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f从苏格拉底到萨特及其后(修订第8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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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1。大陆理性主义
虽然哲学很少以极其突然的方式改变自己的方向,但有因为新的关注和新的重心而把自己与刚刚过去的时代清晰地区别开来的时候。这就是17世纪大陆理性主义的情况,它的创立者是笛卡尔,而它的新方案开始了所谓的近代哲学。在一定意义上,大陆理性主义者想做的很多事情都已经由中世纪哲学和培根与霍布斯尝试过了。但笛卡尔、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形成了一种新的哲学观点。由于受到科学进步的影响,他们试图给哲学以数学的精确性。他们企图制定能够组织进入一个真理系统中去的清晰的理性原则,从其中能够推演出有关世界的精确信息。他们强调人的心灵的理性能力,他们把这种能力看作既是有关人的本性的,也是有关世界的真理的源泉。虽然他们并不拒斥宗教的断言,但他们的确认为哲学的推理是某种独立于超自然的启示的东西。他们认为主观感觉和激情作为发现真理的手段没有多少价值。相反,他们相信遵循适当的方法,就可以发现宇宙的本质。这是对于人的理性的乐观主义观点,这种观点与那些复活古代怀疑论的近代企图,特别是在蒙田那里这种企图是针锋相对的。理性主义者认定凡是他们能够以他们的心智清晰地思考的,就是现实地存在于他们的心智之外的世界中的。笛卡尔和莱布尼茨甚至论证说,某些观念内在于人心,并且如果给以适当的诱发,经验就会使这些内在的真理变得自明起来。理性主义的这种高度乐观主义的方案并没有完全成功,它的那些主要倡导者们的观点众说纷纭,就表明了这一点。的确,所有的理性主义者都认为一切自然事件都是决定论的,对自然界按照物理学的机械论模式加以解释。但笛卡尔把实在描述为一种由两种基本实体——即思维和广延——所构成的二元结构。斯宾诺莎提出了一种一元论,说唯有一个单一的实体——那就是自然。莱布尼茨是一个多元论者,他认为存在着许多不同种类的基本实体,它们组成了世界。
第六部分 2。笛卡尔:笛卡尔的生平
勒内·笛卡尔(RenéDescartes)1596年生于托莱。他的父亲约阿西姆·笛卡尔是布里坦的地方议会的议员。自1604年到1612年,幼小的笛卡尔在耶稣会的拉弗来施公学学习,他在那里所受的教育包括数学、逻辑和哲学。在这几年给他印象最深的是数学的确定性和精密性,与之形成对照的则是传统哲学,它一律导致怀疑和争辩。有一段时间他曾是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廉军队中的一名军人。游遍了欧洲之后,他在1628年决定移居荷兰,在这里笛卡尔写出了他基本的哲学著作,包括《方法谈》(Method,1637)、《第一哲学沉思集》(MeditationsonFirstPhiloSophy,1641)、《哲学原理》(PrinciplesofPhilosophy,1644)和《心灵的激情》(ThePassionsoftheSoul,1649)。1649年他应克利斯蒂娜女王的邀请去瑞典,女王希望笛卡尔在哲学上给她以指导。由于女王只能在早上5点钟接见他,在这个时刻所受到的酷寒所带来的不适应轻而易举地使他成为了疾病的牺牲品。几个月内他受到发烧的折磨,在1650年2月逝世,终年54岁。
对确定性的追求
笛卡尔最关心的是理智的确定性问题。如他所说的,他是〃在欧洲最著名的学校之一中受教育的〃,然而他还是发现自己为〃许多怀疑和错误〃所困扰。回顾他的学习,他认为古典文献给他提供了诱人的故事,这些故事对他的心灵有激励作用。但这并不能引导他的行动,因为这些故事所描绘的那些人类行为的典范完全是超出人的行动力量的。他亲切地谈到了诗歌,他说诗人是用〃想象的力量〃带给我们知识,甚至让真理比在哲学家那里〃放射出更多的光彩〃。然而,诗是心灵的一种天赋而不是学习的成果;因此它给予我们的不是有意识地揭示真理的方法。虽然他尊重神学,但他断言神学的〃启示的真理〃完全是超越人的理智的,并且如果我们要有成效地思考它,〃那就必须从高处得到某种超凡的援助,而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他并不想否认这种真理,因为他直到最后显然还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然而,他并没有在神学中发现一种方法,可以使这些真理全凭人的理性能力而达到。他在学校里所学的哲学对于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更多的帮助,因为〃在其中发现不了任何一个没有争端的问题和不容置疑的结论。〃
笛卡尔对确定性的追求把他从所读的书本转而引向了〃世界这本大书〃,在那里他通过旅行遇到了〃各种不同气质和身份的人〃,并收集到〃各种各样的经验〃。他的想法是,通过和世人广泛接触,他将发现更多精确的推理,因为实际的生活中与学术活动不同,对推理错误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但是他说,他在实践的人们中发现了如同在哲学家们之间同样多的意见分歧。从读〃世界这本大书〃的这种经验中,笛卡尔决定〃不再过于相信我仅仅通过榜样和习惯所确信的任何东西〃。他执意继续自己对确定性的追寻,并且在一个值得纪念的夜晚,1619年11月10日,做了三个梦,这三个梦使他确信,他必须把真知识的体系惟一地建构在人的理性能力之上。
笛卡尔与过去决裂并给了哲学一个新的起点。特别是,由于他的真理体系必须从他自己的理性能力中引申出来,他的思想就不应当再依赖过去的哲学家,也不应当仅仅因为是由某个权威人士说出来的就把任何思想当作真理接受下来。无论是亚里士多德巨大声望的权威还是教会的权威都不足以产生出他所追求的那种确定性。笛卡尔决定在他自己的理性中发现理智确定性的基础。因此,他由于只使用那些他通过自己的力量能够当作其他一切知识的基础来知晓的真理,而给哲学提供了一个新起点。他完全意识到他在哲学史上独一无二的地位,他写道:〃虽然在我的原理中分门别类的所有这些真理是一切时代和一切人都知晓的,但据我所知,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采用它们作为哲学的原理……作为关于世上的一切其他事物的知识的源泉。这就说明了,为什么还得由我来证明它们是这样的原理。〃
他的理想是达到这样一个思想体系,它的各条不同的原理不仅仅是真的,而且以这样一种清晰的方式联结起来,以致我们能够很容易地从一条真实的原理推进到另一条真实的原理。但为了得到这样一套有机联系起来的真理,笛卡尔感到他必须使这些真理〃遵守一个合理的规划〃。借助于这个规划,他就不仅能够使现有的知识组织起来,而且能够〃指导我们的理性去发现那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真理〃。所以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制定出他的〃理性的规划〃——这就是他的方法。
第六部分 3。笛卡尔:作为方法的怀疑
笛卡尔运用怀疑的方法来为建构我们的知识找到一个绝对可靠的出发点。由于他在自己的规则中宣称我们决不能接受我们能够对之抱有怀疑的任何东西,于是笛卡尔试图怀疑每一件事情。他说,〃因为我希望彻底献身于对真理的追求,我认为对于我来说有必要对任何我可以设想有哪怕再小不过的一点理由加以怀疑的东西都当作绝对错误的而加以拒绝。〃他的意图很明显,因为他就是要清除自己以前的一切观点,〃好让这些观点以后要么被另外的更好的观点所接替,要么还是被同样的观点所接替,但我们已经使这同样的观点与理性规划的齐一性相一致了。〃
凭借这种怀疑的方法,笛卡尔表明我们的知识,哪怕对那些看来最明显不过的事情的知识都是如何地不可靠。有什么能比〃我在这里,坐在火炉边……在我手里拿着这张纸〃更清楚的呢?但是,当我睡着了,我也会梦见我坐在火炉边,而这就使我意识到,没有什么最终的标志能够借以使清醒时的生活与睡眠区别开来。我也不能肯定物的存在,因为我说不清究竟我何时在想象、何时在认知现实:〃我懂得了(我的)感官有时会误导我〃。但算术、几何或那些涉及各种事物的科学肯定是必须包含某种可靠性的,因为〃不论我醒着还是睡着了,2加3总会得出5这个数来。〃在这里笛卡尔用到了他长期保持的信念,即有一个能够做任何事的上帝。但是,他追问他如何能够肯定上帝没有①〃造成既没有地,也没有天,也没有有广延的物体的情况呢?〃不论他关于他周围世界的印象如何自明,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不管这种可能性多么小——即这一切都是神性干预的幻觉。或许他所经验的每件事都是上帝在欺骗他!
这时,笛卡尔说:〃如果我有足够的幸运能找到哪怕一条确定的不可怀疑的真理〃,那就会足以推翻怀疑并建立起一种哲学来。就像阿基米德只要求一个不动的支点以推动地球离开其轨道,笛卡尔也在寻求他的惟一的真理,而且正是在怀疑的行动中找到了它。我怀疑我的身体的存在,或是怀疑我醒着,简言之,怀疑一切都是幻觉或假相。但还是留下了一件我根本不可能对它加以怀疑的事情,这就是我存在。笛卡尔在哲学史上最著名的篇章之一中阐述了这个论点:
但我曾被说服相信在整个世界中无物存在,没有天,没有地,既没有心灵也没有任何物体:那么,我不是也同样被说服了相信我不存在吗?根本不是;我自己的确存在,因为是我说服我自己相信些什么东西。但是有某个欺骗者或一个另外的极强大极狡猾者不断地在用他的足智多谋欺骗着我。那么即使在他欺骗我的时候我也无疑是存在的,并且他尽可以任意欺骗我,但只要我想到我是某种东西,他却永远不可能使我什么也不是。
在笛卡尔看来,即使上帝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欺骗我,我也由此知道我存在,因为我通过怀疑的这种完全是精神性的活动而肯定了我自己的存在。笛卡尔用这样一句话来表达这一点:〃我思,故我在〃(拉丁文为cogitoergosum)。
首先,由〃我思,故我在〃这一真理而得到证实的只是我的思维的存在,而不是别的。对我自己的身体的存在和除了我的思维以外的其他任何东西,我仍然保留着怀疑。说〃我思,故我在〃,就是肯定我的存在:〃但究竟什么是我?一个进行思维的东西。什么是进行思维的东西?这就是一个在怀疑、在理解、在肯定、在否定、在意愿、在拒绝,并且也在想象和感觉的东西。〃笛卡尔始终认定:因为思维是一个事实,所以也就必须有一个思维者,〃一个在思维的东西〃。这个〃东西〃不是身体,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其全部本性都是思维的实体,而且它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位置,它也不依赖于任何物质的东西。〃于是看起来可以绝对肯定的是,我,一个自我,存在着,〃因为没有任何思维能够离开一个进行思维的东西而存在,这一点是肯定的。〃但这样一来,思维者就是一个孤独的鲁滨逊①,被封闭在自己的观念中了。
第六部分 4。笛卡尔:上帝和外部事物的存在
笛卡尔为了超越他自己作为一个思维之物而存在的确定性,又问道,我们如何知道某物是真的?他问:〃在一个命题中为了成为真的和可靠的需要什么?〃是什么使得命题〃我思,故我在〃成为可靠的?〃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即我可以把'凡是我十分清楚和分明地想到的东西全都是真的'设想为一条普遍的规则。〃在这一语境中,〃清楚〃意味着〃它出现了,并且对于关注的心灵是显而易见的〃,就好像物体清楚地呈现给我们的眼睛一样。〃分明〃则是指〃那种如此精确且如此区别于一切其他对象的东西,以至于它在自身中只包含清楚的东西。〃于是〃我思,故我在〃这一命题为真的的理由就纯粹在于它对于我的心灵来说是清楚分明的。这也是数学命题为真的的理由,因为数学命题是如此清楚分明,以至于我不得不接受它们。但是,为了保证我们清楚分明的观念的真理性,笛卡尔必须证明上帝的存在,以及上帝并不是一个使我们把虚假的事物想成是真的骗子。
笛卡尔不能利用阿奎那对上帝存在的证明,因为这些证明都是建立在仍然遭到笛卡尔怀疑的那些事实之上的,也就是建立在像自然事物中的运动和原因这样一些外部世界的事实之上的。相反,笛卡尔必须完全凭着对他自己的存在与内部思想的合理意识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因此他通过考察经过他的心灵的各种观念而开始他的证明。
关于这些观念,他注意到了两点:(1)这些观念是有原因的以及(2)按照其内容它们相互之间是有明显区别的。这些观念是些结果,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