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北-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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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此事孤听你提起过。孤记得,他们一家三口尽都死于非命。”帝君接话过来,回忆到。
书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帝君忘了,臣四奶奶的儿子,也就是臣的小叔公,他只是失踪了,尸体至今未寻见。”
“哦……”帝君似是想了起来。
“而臣这小叔公,正是唤作东狂,年方十九。家里人又许久未曾谋面,不知他长相为何,四奶奶在故土也是深居偏僻,少有人见过臣这不出闺门的小叔公。”
“你的意思是……”帝君故意拖长了声音。
书生点点头,“恩,东狂怕是寻不着了,让他作这东狂。于他一个身份也好。臣之叔公,必能服众。”
“好,如此甚好。你就开始筹备大典吧。”帝君想了想,补充道:“就在聆台办吧。”
“臣领旨。”书生起身站到帝君面前,躬身应道。
“好了,回去吧。”帝君挥挥袖子。
“……我,好吧。”书生嘟囔着:“这大老远进宫还不留我吃顿饭,真是……”
“行了,孤还不知道你么?真留你用膳,你吃着恐怕要把孤这宫中的御厨都数落个遍。走吧,他们也不想做膳食与你。”帝君转身跨上阶梯,坐在龙椅上。
书生一笑,“好吧好吧,臣这就走了。”说罢,书生便是转身离去。
就在他要跨出殿门之时,帝君突然道:“歌轩。”
书生回眸看着。
“终有一日,孤要杀了你的。”帝君眼中流转着不忍。
书生一笑,“帝君,你这没事给别人卜上一卦的毛病,真该改改了。”
“……”帝君无言。
“好了,歌轩告退。”说罢,书生爽朗地退下了。
不过就在转离殿门之际,他的笑容便是蒙上一层无奈,“帝君,你又何苦说出来……”
“先生,好了吗?”裴度笑着在屏风后问道。
今日可是他家先生一步青云的日子。等这早朝下了,满朝文武都会在聆台等候,帝君更是一下早朝就会到聆台后的宣文阁这里来。
一是为了更换冕服,二来嘛,就是为了一观他家先生。
要知道,这几日为了无伤大典之事,帝君可都是直接让他家先生住在那御书房中与君同行,每日勤学苦读,以便早日以其实力服众。不可谓不器重啊。
“好了,你叫他们进来吧……”伤狂应着声,从浴桶中行了出来。一袭白巾素裹,由一支八宝玲珑挂珠白玉簪挽着青丝,十分韵味。
随着裴度进来,几个小厮拎了几个水桶也跟着进来,打尽了水,退了出去,又一行人鱼贯而入,将沐浴的桶子抬了出去。
紧接着是一队清宫署的人,他们行动迅速,擦地的抹桌的,各司其职,由始至终都未曾抬眼看过伤狂一眼。
随着清宫署的人出去,屋外久候着的几队人就依着顺序行了进来,候在屏风后。
两位尚宫先行绕过屏风,随后是两位司衣和托着冕服的六位姮史。
“伤大人。”司马尚宫从第一位姮史手中取过托盘,双手呈在伤狂面前。
伤狂面色一红,接过托盘来。众人很懂规矩地避过身去,裴度也不例外。
伤狂轻开白巾,露出白嫩的肌肤来。他取过托盘上素白的袴,套在腿上。玉手扯过腰间摇晃的两条素带,相错绕了两圈,于脐心处系好。
又取过玉腰来套在身上。
顶上是一对赤舄和一对赤袜,取来穿上。
做好这一切,伤狂行于众人中央,轻声道:“好了。”
裴度最先回过身来,接着是两位尚宫。他们围着伤狂看了一圈,像是打量物件一般看着,然后相视一眼,竟是直接解开了伤狂方才系好的带子。
“做什么……”伤狂不禁退了一步。
“伤大人,这玉腰是要系在袴带里面,不然等下穿中裙时要打了乱了。”司马尚宫解释道。
“哦……好。”伤狂羞着脸,看着二位尚宫重新系着袴带。
好在尚宫们熟悉老练,三下五除二的就是弄好了。
伤狂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司马尚宫一笑,挥手召开第二位姮史,从他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中衣来,道:“大人端着手臂便可。”
伤狂点点头,伸开白嫩修长的手臂。
两位尚宫和两位司衣前后分站,司马尚宫将手中的金丝暗纹飞凤刺绣青缘素纱广袖中衣分了一端与白尚宫,从伤狂身后为其穿上。
司衣站在前面,一人理着交领,系上左边内里的带子,一人跟着系上右腋下的带子。梳理平整。
司马尚宫又于盘中取来金丝暗纹飞凤刺绣青缘素纱中裙,展开。白尚宫系好左边的衣带,司马尚宫玉手一牵,由左至右替伤狂围上中裙,右腰挽带系上。司衣跪在地上整着裙脚。
第三位姮史上前,托盘上摆着彩绣四章纁裳,前片左右各织藻、粉米、黼、黻;下叠广袖玄衣,上纹五章——群山、火凤、华虫、宗彝、焰火。
先围纁裳,后穿玄衣。左右带子系好,归毕。
第四位姮史呈上革带、四章纁色蔽膝。
白尚宫捧起革带,与司马一同为伤狂虚束革带,再执起蔽膝,将玉钩挂在革带上。
二人退下一旁。
第五位姮史上前,托盘上列着大绶、小绶、玉佩与大带。
司衣二人为伤狂将两边的佩、绶挂在其身后,整毕,退在一旁。换二位尚宫上前系上大带。
裴度双掌一拍,两个厮侍抬着一面等身铜镜就进来了,将其立在伤狂身前。
伤狂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有些失神。自己何时何地有过这般荣耀?别说这冕服,在嵇康——就是平日里专门缝制的常服他都是不敢奢望的。
自己出来三个月,人生竟是会如此变化……
“先生,还有不妥的吗?”裴度上前问道。
“啊,没有了。我很满意。”伤狂收回神思,笑道,“多谢诸位了。”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伤大人过奖,此乃吾等分内之事。”
第三十五章:大典(2)()
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不该错过他。
“好了,将这些都挪开吧。”伤狂挥一挥衣袖,厮侍和姮史们都行动起来——将铜镜和更衣屏风都移到了旁处,令整个屋子看起来宽敞亮丽了许多。
司衣在边上候着,二位尚宫上前搀伤狂坐到窗边的梳妆台前。
司马尚宫负责递物,白尚宫负责梳妆。
只见白尚宫双手一抬,二位司衣便是上前各挽一袖,露出白尚宫白皙的小臂来。
以防稍后梳妆会污了冕服,白尚宫还特地取了一卷绸布掖在伤狂的交领间围住脖颈。
准备好一切,白尚宫玉手入盆,打湿一页手巾,道,“我要先清面容。大人还请闭上眉目。”
伤狂应声闭眸。
白尚宫这才以微湿的手巾缓缓擦拭着伤狂白而细滑的脸颊、修长的脖颈,再以白翎羽扇微风吹干。
扑粉、描眉、膏唇;再顺青丝,绾髻盘起,固住。
“大人,此时戴冠吗?”白尚宫看了一眼最后一位姮史盘中托着的九旒冠,问道。
伤狂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笑着摇摇头,“待帝君来了,我再带吧。”
“欸。”白尚宫放下衣袖,退下一旁。
此时已快辰时,伤狂想到帝君就快来到,不禁一笑,抬起玉手。
裴度手背一搭,迎上玉手,“先生。”
伤狂依势站起身,虚手指向推窗,笑道:“陪我出去看看吧。”
“欸。”裴度恭敬地跟在伤狂身侧,托着伤狂的玉手。
待二人将要出门之际,身后众人皆是作揖道:“恭送大人。”
伤狂微微一笑,跨出门去。
他们在宣文阁二层,出门便是可以看到建章宫的远景。若是有人群从宣政殿出来,此处可以尽收眼底。
伤狂就停在那里,迎着微风,嗅着空气中的花香,听着晨起的鸟鸣。
远处的乌阳半露头首,映得一片白云微橙。柔光照在伤狂绝美的容颜上,更添几分神圣。
这时,远处龙山顶上的钟亭里,两位僧人放下手中的扫帚,抱着撞木,对了号子,齐步上前。
撞木撞在巨大而古老的铜钟上,发出深沉而悠远的钟鸣声,荡人心魂。
“辰时了……”伤狂喃喃道。
话音未落,宣政殿门前就已经熙熙攘攘的拥着人流——下早朝了。
宣政殿侧门,穿着黑袍的天子帝君从其中行了出来,他一出门便是察觉到来自远方的视线,看去,只见楼阁上立着一位伊人,正穿着冕服与自己对望。
帝君只是停了一步,便匆匆行路了。他知道自己一会儿到了宣文阁还会见到伤狂,而且更加清晰。
伤狂也是隐隐地期待着帝君的到来。
“帝君,这边。”币元虚手引路,带着帝君来到宫车前。
帝君又看了一眼伤狂,踩着木阶上了宫车。四马齐飞,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咦,帝君怎么乘宫车来了?”裴度爬在栏杆上,好奇地望着。
伤狂也是一愣,帝君平日里根本不用代步工具,别说宫车,就是二人抬的轿子都未见他坐过。
“许是距离太远了吧……”伤狂随意地找着理由。
裴度点点头,笑着看向伤狂,“嘿嘿,先生,有没有心扑通扑通的跳啊?”
“唔~”伤狂心里一紧,“你如何看出来的?”
“嘿嘿,猜的。”裴度笑着,“早就看出来先生你喜欢帝君了。”
“喜欢?”伤狂一愣,“不可能的,我不喜欢帝君的。”
“切,先生不诚实哦。”裴度嘟着嘴。
“我说的是实话。”伤狂说完,兀自想了想,又道:“恩,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
裴度来了兴致,盯着伤狂的眼睛,眯着眼,老成地道:“首先,你会非常思念他,日日夜夜,时常想起他,想看见他。”
伤狂立即躲开眼神,心里回想着这些日子,似乎真的很想念帝君。夜里睡下,却总想着帝君还在批改奏章,又会起来给他泡茶……
“欸,是不是?”裴度捉摸到伤狂那一瞬的变化,猥琐地笑着。
“……我,我也时常想起别人,比如说……二王爷,还有三王爷。”伤狂有些心虚,不过说出来以后,他感觉自己确实也不是只思念帝君一人的,倒也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模样。
裴度挥了挥衣袖,“少来了,还不信。好,那再说一个,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见到他,会感觉紧张,不自在,面如火烧,心跳加速……恩,你别光听啊,想想,有吗?”
紧张?不自在?心跳加速?
伤狂回想起这些日子只要见到帝君,便是会有这些反应,尤其是帝君靠近自己的时候……难道,真的像裴度所说,自己喜欢上那个面若冰霜的天子了?
“先生?”裴度急了,手掌撩拨着伤狂眼前的空气。
伤狂一回神,突地,他抓住裴度拨弄的手,盯着他问道:“还有吗?要更确切一点的判断方法……毕竟此事不能马虎的。”说着说着,伤狂竟是有些自言自语起来。
且不说帝君的权位相比自己有多么尊贵,就算帝君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依他那对万物冷漠的性子,这喜不喜欢自己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恩,说得也是。万一咱们揣测错帝君的心意,怕是要招了烦了。”裴度点点头,突然,他笑起来,道:“先生,还有一个,若是确定了,那么您就是一定喜欢帝君的。”
“什么?”
“生离死别呗。”伤狂吐着舌头。
“……哦。我怎么可能和帝君经历这些……许是没有机会测试的。”伤狂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看向远处。
只见帝君的宫车已经是过了四停门,直奔着宣文阁来了。伤狂玉手轻拍两下裴度,笑道:“帝君来了,咱们下去迎迎。”
说着便是回了身向楼梯行去。刚才那一丝思虑也尽都散去,如今这样与帝君朝夕相处的……自己已经是知足了。
随着伤狂的步子,其身后还尾随了尚宫一行人。
待众人下了楼阁,分排立好,帝君的宫车也是到了。
素纱迎帘轻起,帝君行下车来。
“恭迎帝君!”
伤狂虚手作揖,众人纷纷跪下叩拜。
帝君几步并前,托起伤狂作揖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他。不知为何,今日早朝之时,自己竟然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远远瞧着阁楼的伊人,一种迫切感油然而生。帝君恍惚。
“帝君,快进去更衣吧。”伤狂闪躲着眼神柔声道。
“不妨,来,随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