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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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破自斟了一锺,其色直如琥珀,倒也真当得上“琉璃锺、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只观其色已是醉人,正待举锺欲饮,却被道虚拦住,只见他打开布包,取出一条冰雕的小雨,投于酒中,稍待片刻,冰鱼融化,见酒中生出一层淡淡的雾气之后,才道:“小师叔,这酒又叫鱼儿酒,每进一锺,必要以此冰鱼镇之,方才美味,似你那等饮法,又与牛嚼牡丹何异!”不过他的沾沾自喜换来的却是崔破的一个白眼。
崔破举酒而饮,只觉入口醇厚,回味绵长,再加上那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在这夏日有说不出的爽利,当下赞了一声:“好”
二人对盏而饮,只是崔破每饮一锺,那道虚必要饮上三盏,只是饮酒的时候,崔破见他总是频频注目于店中那一个空空的高台之上,却是不知何意。
又饮了几盏,却见自店外走进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径直上了那台,也不多话,只是将手中的琵琶一拨,唱起曲来,崔破这才明白,原来那是用做歌舞娱宾的。
崔破手举琥珀锺,听了两句,明白她唱的是一首当年李谪仙的《忆秦娥》:
萧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宫阙。
这曲、词都是极好的,只可惜此曲词众人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加之那小姑娘年龄太小,琵琶技艺不熟,嗓音也还稚嫩,唱的又是这等登临怀古、托意深远的曲子,也就很难表达出那一份意境,结果一曲唱罢,向那台前壶中投钱的便少之又少。只让那小姑娘泫然欲泣。
此时,崔破却见身边的道虚向那小姑娘招手示意,不一会儿,见她过来,道虚急急问道:“小妹,你阿姐怎么没来?”
“阿姐病了,现在正在家中养病,请大夫,要吃饭都要花费,没有办法,只能我来了,可是我随姐姐练这琵琶时间太短,再说我们也化不起钱去买新曲子,所以每天的生意都不好,今天更是连买那太仓米都不够了”小姑娘说道这里,再也忍不住的眼泪滴答下来。
“太仓米怎么能吃?你姐姐病的怎么样?我……”说到这里,道虚伸手向怀中掏去,只是他一个普通道士,又是好酒,身上会有什么余钱?只能是两手空空的进去,而后面红耳赤的拿了几枚铜钱出来,接着又将眼睛灼灼的向崔破看去。
“太仓米又为什么不能吃,虽然它是清理官仓库底的多年陈年老米,味道自然会差些,但是既然当年“诗圣”杜子美十年流落长安时都吃得,你这酒肉道士就吃不得吗?”崔破心下愤愤然想道,只是碍于那小姑娘在侧,这话也就说不出口。又见了道虚的眼神,那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他自己也不富裕,此次来吃酒,只怕也要花费不少,离开考还有两个多月,实在是大方不起来。只是那小姑娘也委实可怜,若是不帮,心下也实在过意不去,看来也只能再如此了!随后不理道虚那杀死人的目光,对那小姑娘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去找店家要了笔墨过来”
不一时,要过笔墨,在道虚鄙夷不屑的目光中,崔破俯案而就一曲新词,转身对那小姑娘细细解说了一些要诀,嘱她速速将词背了下来。
解说完毕,崔破见那厅中木台上走上一个送酒的胡姬,冲着众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后店中其他的几个胡姬也暂时停止了送酒,自柜上各自拿出一个手鼓,在厅中四处随意站定,随着台上那人一声清脆的击掌,手鼓声从四处纷纷响起,那胡姬也就随着那明快的节奏,跳起了当年安禄山最拿手的胡旋舞,初时,手鼓声声,节奏并不太快,那舞动的胡姬,也就轻摆款腰,慢慢旋转,每一个转身之间,面对众人之时,都有一张最是明媚的笑脸,只如杨柳春风迎面而来,极是醉人。
片刻之后,随着又是一声击掌,厅中的手鼓击打节奏陡然加快,恰如骤雨打新荷,声声脆,声声急,那舞娘也随着这节奏越旋越快,只旋得那一副火红的七折裙鼓成了一个灯笼,旋的那满头的小辫在空中直立而出,厅中的酒客受此气氛影响,也是击掌相合,欢快已极。
那舞娘开始还是两脚交替转去,到后来快到极处,竟然是只用一只脚尖点地为轴,另一只脚尖微微借力一划,人便转了过去,到最后,整个人已经化做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蓬勃的生机。
正在崔破担心,她这样旋下去会不会折了腰肢之时,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击打声,那舞娘蓦然定住身形,两腿屈而向前,腰肢似断了一般陡然沉下落地,瞬时之间,便由极动定格为极静。配合着她那红润欲滴的脸庞,晶莹的汗水和曼妙的身姿,愈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厅中肃静片刻之后,崔破方同众人醒过神来,轰然叫妙。
第十五章 锋芒
这一曲舞罢,崔破见那小姑娘似是已经准备好了,正待上那木台,忙忙将她一把拉住道:“你且再稍等片刻,此时上去只怕不妙”原来他见那胡姬的表演委实精妙,众人此时只怕还沉浸在她曼妙的舞姿之中,所以就让那小姑娘暂避锋芒。
又等了柱香的工夫,这店中许多的顾客已经换过一拨儿之后,崔破才示意让小姑娘上台。
上得台来,那小姑娘轻拨琵琶三两声,一阵欢快之意油然而生,前奏即完,众人听她用稚嫩的嗓音开口唱道: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点轻盈娇欲语。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化红妆。问郎:“花好奴颜好?”
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闻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请君今日伴花眠!”
厅中人初次听到体例如此奇怪的诗词,写的还是闺阁调笑之事,只觉无比新鲜,不免受那小姑娘歌声的吸引,待听到最后一句:“请郎今日伴花眠”时,更是忍不住的发出阵阵哄堂大笑,因着此词的趣味,也就尽数的掩盖了唱者技法、歌喉上的许多缺陷。在座的都是有些身家的人物,今日听到如此有趣的新曲词,也就不吝那三五文钱,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个壶中已是渐满了,只喜得那小姑娘笑意殷殷,纵然有人调笑一句:“这么小,就想郎君了!”她也并不生气。
至此,道虚脸上的不屑已然尽数消散,更是满脸媚笑的站起身来为崔破添酒,嘴中道:“小师叔果然不凡,这个…实在是佩服,只是不如好人就做到底,再送她几曲新词如何?”
崔破正要问他与那小姑娘的阿姐是什么关系,这么着紧的帮忙,却见一个身材魁梧、辫发,皮肤黎黑的汉子走了过来,对二人行了一礼后对崔破道:“敢问这位可是定州崔破崔先生”
崔破微微一愣道:“正是,不知你找我何事?”
“家主人素来仰慕先生高才,想请先生过往一叙”那人说完向身后示意,
崔破没想到初临长安就有人将自己认了出来,心下好奇,此时顺着那人示意向后看去,见就在自己身后,有几个单独的隔间,门口悬着帘子,看来就是所谓的雅间了。那人所示意的正是其中的一间。
一来好奇,再则看此人来请时甚是有礼,崔破也就在对道虚示意后,随着那人进了雅间。
崔破眼见屋中围几而坐的有三人,正中的看身形应是个妙龄女子,只是她戴着一个有面纱的皮帽,所以容貌也就看不清楚,左手的是一个皮肤略显粗糙呈黑红颜色的老妇人,而右手正对着崔破的却是一个如同猎豹一般的青年男子,皮肤也呈黑红,面容粗邝,五官虽不俊秀,却别有一股豪迈的气概,全身都似充满了无穷的劲力一般,只让崔破感到一种无形的威压。
最先开口的是那老妇人,只听她说道:“崔公子少年高才,纵然是我们这些化外之民也是闻名已久了,更兼世家高门而有如此慈悲心肠,就更是让人佩服了,快请坐,阿扎,让他们换最好的蒲桃酒来”后一句却是吩咐适才去请崔破的那个汉子。
崔破也便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不待酒来,先微微一笑问道:“我今日才到长安,你们如何知道是我?”
“噢!这便是长生天赐给的机缘,保佑我们能于此处见面”那妇人虚晃一枪答道
崔破见她话语不实,心下不喜,他也不再问,只等酒来以后,随意而饮,再有那老妇问话,他也只是含糊回答。一时间室内的气氛颇是有些尴尬。
此时,忽闻那居中而坐的女子道:“我素来喜欢公子的曲词,尤其是那一首“明月几时有”更是如此,适才公子为那唱曲少女写词之事,恰巧为我等所见,我见此词体例新颖,词意鲜活,这曲风相符,再看公子年龄气度,所以大胆猜测,后来便让阿扎前去相请,也有验证之意,不想果然就是公子,还望莫怪”虽然此女说话不免有蕃人特异的发音,难得的是她嗓音低沉,有一股特有的磁力。加之话语坦诚,也就打破了崔破心中小小的心结。
“看来还是自己没经验,被人一试就给试了出来”崔破暗道,不过此事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对那少女微微一笑,算是回答,却惹来身侧一道凌厉的目光。
崔破浑然不在意的又饮了一锺后道:“却不知三位找我来所为何事”
“听说公子与当今最受太子赏识的中书舍人崔佑甫是同族?”依然是那少女问道
“我是博陵崔氏,崔舍人是清河崔氏,虽然是由一族之中分支开来,却是从未拜见过”崔破对她印象不错,象这等非关机密之事,也就不刻意瞒她
“噢,没见过!那为何这位崔大人却对公子赏识的很,更听说便是太子雍王适殿下也曾经三次提到公子的名字”那女子似有疑惑的问道
崔破一听此言顿时心中一跳:“这几个人是谁,居然对大臣家事如此明了,更是连太子几次提到自己的名字都是清清楚楚”心下如此想,手中已是放下了手中的金锺,面色凝重的问道:“姑娘等人又是谁,为何连这等本人也不知道之事如此清楚,难道姑娘不知道,依照《大唐律式》,刺探王孙行踪,可是要杀头的吗?”
“哼”却是那旁边坐着的豪迈男子闻言站了起来,手按腰刀,两眼微眯,狠狠的盯着崔破,似是只要那年轻女子一下令,便要将眼前人格杀当场一般。
崔破为人,只要别人不招惹了他,他便整日都是好好好,最是个没脾气又不愿得罪人的,但是这样**裸的威胁,反而激发了他身上素日不显的逆骨。
在那年轻女子看来,她眼前的这个以文才风流名传天下的少年,面对有康延川第一好汉之称的松瓒萨多那凌厉的气势时,竟然没有半分文士应有的胆怯,只是轻柔的放下手中的琉璃锺,脸上犹自带着那一抹和煦的微笑,用一幅与人无害的样子看着那欲择人而噬的猛汉,唯一不同的便是眼中忽然闪现的那一抹精光越缩越小,最后竟然缩成了一点最微小的精芒,紧紧的锁定在松瓒萨多的身上。
“应对此人,看来用武力可以威胁是不成的”从小便学习如何治理部族的少女果断的做出了判断,当下对那汉子吩咐道:“萨多,不得对贵客无理”
下一刻,她便转身对崔破说道:“公子勿怒,我现在便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如何?”
第十六章 行卷
出店回道观的路上,崔破还在回味那女子告诉自己的事情,原来那女子的部族世代居于吐蕃高原澜沧江畔的康延川,很早以前,她们就建立有自己的国家“孙波”也既是唐人口中所称的女儿国,这个小国世代以来都是女子当王,王有两个,大者称王,小的称为小王,大王死即小王嗣立,俗重妇人而轻丈夫,国内由名唤“高霸”的女官辅佐处理国事。
数十年前,随着吐蕃部族的日益强大,最终吞并了这个素日安宁的小国,昔日的孙波国也变成了吐蕃六牦牛部中的一个,但是“热爱自由如同风一般”的康延川人并不甘心吐蕃上层贵族奴隶制的欺压,时刻都在图谋复国,而那少女就是牦牛部的副首领,也既是当今的小王。而那老妇人及年轻男子则一为“高霸”一为部落的统兵大将。
康延川人深知依靠自己的力量,要想复国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她们将目光投向了唯一有力量帮助她们的大唐王朝。在她们想来,吐蕃在安史之乱中对唐王朝的趁火打劫,以及在此以后多次攻陷唐陇坂以西各州,掠夺财富、人口;更有在宝应元年攻陷长安、逼的当今天子仓皇奔陕、扶立伪天子的逆行,已经与唐王朝结下了血海深仇,这种里应外合的结盟必然是水到渠成。
但是,她们遇到的却是崇尚“以合为贵”的当今天子,这个深深厌恶战争,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