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华再起-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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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葆桢却是不理会这些,家人一到,头一天安置了,第二天便索性带着家人一起前去张府拜会。
他与那些来捧臭脚的龌龊官儿不同,随着张华轩的地位水涨船高,不论是淮、扬一带的本职官员或是过路官员,一律都会在张府求见,一旦张华轩却不过面子见上一批,便是一个个阿谀奉承,把清朝的官场规矩在张府一一上演。报名请见,跪拜行礼,递手本,唱履历,开始的时候张府上下还瞧个新鲜,盐商家族再怎么富贵,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上门,时间一久各人也瞧的腻了,对翎顶辉煌的大清官员也渐渐瞧不在眼里。
沈葆桢一来,府中上下知道他与众不同,看门的家人也不用回禀请示,直接便笑道:“沈爷请。那个翁大人和丁大人都在府里了。”
沈葆桢微微一笑。知道丁宝桢因为家在贵州,来回不便,索性留在淮安,因为家小也没接过,这些天索性便泡在张府,和张华轩朝夕请教,因为宿州土改的事情顺利。张华轩对这个愣头青幕僚也很喜欢,两人每天说不上是密谋计划,不过在坐而论道之际,想必明年一开春后,淮安一府十余州县的土改计划就会推出。宿州的土改已经顺利完成,虽然尚未见明显成效,不过这两个月间丁宝桢已经搜罗了大量地情报,凡淮系集团地中坚份子已经全部看到。自从佃户与田主重新签订租佃合同又有官府保障后,佃农在土地的肥力保养呵护上极为用心。在细小的水利引进上也常有若干户的佃农自发进行,在良种选育与精耕上也倾尽全力。可想而知,宿州一地虽然只有四个县,但因为土改带来的变化将极具冲击!只要等明年夏初收成一到手,农民的积极性将会更高更足,而减租之后,佃农们将会有更多的余粮在手,温饱之余,也会着手改变自身处境。在后世地台湾。佃农们在获得第一季的收成后,纷纷选择送子女入学,在当年造成了一股汹涌的入学潮,中国人最重教育。而教育又是改良全民素质之根本。除了这些,还有张华轩自身威望的急剧增加。那是他打再多胜仗也得不到的!张乐行等人为什么能在淮北和河南南部站稳脚跟,连张华轩的淮军也不能一下子清剿干净?还不是张乐行等人原本就是大地主出身,对佃农多有照顾,所以名声极好,可张华轩的土改,这一下子改命了多少普通百姓全家的命运?
这样大的好处再加上宿州减租从头到尾也算顺利,淮安地土改显然也就要提上日程,丁宝桢在宿州已经干的顺手,趁着年底回来述职地当口就便留在淮安,到了明年一开春趁着农闲再把淮安的减租土改做下来,倒时候淮安与宿州等地连成一片,整整两府二十多个州县三百余万生民将会成为张华轩和他的淮军集团的坚实后盾。
丁宝桢算是有正事,翁同书却是已经做完了张华轩交办的事情,平日无事,索性便天天来府求见,他是刚刚加入的幕僚,已经由江北大营赞画直接调入了淮军之内,算是张华轩正经儿的幕僚手下,翁同书在江北大营时就以干练著称,这会子既然加入淮军阵营之内,年节时又无家眷在身边,索性也天天跟在张华轩身后,朝夕请教,这些天下来,与淮军上下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不但张华轩夸赞,其余地同事幕僚连带准军将领,对这个新来的赞画也是多有夸赞。
待沈葆桢来到,张府中已经是熙熙攘攘宾客满堂,除了几个心腹幕僚,尽有淮安本地与外地过路官员前来讨好求见,这些龌龊猥琐官儿偏生也不能随意得意,其中尽有些府道一级的官员,这些人做事不成,在背后捣鬼却是一把好手,张华轩虽然讨厌,这时候却不是随意得罪人的时候儿,他地淮军每战必胜,若不是湘军冒起,几乎是众矢之地,再加上宿州与淮安的土改大事,还有淮安地工业化与火器生产都还只是刚刚起步,一切尚没有到他随心所欲的时候。
这一次年前上任的倒没有什么实缺或是府道一级的高官,这些官员不缺几个银子使,在京师引见后就安生过完年再上路,赶在年前赴任的多半是补缺候任的捐班一流,赶在年前到任,好收一笔年礼过年。所以这会子站在张府正堂外举着手本,跪在地上自报履历的,多半是什么县丞、大使、典史之流,穿着破烂流丢的官服,一个个冻的鼻涕横流,又怕在张臬台跟前失礼,又稀里哗啦的收拾,当真是要多难看,便又多难看。张华轩站在阶前,皱着眉头等这伙龌龊官儿行完礼,看来看去也确实没有一个可用之才,十来人中多半是满脸烟气,要么就是獐头鼠目,报履历时还不忘左顾右盼,看到张家有什么华贵值钱的陈设便是贼眉鼠眼的打量,那模样形容实在是不堪。
当下忍耐着等这伙官儿把礼数行完,张华轩却又是一脸笑意,自己哈腰上前,把各人一一扶起,然后笑道:“看看,这年跟前的生受各位老兄,这如何当得起的…快都起来,一会在书房用茶用饭,兄弟若是有空一定相陪的,便是没空,也奉上程仪,诸位老哥到任后实心办事,为百姓造福便是不枉来看我这一遭。”
各人前来拜会他,当然就是图的张按察手头大方这一条,不然还图个啥?当时的清朝官场暮气深重,不少捐班佐杂都是赔尽身家捐来前程,然后指着各种途径把钱捞回来,见上官同乡求程仪也是其中一种。这种事因为太多,很多官员也不胜其烦,索性推托了事,有的总督巡抚一级的高官也不如张华轩这般大方,只要有官员求拜,官儿大点的单独见,小点的一波一波见,总之断不会叫人空手来空手回,这么着一来,两年功夫下来,在张华轩手头拿到好处的官员不下数百,也使得张华轩在大清官场的名声好到不能再好,便是那曾国藩在京师写了十几二十年的挽联,以急公好义闻名官场,到底不如张华轩总是白花花的银子捧将出去,名声已经渐渐被张华轩拉下去好远一截。
当下打发完这些佐杂小官,由着翁同书引领着到花厅奉茶,然后好酒好饭招待一顿,这些官儿都是往南边去,不消多说也会赶紧上路,好在一两天内赶到任上领节礼花红,一会张家奉上程仪红包,便会一个个赶紧就道上路。
沈葆桢往年做京官,穷官儿见的太多,那些御史闲曹的大人老爷们,平时收入少用度大,京师花费太多,所以经常有为十两八两的冰敬炭敬翻脸成仇的,这些外放的佐杂官儿自然境遇更加不堪一些,此时跑到张府来丢丑献眼,其实也是情非得已。
老大帝国没有工业,没有受尊敬的商人,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国家传统便是如此罢了。
当下向着张华轩笑道:“玄著可真是礼谦下士啊。”
张华轩心头一震,知道这翰林学士在自己这里呆的久了,种种形迹若是时日短当然看不出来什么,时间久了这沈葆桢再看不出来那也是绝无可能。
现在淮军纯粹是他的私军,种种产业也是以张华轩私人合股的名义兴办,不要说土改给他捞个诺大好处,光是逢年过节时,张华轩自己出头,到军队与工人的家中慰问致意,仅这一条,就要邀买多少人心。
要知道淮军的俸禄饷银原本就是极高,淮系集团的种种产业所用人力也是极多,整个淮安府和其周边都受到辐射影响,张华轩又是有意的邀买人心,种种举措都是宁失小利要博大名,这几年下来,在淮扬地区,包括淮北诸多地域,张华轩的威望已经达到顶点,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供奉张华轩的长生牌位,甚至还有人议立生祠,这个因为太引人注目,已经被张华轩暗中阻止,可是这么着一来,张华轩威望之高,在淮扬附近实力之雄,朝廷隔的远尚且如雾里看花并不清楚,倒是沈葆桢等人在淮安等地久了,自然是疑心大起。
(61)恐惧流言
了旁人,张华轩可以不加理会,甚至托以心腹,比如心腹将领都受过张华轩的明示暗示,晓得自家的大帅野心不小,虽然各人迷迷糊糊,不知道张华轩的野心到什么样的地步,不过在张华轩手下当兵吃粮,主帅指哪打哪的那点子觉悟各人还是有的来,张华轩自然极为满意。
军官是这么着,普通的士兵自然也是分批逐渐拉拢试探,第一批送到讲武堂学习的军官倒不一定是最为精锐的,而是最忠心的,是他张华轩将旗指处,敢往紫禁城里冲杀的角色,若是不然,不管怎么勇猛善战,却终究算不得淮军的根本班底。
这些自然是张华轩内心中藏的最深的秘密…就是亲近如张五常,他这会子也不能完全交底,最少在目前看来,不管是远在北京的咸丰帝或是恭亲王等诸多王公大臣,又或是那些多嘴的御史们,或者是两江的直系上司,府道地方官员,对张华轩及他的淮军都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疑心。
张华轩身家清白,祖宗几代都是老实本份生意人,到了张华轩这一辈,国家大乱,富贵之家拿钱出来办团练是整个大清全国各地都有的局面,比如夏秋之交在淮北加入淮军,正在淮军里各带一个营头的张树声与吴长庆、刘铭传等将领,他们都是肥西和舒城一带的地主豪强,太平军兴兵犯境,出来自办团练的便是这样的地方大族,朝廷对他们并没有疑心。或者是说,在地方团练做大做强之前,不会有任何人对一支地主豪强地团练武装产生任何怀疑。张华轩的淮军规模日大,屡战屡胜,这当然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疑忌,不过好在张华轩处置得法,平时为人谦冲有礼,除了淮军越做越大,在地盘上的要求并不很高。而除此之外,又与京师官场和两江官场相处都甚是相得,如此这般。再加上去岁秋冬之际湘军越战越强,除了湘潭一战大胜太平军外。又至湖北江西各地做战,克复武昌之后人数也由不到两万翻了一倍有余,湘军不比淮军。除了曾国藩外,还有很多名臣宿将大儒和地方上的豪强大姓参与其中,论起硬实力湘军远不及淮军,论起软实力,现在的湘军集团可要比淮军强过许多,这么着一来,湘军就引起了朝廷格外的关注,就是在历史上,湘军也确实是在这一年走进众人的视野,而清廷的中枢也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打压湘军,不可使这一支汉人武装继续坐大,一派则主张扶持利用湘军。对曾国藩持彻底信任地态度。
而在岁末年初,太平军的西征军主力也重新集结准备。湘军也是摩拳擦掌,准备由各地攻往安徽,割断天京与长江上游的联系,两边都是要倾尽全力大干一场,现在朝野地目光都投注在了湘军与太平军的身上,委实并没有人来关注和怀疑张华轩地动向,所以,沈葆刚刚这一句话,应该是他自己观察而得出来的疑问,借着这一机会,单独向着张华轩发难。
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张华轩已经额角微微见汗,而心思更是转了这么一大圈,倒不是他不够沉稳,论起智略学识,这个时代不少人是天性聪明,不在张华轩之下,甚至远在他之上,而论起官场谋略,城府心机,哪怕就是老狐狸曾国藩,张华轩也有自信与他一较高下,沈葆虽然世家子弟,学识学问气质风度经验都是一等一地好手,不然张华轩也不会如此倚重于他,可是论起心机急智来,却是要远逊于张华轩不止一筹。
想通了沈葆此举的用意,张华轩也不禁松了口气,当下似笑非笑,向着沈葆道:“振岳说的话不全,礼谦下士之前,尚有恐惧流言之时”
沈葆问的隐晦,张华轩却也是答的巧妙。一问一答,俱是从两句极有名的诗句中而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谦下士时。”前者曾经大权独揽,被人指责有篡位的异志,而最后却是谦冲隐退,千载之下一直传为美谈。而后者却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未上位前是谦冲君子礼谦下士,博得美名后便辣手篡位,代汉立新,两人如此一对比,说的便是权臣在历史之下的尴尬。
张华轩地话虽然撇清,表示自己现在恐惧流言,而且隐隐指责沈葆不信任自己,而与此同时,却也是自视甚高,隐约之间,竟是以周公自诩。
沈葆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便是注意到了也并不如何介意。毕竟对他来说,张华轩有些许狂放甚至比喻不当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唯一在意并惶恐的,确实是这一
在淮安看到的一切,都让他隐约觉得,张华轩固然是北与淮北地能员,他的淮军部下也确实是天下一等一地精锐,不论是对起义造反的农民军,或是如张华轩所说,将来要对抗那些野心勃勃要来侵犯中国利益的洋人,前者是绰绰有余,后者想来也并不如何吃力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与这样一支军队,如果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