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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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忽蹿过一道黑影,戚少商手按剑柄喝道:“什么人。”正要纵身追上,顾惜朝按住他胳膊道:“无妨,只是个过路的野兽。”
“过路的野兽?”戚少商怀疑的看他,明知他撒谎,却不好说什么,只能作罢,重拉了他手说:“走罢。”
施展起轻功,虽带了一人,却仍迅如捷风。不一时便到了陈府围墙外,大门上贴了封条。戚少商打量一下四周,伸手环住顾惜朝的腰,轻轻一跃,掠过高达丈余的围墙,稳稳落在地下。
陈府占地极广,府内建着珍奇园林。如今人死楼空,原先养的鸟兽花草,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些怪石残树,在夜色里被冷风刮过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戚少商握着逆水寒,下意识揽紧顾惜朝,不敢稍松开一分一毫。隔了几层厚厚的衣衫,仍能感受出顾惜朝高于寻常的体温。还在发烧?戚少商拧了眉,却不好在这种时候和他分证。附到他耳边轻声问:“现在去哪?”
“去上房。”
依着顾惜朝的指示,戚少商带他来到上房院内,埋伏在屋顶之上。
秋风夜凉,露水一阵阵下来,没半个时辰,两人的衣衫都湿了一层。感觉到顾惜朝在夜风里微微颤抖,于是手上用力,将他揽得更紧,紧紧贴住自己。
转眼看到顾惜朝正静静瞧着自己,眸光深不见底,于是对他微微一笑,光风霁月,全无他意,顾惜朝却转开了脸去。借着月光,戚少商见他双唇发青面色益发苍白,知道和他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眉越发拧深却无可奈何。
凑到他耳边问:“你每晚都来埋伏么?”
顾惜朝迟疑一下,点点头:“守了这么多天,始终不得头绪,今天是最后一天,若还候不到他,我也无法可想了。”
“为何?”
“四大名捕既来,那凶手再不抓紧,就别想取回证物了。”
戚少商目光一闪,问:“平日你如何进来的?”
顾惜朝故弄玄虚的一笑:“我自有遁地入天的办法。”
他也是附在他耳边说话,轻颦浅笑的气息吹入耳中,他心神不由一荡。正也想说什么,顾惜朝突然握住他嘴,压低声道:“来了。”
'戚顾'月明千里5(豆腐,可不是小戚吃的,撤点)
来人黑衣蒙面,挨着廊沿一步一望,似在寻找什么。
不管这人是不是凶手,线索都着落在他身上了。戚少商长剑出鞘,人已随剑一同掠出,剑光灿然势若掣电。黑衣人猝不及防,大惊之下拔剑急应。
戚少商这一出手,势在必得,剑光笼住那人身周半尺之内。那人以攻为守,举剑疾刺向他左肋。戚少商手腕略翻,剑脊敲到那人剑锋上。那人只觉腕上大震,长剑险些脱手。心下大骇,左掌握爪,呼的袭向他面门。
戚少商心下生疑,眉一皱,出剑更快。那人抵挡不住,收手退后,剑尖自下向上撩出,黑夜中画出半道弧光,剑法顿时变得飘忽不定,轻捷灵动,剑尖看似袭右忽而向左,似乎刺向前胸忽而又至后背,令人难于抵挡。戚少商心内疑窦越深,不理它剑势来向,自顾疾风暴雨般进击。逼得那人不得不回剑自救。戚少商剑招愈急,那人见抵敌不住,剑法再变,中宫直进,风声飒然,隐隐竟含了奔雷之声。剑法大开大阖,气势如虹。
戚少商心下一动,诧异之下,攻势稍缓。那人得此一缓,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回首见顾惜朝坐于房顶上,左手一扬,一道精光直射向顾惜朝。
戚少商大惊,知道顾惜朝根本无法抵挡或闪避,心急之下,合身扑上。他去势极速,人至房顶时竟已赶在飞刀之前。他在空中略一弯腰,探手轻轻将那飞刀捞住。
顾惜朝固然是安然无事,但那人却也借此机会逃出院去。见他身影在院墙外几个起落,便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戚少商凝视手中的短刀,沉思不语。顾惜朝嘴角微撇,站起身拍拍手掌上的灰道:“戚大人为什么不拦住他?”
“变故太快,我担心你……”
顾惜朝打断他道:“以你之能,若要救我,自有别的办法射落飞刀,何必自己亲身过来。莫不是有意放此人一马?再者说,我顾惜朝贱命一条,死不足惜,那一刀若真射中我,岂不使江湖少一祸害?”
戚少商今天一再被他出言讥刺,到底恼了:“没错,也许我是不该救你,说不准哪天我又看错你,再次后悔留你祸害人世。”
顾惜朝面色益发苍白,戚少商见他单薄的身形在月光下瑟缩的可怜,不觉心又软了,自悔说话太重,放和了语调说道:“这事有点蹊跷,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顾惜朝冷笑:“你当我失了功力,连眼睛也瞎了看不出吗?那人起先用的落凤爪,而后剑走轻灵,使的竟然是我的独门剑法。若不是我身在此处,谁会不怀疑那人就是顾惜朝。至于他最后脱身的那两剑……”
“是雷家剑法。”
“霹雳堂?”
“不错。这剑法,乃霹雳堂的家传剑法,历来被作为镇堂之宝,只传嫡系子孙,概不传外间弟子。”
“你的意思,此人和霹雳堂渊源极深。”
“也许。”戚少商丝毫不掩眼中郁郁之色。
“所以你心怀故旧,故意放了他去。”
戚少商无言可答。
顾惜朝仍是冷笑:“好啊,唯一的线索被你戚大侠给放跑了。皇上限期破案,到时找不到真凶。不如就将顾惜朝五花大绑了押解京城,反正杀人凶器乃顾惜朝的独门兵刃,顾惜朝又是个名声极坏的大大恶人朝廷钦犯,戚大侠将顾惜朝捉拿归案,功不可没,从此官途坦荡平步青云,当真可喜可贺!”
才压下去的怒火又腾了上来:“顾惜朝,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惜朝正要反唇相讥,忽听屋下有人击掌朗声道:“晚云难见,皓月停灯,戚大侠顾公子于此清风良辰之际在屋顶高梁上促膝长谈,真好雅兴。”
戚少商与顾惜朝齐齐色变。顾惜朝也还罢了,戚少商对有人近到身旁居然也毫无所觉。两人同时向下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身着白衣,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手中摇一把折扇。身后跟了三人,其中一女子身着黑衣,另有一男一女服装皆为半黑半白,只不过男的上白下黑,女的上黑下白。这四人女的容貌秀雅绝俗,男的丰神俊朗,迥非俗流。顾惜朝与戚少商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认识。
顾惜朝嘴上不肯吃亏,也朗朗一笑道:“楼台高锁小院清秋,这屋顶上自有一番天高地阔,阁下深夜遨游想来豪兴亦不浅,若有意,不妨也上来一试。”
那男子笑道:“会当绝顶一览众山,久闻江湖传言顾公子人如芝兰文采风流,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顾惜朝哂然一笑:“阁下过誉了。”
戚少商揽了他跃下屋去,当着人前,也不好继续环着他腰,放开了手。
那男子又转向戚少商躬身道:“戚大侠急公好义,江湖上人人称道,今番得晤,荣幸之至。”
戚少商不会顾惜朝那些酸文缛节,简简单单一抱拳道:“幸会,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我等是西方玄冥教主座下四尊者,阳离,阴尔,少乾,子坤。”
顾惜朝已明白他们四人服色乃是合了太极八卦中太阳、少阴、太阴、少阳四象之分,也清楚此四人武功深不可测。戚少商皱起眉,“玄冥教”的名号他不是没听过,素闻此教行事诡异毒辣,是有名的邪教,为正道人士所不齿。只是此教久处西域,平素并不以入主中原为意,倒也没和中原武林结过梁子。略一思忖,不卑不亢道:“玄冥教大名如雷贯耳,只是山高水远,我等与贵教向无瓜葛,不知四位尊者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衣着半黑半白的女子子坤道:“我家主人于本月十五中秋夜,在杭州西湖之上泛舟青波,特备水酒数杯,想请顾公子过船一叙。”说着素手微扬,一张雪笺平平飞向顾惜朝。顾惜朝伸手接住,纸上竟无任何内力依附,尤如从桌上捡起一张纸般轻巧。显然此女知道自己功力尽失,全不存试探之意,忍不住看了戚少商一眼。
戚少商自忖凭自己内力将纸自空中平稳送出不难做到,但要象这般使纸上全无后力恰到好处,却是千难万难。
顾惜朝草草扫一眼纸上,也不细看,问道:“为何单请我?”
阳离笑道:“自然是为了顾公子怀中之玉。”
顾惜朝瞥他一眼:“一介布衣,寒伧于世,哪来的怀玉之说。”将请柬随手一抛道:“我不去。”
原本一直静静立着的少乾身形忽动。自他们现身,戚少商一直凝神戒备,见他衣袂稍动,便即一剑刺出。少乾身形如鬼如魅,竟从剑锋处擦身而过,绕到顾惜朝身旁。顾惜朝未及看清他身形,手中便被塞进一物,却是那张被他抛开的请柬,而少乾已若无其事站回原处。这份轻功,即便顾惜朝当日功力未失,也是有所弗如。
顾惜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然笑道:“好啊,有见过强买强卖,却不曾见强请强邀的。”说着双手一分,那张雪笺被一撕为二,“我偏不去,又待怎的?”
四尊者见他撕了请柬,一齐抢上,戚少商长剑早已迎上。阴尔、少乾、子坤三人围住戚少商,戚少商深知此战凶险,不敢大意,长剑指东打西,与三人翻翻滚滚瞬息拆了三十余招。
阳离独冲顾惜朝而来,顾惜朝如何避得开,但觉肩、肘、胸三处微痛,已是被困在阳离怀中。阳离俯下身,顾惜朝的肩被他左臂扣住,被迫上身后仰。阳离自上而下俯视他,笑道:“顾公子好大架子好大胆子,我家主人的请柬你都敢撕。”
顾惜朝怒道:“但凭他天皇老子的贴子我也一样撕。”
阳离“啧啧”摇头道:“我听说顾公子深通机谋贯于权变,为人颇能审时度势自行曲直,此刻看来,似乎言不符实。”
顾惜朝被他逼着保持那种姿势,羞愤难当,道:“那又怎样?放开。”挣了几下,却苦于毫无内力,陷在阳离怀中动弹不得。
阳离右手捏住他下颔道:“小家伙,你撕了请柬那是你的事,教主的宴却由不得你不赴。若惹恼了教主,”他邪邪一笑,“到时我即使心疼却也救不得你。”
“谁要你猫哭耗子。”
阳离不答,坏笑着俯身在顾惜朝苍白的颈子上轻咬一口。顾惜朝浑身一颤,惊怒交迸,气得几乎晕厥,也不管自己全无内力,挥掌击在阳离胸前。那头戚少商见了,全身血流涌上脑部,挥剑逼开三人便要过来。奈何那三人稍退又进,缠紧他不容他分身相救。
阳离笑着放开怒不可遏的顾惜朝,悠悠吟道:“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说着一抱拳,换了慷慨朗声道,“十五月圆夜,我兄妹四人恭候顾公子光降。告辞。”向顾惜朝一笑,飞身上了屋檐,那三人立刻不再与戚少商缠斗,皆施展轻功随着去了。
戚少商无心追赶,奔至顾惜朝身畔,扳过他身子问:“你怎样?伤了哪里没有?”
顾惜朝按着颈项,胸口不住起伏,猛抬头怒视戚少商一眼,拂开他双手,转身飞快离去。只是左足已跛,一步一挪,走得极为辛苦。戚少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顾惜朝也不管陈府大门上官府封条,推开门便冲出去,埋头疾行。一路奔至松林子中,后力不继,脚下一个趄趔,踉跄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才不曾摔倒,弯了腰不住咳嗽。
戚少商上前扶住他肩道:“还好吧?”
顾惜朝喘着气抬起脸,茫然望向前方,两绺鬈发落在脸侧,挡住了他表情。戚少商知他心中气苦,却不知如何劝解。顾惜朝突然转身抽出他手中逆水寒宝剑,架在他脖子上,全身不住打颤,双手几乎握不住剑柄。
戚少商平静的注视他:“我知你恨我入骨,若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可以动手。”
顾惜朝切齿道:“若非你废去我武功,我又怎会受此折辱?”
“是,我是对你有愧,但若一切重来,我仍会这样做。”
顾惜朝看着他,目光惨然,脸色越加苍白,突然“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逆水寒落于地下,人也跟着软软倒了下去。
月明千里6(自觉很大人家嫌小的杏仁豆腐,请自备勺羹)
“回春堂”是杭州城内最有名的药铺,因为药铺的大夫刘掌柜是杭州最有名的神医。别人看得好的病,刘掌柜看得好;别人看不好的病,刘掌柜一样看得好。刘掌柜同时是各家达官贵人们的座上客,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病了,都爱找他瞧,因为他的脉案比太医院太医们还神三分。当今圣上甚至都找他瞧过病。
刘掌柜不瞧等闲病人,“回春堂”成了专为富人开设的药铺,没个七分八分的背景,别想进“回春堂”的门槛。因此,刘掌柜颇傲气,顺带的,药铺上的小伙计小马也很有些嚣张。等闲人,不在他的眼中。
这天早早收铺上了门板,刘掌柜回后屋去和新讨的姨太太亲热,小马在前面厅上展开地铺,舒舒服服做起当神医的梦。
神医的梦没做完,小马被震天响的急促敲门声吵醒。窝着一肚皮火,小马披上衣服骂骂咧咧来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