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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船撞桥头自然沉-第109部分

小说: 船撞桥头自然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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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小姐是真得为青州之事忧烦,否则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琢磨起让她们嫁人的事情,这都哪儿和哪儿啊红绡怎么想都觉得解释不清了,脸上不由得飞起两朵红云,咳嗽好久才镇定下来,她叹了口气轻道,“此次先生去青州赈灾,小姐,切莫派芸儿姑娘跟在先生身边。”

    “你这小妮子,我一个人顶这个善妒夫人的名号也就罢了,怎么你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裴惜言挥了挥手,示意她站起来。

    “小姐前些日子在宫中调养,先生的衣食起居都由福安和莺儿负责。况且福安是的老实的,莺儿胆子虽小却也心细如发,所以,奴婢实在不该在小姐面前嚼舌。谁知,昨个莺儿和奴婢说起,她曾经看到芸儿姑娘偷入汝嫣先生的厢房翻看小姐留下的菜谱,还看到她拿了小姐扔在库房的那些首饰打扮自己然后在掌灯时分给先生送夜宵……”红绡突然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才缓缓的抬起眼,略有踟蹰,“奴婢本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芸儿姑娘对先生的爱慕之情我想小姐也并非没有察觉。所以,奴婢恳请小姐早做决断,免生后患。”

    闻言,裴惜言蓦然想起她刚刚穿越时,在她耳边不断萦绕的对话。揉了揉额角,红唇微启,似讥似嘲,“只这一桩?”

    红绡抬手将茶盏斟满,轻声道,“脂粉铺子的事情,奴婢只是略知一二。但汝嫣先生若并未与小姐提起,想来,定是有整治的法子。”

    “她与我也算是有救命之恩。”裴惜言毫不在意地端起手旁的茶盏轻启茶盖吹着上面浮着的茶叶,缓缓地抿了一口,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是看在我的面儿上,对她百般容忍。但是,万事都有底限,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你将赖婶叫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小姐,赖婶虽是个知情懂理的,但芸儿姑娘的心性实在……”红绡略微有些犹豫,“还请小姐莫要心软。”

    裴惜言轻轻吐出一口气,淡淡道,“我心中有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红绡带着赖婶匆匆来到水榭。赖婶一见裴惜言明明是带笑的眉眼却又透着不曾掩饰的冷漠疏离,心中已知是何事,二话不说就直接跪倒在地。

    裴惜言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却出奇地凝重,“赖婶,我唤你来是想和你说一声,过几日我也要起程赶往青州。除了红绡和绿珠,芸儿也会与我同行。”

    “夫人?”赖婶一愣。

    “起来吧,地上这么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裴惜言抬头看了眼面有忧色的红绡,笑道,“还愣着干嘛,取两把藤椅过来。难不成要我总仰着脖子和你们说话么?”

    待红绡转身离去,裴惜言才继续说道,“您不必道歉,因为,作为姐姐的我也有失察之罪。当然,我可以当做前事从未发生一般,将她送入官府依律治罪,但这样芸儿就彻底毁了。此去青州,万般艰险,但我仍是想锻炼一下她的心性,还有,让她看看那些失去家园和亲人灾民。或许,她能由此体悟,现在的平静与安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夫人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生了个如此不知惜福的丫头。”赖婶抹着眼泪,叹道,“不瞒您说,当初我心里也存着让她嫁给柳先生为小的心思。可眼见着您与柳先生伉俪情深,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我早就忘在脑后了。偏芸儿那丫头,是个死心眼,我劝了她无数次,她根本不听……我若是知道她会变成如此模样,当初,还不如让她去做个歌伎。我,真是愧对先夫,愧对赖家的列祖列宗。”

    裴惜言从袖中掏出一份房契,直接递到赖婶手中,“那间脂粉铺子本就是替芸儿开得,所以,我才让汝嫣先生教她管理之事。如今,你将这个收下,我也就心安了。”

    赖婶连忙摇头,“夫人,我不能收。我母女已欠先生和夫人甚多,若再厚颜无耻地收下这房契,岂不是要被天打五雷轰”

    “就当是我未雨绸缪吧。”裴惜言叹了口气,举目远眺。

    微风透骨,雨沉沉,愁怀渺渺,如带清漓入远天。

    赖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将心中的肺腑之言说了出来,“夫人,不若,让我母女二人离开吧。否则,夫人带着这丫头去青州,只怕她帮不上忙,反倒给夫人添乱。”

    裴惜言想了想,点点头,“启程之前,我会帮你们找好宅子,你们只要搬过去就好了。至于那些首饰,就算是我给芸儿准备的嫁妆,你替芸儿收好吧。”

    “夫人”赖婶跪倒在地,哽咽道,“夫人待我们母女已是极好,又给我们铺子,又替我们找房子,若是再收些那些首饰,我们就真不是人了。”

    “都是旁人送得,芸儿喜欢,就让她戴着玩儿吧。若是天白给我的,我是怎样也不会拿来做人情的。”裴惜言扳起脸,竭力装出严肃的表情,“再者说,你们离开柳府,咱们就是陌路人了么?哪儿有那么严重的事啊更何况,此次中选的仕子都算是天白的门生,其中有几个老实巴交的,官职虽然不高,但都尚未娶亲,若两厢情愿,也算是天作之合。待我们从青州回来,我会让天白请他们过府一叙,也算是相亲。你只和芸儿在罗幌后看着就是了。”

    “这……”

    “也不必急于一时,品性如何,也是日久见人心的。”裴惜言伸手搀起赖婶,“更何况赖婶看人的眼力极准,自然能替芸儿选出个称心合意的女婿。”

    这会儿红绡才带着绿珠将两只藤椅搬了过来,裴惜言见状,不由得笑嗔道,“搬把椅子都磨磨蹭蹭的,再慢一点,只怕天都要黑了。”

    赖婶将房契收好,低着头悄然退去。

    红绡见状,忙说道,“小姐,您又心软了”

    裴惜言眼光深然,唇边凝起淡淡的笑,“赖婶收下了脂粉铺子,再加上我许诺给她们一座不大的宅院,而且那些首饰我也不再计较,想来此事已经解决了一半。”

    “一半?”红绡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中已经明白,“小姐可是担心芸儿姑娘不愿就此离去?”

    绿珠想说些什么,但她看了眼红绡,想了想还是低下头,毕竟,这里没有她多嘴的份儿。

    周围仿佛就这么安静下来,良久,裴惜言缓缓站起身,轻轻撩起竹帘一角,水榭外,斜风伴着细雨,丝丝如碧,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细细密密、飘飘洒洒、轻轻扬扬、缠****绵……

    将手伸出去,接了几滴飘飞的细雨,点点滴滴却荡涤不尽她心中的纷繁芜杂,也无法还天空一份澄清的碧蓝。

    一阵清风卷过,伴随着几滴雨,吹开了矮几上那本之前被裴惜言翻过的棋经。书页登时沙沙作响,最后在风停的时候,被从中间摊了开来,翻动的雪色的纸张上,隐约能够看到墨色的隶书字迹。

    ——夫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故知己之害而图彼之利者,胜……

    ###### ### ###

    铜炉里的香丸要燃尽了,似有若无的一缕青烟,悄悄的飘向窗外。裴惜言垂下睫毛,用小银勺轻轻地挑拨一下香炉内的柏实霜,而后拿了银签细细挑拨起香灰。素手芊芊,脸庞在暗香缭绕中精致却又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清冷。

    “惜言姐……”芸儿没有半分踌躇地冲入尚絅堂,却看到裴惜言眼中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神情亦且平静。

    裴惜言无声地笑了,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起身走到窗边,亦且看向外面的景色。“回来了?今日跟在汝嫣先生身边又学到什么了?”

    “惜言姐,你什么要赶我走?”芸儿紧紧抓着裴惜言的胳膊,一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裴惜言好似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轻轻叹道,“赖婶年纪大了,整日里操劳府里的事情,我于心不忍。”

    “那就让周婶做啊,要不再请几个媳妇婆子就是了。”芸儿继续掩面哭泣,黄莺般声音依旧清脆好听,丝毫不受哭泣的影响地说着,“惜言姐有钱让秋华公子吃家里用家里的整日无所事事的,难道我们母女两个就不可以么?”

    夜秋华无所事事?每日除了和周清溪一同去太学,还要管理他手底下那些商铺,至于私下还有什么活计,裴惜言懒得猜也懒得想。“我已经和赖婶说了,那间脂粉铺子划到她的名下,你既然管着脂粉铺子的事情,倒不如就近找间宅院,再请几个人服侍你们。小日子一样过得有滋有味。”

    “不要,不要”芸儿摇着头连声拒绝,鬓间的金簪凤嘴中悬挂珠串凌乱的摇曳着,“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让我回去换上荆钗布裙,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确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裴惜言静静微笑着,淡淡道,“但是,日子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要你好好经营那间脂粉铺子,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芸儿继续掩面哭泣,“什么衣食无忧。那些猪食只要我想到就觉得恶心,人家吃不惯嘛……呜……”

    “那样的饭菜,还有很多人是吃不到。”裴惜言低低呼出一口气,神情就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芸儿,你该懂得何谓‘惜福’。古人曾说过,‘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所以,人只有惜福,才能积福。”

    “对不起,可我真的吃不惯啊……”芸儿继续哭得更加可怜,一副如果硬逼她吃那些“猪食”她会当场吐死的委屈模样。

    吃不惯,那当初那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芸儿那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裴惜言想翻个白眼,却又不想撕破脸对这个玻璃心的小丫头发作,正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宣泄,很想抄起手边的东西给她那个想不开的脑袋来一下时……

    “言儿,这是怎么了?”柳天白走入尚絅堂时,看到得正是芸儿跪在那里哀求裴惜言的一幕。

    裴惜言不想说话,又或者她应该想想应该从何处讲起比较好。委屈?牢骚?拜托,她自己那一大箩筐还没地方倒呢

    她得思考,思考……

    “柳先生……”芸儿膝行几步,跪在柳天白的面前,哭诉道,“惜言姐要赶走我和我娘……柳先生……求求你和惜言姐说说……不要赶走我们……”

    柳天白看了眼她鬓间明晃晃的金簪,依旧神情淡淡,眉峰却微微上扬,眼底有着一丝轻愕,然后便在下一刻,将眼神中罕有的冷峻完全敛去,轻声道,“你先起来吧。”

    芸儿心中想着,她一定要用力哭、努力哭,哭到柳天白心疼到不行,最好一时心软,严词呵斥惜言姐,若是直接休了惜言姐更好,然后娶她做郡君夫人想到这里,芸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柳先生,惜言姐若是赶走我们,我和我娘就无家可归了……”她楚楚动人地抬起头,眼里净是诉不尽的委屈,梨花带两地看着柳天白。

    怎么?说谎也成了她的习性?裴惜言垂眼,唇角微扯,有一点啼笑皆非。但这一刻,她懒得管,当然,她很有兴趣看看柳天白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如果,他是一个温柔的烂好人,她很有兴趣教教他,某些时刻,那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离彷徨,不一定是真得无依无靠。

    芸儿的样子说有多惹人心疼就有多惹人疼,她还刻意眨一眨泛着泪花的剪水双瞳,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孤苦无依。“柳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娘……”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吧。”柳天白看了眼裴惜言又看了看芸儿,唇边不禁现出一点极淡的笑意。“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天亮以后再说。”

    “可是……”芸儿眨着泪汪汪的大眼,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我知道了……”说完,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去。

    裴惜言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她抬眼看着柳天白,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家中的事情。”

    “如果不是到了你难以忍受的地步,我相信,你会好好经营那间脂粉铺子。”柳天白伸手揽住她的肩。

    裴惜言顺应着他的力道倾身向后,便稳稳倚在了一个宽健的胸膛前,“真有趣,你不觉得我其实是个妒忌心很强的人么?”有隐约的竹香淡淡传来,她枕靠着身后人的右肩,双目微微阖起。

    柳天白臂环住她,低声问道,“累了?”

    “没有。”裴惜言淡淡应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惋惜。”

    她头上绾着简单发髻,用那支玛瑙银簪随意固住,漆黑滑亮的发丝触在柳天白的下颏上,带起一丝痒。比起金簪玉步摇,她仍是偏爱他们初相识时,他送她的那支朴素的银簪。他抬起手,替她拢好鬓间几缕头发。“这就足够了。所以,不必为此太过自责。”

    “我会竭力替她们找一座舒适的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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