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点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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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雨也不管秦招福的脸色,望向那秦婶子,仍旧不肯称她秦婶子,只问道:“这位大娘,在大户人家洗衣裳的活计可还轻松?一个月能挣多少银钱?”
秦婶子愤愤回答道:“洗衣裳能有多累,一个月也有一钱银子。”
筱雨就笑了笑:“哦,一钱银子也不算小数目了。”却话头一转:“大娘有闺女或者侄女吗?”
秦婶子有些戒备:“有,怎么着?”
“既然大娘觉得这是个好活计,我们家洁霜还是不要抢了去的好。”筱雨朝她嘲讽一笑:“这么好的机会,大娘还是带你闺女侄女去吧。”
说着筱雨像是自言自语,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有那么好的活计不紧着自己闺女侄女的提携,倒是让我妹妹去,先前还说我妹妹长得磕碜呢,谁知道里面儿有什么猫腻……”
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秦婶子脸上挂不住,想解释两句,说上两句诸如自己大公无私心地善良这类的话,可她先前揶揄洁霜长得磕碜是事实,这会儿说那些自褒的话恐怕大家都不会信。
一时间秦婶子就有些气愤难平。
反观筱雨这边,攻克下一个秦婶子,她又望向了那两个秦招福说跟自己有交情的“手艺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筱雨这一连串的应对和反应压根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那两人瞧见筱雨望过来,不由自主地同时往后边退了一步。
第八章 杀鸡儆猴()
筱雨心里微微有些好笑,面上却不露一丝笑模样,严肃正经地问两人说:“二位想必也知道,初霁他跟旁人家的孩子不同,学手艺我当然喜闻乐见,可我不知道,我大伯到底跟你们说的是什么个章程?买了初霁去到底有什么用?”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买了他去,让师傅教导,先做点儿杂活他总会的。”
筱雨摇头:“初霁不会的,他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数蚂蚁。”
秦招福忍无可忍,跳脚出来插嘴道:“筱雨,长辈在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筱雨冷笑一声:“少在我面前以长辈自居,你都要卖我弟弟妹妹了,我还用得着跟你客气?”
秦招福憋了一口气:“大伯说了,这是为你们打算,是为你们好。洁霜去当丫鬟,初霁去学手艺,这哪儿不好了?”
筱雨淡淡地笑了笑:“我也说了,真那么好,大伯送你们家金子银子元宝去啊,我绝对不拦着。然后把卖了他们的钱拿来接济我们姐弟,不更是为我们姐弟好吗?洁霜和初霁都不用受苦了。”
筱雨有些无赖地对秦招福挑了挑眉,秦招福的怒气瞬间暴涨:“你想得倒美!”
“那你也别想得太美了。”
筱雨立马沉下笑脸,一字一句极其锋利,像刀子一样射向秦招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姑且不论这三个你找来的人是不是真那么回事,就算是,你想必也想着独吞了初霁洁霜的卖身银吧?到时候就说我年岁还小不会管钱,你替我保管着,我哑巴吃黄连还只能憋气地应下,还得毕恭毕敬地说一声谢谢大伯。真当我没脑子不成?”
高氏又哭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说:“筱雨啊,你不能这么跟你大伯说话,对你大伯不敬……”
筱雨就当没听到高氏说的话,眼睛望向此时挨着大伯娘陈氏站的三个孩子,金子、元宝和银子,对着元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元宝怔怔地看了筱雨半晌,“哇”一声哭了起来。
秦招福立马跑过去哄她。
筱雨看着这幅舐犊情深的画面颇觉得嘲讽,便也真笑了出来,讥讽道:“自己的儿子闺女就是宝,哭一声就紧张地不行,别人的儿子闺女就是草,想卖就卖?”
看热闹的人这会儿的心都朝着筱雨姐弟偏了过去,悦悦更是拉着筱雨的手,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支持。
筱雨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招福要再想打他们姐弟的主意,总要多掂量掂量了。
可是没想到秦招福这会儿骑虎难下,见筱雨油盐不进,眼瞧着这件事儿就要黄了,秦招福也不再管筱雨,冲着筱雨三叔四叔秦招寿秦招贵使了个眼色,秦招寿秦招贵便立马上前,一人一边将筱雨给拉住了。
筱雨脸色一冷,秦招福却是没管她,跟那秦婶子说笑了两声,还和另外两个男人寒暄了几句,秦婶子和那两人便掏了腰包递给秦招福。同时三人朝着初霁和洁霜走去。
悦悦在一边想隔开筱雨三叔和四叔,无奈人单力薄,根本插不进去。悦悦娘也想帮忙,可见女儿着急,她自然也只能先顾女儿,忙去拉了悦悦,筱雨这头暂时是帮不上忙的。
毕竟,那是人家秦家自己家的事儿,拉着筱雨的又是她亲叔叔,悦悦和悦悦娘充其量也不过是外人。
筱雨神色越来越冷,秦婶子已经拉住了洁霜。洁霜扭着,脸上全是泪,却也不敢哭出声来,长虹还不明就里地扯着洁霜的裙摆。
而那两个男子也挨到了蹲在地上扒拉泥土的初霁身边,见初霁眼皮都不抬仍旧是自己做自己的,两人眼中都多了一抹轻蔑。
秦招福已经开始倒出钱袋子数钱了,陈氏也围了上来,两人脸上全是见钱眼开的表情。
筱雨低喝一声:“放手!”
这是对她三叔四叔说的。
秦招寿秦招贵从小就是秦招福的跟屁虫,性子随高氏,耳根子软,长大后对秦招福的话唯命是从。筱雨这一声低喝两人都听见的,但显然的,两人都不愿意为了这个侄女得罪了自己的大哥。
筱雨缓缓地说:“我再说一次,放,手。”
二人依旧不为所动。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筱雨低声冷笑,忽然发力,两条手臂往中间迅速一收。秦招寿秦招贵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都被扯得一个踉跄。筱雨不由他们有所反应,迅速朝右边侧了身,右手手肘曲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往挟住自己身体右边的秦招贵的后背上砸去,连带着将秦招贵的左手手臂也反锁到了后边,形成一个难度极高的姿势。
秦招贵顿时大叫一声,手彻底松了开。
筱雨右手得到解放,下一刻摸到自己腰间始终别着的斧头,高高扬了起来,将正准备起身制住她的秦招寿吓得顿时一个踉跄。
“筱、筱雨……你,你做什么?快放下斧头!”
高氏被筱雨这一系列的动作给吓得惊呆了,这会儿瞧见自己儿子就在筱雨的斧头底下,连说话都结巴了些。
围观的众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秦招福和陈氏数铜板的手也顿住了,见筱雨举着斧头慢慢地,慢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秦招福和陈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筱雨不给他们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身姿矫健地冲了上去,一把扯过秦招福和陈氏手里的钱袋和铜板,捏着袋底,将袋口敞到最大,手上用力地朝二人扔了过去。
一时间,铜钱像冰雹一样,一枚枚地朝秦招福和陈氏砸去,砸到他们身上后又因为重力落到了地上。
若是大家被筱雨方才挣脱开她三叔四叔掣肘的一系列举动惊呆了,那现在大家就是被筱雨朝她大伯大伯娘脸上“扔钱”的行为给吓傻了。瞧着落在空旷院子里地上的那些个铜钱,大家心里都在嘀咕,这可都是钱啊……
秦招寿秦招贵狼狈地爬了起来,躲到了秦斧和高氏的身后,高氏被筱雨这样子刺激到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得好不伤心:“筱雨啊,你这个样子没个姑娘家样,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啊……”
高氏自顾自地哭得伤心,筱雨却早已没了应付自己这个糊涂奶奶的心思,她举着斧头,仰头问秦招福道:“大伯是打定主意要卖我弟弟妹妹了?我不同意,就强行卖了是吗?”
秦招福哆嗦着,没等开口,筱雨已经扭头朝秦婶子三人走了过去,神情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狰狞着道:“我数三声,从我弟弟妹妹身边滚开,否则不要怪我斧头太过锋利!一!”
“一”刚开口,那两个男人便立马退到了秦招福身后去,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秦婶子还在坚守着。
筱雨冷笑着,慢悠悠地念了声:“二。”边说着,脚朝前挪了一步。
秦婶子哆嗦了一下,仍旧没从洁霜身边离开。想必是打量着筱雨这不过是说来吓吓人的,她就不信这姑娘真敢朝她砍下来。
筱雨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她要真把人砍伤了,自己几个弟妹可怎么办?但是她肯定是要吓一吓这些心思不正的人的。秦婶子既然不听话,那么她不介意秦婶子做那只被杀了儆猴的鸡。
“三!”
说时迟那时快,筱雨一个巧步上前,闪到秦婶子跟前,斧头朝着她劈头而下。
在场的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其中秦婶子叫得最大声,别人只是短促的一声“啊”,她却像是被烫了皮似的,连绵不断地尖叫着。
等她察觉到不对劲,身上也没有任何痛苦时,她才慢慢停了尖叫,十分缓慢地仰头看去。
那把斧头,就悬在离她脸不到一寸的地方。要是筱雨再往下劈下来那么一点儿,她这脑袋,可就要开花了。
这时候的秦婶子已经浑身是汗,脸色白得吓人,见筱雨还举着斧头,一边嘴角微微翘起地望着她,心里陡然一个激灵,想跑脚下却是一软,跌坐在地,可她还是二话不说立马朝着她认为安全的地方爬了过去,行为姿态十分不雅观。
筱雨将洁霜揽在自己身后,走到初霁前面,将三个弟弟妹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方才慢慢将斧头放了下来,垂在身侧,口齿清晰地道:“今日众位乡亲也在,请大家做个见证。我秦筱雨的爹娘和大哥踪迹难寻,家中只剩我姐弟四个相依为命,今后我饿不着,他们就绝对饿不着,就算我饿着,也绝对不会让他们饿着!我秦筱雨别的本事没有,家里还有这么一把斧头,谁要是敢动我弟弟妹妹一根汗毛,就别怪我这把斧头冰冷无情!真招惹到我头上,砍死砍伤那也是作恶之人自找的!”
这一段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悦悦娘不由自主地朝筱雨竖起大拇指,深觉得这样的姑娘颇有她年轻时候的风姿。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秦招福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打空了。地上那些散着的铜钱还得捡起来还给人家。
陈氏骂骂咧咧地捡着,高氏一边哭一边捡,倒是没过多久就把地上看得见的都捡了起来,数了数,秦婶子非说少了十个铜板。陈氏没办法,想让筱雨出这个钱,但见她那鬼煞一般的神情,又不敢开这个口,只能愤愤地添补上差的铜钱。
热闹看完了,围着的村人都一个接一个走了。秦招福被金子和秦斧搀着,望向筱雨时,浑身一个哆嗦,立马将眼神缩了回去。
筱雨知道,这一次,自己这个大伯是真的怕了她了。
第九章 寒石小巷()
雨清镇,寒石小巷,一家简朴的小宅院中。
院子中央一个年轻公子坐在躺椅上正在享受即将落山的太阳柔和的光晕,夏末的季节还不算太凉,但他腿部却仍旧盖着一床薄毯。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正细致专心地读着。
他身边立着一个持刀的武者,眉目刚毅,炯炯有神,站得像一棵青松。
许是读到了什么好笑的地方,年轻公子忽然轻笑了一声,可随即这轻笑声便演变成了咳嗽声。
武者立马上前拍着公子的背,眉头蹙了起来:“公子,武师父让你近段时间要多休息,不要劳心劳神。”
年轻公子摆了摆手,缓过这一阵劲儿后方才笑道:“你不跟他说,他哪里会知道?”
说着便冲武者眨了眨眼睛。
武者叹了一声气,嘟囔道:“公子好歹也顾顾自己的身体,这次是我们大意,幸好公子化险为夷……”话到此处,又好奇问道:“公子刚才在笑什么?”
年轻公子弯了弯唇,将书搁在了自己腿上,伸手从自己腰间束带里拿出一根白得通透的玉笛。
“方才读宋文策的文集,忽然就明白他当年为什么会触怒先帝龙颜了。”年轻公子抚摸了下玉笛笛身,见武者朝他望了过来,方才解释道:“宋文策这个人啊,桃李满天下,可谓是群臣之师,只是他过于正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明明知道先帝性喜渔色,不爱理政,却不仅不避,反而直言觐见,甚至作诗讽喻,妄图将先帝的性子给掰过来。这不,最终落了个抄家流放的下场,惨兮兮的客死异乡。”
武者向来不喜欢读书,听年轻公子说了一堆,明白是明白了,却直白地说:“那就是说这个姓宋的傻,想当拯救天下苍生的大军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