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血字-谢飞-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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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明明已经吓得脸都绿了,但又担心崔哥真的出什么事,不知道谁先朝岸边迈了一步,大家赶紧尾随崔哥走了过去。
崔哥走到离头骨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只空荡荡的窟窿看,就像两个人在对视。
我们三个人也都停了下来,站在崔哥身边,把那堆骨头围成一个半圆的形状,也是死死盯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突然感觉非常口渴,于是咽了咽口水。这时崔哥转头朝我们看,说:“别……别怕,可能是因为刚才没放好,它自己滑了一下……”
话正说了一半,眼尖的小川突然伸手指着喊道:“那是什么?!嘴旁边露出来的那个是什么?!”
我们往小川的那一面仔细看去,只见连着下巴的那根骨头旁边歪出一小根东西来,只露出半寸,上头黑乎乎的,就像是一条蚯蚓的头。
我们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却没发现它有任何动静。
是什么东西?死的活的?我心里一个劲打鼓。
崔哥慢慢蹲下来,两脚一前一后做了一个弓步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前面,伸了一半,又停在空中——看得出他在犹豫不决——那头骨没半点动静,还是只有那两只窟窿直愣愣地对着他。
我们三个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探向前去。
终于,崔哥的手摸到了那小根东西,他轻轻拽了一下,没拽出来,被嘴咬住了,骷髅头随之翻转了一下。
崔哥索性拽住那小条东西,连同那头骨一起拖了过来,边拖边抖了几下,结果那张嘴还是死死咬合。
崔哥一直把那头骨拖到脚底下,然后把头骨翻了一下,露出头下连接脖子的部位,这时我们看到那小条东西的另一端正蜷缩在头骨里面,准确说,就是含在嘴里。
崔哥探进手去,把那东西轻轻提了出来,那是一团褐色的东西,长条状,两端略细,中间粗大。
什么东西啊?我们几个慢慢站起来,往崔哥手里看去。
我伸手摸了一下,硬梆梆的,有点发凉。
一些碎渣和着水粘在我手上,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用力摸了一把,结果更多的碎渣落在我手上,我捏着仔细一看——是铁锈!我连忙夺下崔哥手里的东西,用力擦了几下,一小块沾满污垢的圆形玻璃露了出来——那是一块手表!
表?!梦见过的滴答声!
这时他们三人也明白过来,我们四个人就互相对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低头又看了看那块表,应该是不锈钢一类的材料,表盘较小,表链有些细,应该是块女式表。
我没了主意,心虚得要命,头胡乱甩着盯着四周,生怕突然跳出什么东西,这时眼光无意中落在地上的骷髅头上,那张嘴里满含着黑色的污浆,顺着牙淌出来,我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梦。
我记得梦里有一团黑乎乎的柔软的东西将我越绕越紧,同时耳畔还响起一阵滴滴答答的钟表声——原来那黑乎乎的东西就是这骷髅头嘴里的残液,我做梦的时候是被含在嘴里了?想到这,我胃里猛地一缩,漾上一团酸水来,险些吐了。
但是,这只表已经锈成一团,不走针了,又哪来的表响?也许我做梦的时候这表还在走动,但现在停了?
我盯着表胡思乱想,感觉那表在我手上越来越重。可能是太紧张了吧,我换了下手,把表又擦了擦,一些黏稠的尸液连同铁锈被抹了下来,只见那表带和表盘周围已经斑驳点点,表盘那小块玻璃下灌进不少水,看来那表已经浸在水里很久了。
老于这时伸手接过表来,拿在手心里反复看看,说:“看来我们没弄错,线索应该就在这块表上了吧。”
老于的话让我心安不少——我们总算是没有挖错棺材,不然……不敢去想会怎么样。
但同时我看着老于手中的表,心里又没了底,一块小小的女式手表,能看出什么来呢?四个人重新陷入沉默,盯着老于手里摆弄的手表,希望能突然发现什么。
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到傍晚了,太阳落得很低,被远处山边的云彩一挡,阳光很不明亮,山间吹过阵阵冷风,卷起些黄泥,扫过我们湿漉漉的小腿,感觉麻酥酥的。我们赶紧坐在岸边把鞋袜穿起来。
我突然觉得有些饿,这才想起来中午根本没顾得上吃饭。
“走吧,咱们回去吧。”我说。
“那这些怎么办?”小川指着地上那堆断骨残骸说。
“带回去。”崔哥立刻就接上话。
“带回去?!”小川叫了出来,“怎么带?带回去放哪?你……你开玩笑吧?”
“崔哥,这个真的不能带。”老于说,“万一路上遇着警察就更麻烦了。”
“咱们要找的是表啊,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咱们还是把尸骨重新放回棺材里吧。”我说。
“我是觉得这些尸骨里可能藏着什么线索,所以……我想拿回去仔细看看。”崔哥冷静地说,“虽然……我也不想碰这些东西。”
“那这样,咱们今天先把这些尸骨埋回去,然后回去先弄清楚这块表是怎么回事,实在弄不清楚咱们再回来,再重新把尸骨挖出来,最多再跑一趟,这样行吧?”老于说。
崔哥终于拗不过我们三个,我估计他的内心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泰然,于是没再说几句,我们四人就又把尸骨抬进棺材里放好,然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把棺材盖合上,接着我们揣好了那块手表,就往原路走去。
我暗自长长出了口气,但心里依然沉重。太阳已经沉在半山腰了,露出半个头晃着。
一路辗转,终于回到了学校。我们顾不上回寝室休息,直奔学校里的钟表眼镜店去。到了店里,我们急匆匆把表掏出来交给修表师傅,那师傅捂着鼻子瞪着我们几个:“什么东西?这么臭!”
“师傅,帮帮忙,您帮我们看看,这块表还能不能用了,能的话帮我们修好,我们还用得着。”崔哥说。
那钟表师傅看了一眼就把表扔回来:“修什么修,都烂成这样了还修……你们哪弄的啊?还用它干什么?”
我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没理会他的问题,就一起走了出去。几分钟过后,四个人聚在我们寝室里,商量一番后,我们准备自己把表拆开看看。
我们先拿来砂纸,准备把铁锈打磨下去,然而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黄褐色的铁锈一层层褪下后,真的有些东西显露出来。
情 人 塔
水香地址
我拧开壶盖,滴了几滴酒在铁盖上,然后用手指使劲在上面蹭,渐渐地,擦不掉的铁锈被酒精一点点分解掉了,铁盖变得光亮起来,那几个细小的字逐渐从下面浮了上来。他们三个显然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大气不出地在我旁边盯着……
表带已经被锈蚀得面目全非,铁锈使表带脆得就快断了,但是表盘下面那小块圆形的铁盖竟还能够打磨出来,随着铁锈的层层剥落,小铁盖上渐渐显出些凹下去的刻文,蚊子腿一般细,并不清晰。
我们四个同时咽了口口水,喉咙同时发出咕隆一声响,齐齐把头探上前去。
前三个字很清晰——“赠水香”,接着下面另起了一行,跟着的是一串汉字和数字的结合,但却看不大清楚了。
十几个细小的汉字和数字紧密排列在小小的铁盖上,如同是墓碑上的铭文。我只觉得一股隐隐的阴气伴着表上的恶臭萦绕在脸上。
“‘赠水香’?她……她叫水香?”小川抬头问,眼含惊悸。
“哪有人姓‘水’的?是谁的小名吧?”我皱着眉头说。
“有有,‘水均益’不就是吗?”老于说。
“‘水’……‘水草河土’……真的是她……”崔哥突然说。
她就是那个在网上发帖的“水草河土”吗?可她已经死了,怎么照相?又怎么发帖?一个困惑已久的老问题又一次爬进我的脑子里。
崔哥突然说:“你们想没想过……为什么她的坟上连个墓碑都没有呢?还把坟修在河里?”
“而且棺材还是石头做的!”小川说,“谁会用石头做棺材呢?现在都是直接火化了。”
“不不……”老于说,“我看尸体还有衣服腐烂的样子,估计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她死的那时候也许……也许会土葬吧……不过用石棺确实很难说得通,把坟修在河里也是奇怪。”
我不甘心,又把桌子上的表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表带的确是破烂不堪了,即使上面有什么,现在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我盯着表盘后的小铁盖上的那串模模糊糊的汉字和数字,突然有了些想法,抬头朝老于喊一声:“老于!快把酒拿来!”
“干吗?”他把酒壶递给我。
我拧开壶盖,滴了几滴酒在铁盖上,然后用手指使劲在上面蹭,渐渐地,擦不掉的铁锈被酒精一点点分解掉了,铁盖变得光亮起来,那几个细小的字逐渐从下面浮了上来。他们三个显然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大气不出地在我旁边盯着,终于几分钟过后,我抹掉铁盖上一小片褐色的溶液,那些东西终于破锈而出了——鲁迅路××7号。
是个地址!
“7”前面的一位或是两位的数字被彻底锈蚀坏了,露不出来,但这足以让我们四个都怦然心跳起来。
那是个什么地方?
我们四个人对看了一下,眼中同时露出兴奋而紧张的神情,好像一切谜底即将揭开了。
崔哥把表拿在手里,用指甲抠了抠那块小铁盖上的字,确认没有其他发现。这时他又自言自语一声:“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边说边抽出一把剪刀,把剪刀的一头从铁盖的一侧插了进去,然后慢慢撬动,铁盖边缘与表体连接处生的一些铁锈啪啪四处飞溅。
终于那块表被打开了,表里的一些残水漓漓从表体里流出来。崔哥顾不得擦手,把表提起来,等水沥得差不多干了,把脸几乎贴在表盘上看起来。
我们三个也同时把头凑过去,把那只表围成一圈,但是结果却让我们失望,那铁盖的另一侧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铁盖下面就是交错复杂的齿轮,没有电池,看来是块机械表。
崔哥拧了拧表的发条,居然可以拧动,于是他就把发条上满了,一边拧一边观察表的动静,但是正如我预料的一样,这块破表最终也没有走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却因此松了口气。
我把表从崔哥手里拿过来,侧着往那盘齿轮里看进去,里面稍微有些铁锈。我拿过老于的酒,往里面倒了几滴进去。
这时候小川说他饿了,经他这一说,我们才都觉得胃里空得难受,于是我们四人就近跑去食堂吃顿晚饭。
狼吞虎咽的过程中,心情逐渐放松了一些,我们边吃边说着第二天的安排。鲁迅路那地方我熟得很,就离我家不远,路边有个图书馆,我经常去那借书。明天就准备顺着鲁迅路一直走,找尾数为“7”的房子,看看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们边吃边这么定下来了,走出食堂,身心俱疲的我们又在篮球场边坐了一会儿。我不禁回想起几天前刚出事的时候,老于、小川还有我就坐在这条椅子上焦头烂额地商量对策,谁知道一晃几天过后,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休息完后,我们三个回了寝室,崔哥回了他自己的寝室,就在我们三个推门进屋的一刹那,一阵嚓嚓嚓嚓细密的机械表响清晰地传进我们的耳朵。
我的头发噌的一下就竖起来了,一瞬间,我竟辨不清是不是在梦里。走在前面的小川哆嗦了一下,连忙拔出钥匙把门卡上。这时候崔哥也在走廊另一头开门,还没进屋,小川朝他大喊一声:“崔哥过来!”
崔哥几步跑过来:“怎么了?!”
“表响了!你听!”
崔哥隔着门听了几下,然后说:“别怕,你……你先把门打开。”
小川哆嗦着把门打开,不知谁临走关了灯,寝室里一片黑暗,那嚓嚓嚓嚓的声音好像一把剪刀在不断剪合,从四面八方迎面扑来。
崔哥一把拍在墙上的开关,屋顶吊着的节能灯管闪了几下后啪地亮了,只见那只表就在桌子上,纹丝未动,但它真的走动了。
我们四个打量了一下寝室四角,没东西,便靠在一起挪了过去,崔哥慢慢走近那块表,然后探头一直看,我们随后也围上去,低头盯着那表,谁也不敢动手。一直盯了几分钟,那表一直嚓嚓嚓嚓走得很正常,秒针规律地顺时针旋转,轮流指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没……没事。这表还能走。”小川说了句废话。
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越握越紧,快透不过气来。谁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这表怎么突然就变好了?这又在暗示我们做什么?
仔细回想,这声响好像真与梦中无异,一样急促,一样刺耳,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