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荡漾-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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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衣抿唇,乖乖拎着裙摆上了马车。
“陛下等了多久,外面这般冷,你不该出来的。”坐好后,婵衣问。
萧泽仔细打量婵衣,“无妨,不冷。”
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婵衣了,感觉一个月不见,她又有了些变化,最直观的是整个人的气质成熟了些。
“拿着。”萧泽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送到婵衣面前。
“这是什么?我的及笄礼陛下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怎么还送。”婵衣一面接过,一面问道。
萧泽道:“那不算及笄礼,这个才是。”
婵衣打开来看,发现还是一支木簪,不过做工比较粗糙。簪身上面刻着字,正是陈氏为她取的字——呦呦。
孟朗取这个字时说:“鹿得蓱呦呦然鸣而相呼。婵衣,我给你取字呦呦,是希望你平安无忧,一生欢喜。你记得大兄给你取这字的初衷,切不可在争斗中失了初心。”
婵衣纤细的指腹轻轻摸过上面的字,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字叫呦呦?这是大兄今日才为我取的。”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萧泽只觉得自己仿佛要溺进去。他伸出手在她眼角摸了一下,声音温和道:“原本是想刻你的名字的,但是忽然想到你及笄了,该有自己的字了,我便让暗卫去看了一眼,昨晚将它刻上的。”
萧泽有些羞赧,“咳,虽然有违君子之道,但也无其他法子了。”
婵衣笑:“陛下做梁上君子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今日知道害羞了?”
萧泽扭头没有说话,显然是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刻。
“噗嗤”婵衣笑了。
萧泽无奈道,“你这狭促的性子,何时能改改?”
婵衣眉眼弯弯,眨眨眼睛不说话。
萧泽心里一软,摸着她的脑袋,温声道:“呦呦,朕以后唤你呦呦可好?”
“怎么办,朕快等不及我们的昏礼了。”他目光灼灼,让婵衣的脸蛋有些发烫。
第91章 091()
婵衣捏着自己腰间空瘪瘪的荷包,又看了一眼那小吏的谄媚样;心想自己给了银子却还被驱逐离开;相反这秦五什么也不用做,只用搬出来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果然不分年头;果然都流行拼爹啊!
牢房里比婵衣想象的更加阴暗脏乱;甚至她还看到肥大的老鼠听到人声,飞快地从他们面前爬过。秦五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当即吓得驻步;皱眉问:“这里怎么还有老鼠?”
小吏赔笑:“咱们这地方脏污的很,本就不是公子您这等身份的该来的地方。”
“你是说我不该来?”秦五不悦道。
“哪里哪里;小人不敢。”
“哼!”秦五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很快;几人便到了关押孟朗的牢房。
“大兄;你还好吗?”婵衣一见到孟朗;便忍不住上前几步,连声问到。
“咳”孟朗身着一身白色囚服;上面沾满了污渍和血迹;坐在潮湿的草垛上,见到她先是惊讶了一番;才笑到:“大兄无事咳;婵衣怎么来了”
“大兄;他们对你动刑了?你都成这样了还说无事!”婵衣扒着牢房门;眼眶里包着一泡泪;“大兄放心,婵衣会想办法为大兄洗刷冤屈,将大兄救出来的,大兄等婵衣。”
孟朗惨淡一笑,说:“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插手此事。”说罢,他看向秦五:“多谢子瑜带我mèimèi来看我,昭和在此谢过。”
“呵,我来看你就是想看看你的惨样,可不是什么大发慈悲,你小妹我带进来,就是想让你们孟家担心,却没有法子救你!”秦五摇着折扇,一脸倨傲。
“子瑜虽然不不喜昭和,但昭和深知子瑜乃明理之人,想是有什么疑惑才来看望我。”
秦五见此也不再多说,风流肆意的模样收起,面色一肃,皱眉问:“当真不是你杀的方明淮?”
“子瑜心中不是知晓吗?”
“哼,若不是本公子那日亲眼见你从酒肆离开,回了学舍,不愿意冤枉人,本公子才不会来看你。”秦五闻言,又恢复了风流不羁的模样。
那方明淮出身贫寒,因学识过人,所以得以在国子监就学,为人老实,平时也没有什么仇家,一直跟在秦五身旁。那日在酒肆争辩,也是因为学术争辩,因孟朗与方明淮学术观念不和,这才争辩起来。
谁知当夜,有人发现他溺毙在河里。再在与他交恶的人里一找,便找到了孟朗。
然而,当日秦五见孟朗离开,有心去找孟朗的茬,就跟着他一路回了国子监,知晓凶手并不是孟朗。可偏偏户部侍郎家的沈三坚持说亲眼见了孟朗shārén,这案子才难以定夺。
“我相信陈大人定会为我还一个公道的。”陈大人便是京兆尹府尹。
秦五冷哼:“那你还不如直接畏罪自杀了,我可是听我父亲说,你这案子背后有人给那墙头草施压了,要尽快把你的罪名定下来!”因为长安城世家众多,各个都不是好惹的,而京兆尹的官职又低,所以办案一直很难办,是哪家有权有势就向着哪家,故而被人称为墙头草。
“你说什么,这背后还有人?”一直沉默的婵衣,忽然抬头问到。
“否则你以为,为何我作证那墙头草都不理会?还不是这背后之人权势滔天呗!”秦五摇着折扇,摇头晃脑,完全和他那张秀气的简单不符合。
“是怀王吗?”婵衣嗓子干哑,艰难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大兄是如何得罪了怀王吗?”秦五讶异的问,他原本以为孟家就是长安城外的乡绅,没什么身份,却不想这年纪小小的女童竟知晓怀王
“户部侍郎的妻子是舞安郡主,舞安郡主出身怀王府,当中关系,不是一目了然吗?”舞安郡主,不,其实幕后之人应该是孟府的大夫人舞阳郡主!
婵衣怒火中烧,阿娘他们兄妹明明已经离开了孟府,可萧玲珑竟然还不愿意放过他们。她不由怀疑,这场shārén案是不是也是一场局了。
十二年前,舞阳郡主对探花郎孟扶风一见钟情,不顾他已有妻儿,执意下嫁。甚至甘愿为平妻,就为了伴在孟扶风身侧。长安城的名士们听说,对这段姻缘纷纷作诗颂扬,赞其为情之大胆,竟没有人不耻她抢人夫婿的行为。
在文人的歌颂与舞阳郡主的深情之下,孟扶风自然是舍不得她做平妻,更何况她还是出身怀王府,贵为舞阳郡主呢?于是,便有了陈氏这个糟糠之妻被贬为平妻,舞阳郡主作为正妻迎娶过门一事。
这档旧事,曾经在长安闹的沸沸扬扬,却无人可怜陈氏。
后来,舞阳郡主一进门便怀了孩子,与被降为平妻的陈氏月份迟一个月。就在陈氏怀胎五个月的时候,为舞阳郡主所不容,将陈氏与她生的两个儿子逼走。
自此,陈氏便再也没有与孟府来往,带着两个儿子住在自己陪嫁庄子上,几个月后生下小女儿婵衣。
不想,十几年过去了,舞阳郡主竟然会对身在国子监的大兄动手。
“多谢秦公子透露消息给小女,小女感激不尽。”婵衣板着脸,强忍着心中郁气,屈膝向秦五行了一礼。
秦五挥挥手:“谢什么谢,我可不是想帮你们,只不过看不得人被冤枉罢了。”
说完,又咕哝到:“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小,但长的还挺不错。”
而一旁,孟朗看到婵衣满面怒容,拳头攥的紧紧的,便叹了口气道:“婵衣,不要冲动。”
秦五也看出不对劲,但没有不长眼色的问出来,而是说:“我该走了,你也跟我出去吧,时间快到了。”
婵衣抿唇倔犟道:“大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来的。”
说完,裙摆一转大步走了出去。
孟朗有些担忧,他对秦五道:“家妹性子易冲动,还请子瑜帮忙看顾点,莫让她得罪了人。”
秦五却问:“哎,你们与怀王府有何仇怨啊,为何你小妹如此生气?”
孟朗没有答话话,只是苦笑。秦五见他不愿意透露,觉得颇为无趣,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看好你mèimèi的,不过你也要保住你的小命,我可不想将来看你被押去西市砍头示众,丢人!”
说完,孟朗示意婢女提进来的东西放下,抬着下巴足下生风,快速出了牢房。
秦五出来时,婵衣已经冷静下来,她扭头对秦五谢过后,便带着红裳和时风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任由秦五在身后唤她也不回头。
“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啊,公子怎么就得罪了怀王府的人呢?”时风和红裳是下人,并不清楚他们与孟府的恩怨。
婵衣道:“回康乐坊。”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冤案,可现在看来中间还牵扯到了怀王府。虽然观那少年模样,似乎也出自皇室,可怀王地位尊贵,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怕是那位少年也无能为力了。
难道,她真的要去孟府向舞阳郡主求饶?
回到康乐坊,门前依旧冷冷清清,也不见那位少年派人前来,学习她那特殊的针法。婵衣对他已经不抱有希望,只想着若是他想活命,自然会shàngmén的,所以便将少年的事情抛之脑后。
第三日早晨,秦五派人带来消息,说孟朗的案子,怀王府又在施压,要京兆尹尽快定案。
婵衣闻之胸中涌出一股怒气,在胸膛中窜来窜去,想要找个出口发泄出去。
萧玲珑,竟然要将他们兄妹赶尽杀绝!
婵衣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到榻上,无力的抱着自己的头。漆黑的眼睛里,是愤怒与不甘。
为何,为何?
就因为萧玲珑出身高贵,便可以抢了她阿娘的夫君,逼迫阿娘与他们兄妹避得远远儿的?便可以随意几句话,将大兄送上绝路?
婵衣眼眶红肿,抱着自己的膝盖,盯着裙摆上的暗纹,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救大兄的,她不信萧玲珑当真能只手遮天!
婵衣怔怔坐了许久,用帕子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唤来红裳为她洗漱。她要去孟府,去见见孟扶风,大兄是他的嫡长子,他不会不救的!
可,若不是孟扶风这些年来的纵容,他们兄妹至于十二年来都住在庄子上?
在红裳的服侍下,婵衣换了一身青色裙子,将双丫髻放下来,梳了一个简单的少女发髻,择了一个坠着黑色珍珠的额坠戴上,发髻上便简单的用和衣裙同色的发带固定住,白净脸上那一双闪着怒火的漆黑眼眸最为明显。
从宅子里出来,婵衣登上了青布帘子的小马车。马车一摇一摆的,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发出轱辘的声音,哒哒地向孟宅驶去。
当杨柳胡同再次安静下来时,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低调的停在了巷尾。
进了宅子,黑衣男子告诉她,萧泽在上次的地方等她,她自己过去便可。
萧泽还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大刀阔斧的坐在树下,端方高华,建稳如山。婵衣走进时,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唯恐扰了他的清静。
“来了。”萧泽将手里的书放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嗯。”婵衣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忽然有些无措,手里提着的糕点也不敢拿出来,总感觉自己会亵渎这少年。
“拿的什么?”萧泽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又问到。
婵衣犹豫的看了一下手里的食盒,低着头走上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轻声到:“这是小女今日做的点心,专门答谢公子对小女大兄的救命之恩,希望公子不嫌弃。”
萧泽垂下眼眸,看着那食盒,和食盒旁搅在一起的手指,白嫩嫩的格外夺人眼球,他不由蹙眉移开目光。
婵衣一直在看他的脸色,见他蹙眉,心里一下十分忐忑,想着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于是连忙补充到:“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公子不要误会。”
萧泽目光在她身上又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那日的两只小黄鸭。嗯,和今日的她还真有些相似。
萧泽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女童。小娘子情窦初开,一直生在乡下,没有见过像自己一样优秀的男人,难免见到自己会情愫暗生。而自己于女色并不上心,感觉和女人周旋,还不如多批改基本奏折,多读一些书,或者练武狩猎。
总之,女人是最难缠的,也是最无趣的。
还是劝她早早收起对自己的心思,免得日后伤心。
于是,他轻抿一口茶,见婵衣还站在那里,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眼里充斥着忐忑不安,仿佛面对的是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不对,她的确面对的是她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