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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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冷眼旁观,忽一撩长袍,飞身扑至,自上而下一掌击向崄岢顶门。
少乾、子坤长剑一攻他下盘,一袭他左腰。崄岢知顾惜朝毒掌非比寻常,拼着受少乾一剑,左腿踢向子坤手腕,双掌上抬,迎向顾惜朝。子坤手腕略沉,长剑凝立不动,竟是等崄岢自行将左足送到剑锋上。而少乾、顾惜朝同时变招。少乾长剑斜撩,崄岢急收腿拧腰,少乾长剑贴着他左肋衣衫刺过。崄岢眼前青影晃动,失了顾惜朝身影,后心忽的一痛,仿佛被毒蛇细细咬了一口。登时胸口麻痹,无法呼吸,软倒于地。
少乾、子坤两柄长剑指住他要害。
顾惜朝绕到他跟前笑道:“长老觊觑血玉令已久,今日终于得尝心愿,可喜可贺,这血玉令的滋味如何?”
崄岢胸口麻痹渐消,却变得空荡荡一片,仿佛内脏正在一块块化去,胸腹间如置冰炭。崄岢嘶声道:“顾惜朝,你好狠。”
顾惜朝道:“崄岢长老地位极尊,就是教主也得听您吩咐。前教主事无巨细都得向你禀奏,长老这太上皇,实在当得风光已极。只可惜长老仍不满足,一心想登上教主宝座,未免痴心妄想了些。”
崄岢道:“你……”胸口剧痛,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惜朝道:“我师父去世后,你本该当即便动手。谁知你当时处于闭关练功的紧要关头,无法分心。天意如此,被宫素雪当了代教主。那日颖昌城外,你明知那血玉令是假,仍拿了回来,就是想叫我与阳离拼个你死我活,而你就中渔利。长老心机之深,叫人感叹。”
崄岢道:“当年这教主之位就该是我的,我师父偏心,传给了师弟。而我师弟又传给了黎正。”
顾惜朝道:“见性带人来救戚少商,与我交手,你袖手旁观,大约是想借见性之手将我除去。我有这样的护法长老在身边,岂能睡得安稳,何来护法可言?”
崄岢道:“顾惜朝,你狡猾奸诈,老夫败在你手上,无话可说。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何事?”
“他二人使的,可是乾坤剑法?”
子坤道:“我们使的确是乾坤剑法,只是教主已将它作了改动。”
崄岢神色惨淡,道:“罢罢,老夫一世英雄,临到头竟输在你们这些小娃娃手中。”运起最后一分内力,断了经脉,倒地而亡。
顾惜朝瞥一眼他的尸体,冷冷道,“从今日起,教中废四方尊者之位,改立天地二护法,由你二人担任。负责教中一应事宜。”
少乾、子坤长剑倒转,齐声凛遵:“是。”
顾惜朝回头看看他俩,似乎想起什么,眼中神色变幻不定。良久,缓缓道:“这套剑法你们练得很好……你们出去罢。”
忽听外头一片吵嚷之声。一名弟子进来禀报说有人擅闯丹房。
顾惜朝敛眉道:“什么人?”
只听打斗之声渐渐近了过来,有一人猛冲进石室,见到顾惜朝,立即躲到他身后,蹲身缩在他脚边,畏畏的从他长衫后偷眼看玄冥教众弟子。
少乾挺剑便刺。顾惜朝拦住他道:“无妨。”又对众弟子道,“你们先退下。”
众人相互大眼瞪小眼,不敢违了顾惜朝之命,齐齐躬身退了出去。
顾惜朝扶起那人道:“马何,你怎的来了此处。”
马何仍躲在他身后,不住四下张望,神情张惶。
顾惜朝叹口气,拉了他道:“跟我来。”将他带回自己房中。马何一见几上几碟点心,扑上去抓了胡乱塞进口里,满满的几乎噎住。顾惜朝见状,道:“你留在这,不许出去。”返身又出去了。少时回来,手里一托盘端了几样饭菜,放到桌上。马何眼中放光,撞过来拿手抓了就吃。顾惜朝也不管他,将一盘红烧鱼放到他面前。马何嚼着饭,盯住他看。
顾惜朝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
马何扔了饭碗,抓起那条鱼也不管鱼刺哽喉,扔进嘴里大嚼。
顾惜朝道:“你还记得这道菜?”
马何不答,只顾大块朵颐。
顾惜朝问道:“你如何来了这里?”
马何口中塞满饭菜,脸上沾了饭粒菜汤,狼藉不堪,含含糊糊说了两个字:“找……你……”
顾惜朝默然不语,半晌道:“厨房里还有两个菜,我去端来,你在这等我。”他到了厨房,却不端菜,望着水缸怔怔发呆。听得外面又乱将起来,缓步走出去,转过墙角恰看见马何跃过园墙。教中弟子闹闹嚷嚷追了出去,但马何早已去得远了,哪里追得上。
有弟子向他奔来,口中大声讲着什么。他半句未听进去,遥望远远几株枯树,神魂不知游去了何处。
戚少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遍,长长吐口气,放平双手睁开眼。
息红泪与无情等人正满脸焦灼望着他。
他向他们现出微笑,道:“看来,马何偷回解药似乎是真的。”
众人大喜过望。息红泪几乎流下泪来。
马铎道:“谁想到这疯子竟也能派上大用场。”数声大笑,众人皆感宽慰。
慧明双手合什念佛道:“佛祖保佑……”
息红泪问:“你可想吃点什么?”
戚少商摇头:“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我,有劳诸位了。你们也都累了,回去歇歇罢。”
息红泪点头道:“你毒刚解,也好好休息。”
戚少商点头。
息红泪替他带好门,与赫连回到自己房中。赫连铺好床,见她仍坐在桌边发呆,问道:“怎的了?”
息红泪道:“我有些奇怪。”
赫连道:“奇怪什么?”
息红泪道:“那个解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赫连道:“我们不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让戚少商试一下吗?他把药拿回来时,谁信那会是真的了?谁知那马何虽然是个疯子,倒挺中用,居然就让他偷回了真的解药。”
息红泪道:“我正是奇怪这事。那马何疯疯癫癫,神智失常,怎会就如此凑巧,找到真正的解药。”
赫连道:“误打误撞呗,让他去的时候,谁对他抱希望了?”
息红泪道:“我总觉得奇怪。”
赫连大笑,道:“难道你怀疑,是顾惜朝给了他解药,又或者,故意让他偷走解药。怎么可能?”
息红泪眼望烛火,摇头不语。
戚少商独自坐在床上,看看月上中天。悄步出了房间。
离开藏身的农家小院两三里有片树林,戚少商缓步进到林中,仰头望天,月华如水分外温柔。戚少商坐下,随手扯片树叶,凑在唇边低低吹奏。虽不成曲调,却少少有几分意思。
一曲未终,那人已静静站在了树下。月光流流漓漓泄于他青衫之上,披了霜般冷而疏远。穿越树林绿地而来,他仿佛便是这林中走出的谪仙,悄立世外,漠然远观,不染半分尘俗之气。只是那眉眼间的抑郁轻愁,又如旧时般鲜明起来。
他望着他,心中百般滋味,酸甜苦辣,俱都变得不分明。回想这半生纷纷扰扰,烦恼皆由此人而来。旗亭一夜,犹在梦魂中牵萦。若让他重来,怕那日酒肆中一句“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仍会不受意志约束脱口而出。
他微微苦笑,道:“你来了。”
“你找我?”他问。
“是。”他答。
他叹:“时至今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我只想知道,这一路走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真心?”
顾惜朝哑然,半晌别开脸,带了些微恼怒的语调道:“我不知道。”
戚少商的笑极淡,却有云淡风轻的超然,甚至温柔,映在月光下成为一种洞若观火的详和平静。
他摇头轻叹:“权势对你便如此重要?”
顾惜朝负手背后,仰头望月道:“你不懂,为了权势,我已失去太多,甚至包括晚晴……”他霍的转头望戚少商,“我不能让那些东西白白失去。我要挣回来,挣回属于我的地位和权力。”
戚少商道:“权势财富都如过眼云烟,即使位极人臣,又能保得住几世?”
顾惜朝冷笑:“你在江湖上受尽尊重,即使你落泊,人们仍尊你一声大侠,谁敢低看你一眼?我呢?一个表子的儿子,是人都可以踩我两脚。”他语声凄楚,“我要想翻身,就必须出人投地。成为人上人。权势对我……原就重过一切。”
戚少商慢慢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顾惜朝笑道:“没想到,见性给我的那本《金刚经》,你却拿去读了。可有了悟?”
戚少商道:“见性大师为我而死,却不要我为他报仇。”
顾惜朝冷笑:“大慈大悲,让人感佩。”
戚少商闭目叹口气,吟道:“譬如有人,一专为忆,一人专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见非见。”正是那日见性与他讲的《楞严经》中的经文。
顾惜朝听了不语,眼望别处。
戚少商问道:“既要杀我,为何又给我解药?”
顾惜朝道:“因为你是英雄,英雄当有英雄的死法,我要和你堂堂正正一战。”
戚少商道:“何时?”
顾惜朝道:“三日之后,城外烟柳桥上,我等你。”
戚少商道:“我一定去。”
顾惜朝道:“言尽于此,你多保重。”转身欲行,却又停住,半晌幽幽道,“戚少商,不要拦着我。”
戚少商笑笑道:“可能吗?”
顾惜朝自嘲的一笑,道:“说的也是。”
要走,手臂却被攀住。未及回头,天空已倒转了过来。
他躺在地下,看到明月悬于空中,朗朗琅琅叫人不敢直视。那人压在他上方,眼中的星光连这万里清辉的皓月亦抵不过。
泪光隐隐浮上来,闭了眼不让他看见。他的唇覆上他薄薄的眼睑,温柔的气息一如昨日,未有任何改变。他喉间越发苦涩。
他抱紧他,他高于常人的体温烫得他痛,心里空茫茫只余烟花过后的清寂。烂漫过后的清冷找谁去说?这一世里的寂寞早已尝个尽够,莫非真要带到下一世去才能偿还。
他的泪滴在他眼角,融了他自己的,滑下去,落在草地上只是旭日升起前一颗露珠。
谁见得了明日的晨光?
谁又想见明日的晨光?
PS:看今天能不能贴上终章来,希望能够完成,偶已经脱力了
#1 月明千里--32、尾声(END)(附千金散尽计划)
32
清晨醒来,身边已失了顾惜朝的踪影。草地有淡淡的清香,象极了他身上的味道。林间鸟雀啁啁鸣唱。
无意识的看着天空,躺一会,戚少商翻身坐起。伸手捂住脸,长长吐口气。再抬头时,眼中光芒已换了平静冷锐。
赵佶翻着新呈上的内造雪浪纸,脸带微笑,点头道:“不错。”
一旁的太监道:“皇上何不就题诗一首。”
赵佶笑着道:“朕今日没有诗兴,倒不如作幅画……”
太监拍手道:“好,好……奴才这就磨墨。”
一名太监从殿外进来,身形有些摇晃,垂头走到书案前跪下,举起手中托盘道:“请皇上用桂花雪貂羹。”
赵佶喜道:“正好,朕正有些饿了,就用这碗雪貂羹来助兴。”
太监忙端了来。赵佶举勺,细细用了两口,放下。提笔在纸上泼墨走笔。偶一抬眼间恰见那送羹来太监垂头退出去,足下微跛。心中奇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的从未见过你?”
那太监头垂得极低,道:“回皇上,奴才是新进宫的。”
赵佶道:“你的腿怎么了?”
那太监道:“小的昨日扭了脚。”
赵佶越发狐疑,道:“抬起头来。”
那太监想了一下,慢慢抬起头。似笑非笑看住赵佶,并无半分恭敬之意。
赵佶看他觉得眼熟,迟疑道:“朕见过你?”
那人笑一下道:“皇上贵人,政务繁忙,记不住小人,原不奇怪。”
赵佶恍然道:“你……朕认得你……”忽脑中轰轰作响,一阵阵晕眩,笔掉于案上,点出一洇墨迹,菊花般散开。
穆鸠平冲进戚少商房间,大声道:“大当家的……有……”
见戚少商坐于灯下沉思,手中拿一本薄薄的书册,书皮上有修补过的痕迹。穆鸠平认得那本书。
“大当家的,后天就是你与他决战的日子,你还拿着这本破书干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对不起兄弟,对不起百姓的事,你还留着这本书。”
戚少商静静道:“老八,你可还记得,我们那时去连云山下村里的赌坊赌钱?”
穆鸠平道:“当然记得。我们赢了钱,那老板想赖帐。嘿,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乖乖把钱拿了出来。”他大笑,“真痛快。”
戚少商道:“既是搏赌,就得有赌注。这就是我的赌注。我现在,也是要去赌一场。”
穆鸠平不解:“这种时候?外头在通缉咱们,不好去赌场。大当家要想赌钱,老八陪你。”
戚少商笑道:“不是赌钱。而是赌这个天下。”
穆鸠平满脑雾水:“大当家的,怎么说的我,我越来越听不懂?这天下,也能赌的吗?”
戚少商道:“当然能。”
穆鸠平道:“怎么赌。你如果输了,会怎么样?要赢了,又怎么样?”
戚少商道:“要输了,大宋的江山也完了。”
穆鸠平道:“要赢了呢?是不是大宋江山就有救了?”
戚少商沉默,好一会慢慢道:“要赢了……”
追命猛的闯进来道:“快来,宫里出事了。”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