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血字-谢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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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了……刚才有!我听见了!飞利浦的!就是老张那个铃声!”田鸡激动地说。
“在哪?!”我们一齐问他。
“好像……在那一片……”田鸡一指照相馆的院子。
我赶忙又给老张手机打电话,可语音提示已关机。于是我点亮蜡烛,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同时朝院子里走去。那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草木太多,处处幽深叠嶂,我们几个在微弱的烛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步子,这白天看起来已经很熟悉的院子好像突然变得非常陌生,我四下扫视着地上每一个可能出现状况的地方,生怕哪一丛杂草里突然亮起几对发光的眼睛来。
绕了院子大半圈,也没发现老张的踪影,也没半只猫的影子,这时候我们刚好绕到了照相馆的后侧。我每次去照相馆从来都是走前门,所以这地方我从来没来过,甚至从没注意到有这样一个去处。我们正待迈步再往前走,却只见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横在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我拿蜡烛朝前一引,发现那铁栅栏大概高两米多,每两根竖着的铁条间大概只有十几厘米的宽度,无法直接穿越。为了防人翻越,栅栏顶端焊了一排尖利的铁矛。栅栏右侧本来开有一扇小门,可是现在那门上已经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我用力摇了几下那锁头,结实得很。
“看来只能翻过去了。”我转头对他们说。
“上吧!赶紧的!”主席一边说就一边开始往上爬。
主席奋力爬到最上面,小心翼翼地翻过那排铁矛,一松手又跳了下去,说:“你们快点,蜡烛不多了!”
紧接着我们三个翻了过去,立足四看,这应该就是华哥说的后院了。这时忽地一阵风吹过,烛火摇了几下就倏地灭了,我急忙又掏出火机来重新点上,那蜡烛本来就短,现在已经烧得只剩一两厘米长,烛心的棉线已经看得到底了。主席掌护着那一小簇火苗,我们就借着那微弱的光继续往前走。后院的杂草好像从未修剪过,比前院的长得高许多,脚下的泥土湿润松软,粘着脚底让人很不舒服,周围偶有虫鸣,叫一声就不再有动静。
这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我不禁把手伸进兜里,把那串铜铃提了出来死死攥住。
前面是很高的一大丛黑影,顶端尖尖的直插夜空,隐约像是许多松树形状,黑压压一片,也不知前面有多少树木。
结果还没走几步,主席就在前面“啊”的一声喊出来,我们赶忙冲到前去,只见主席低声说:“没事没事,蜡烛烧完了,烫到我手了!”边说边把蜡烛头扔掉。这时田鸡把他手机拿了出来,说:“只好用这个了!”说着,他打开手机,屏幕的绿光一下子亮起来。于是我也拿出手机来,两道绿光一起照路。
转过一棵树,发觉前面的路愈发困塞,左一棵右一棵的全是树,我们拿着手机一棵树一棵树绕着照过去,生怕错过了什么。小胖守在我们身后,走一步回一下头,盯着我们身后的状况。大概这样走了十米八米,还没有老张的半个影子,我这时开始怀疑田鸡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也开始后悔大半夜不该跑进这种地方来。
前方又出现一棵老树,粗粗的树干撑起偌大一团树冠。我走在前面,突然心生异念,正要去照个明白,却冷不防被地上隆起的树根绊了个结结实实,噗的一声摔在地上,脸部咣地撞到一条形硬物。我急忙用手机照过去,竟是一条人腿!我抖着手机顺着这条人腿一直照上去,一张绿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一双圆眼痴痴盯着我。我“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挣扎着在地上往后蹭了几下,却见那脸没动弹。这时他们三个已经赶上来,借着田鸡的手机一看,就是老张——半坐半躺地歪倚在树下,睁着眼一动不动!
我又赶紧爬起来冲过去,见主席正探手摸他的心跳和鼻息,一圈人大喊“老张!老张!”可他瞪着两眼一动不动。主席说:“还活着!快摇铃铛!”我这才想起来铃铛刚才那一摔已不见了,在周围摸索了一番才又抓回手里,发狂似地摇起来。老张突然浑身猛地一颤,眼珠子转了一转,苏醒过来。与此同时,周围草丛里突然窸窸窣窣有无数响动,我们按住老张往四周看去,只见一双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探灯一样射向我们,同时伴着一阵阵呜呜的叫声。一股寒流瞬间传遍我的全身,我吓得不敢停手,只一个劲用力猛摇,几秒过后,那四周发光的眼睛突然如流星一般穿过周围草丛和树木,伴着一阵阵草木摩擦的响动,四处散去了。我们几个紧紧围成一团,我仍不敢停手,一直摇铃,直到手软无力方罢手。
“快走快走!”主席突然大喊。
我们几个赶忙把老张搀起来,准备走出去,这时才想起来,老张现在这样是绝对翻不了刚才那栅栏的,于是我们只好四处打量出去的路。只见这后院连着一片山,我们面前是堵一人高的石墙,石墙上面就是山坡,上面好似有路。我们把老张搀过去,主席跳上石墙,把我们依次拉了上来。巧的是那山路正好通向学校的另一侧,不知是哪些前人走过的,于是我们就顺着那山路一路辗转过去,终于从那山上走了下来,又顾不得休息,赶紧奔寝室就去。我一路紧紧攥着那串铃铛,唯恐又出差错,好在这一路终于是无惊也无险。
结果还没走到寝室,老张突然跪在地上,把手伸进嗓子里一个劲地抠,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我不禁浑身一震,心想:他不会……又吃了……
老张吐了半天还是没吐出来,突然一歪身子倒在地上,嘴里呼呼喘着粗气,发出阵阵腥臭。“赶快去医院吧!”我说。于是我们几个轮番背起他出了校门。我们在路边不停招手,可是我们五个神色过于狼狈,以至竟然没一辆出租车敢停下来载我们。主席终于忍不住冲到马路中央,拦了辆车,直奔医院而去。
医生说立刻洗胃,我们几个在外面等着。过了一阵,门突然咣的一声被撞开,老张奔了出来,我们几个马上反应过来,架着他就往厕所跑,老张推开一个便间的门,“呕”的一声吐开了。
全是老鼠,零零散散的老鼠皮、老鼠肉、老鼠内脏、老鼠血,最后是半个老鼠头,从老张嘴里接连吐了出来。我们几个虽然有所准备,却也终于忍受不住,当即四下全吐了。
老张跪在那好久没起来,等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是面色苍白,眼圈发黑,眼眶塌陷,面形消瘦,我不禁一下想起来大哥说的猫脸的形状,结果越想越怕,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老张这时摇晃着站起来,走到洗手池,把头埋进去,然后一把拨开水龙头,让那凉水直冲在他脑袋上,半天他才伸手关上水,“咕咕”地埋头在那打着嗝,整个厕所臭不可闻。
我们四个吐完也赶紧跑到洗手池去漱口,然后把他拉起来,一人架一只胳膊把他弄了出去。
打了两辆车,总算回到寝室。主席拿来热毛巾,老张接过来擦了擦头脸,半天才缓过神来,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望着地面喘粗气。我们谁也没言语,看着老张的样子,心里一直发毛。这时候老张却突然皱起眉头,两手抵住两个太阳穴用力按下去,接着两手随着整个头颤抖个不停,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下来。我们正不知怎么回事,老张突然一睁眼,停止颤抖,脸上现出惶恐的表情说:“海……海边……”
“什么?!”主席问他。
“啊……海边……”老张依次看着我们,好像已经神志不清。
“什么‘海边’?!老张你怎么了?!”我大声朝他喊。
“她……她让我去海边……”老张终于说完整。
“谁啊?!”我追着问。
“就是她……”一边说,老张一边翻腾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怪异的小女孩的照片来给我们看。
“你也见到她了?!”田鸡终于掩饰不住他的恐惧,大叫出来。
“是……是……”老张低下头呆呆看着那照片,神情恍惚。
“她让你什么时候去?!”主席大声问。
可是老张摇了摇头,说不出来。
“明天就去!找那个大哥去!看来她还是在海边!”主席喊道。
我的心突地一跳,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明天……明天?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那就是今天了!一想到又要见到小女孩,我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主席看看表,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天一亮咱们就去找他,商量商量怎么办,这事一天都不能耽搁了!”
老张恍恍惚惚地眯起眼睛看着我们,说:“你们……找谁啊?”
“带你过去你就知道了,没事老张,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了,咱们都在。”主席看着老张,又看了看我们说,“咱们都快睡下吧,养足精神要紧。”
猫 怨
暴雨?复仇
大哥没再多说,突然站起身来,走进另一间屋子,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大捧渔网,奇怪的是,那渔网的网线是暗红的,堆在一起就像一摊腐肉。
我们四个一动没动,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样,谁又能睡得着呢。主席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哗地一闪,夜空瞬间被一道亮光划破,随之隆隆地响起一阵闷雷来,电闪雷鸣过后,这雨就不由分说地下起来了。我们脸上立刻都有了些忧虑的神色,都在盼着这雨快停下来。
我们五个人都没再说睡觉,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干吗。我干脆翻出一包烟,给大家分了,尽量放松下情绪。
那雨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闪电不时透过窗户闪进来,照着我们每个人的脸,我们几个简直就像几尊没有灵魂的空壳蜡像,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我不时偷看老张,他脸上早已没了半点暴戾的表情,看来他终于也是知道怕了。
过了一会,风又呼啸着起来了,雨水吹进我们的窗户,外面漆黑一团,只能在闪电的一刹那看到远处的树枝在凄雨冷风中摇曳。
我们虽说都不想睡,但几天以来的劳顿让我们都不堪重负,不知是谁先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大家都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同时被惊醒的还有主席。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知是几点。坐在对面的主席直起身来,揉揉眼睛看了看表,马上抖擞起来,说:“哎!六点多了!该起来了!哎哎!起来起来!准备准备走了!”说着他站起来把他们三个一个个摇醒。
我这时才感觉饥肠辘辘,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身子都要虚脱了。于是我冲了五碗面,先让大家填填肚子。这时候他们也都起来了,闻到面香就都坐过来开始吃,唯独老张一个人不动弹,我猜是因为昨天那事让他太受刺激了。我们四个把方便面全吃完,顿时有了些精神,望望窗外,还是黑压压一片,不过天边已经微微有了些光亮,而那雨却是一点没见小,一直下个不停,只是闪电和雷声没夜里那么紧了。
吃完东西后,我们就一人撑了把伞急急出了门,往那海边走去。雨实在太大,我们走到那人院子外面的时候,已经是个个都湿透了。
屋子里亮着灯,我在院子门口大喊“开门”,不一会房门开了,大哥披了件雨衣走了出来,把院门打开,喊了声“雨大快进来”,就转身往回跑。我们几个赶紧跑了进去,进了屋子关上门。屋子里面暖烘烘的,炕头热乎得很。大哥让我们几个把湿透的上衣赶紧脱下来,铺在炕上烘干。
寒暄之后,大哥突然发现多出一个老张来,于是看着我问:“这是……”
“我同学……就是……之前说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恰当。
“哦哦。”大哥点点头,盯着老张的脸一直看,然后又盯着田鸡的脸上下看,看得田鸡一阵发毛,忍不住开始摸自己脸,而老张却是一脸的纳闷。
“有消息了吗?”大哥开口问。
“有了!就在海边!就是下面那片海边!”我说。
“我家下边那片?你们怎么知道的?看见了?”大哥看起来很惊讶。
“之前我和他看见过一回,就在下面那片海滩。”主席指了指我和他自己,又说,“这一次……是他说的。”主席把头朝老张一甩。
“你看见了?什么时候?”大哥急着问。
“不……不是看见的……是她告诉我的……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老张吞吞吐吐地说着,然后低下头努力回想什么。
“它告诉你的?你没看见它……它又怎么告诉你的?”大哥追问。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老张突然显出痛苦的表情,按住两个太阳穴,一边“呲呲”地低声吸着气一边说,“我不知道看没看见过它,反正……反正她好像是凑在我耳朵边说……海边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