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撞桥头自然沉-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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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温柔又体贴的红绡哪里去了一定是她吃早饭的方式错了一定是她睁眼的方式错了一定是她睡觉的姿势错了……
红绡一脸凝重地深深叹了口气,“小姐,虽然先生去了青州,但是,全府的人还要仰仗您而活。所以,您若是再这么心不在焉,奴婢就算亦步亦趋的跟着您也没用。”而且,早上,秋华公子特地过来和小姐谈了此事,小姐还出了主意,让秋华公子将所拍物品登记造册,然后送到各府中去以便浏览。现在才知道,小姐根本就是说说而已,事儿过了脑子却没上心。
“我没事,就是有点乏,身子骨酸酸的。”裴惜言幽幽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她不是那种无法独立生活的人,但是,别离让她变得懦弱,相思让她变得孤寂。
每一时每一刻,思念他的声音,思念他的容颜,思念他的气息,思念他温暖的掌心,思念他淡如风烟的笑容。思念他一切的一切,思念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每一寸时光……
所以,她不可避免的失眠了。
裴惜言倦倦地打了个哈欠,缓缓阖上眼,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留有淡淡竹香的锦被,蜷缩着,浅浅睡去。
红绡摇了摇头,放下床帏,又在香炉里添了些可以安神的檀香,这才悄然离开。
卧房内,寂静无声,在梦中被雨水束缚的裴惜言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惊雷后,突然醒了过,却忘记噩梦里,到底为何让她心惊肉跳。她披上罩衣,慢慢走出卧房,红绡和绿珠都歇下了。
随手替爱踢被子的绿珠盖好锦被,她推开门,提着琉璃灯,悄然离去。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财者,末也
第一百零六章 财者,末也
怎么说来着,卖布的有布托,卖鞋的有鞋托,卖袜子的有袜子托,我,就算不是那饭托,也是起哄架秧子的拍卖托。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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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霏霏,滴落在塘中新长出的碧绿肥厚的荷叶上,晶莹的水珠随着摇曳的荷叶茫然失措的滚动着。
裴惜言两指之中夹着一枚棋子,敲落棋盘的声音,每一下,都冷冷地打破凄清的夜。她一面做着死活题的练习,一面想着红绡的话。
文家,是柳天白与她不可躲避的所在。敬而远之是个法子,但或许太过消极了。就像是一道死活题,或许有许多地方可以落子,但是,正解只有一个。闲暇时,柳天白曾和她讲解过《棋经》,其中有一篇说道,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有宜左投者,有宜右投者。有先着者,有后着者。有紧峩者,有慢行者……
在文家面前,柳天白不过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年轻,因而易折。更何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子,能坐上的,唯有一人。如果,那是柳天白需要的,那么,也是她需要的。
她心里很清楚,夜秋华心中对文家的恨,她更清楚,孟玄胤心中对于文家的戒心。这也是为何,她会对红绡说,贺兰一族不可小觑。
当所有人都在嗤笑贺兰一族荒唐的头脑发热,并且纷纷选择投向文家时,德贵妃闭门思过了,文沐琚死了。孟玄胤在半年内,将文家与贺兰一族又扔到了平局的境地,只是在悄然间增加了自己的实力。然后,所有人又开始重新选择。因为,谁也不知道,历史在这个十字路口,会往哪个方向咆哮着涌去。
每一个有能力或是试图改变格局的人,都在思忖自己的选择。机遇或血腥,权利或死亡,他们就像最疯狂的赌徒一般,盘算着,猜测着,欺诈着。
谁会弃权,谁会过早亮出底牌,谁又能险中求胜,这一场豪赌无情的检验着每一个人,包括本该是庄家的孟玄胤。
因此,他们很难下定决心,只得身不由己地不断在感情和私心之间随风转舵。
裴惜言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怔怔地想,历史书和电视剧都是好东西。所以,她喜欢柳天白那种哪一方都不选的做法。换一种方式来说,柳天白选择了孟玄胤,而这才是最简单最正统的选择。
不过,这些烦人的事,偶尔想想也就罢了。或许,她猜到了结局,但是猜不到过程什么的,也无所谓。人生的乐趣不就是这样么?
再说,她也不是预言家,顶多,算是从细微末节中,看到了一个帝王的野心。想到这里,裴惜言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提醒她自己,胤无逸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而孟玄胤,是天子。
裴惜言仍记得,她假装撞鬼的那****,内侍总管邹常喜拿来的那对翡翠镯子。或许,有个故事,但是,探寻真相并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夜色,正深。
而皇宫的夜色总是比别得地方要显得更加悠远和漆黑,隐没了所有的真相与过往,也让人看不真切并不遥远的未来,会有怎样的一张脸。
“有始近而终远者,有始少而终多者。”裴惜言这样对自己说。
“欲强外先攻内,欲实东先击西。”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另一只棋盒中取了一颗白子,思索片刻,就又落下。“所以,小姐可否给我个理由,为何还不休息?”
裴惜言抬起头,看着那个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水榭的男子,淡笑道,“同样的,汝嫣先生为何不休息?”
“巡夜。”汝嫣错在她对面坐下,琉璃灯的火光明亮而恍惚,投在他的脸上,就汇成了影影绰绰的模样。
裴惜言的手似是略顿了一瞬,然后仍是稳稳落在棋盘之上,“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么?似乎,刚才,我见到府里的护院好像也在巡夜。”
“最近,总有人窥探府里。”汝嫣错低着头,看着棋枰上的死活题,身上的玄衣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虽然他的声音可以用轻缓二字来形容,但裴惜言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裴惜言一怔,心想,自己从藤城回来以后,尤其是开春之后的这段时间,似乎真的很享受作为郡君夫人所带来的权力、财富以及安稳,以至于失去了应有的警觉。
“其实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吧。”裴惜言眸色微黯,灯光下,如同盈盈秋水,“连自己的家都管理不好。”
“没有人是万能的。”汝嫣错听了,手上正要落下的棋子就停了下来,深墨色的眼底笑意隐约,“其实,小姐将府中的每一个人安排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包括……芸儿,所以,每一个人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芸儿?”裴惜言双眉一扬,随即就笑了一笑,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善攻者,必先隐于暗处。”汝嫣错说罢,似是微微凝了一下眉峰,“小姐,别人看到的是你的心太过温柔,而我看到的是,你不动声色的将一个人,推向极乐世界,当然,说是地狱也可以。”
裴惜言眼底的笑意逐渐凉了,悠然地以手轻轻摩挲着棋枰的边缘,“没有谁能负责谁的人生,路有很多条,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岔口,至于走向何方,不是我能决定的。”
汝嫣错俊逸的容颜间微微泛出一抹冷笑,“所以,我很好奇,小姐为何当初要将她带在身边。”
裴惜言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底泛着笑,“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或许是我逃脱的一个助力。”虽然她想做个好妻子,但是,如果柳天白不是一个好丈夫,她自然可以利用芸儿的情愫,休夫。
“再者说,芸儿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回报芸儿以温柔和宽容,当然,这宽容或许有点多。
“第三,我不喜欢我的对手在我不能掌握的地方,觊觎我的丈夫。”因为像柳天白那种人,不会被陌生人yin*,也不会流连在娼寮ji馆。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温柔,发自内心的温柔。所以,她只是给了芸儿更多的自由,让她的野心膨胀,然后,轻轻推她一下。
两世为人,纵然不算是见识了人世间所有的冷暖与阴险,但她也知道何谓黑暗。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个时空,但是,潜意识的孤独以及疏离感让她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尤其是确认她要继续生活而且是永远生活在柳天白身边以后,焦虑消失了,但与此同时,恐惧加深了。
“如果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小姐没有必要付出那么多,太不划算了。”这是盘桓在汝嫣错脑海里很久的一个问题,“还有,小姐为何不要回那些首饰?”
“这是我给芸儿的最后一次机会。”裴惜言顿了顿,手上已取了一枚黑子,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也是我手中最重要的一步棋。”说完,她落下一子,黑子已成双活。
“我的习惯是,如果不信任,且有利益冲突时,杀无赦。”汝嫣错在另外一角再做一题。
“那样的生活会很辛苦。”裴惜言闭上了眼睛,淡淡道,“当然,对你而言,能保护你自己的,不是阴谋,不是权力,不是其他任何的东西,只是力量。”
汝嫣错缓缓抬起头,“小姐,决心,也是一种力量。”
裴惜言明白对方的意思,建元城的繁华销骨噬魂,确实可以让一个单纯的女孩子迷失,但是,如果她心中没有缝隙,任何yin*都是没用的。与此同时,因为失望以及愤怒所引起的反噬带来的也许是毁灭。
她的心,不能在遇到某种危险的时候,才冷硬或是坚强。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能保护自己的,能保护她所爱的人的,只有自己的力量。阳光雨露再少,冰原或是沙漠依旧会有植物倔强的生存着。无论环境是还是坏,自己将根扎得深些,将茎长得结实些,才是正道。
“所以,芸儿的事情,交给我吧。”汝嫣错的嘴角就不禁几不可觉地弯出了一抹温融的线条,微微垂目看着棋盘,“不是还有很多事等着小姐去做么?”
裴惜言抬眼看他,见其神色间虽是惯常的平静,唇畔却隐隐有戏弄之意,随即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吧,我是真得很讨厌那些名媛贵妇的聚会。最重要的是,这该死的雨为什么还不停”且不说生石灰就快被沤成熟石灰了,她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建元城欣赏大海的美景了。
温玉制成的棋子被轻轻放在棋盘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汝嫣错看了看那黑色棋子落下的位置,随手落下一子,含笑道,“就是那个慈善拍卖会么?在哪位大人的府上办?”
裴惜言看着棋盘上的走势,一时间没有应声,片刻之后,下了一手托,然后淡淡开口道,“左相府。”
汝嫣错已从玉盒里取了一枚白子,正往棋枰上放落,闻言,只听“啪”地一声,手上一颤,温玉打磨做成的棋子被敲落在棋盘间,竟是生生地,折断成了两瓣。
雨是冷的,雨丝很细。又细又长的雨丝,飘在梧桐上,缠住了飘摇的叶子,也缠住了人心里的愁绪。
半晌,才听到裴惜言的声音慢慢响起,打破了水榭的死寂,“……文家不是凭一人之力就可推倒的巨擘,恣意妄为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汝嫣错缓缓伸出右手,拣起断成两截的棋子,放到棋罐里,“我只是替小姐担心,毕竟,文家与先生间,早有嫌隙。”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寂。
裴惜言半垂着眼帘,唇瓣轻轻抿成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也许你更应该担心,我明日会拍回一件完全用不着的,而且可能是极为厌恶的珠宝首饰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所实话,对于玉器还有宝石,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不过,听秋华说,康王爷拿出了两锭蕴含了松烟净泉之精华的珍墨,只是,此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咱们也就是欣赏欣赏罢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惋惜之意,汝嫣错略略开了口,低声道,“那批财宝,小姐不打算动用?”
“那是你的,我为什么要动用?”裴惜言好笑地摇摇头,“再说,你总不能在我身边做一辈子随扈吧。”
“小姐不喜欢?”
“这与喜欢或是不喜欢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再喜欢,你也会有回归自由的那一日。”
“小姐,有关这一点,你的想法与行为,确实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小姐,你可以当奴婢是人,你可以对他们宽容甚至是怜惜。但是,奴婢就是奴婢,若真要分个三六九等,就不过是家生子与买来的,略有不同罢了。更何况,各府的规矩,外来的奴婢,买进府就是比家生子低一等。”
“汝嫣先生与他们是不同的。”
“小姐不相信的到底是誓言,还是忠心耿耿这一说?”
裴惜言微怔,半晌之后,笑道,“这两样,太过美好,我不以为自己能够凭空拥有。但是,我都相信。还有,这与那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