠢的事了,该不会是从幼儿园以来吧?
两个超过三十的大男人,竟为了这点狗屁倒灶的小事,全力以赴地拚个你死我活的,可笑不可笑啊?哈、哈哈!
我们刚刚的行为,根本像是两个死小孩在斗气。
住在一起,更进一步地认识凌恩之后,克劳顿可以一口咬定地说:他绝对是自己所见过的人里头,性格最「好强」的一个!光看那副稳重、内敛型的外表,或许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就是如此。
看看时钟,克劳顿拉开嗓门朝着浴室吼叫。「凌恩!你只剩十分钟了,十分钟内不出来的话,我就要踹开门喽!」
「知道啦!」
鬼才知道他是不是真把话给听进去了。自己可是尝过苦头的,若不催催凌恩的话,他绝对会把所有能用的时间都耗光,然后害自己没空悠哉地盥洗更衣。
为什么在工作时一派精明干练的男人,回到家中就摇身一变,转为完全无能、无用的废物一个?不仅不懂得掌握时间,连处理身边事物都能丢三落四、毫无秩序可言。在他眼中,这还真是个无解之谜。
◇ ◇ ◇
今天一如往常克劳顿与凌恩搭乘同一辆出租车到「京苑旅馆」上班。
「早安,凌恩先生。」
「早安,约瑟夫先生。」
在楼下大厅等候已久的约瑟夫,咧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三人前往咖啡厅享用丰盛的欧式自助餐。原本身为职员的凌恩是不能在这边用餐的,可是在约瑟夫的坚持与克劳顿的许可下,凌恩难以推辞地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殷勤地替凌恩拉开椅子后,约瑟夫迫不及待地说:「凌恩先生,昨天我有想到一个好点子,说不定可以帮助你在圣诞假期吸引更多房客喔!」
「噢?是什么样的点子?」
近日努力地奔走在各大旅行社、老顾客间,期盼能增加预约房数,然而眼前虽然突破了五成的难关,但距离目标的八成还很遥远,他正苦无对策呢。
「你们两个,要谈公事等吃饱饭再说!」克劳顿板起脸孔。「约瑟夫你凑什么热闹?这不是你该干涉的事!」
「为什么?我喜欢的凌恩先生有烦恼,我当然要帮他想法子啊!」约瑟夫朝凌恩一眨眼。「你说对不对?凌恩先生。」
「你愿意给我一点意见,我再感激不过了。」凌恩压根儿没察觉到约瑟夫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
「太好了,那等会儿我们到你的办公室去聊。」完全无视克劳顿明显「反对」的眼神,约瑟夫起身道:「我去替凌恩先生拿一碗你喜欢的广东粥。叔叔你也要吗?」
「『顺道』的粥我不喝。」克劳顿端起咖啡,臭着脸说。
碰了根钉子的约瑟夫,耸耸肩转身离开。
凌恩一瞥身旁男人的臭脸,笑道:「你干么跟自己的侄子生这种无聊气?就因为他对我这外人比对你这叔叔好吗?为了这点小事就不高兴的话,和妈妈不高兴见到女儿与邻居阿姨亲近没两样喔!」
克劳顿重重放下咖啡,扯唇冷嘲地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老天真先生,我再跟你说一次,太小看约瑟夫的手腕,可是会吃亏的!」
皱起眉头。「有话直说,什么手腕、吃亏,我完全看不出这和我们有啥关系?」
「我们?喊得这么亲热,我建议你下回就舍弃什么先生来、先生去的,直接喊他约~~瑟~~夫~~不就得了?」热讽。
「你哪里有毛病啊?」眉头越皱越紧,凌恩站起来。「我要去拿个餐包,失陪了。」
……啧!
连克劳顿自己也不明白,何必如此鸡婆?凌恩不是个白痴,更不是无知幼儿,年过三十五还会上当受骗的话,该怪的人也是他自己。
可是……
看见自助餐台前,约瑟夫状甚亲昵地搭着凌恩的肩膀,若有似无地碰触着凌恩的身体,而凌恩还毫无察觉已经被吃了豆腐,将这一切行为全归为约瑟夫天生「亲切」、「撒娇」,有着「爱粘人」的性格使然。
那个笨蛋!克劳顿胸口里就像有盆水正噗滋噗滋,窜出无数热泡地骚动着。
不愿承认这股焦躁不安的来源,有可能是自己心底逐渐扩大的,一天天明显的「凌恩存在感」作祟,克劳顿强势地把它压到内心深处,封锁起来。
没这回事……他告诉自己说:我怎么会对那种皮肤失去弹性、不再光滑细致,过了保存期限的熟男有兴趣?这绝对是错觉!都是约瑟夫成天在我耳边赞美那家伙,叨念着凌恩有多可爱、多诱人、好想吃掉等等等所造成的!
瞪着凌恩正与约瑟夫愉快交谈的脸,忽地,克劳顿的注意力被那一张一合、形状优美的两瓣唇给吸引去,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那场「意外」了,不料此刻他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忆起那一吻的滋味……
砰地!
播放着悠扬钢琴乐曲的宁和气氛里,突然传出不和谐的椅子摔倒声。咖啡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一致转头探看噪音发生点。
和约瑟夫讨论着法式炒蛋好或中式炒蛋好的凌恩,也不例外地转头去看。只见隔着几张桌子外,弄倒椅子的克劳顿丢下了餐巾,头也不回地跨着大步离开。
「叔叔怎么了?尿急吗?」
想到方才的不愉快,凌恩没兴趣探究他是神经错乱,抑或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还以为自己和克劳顿即使不算朋友,最起码也算「友好」的室友关系。他很愿意努力地和克劳顿尽释前嫌(种种迹象证实克劳顿不是个「恶人」,但绝对是个「怪人」),前提是——他必须说「人话」,而非「外星人语」!
他真想不懂,为何私下每次一和克劳顿聊到关于约瑟夫的话题,那人的风趣幽默便会全走了样,冷嘲热讽不说,偶尔还会说些令人茫然费解的话。
再怎么说,约瑟夫都是他可爱的侄子,他这个做叔叔的不善尽长辈疼爱晚辈之责,居然在背后中伤(?)侄子的所作所为,荒谬地暗示着约瑟夫对自己怀有什么不良意图,凌恩不禁觉得他很可笑又可悲。
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他一样,会对男人有兴趣不成?
再者,约瑟夫年轻又俊挺,凭他得天独厚的条件,想必不缺乏女人青睐,怎么会看上他这个年纪大他十几岁的欧吉桑呢?
「我可以问你一个较为冒昧的问题吗?约瑟夫先生。」捧着满盘的食物,凌恩走回他们的桌位。
约瑟夫跟着入座。「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你和克劳顿?霍普先生之间……是不是感情不太和睦呢?」
「不会啊!叔叔很疼我的,他从以前就常常带我四处去玩。因为我父亲的工作比叔叔更忙,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叔叔做我的玩伴。而且叔叔和我喜欢的类型不同,我们也不会因为看上对方中意的人而争吵。」
微笑着,舀起一口汤。「说得也是,霍普先生喜欢的是男人……」
「不、不,叔叔不只喜欢男人,只要是漂亮、可爱的,他都喜欢。叔叔是双性恋。我就不行了,我对女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是个标准的同性恋者。」约瑟夫大大方方地说。
咳咳,凌恩放下汤匙,微愕地瞠大黑眸。「你是?」
「凌恩先生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厌我吧?」晴蓝眸子罩上悲伤,约瑟夫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道。
赶紧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儿吃惊。」
「还好。我就知道凌恩先生应该不是那种充满歧视与偏见的人,因为你和叔叔也很处得来嘛!」松口气,约瑟夫滔滔不绝地说:「我初次恋爱的对象就是学校里的男老师……」
这世界是怎么了?凌恩在心头挂上大大的问号。阿夜、克劳顿就算了,怎么连约瑟夫也……好吧,或许我不该太吃惊,毕竟他们是叔侄,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
可、是!这年头难道没有人要谈一场正常点儿的恋爱了吗?世上的人口,不是应该有半数是女性吗?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原理,曾几何时变样了?
呃,这么说来,克劳顿给我的诸多「暗示」,该不会……
凌恩摇摇头。不会的,想太多了。听见约瑟夫是同性恋就认为自己是他的「求爱对象」,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多余的被害妄想」,也是对约瑟夫的不尊重吧?幸好约瑟夫没有超能力,不然自己此刻的想法一定会让他深受伤害的。
对,保持平常心!一切都和过去没两样,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 ◇ ◇
累死了!感觉一天就用光了一辈子分量的神经紧张。
全怪克劳顿那些暗示与约瑟夫的剖白,害他一整天在面对约瑟夫时,一下子疑心生暗鬼、一下子愧疚心起、一下子紧张兮兮的,总之心情活像坐云霄飞车般,忽上忽下的没个定性,连工作时也不怎么能专心。
下班返家,期待能放松休息的凌恩,打开家门的同时,看到儿子阿夜与克劳顿单独在客厅喝啤酒配小菜纯聊天时,又是一阵错愕。
『阿夜,你怎么回来了?和江老师吵架了吗?』放下公文包,扯着领带,凌恩劈头就问。
『没有啦,我回来找几本没带走的书,结果……爸,你怎么没告诉我,当我看到克劳顿在我们家里时,简直吓死了,还以为你和他背着我们有了奸情呢!』凌夜吐着舌头说。
一翻白眼,凌恩理所当然地给他的脑门一记爆栗。『说什么鬼话!你把老爸当成什么了?不许乱开大人的玩笑!』
『是是是,人家讲讲而已嘛!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拎起斜背包,凌夜挥挥手说:「我得回家了,不许你欺负我爸爸喔,克劳顿。爸,那我走喽!」
目送来去如风的儿子走到巷口后,凌恩关上门重返客厅,叹口气坐进单人沙发。
「你一副很累的样子,工作上出了问题吗?」呷着啤酒,表情平静的金发男子淡淡地问。
「……」该讲?不该讲?凌恩犹豫着。
仿佛能看穿人心的剔透蓝瞳,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你不想说话,那就换我说好了。老实说,我对自己感到很惊讶。」蓝瞳的视线落到手中的啤酒杯,注视着摇晃的淡金色液体。今天晚上和凌(夜)见过面后,我想我终于可以确定……它结束了。」
这时候,屋里萦绕着大地演奏出的自然交响乐章。
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呼呼的风声,以及隐隐约约的虫唧声……
窗帘柔柔飘荡,晚风轻轻地吹拂,客厅里的一盏灯光映照在这四方空间里,营造出一股亲密的、友好的、适合交心的气氛。
凌恩不会白目地追问,是什么结束了?他默默地拿起原本阿夜喝酒的杯子,也给自己添了杯啤酒。
「没有心跳加速,没有惆怅不舍,不起半点涟漪,什么灰烬都没有了。」向来有点狂妄的男人,竟也露出了苦笑。
「嗯。」颔首,凌恩知道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眯起眼,宛如在凝视遥远的过去,低沉的嗓音平静地说:「上次见面时,我还不愿承认,但凌(夜)看来真的很满足、很幸福。以往吸引住我、让我迷恋不已的那个凌已经消失了。我们刚认识时,凌身上所发出的饥渴光芒像块磁铁般牢牢捉住我的目光。拚命地玩乐、不断地更换身旁的男女伴侣,没日没夜地被欲望所追逐,像个小恶魔般,也像只狂野的小野兽。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凌吧?」
他喝醉了吗?凌恩觉得今夜的他有点儿聒噪……
「你不用担心,我没醉。」发现凌恩正在以眼神算着啤酒瓶,克劳顿没生气,反而笑说:「这点酒精醉不了我。」
那就好。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凌恩喝干手中的酒,直截了当地说:「你看到的凌是什么样子,或是你们俩的过去如何,我是没兴趣听。可是有一点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