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撞桥头自然沉-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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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我手里有许多关于你的描述,但是,那些冰冷的文字都太过主观,只有我亲眼见过,亲自经历过,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孟玄喆转过身,凝望着棺盖上开得极妍的牡丹花,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回过神来,淡然一笑,“否则,我又为何要给裴惜言九幽失魂散,让她与水夕颜调换身份。否则,我又为何暗中用计让你对她印象深刻。否则,我又为何重拾孟玄喆的身份,只为落实你兄夺弟妻一事。”
“你的意思是,就连当年文知秋杖责惜儿,都是你暗中安排的”嘴角冷冷的勾勒起,孟玄胤的唇边泛出一丝冰冷之极的笑容,“是了是了,为了查出来我有多在意惜儿,你必须这么做。而我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文知秋,恰恰给了你进行接下来这些事情的自信。”
“没错。”孟玄喆眼底闪过一阵讽刺,冷笑道,“因为我了解颜儿的性子,而且,我了解文知秋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可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打死惜儿”孟玄胤一把拽住孟玄喆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你怎么下得了手。”
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充满杀气与悲伤的静默。
“你忘了么?为了终有一日实现那个目标,所以,至亲至爱又如何?”孟玄喆眼角挑动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孟玄胤,眉眼中涌现出深深的厌恶和憎恨。是的,没错,从出生开始,他与他之间,只有憎恨。“我一面派人鼓动贺兰显,一面派定疑在藤城暗中控制月赢国的那些大臣,再加上先皇留给我的军队,想要将你与日耀都放弃的荒芜之地握于掌心,其实并不难。何况,再荒芜的地方,用心经营也会变成富庶之地。”
“军队……”眼中藏着嗜血的冷酷,孟玄胤松开手,嘴角勾勒起锐利之极的冷笑,“那些落草为寇的土匪其实就是你的军队吧,否则,叛军如何能与水桓远一战,而且僵持了那么久。”
“那是因为,我需要练兵,而你需要将各个诸侯国的兵调到前线去做一个消耗。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孟玄喆微微一笑,沉着的声音如流水一般缓缓漫过孟玄胤,“何况,你根本不想杀死水桓远,我自然是顺水推舟。”
“我不杀水桓远是因为他根本不会背叛我。”
“哦?你这种自信又是从何而来?”
“龙翼、凤羽、昆吾,麟趾。”孟玄胤面无表情,缓缓吐出八个字,“你以为我留着他,只是因为他是定南王,只是因为他是惜儿的兄长?如果你真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水家之所以能留到现在,是因为他们永远不偏不倚,只会守卫御座上的那个人,无论正邪。”
“不,我想得是另外一件事。水家既然安排了人在你的身边,那么我的身边也该有。”孟玄喆转过身看着领头的老者,“那个人是谁?”
“我的孙女儿——裴惜言。”领头的老者,不,应该称他为水淏天,负手淡淡道,“因为定疑、汝嫣错、独孤静辉都是男子,所以,为了方便行事,我选择了裴惜言。所以,才会让他们离开水家,改名换姓。只是,我没有想到裴惜言那个孩子一点都不像水家的人,自私,贪婪、狭隘,所以,无论她是被你利用,还是被无逸杀死,说到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么惜儿呢?在你们的计划中,她又是什么?一件刺激我和他的工具?一件让我们争斗到不死不休的物品?”
“你们为何不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你们水家的那个预言,你们会对她锲而不舍么?”水淏天的声音不大,却如金石般坚定。
孟玄喆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他一字一顿道,“水家嫡出的女儿肩负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心甘情愿让自己嫡亲的孙女儿如此牺牲?”
“因为,这是她的命。”水淏天阖上眼,缓缓叹了口气,“曾经,有人预言,当水家女子先破后立,而且成为玉螭的皇后时,必将辅佐圣君将玉螭推向辉煌盛世。”
“命?”空气中突然飘来女子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也就是说,我来来回回,死死生生,只一个命字就解释了?”
众人一愣。
就见水玥颜抱着玉匣从石棺里走了出来,不是一般二般的生气,也绝非三般四般的发怒,她只是想到有太多的情意来不及细细解读就被匆忙的湮没在了时间的缝隙和烽火硝烟中,抓住的时候,只剩下了满心的歉意和无奈。
冷冷的空气中,她茫然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边,“你们愿意争愿意抢是你们的事,非要留我在旁边做什么?做裁判?我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做战利品?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价值。但是,我必须活着,可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孩子,真相就在你手中的玉匣内。”水淏天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心中有说不出的歉意和无奈。
真相……
水玥颜看着手中的玉匣,半晌,苦笑道,“没有钥匙,我怎么打开?难道要我砸开它?”
“子清应该给过你一对紫玉八瓣莲花垂珠玉步摇吧?”水淏天低沉的声音犹如投石入河,立刻溅起丝丝波浪。
水玥颜看了眼孟玄喆,然后手腕一翻,一支银簪出现在她的掌心,就像是剥橘子一般,将发簪外面银箔揭开,露出里面的玉簪。
孟玄喆也将他小心收藏的玉簪递给水玥颜。
打开玉匣,里面只有书信一封。水玥颜抬起头,看了看孟玄胤,又看了看孟玄喆,然后看了看那五名老者,“你们谁先看?”
没人说话。
也对,这里面还不知道写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呢。
水玥颜展开书信,略略扫过信笺,气得浑身直哆嗦,猛地跳了起来,怒道,“你们刚才说这里是先帝的皇陵对吧”
“对。”水淏天幽幽叹息道,“颜儿,先帝的遗诏上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水玥颜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寒光,她冷笑道,“因为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实在是难以抉择。为了玉螭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所以想出了这个争霸天下的法子。他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被门夹过?让全天下的人因为他的选择困难症陪着他玩这场游戏。死了这么些人,母子离心,手足相残,天下大乱,就因为他的选择困难症而我,就为了他的选择困难症,拉着所有人陪我一起下地狱。我真是错了,大错特错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颜儿(惜儿)”孟玄喆和孟玄胤连忙拉住怒气冲冲的她,焦急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水玥颜狞笑道,“我要刨坟,我要鞭尸我要把他的皇陵全炸了炸得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丫头你可别发疯啊”凤羽生连忙跳到她面前,又是哄又是劝,开玩笑,若是真让她把皇陵炸了,且不说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死了以后也无颜见先帝啊“水老头,还不劝劝你家丫头,怎么是这么个混脾气,到底随谁啊”
“随谁?”水玥颜用力地甩开拉着她的手,指着她面前的每一个人说道,忧伤又似讥诮地笑了笑,“先帝有病,你们也有病么就这么心甘情愿的陪他玩家破人亡,死死生生在你们眼中就这么简单。对不起,这种设定我接受无能。”
“既然不喜欢,就随我们回去吧。”伴随着男子冷冷的耳语,环绕在她腰间的双臂如桎梏一般将她勒在怀中。
“回去?”一股悲愤突然直冲上来,填满了整个胸臆,水玥颜笔直地迎视着汝嫣错的眼睛,“这个词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我所恨的,所爱的,所失去的,所在意的,一切一切,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选择困难症”
“虽然故事的开始是一个错误,但是,我们只要努力将结局推向圆满就可以了。”独孤静辉微微叹了口气,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浅极淡,又是苦涩又是嘲讽的笑容,“其实,你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你也有……所谓的选择困难症。”
“对,你说得没错。”水玥颜的眼眸弯曲成了一个更好看的弧度,“玉螭和永嘉会合二为一,然后出兵日耀和夜辽,将玉螭的疆域拓展到前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最终开创玉螭又一个盛世。这么美丽的梦想,这么美丽的未来,它的主人只有一个。但是,我很好奇……这一次,你们打算怎么选?”
“又或者,在你们看来……”水玥颜突然抬起手臂,手指直直地指向孟玄喆和孟玄胤的方向,“他和他,谁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权柄”
一瞬间的沉默。
“所以啊,我把这里炸了,谁侥幸逃生谁就去坐那把肮脏且无趣的御座。当然,要是全灭,那就悲惨了。不过,时势总会造出新的英雄。所以,你们无需担心”
“不必。”孟玄喆和孟玄胤对视一眼。
二人异口同声道,“我放弃。”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亦幻亦真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亦幻亦真
因为舍不得,所以留下;因为亏欠,所以离开。或许,只有在故事里,才能有这样的结局。虽不完美,却满足了我贪婪的心。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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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荡*光,明亮的漆红和烁金在耀眼的阳光下,将整个紫宸宫衬托的光彩琉璃。一名锦衣少年急匆匆走在甬道之上,大约行了百丈,终于放开脚步狂奔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死定了,死定了,这次一定完蛋了”
锦衣少年在温室殿外骤然停下脚步,先整了整衣冠,又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敛容肃然走入大殿。
“太子?”几案后,传来女子不悦的声音。
锦衣少年连忙一揖到地,“儿臣参见母后。”
“今个,你来晚了吧。”女子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神情中带着几分疲惫,“作为惩罚……来人,摘去他的远游三梁冠。”
“母后?”锦衣少年愕然地看着那些内侍手脚麻利地摘去他的远游三梁冠,褪下他的太子绛纱袍,然后又给他戴上戴幞头,换上九品官员的浅青袍。
“从今天开始,你不叫孟寰星,也不是玉螭的太子。”女子缓缓阖上一本奏章,淡淡道,“你现在只是户部的仓部主事邢子渊。”
“邢子渊?”孟寰星满头雾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新名字。
“三个月的时间,然后写一份有关仓部贮藏、转运、放赈的政论。”女子又拿起一本奏章,看了两眼以后,提笔在上面批了一行字,“宅子,你母妃已经选好了,你可以带一名随侍。顺便提醒你一句,下个月,太子太保会考察你的剑法,所以,每天三千剑这件事最好不要偷懒。”
“宅子?”孟寰星眼睛一亮,兴奋道,“母后是说我可以住在宫外么?”
“怎么?不喜欢?”
“喜欢,喜欢。”孟寰星迭声道,急匆匆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女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对身旁的邹常喜说道,“去告诉婉贵妃,若是让我察觉她偷偷接济星儿,下一次,我就把他外放到最偏远的州府做一小吏去。”
“诺。”邹常喜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倒退出去,临出大殿前,对其他宫人摆了摆手,待众人离开后,他才轻轻将殿门阖上。
女子长吁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凭几上,发呆。
三年的时间真是一晃而过。
当年,她没炸成地宫不说,还被人硬留在建元城,留在紫宸宫。而原本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孟玄胤,和理应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孟玄喆,则带兵出征,一人讨伐日耀,一人讨伐夜辽。
是的,此刻,坐在温室殿批阅奏章的就是水玥颜。
说实话,她真不知道他们的自信到底是何处而来,就这么放心的将两个国家的政事全部交给她。
最开始的那三个月,她真是要疯掉了。且不说那些不服的文官武将,光是他们呈上的奏章条陈,就够她掀桌一万次啊一万次。
骈四俪六,典丽堂皇,根本是想以字数取胜。水玥颜甚至怀疑,过去,有许多莫名其妙政令颁布,没准就是因为天子实在懒得看这些冗长的奏章,随笔一挥,然后爱咋爱的。
既然是祖宗规矩,能忍就忍吧。
问题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一本两本这样还能接受,一天两天这样也咬着牙挺过了。可百本千本的这样,一个月两个月的这样,就是铁树都得被这堆花团锦簇的文章给哄开了花。
万般无奈之下,水玥颜在一次朝会上,对着摇头晃脑歌功颂德的文官大发雷霆。勒令他们,以后必须言之有物。不管是奏章条陈还是参加朝会,必须符合职责清晰这个原则。也就是,何时,何地,谁,为谁,为什么做,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