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撞桥头自然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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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言……”柳天白温润的眼眸中多了一分清晰可见的创痛,他知道,惜言爱红色,爱的近乎偏执,就像虔诚的信徒在追随她的信仰一般。无论是橙红、赤红、绯红、粉红、殷红、银红、朱红、紫红、潮红、飞红、品红、水红、鲜红、嫣红、桃红、猩红、杏红、血红、胭红、枣红,她统统不吝啬。
“嗯?”裴惜言有些困惑,不过她还是看出了柳天白眼中一抹悲凉蜿蜒似水。“如果你喜欢,穿穿也无妨。”或许,她一辈子都无法回应他的情意。但是,她毕竟霸占了他妻子的身体,所以,如果仅仅用穿衣打扮就能让他开心一些的话,又有何妨。
柳天白微笑着并不作答,思绪却有些辽远。
青云山,若溪谷,四月芳菲,漫山碧桃灿如烈火烟霞,遍野绚烂明丽。翩跹而舞的绯衣女子笑声清亮,宛若天籁……蛱蝶停落发梢,落英缀染绫罗,他兀自伸手,指尖穿过细细碎碎飘落绯色花瓣,却抓不住那倏然远逝的往日光景。
梦醒时,人如织,夕阳晚景,暮色沉沉犹若浸满秋霜,“惜言……”柳天白有些慌张,太多晃动的身影让他在蓦然间分不清方向。
“惜言!”他找不到她了,柳天白修长白皙的指掌紧握成拳,正欲抬脚去追,却感觉有人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似乎在阻止他离去。
裴惜言诡异地看着陷入自责和焦灼的柳天白,太阳穴不期然的再次涨痛起来。方才,她屡次呼喊着柳天白,试图将他的神智自天外拉扯回来,可他就跟没听见一般。再者说,他的视觉范围就只有180度么?难道他不懂什么叫蓦然回首么?就算她不在灯火阑珊处,可也不能完全忽视她啊!
裴惜言旋身站到柳天白面前,微微晃动着净白的素手,“我说,你也太不负责啦,这里我都不认识,万一走丢了怎么办?难道真要我去找那些衙役捕快送我回家么?多亏我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位老婆婆,问了好半天人家才告诉我家里的地址——升平坊,对吧?”
“这条路回家近,而且路人也多,比较安全一些。”柳天白缓缓地抬起手,穿过琉璃色的微光,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指尖相触的瞬间,裴惜言的脸蓦地浮上了一层红晕,“嗯,也好,吃过饭后,我正好有事情要和你谈。”
“好。”柳天白淡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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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下)
回到家中。
柳天白负手伫立在窗前,静静的思索着,心绪纷乱,好似一头乱麻打了无数个结,越来越撩人烦忧。
一阵晚风拂过,几案上的棋谱书页翻动,终于惊扰了柳天白的沉思。他敛了敛神,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得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想到回家前裴惜言那句别有深意的话,当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是继续事出之前的冷战,还是她终于得出了什么结论……
柳天白微微抚着额头,无奈一笑,黯淡的眉梢眼角,令他的笑颜多了几许凄迷和怅惘。
“……帮忙……快帮我把帘子掀开呀!”屋外似是有人这样喊着,微嗔的语气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娇蛮天真的少女。
柳天白几步走到门口随手掀开竹帘,愕然地望着裴惜言以及她端在手中的食案。
裴惜言望着挡在门口的柳天白,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难道还要我举案齐眉?”
柳天白连忙退开,将她让进屋。
“那个……早上,我见家里的面还有些,院子里的榆钱也正嫩着,就够了点榆钱和着鸡蛋拌成馅儿,包了些馄饨。也不知你的口味喜咸还是喜淡,你先尝尝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直接告诉我。”裴惜言将碗放到他面前,然后立刻用手指搓耳朵,似乎被烫的不轻。
“有的吃就好,我不挑嘴。”柳天白微笑着坐在她对面。
裴惜言略微惋惜的摇摇头,“可惜没有大骨头,否则,熬出浓浓的汤再煮馄饨才好吃呢!”
“方才你去市集上没买么?”柳天白有些奇怪,因为,但凡是裴惜言想买的,只要她手里有钱,她是决不会吝惜的。
“方才?呵呵,方才我是穷逛。”裴惜言好笑地将手里的筷子和汤匙递给柳天白,而后继续说道,“再者说,我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想买也买不了呀。”
柳天白困惑地看着她,“那你出门是?”
“了解市场行情……”裴惜言突觉自己又说了会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连忙道,“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我这儿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所以,就出门看看各种东西的价钱,货比三家嘛!知道了哪家的老少无欺物美价廉,哪家的偷工减料米珠薪桂,这样,等真正想买的时候,可不就是既省时又省铜板了么?”
“米珠薪桂……”柳天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弯起的嘴角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再慢慢聊。”
“恩,因为是第一次,也不知你的饭量是大是小,我就多做了些。这馄饨要现煮的热热的才好吃,若是不够,你就说一声。”
“这些足够了。”柳天白看着自己碗里的馄饨比裴惜言的要多出一倍,反而担忧道,“倒是你,怎么给自己盛得这么少?”
裴惜言笑呵呵地说道,“我是病人嘛,吃多了对脾胃不好。”
两个人吃完晚饭,裴惜言自觉地收拾桌子洗碗,顺便烧水烹茶。说实话,苏惜言觉得无论是烹茶还是煎茶都怪怪的,总算她养病的时候,见芸儿操作过,所以,倒也没出什么纰漏。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烹茶,说是煮茶还差不多,还要用鹾簋贮盐,揭杓盐花……想想陆羽《茶经》中描述的烹茶、品饮的二十四器,裴惜言的脑袋都要炸了。她可不可以不要玩啊,就算是强制性的好歹可怜可怜她,给她个通关秘籍什么的,挂她是不敢想了,可没有s/l**,就这么着让她一个现代人在完全陌生的时代,到底要怎么生活啊!
而柳天白则陪在她身边,或是提点她忘记了的东西放在何处,或是帮她将剩下没煮的馄饨放到窗后阴凉通风的地方。也不知他是想探求裴惜言是真失忆,还是忧心她的身体,怕她稍不留神就踹腿儿了。
“不会坏吧?”裴惜言有些担忧,虽然节约是美德,但吃坏了肚子再花钱看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晚上没事的。”柳天白笑道。
“大不了明早我陪你一起吃。”裴惜言如此说道,总不能害他一人中招,当然,大家都不中招更好。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房中。看着裴惜言坐定,柳天白从书柜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交给她。
“这是……”
“家里的用度一直都是由你负责,该添什么该买什么,你看着办吧。”
那也不用将财政大权悉数上交吧!害得她小心肝扑棱扑棱地乱跳,生怕对不起他这份信任和厚望。裴惜言摇摇头,将木盒推了回去,“等我要买的时候再上你这里支取也就是。”
柳天白长长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眼中写满了裴惜言看不懂的东西。
就怕他来这招!害得她原本坚定的信念瞬间化为蒲公英,风吹既散。裴惜言沮丧地摸摸鼻子,“呃……要不这样,我做个流水账,你每月月底看看有没有多余或是不必要的开销,如何?”
“男主外,女主内,这些家事本就是你擅长的,我想就不必再做账看账了吧?”柳天白本就不擅长这些俗务,更不希望因为这种事让裴惜言产生被他质疑的错觉,所以,他依旧推拒着。
“那怎么成!”裴惜言杏眼圆睁,愠怒道,“你辛辛苦苦地攒钱贴补家用,自然有资格知道每一个铜钱的去处。”
“我信任你。难道……”柳天白看着她,幽幽地说,“你不信任你自己?”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裴惜言微微蹙着眉,“当然,你信任我,我很开心,也很感激你。但是,这个家本就不宽裕,想要节流,做账簿是最好的办法。每个月一对,自然知道什么地方花多了,什么地方不该花,久而久之,就避免了无原则的浪费。”
“惜言,我对账簿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柳天白苦笑道。
“这可奇了,下围棋收官的时候,不用算么?貌似,大国手之类的人,走到中盘就能算出赢多少目,输多少目……”裴惜言甚是不满地把铁盒又推了回去,“第一件事你就不答应,这家我不掌也罢!”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柳天白抬手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再接着说。”
算他有眼力!裴惜言接过茶水,浅啜了一口,有些迟缓地说道,“至于开源的方法,我还没想到。等我多瞧瞧多看看,有了想法以后,再和你商量吧!”咳咳,加了盐有咸味的茶水,怎么喝,怎么怪。
柳天白尴尬地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啊?”裴惜言一愣,有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地方么?难道他觉得他是男人,所以大事小情都应该他想办法,他出主意,他做决断……
“我若是再努力些,年俸就不会这么少了,也不用你锱铢必较的度日。”
原来如此!裴惜言随意地挥挥手,“当官哪儿有那么容易啊!拿着朝廷的俸禄,要替皇上分忧,要替百姓分忧,再加上什么上峰啊,同僚啊,政敌啊,乱七八糟的,实在是没意思。我看你做这个只管下棋的棋待诏挺好,否则,我还得琢磨你会不会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什么的!”
“可是……”柳天白讶异地看着裴惜言,他顿了顿,为了沉淀自己的心而开口,“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补个实缺外放么?”
闻言,裴惜言脸色微僵,“我失忆以前是这么说的么?”
“是的。”
“那……”裴惜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原本紧绷的脸颊顿时松懈下来,“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得看朝廷和吏部的,你说对么?”
“确是如此。”
“所以,你就不必自责啦。你呢,好好去翰林院当值,我呢,好好当家,这不正应了你那句话,‘男主外,女主内’么?”
柳天白微笑道,“好。”
“再一件事情……”裴惜言摇摇头,“有点为难。”
柳天白道,“惜言有何事为难?若是我力所能及的,不如交由我去办。”
沉默忽至。
时间缓缓流逝,良久,裴惜言才发出声音,“有点为难说的是你不是我。”
“恩?”
“因为,我全部的世界就是你给我描述的世界。”裴惜言静静地说,那语调仿佛平稳,却又充满迷惘,“比如,我是你的妻子;比如,我的父母早逝;比如,我们是青梅竹马……可这一切我根本半点印象也没有。也许,你能够接受一个连自己都遗忘的人继续做你的妻子,但是,我却做不到。”
“你……打算离开?”
“若是打算离开,我还要和你争账簿的问题干嘛?”裴惜言学着他的样子反问道,“我不是泥塑木雕的死物,也不是没心没肺的蠢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看得到,也感受得到。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由得心生疑问,这样的我,值得你如此珍惜,如此呵护么?”
“不,若非我之前太过粗心大意,也不会惹得你伤心生气。”
“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裴惜言直视着他,“无论好坏,都烟消云散了。”
柳天白默默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悲伤。
“这只是问题的一个角度。”裴惜言神色微黯,她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再次直视他的眼眸,“而换一个角度去看,我们又回到了初识的起点。我看到的,是此刻的你,同样的,在你面前的我,也只是此刻的我。”
“惜言,我会带你去看大夫,我会帮你找回所以的记忆。”
“如果我永远也记不起呢?”裴惜言叹息着,她想,这个男子一定很爱裴惜言,爱那个被她替代了的,也许是永远消逝的裴惜言。“其实,对你而言,我根本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对么?而我,最讨厌的词汇中,有一个恰巧是‘同床异梦’。”
“我懂了。”柳天白点点头,唇角微微扬起有些单薄的笑,“既然这些让你为难和厌恶,那么,我还是去薛兄那里借住一段时间吧。”
唉,她又说错话了,原本,她只是想心平气和地和他好好谈谈,并不是想鸠占鹊巢。“这是你的家,认真说起来,该走的人是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