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7-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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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看法想必是沈从文同意的,因为他在我最爱的散文《烛虚·潜渊》里这样说:“美固无所不在,凡属造形,如用泛神情感去接近,即无不可以见出其精巧处和完整处。生命之最大意义,能用于对自然或人工巧妙,完美而倾心,人之所同。惟宗教与金钱,或归纳,或消灭,因此令多数人生活下来都庸俗呆笨,了无趣味。某种人情感或被世物所阉割,淡漠如一僵尸,或欲扮道学,弃绅士,作君子,深深恐惧被任何一种美所袭击,支撑不住……”这是怎样的文字,好像没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这时候,我好像看见老太太似的老年沈从文用湘西普通话在问我:后生,你要做一个鲜活的人,还是行尸走肉?你信仰点什么吗?
'责任编辑 何 安'
。39:58
果园诗人及其他
傅天琳
果园诗人
最后我发现我更愿意回到果园去
回到柠檬、苹果、桃子、杏一样的人群去
沿着叶脉走一条浅显的路
反复咏叹,反复咀嚼月光和忧伤
我深深明白:这片林子是和我的青春
一起栽种,和我的幸福一道萌芽的
就是再次把血咳在你的花上
把心伤在你的树上我也愿意
曾经以为仅仅做你的诗人,太小
这是何其难得的小啊我又是何其轻薄
果园,请再次接纳我
为我打开芬芳的城门吧
为我胸前佩戴簇新的风暴吧
我要继续蘸着露水为你写
让花朵们因我的诗加紧恋爱
让落叶因我的诗得到安慰
一滴水
从岩石缝中滴出,从野花香中滴出
一滴,就那么一滴
成一碗水
成深山里最小的湖泊
滴状,透明的滴状
看不到飘浮的岚气,看不到
古树的木纹
滴状,简单的滴状
相像的一滴
间距很好的一滴
滴状,多一滴就成线状了
多一滴
我的富足就溢出来了
永远的一滴
琴弦拨动的一滴,树根珍藏的一滴
神明的一滴
为了这一滴,干渴的路人
湿润过,凉爽过
为了这一滴,它汹涌澎湃过
它挤痛过内心的大海
历经过滤,不含杂质
这是石头中的泪啊
我读秒,如读它的节奏
我掬饮,如饮它的心跳
乌鸦
不是一群
不是集体主义者
看你的那个黑
像红到终点的红
自太阳心中滴出
看你的俯冲
像一片削薄的铁,轻啸着
插进飞起来的尘埃
我把你误认为鹰了
我摸到你烈焰中的抵抗了
眨眼之间
千年的黑夜亮了
最后,你落在离我不远的砾石上
像一句发烫的格言
校正了我对英雄的片面认识
乌鸦,戈壁的独行侠
黑得无比的荣耀
假若我有羽毛
每一片都会因你而战栗
天气
这天气怎么了
谁把我的心困在密不透风的玻璃里
谁逼得蚂蚁搬家,鼠类出逃
鸟群在低空蹒跚
火着不起来,水流不动
凝固的汽笛声不散
谁制造了这些堵在毛孔的乌云
匿名的对手,为什么不露面
大地无处控诉
无处撕破一条口子突围
这一天啊这一天其中的两小时
万物在窒息中咬紧牙关
气息
对于万事万物的感知
我想应该用鼻子
用鼻子闻闻
就能分辨南北东西
就能嗅出是花蕊还是针刺
不要相信眼睛,也不要相信嘴巴
比如脸,可以整容
声音,可以化妆
情感,可以换了新衣再加外套
而气息是真实的
比如另一种红,钢铁熔化
另一种丁香白得像带蒂的雪
另一种关怀从冬季走过
唯有气息,能让我认清
我相信气息无处不在
正如人人都可以从一杯茶
闻到清淡,从青山闻到苍茫
从匍匐而不倒地的树
闻到坚韧
我曾从一粒红小豆
闻到朴素,饱满
闻到一首诗的品质和北方太阳的香味
气息给我营养
有时又让我焦虑
和我气味相投的人为数不多
我闻到足够的温暖
不敢将友情掰成碎粒,甚至研成粉末
漫天抛撒,我闻到
那是沙漠的气息
出书
谢谢你对一个退休老编辑
能有这样的想法
谢谢你的想法
你说要为我出一套书
不行,很惭愧我的作品很少
你说那就厚厚一本
不行,要那么厚干什么
太厚就不是书
就是印张和码样
对不起在出版社工作久了
竟生出这种怪异感受
我承认,书桌上时光堆积
但并没有把我变得深厚
相反,一支笔越削越短
一张纸越磨越透明
一张脸天天洗越洗越薄
能出一本薄薄的诗集
能在我的句子中找到几枝桃花
珍藏几声鸟鸣
我就如盛满果实的竹篮
无比的心满意足
什么?你说九年前出的那本?别提了
那时就想厚,就想精装,就想硬壳
结果丝毫没有增加诗的重量
说不定被人悄悄扔哪个垃圾桶了
谢谢你能有这样的想法
过两年或三年,我把稿子交给你
就像我的欢乐,从未超过四个印张
在北方过第一个冬天
斗大的雪花飞速赶来
迎接一位南方人
迎接她在北方过第一个冬天
干净。彻底。同一切杂色告别
光秃秃的枝丫,不再牵挂
风的方向,风的形状
以及寒雀啼坏了的残叶和叹息
天空的热量耗尽
屋里开始供暖
这样舒适的室内生活,很容易
让人想起安静韵白银
和微笑的瓷器
风在门缝里嘶嘶地叫
她用此吓唬两岁的外孙女
再不好好吃饭,听老虎来了
她和外孙女在同一时间
穿大衣,系厚围脖
在同一地点,接受白雪的启蒙教育
冷啊,真冷!她毫不迟疑
就爱上了这种冷
这种清澈的冷,通透的冷
光明磊落的北方的冷
她真是一辈子的冬天
都没有享受过这么冷的冷啊
她带着外孙女堆雪人的时候
童话就在雪人的眼里复活了
她说:快把所有的阳光和雪卷起来
寄给重庆的冬天看一看——
瞧你那冷,阴阴的,鬼鬼祟祟的
不知从哪个旮旮缝缝冒出来的
我现在的海
我不知道那条船只是我暂时寄生的
不知道行走的海只是皮肤表层的
浪花来了,鸥鸟来了,帆来了
偶尔的六级大风来了
在颠簸和呕吐之间
以为拥有了海
这是错觉
我不知道海还可以从天空倒扣下来
不知道黑暗的一鳞
可以遮蔽日月星光
我有眼无珠,狼藉不堪
想起风云不测的古训
已为时太晚
不知道沉了多久,沉了多深
一根鱼刺深深刺进时间的肉里
我不知道锈迹斑斑的自己
已经成为海的一部分
如果不能为生命增添斑驳的一笔
我就辜负了我现在的海
我甚至不知道
'责任编辑 陈永春'
。40:30
如果幸福,那就是幸福
郁 葱
如果幸福,那就是幸福
我知道,草的味道从她皮肤里透出来,
草和这些字,同时出现在一张纸上。
我数着窗外的叶子,
我不知道数到第几片时,
草能够长出来。
你在旅途中,给我读这些诗,
这些文字真好,
每一个字都好。
好的,即使冬天了,
我也去种植青草,
——为了总能闻到腥腥的气息。
水和草铺开了,
越过栅栏,
潮湿的、暧昧的、柔嫩的,
斑斓一地。
记得对你说:好的就留住,
你说过你有珠子和石子,
现在又有了水,
又有了草。
我知道,无论你在哪儿,
这个世界总是会有,
幸福的人。
一直走着一条直线
那些时间不是很长,
我想变幻一些东西。
找回一些东西,
自由,或者不自由。
什么都不是全部,
都不是。
我不浪漫,
浪漫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我如果避开,
其实就更简单。
或者九年,或者十年,
或者更多,或者更少。
许多旧了的日子
笔记本里
有几张很久了的车票
那是一些生活的细节
不是老了而是远了
有些日子有足够的喧闹
有些日子有足够的平静
在没有知觉的缓慢中
许多下午就成了晚上
淡然的幸福
穿透尘世
让我拥着你……
或者,你就离开我,
我已经走进河中,
那水没过我的腰身,
我只能听到流淌的白色声音。
没有确切的方向,它随意而颠簸,
不要分开,不要,
她用震颤纠缠着我,
我们沉陷其中,而沉陷一定是闭合的,
一定!
我不会用几个声音和语言说话
我试图用暴力使欲望沉寂,
我试图阻塞冲动的河床,
而我其实就是你,是躁动的你!
要么减慢,要么永恒,
要么成为江河流过时积淀的冲积层,
无声而静默地沉寂!
更自由的水果
能够旋转,
能够染色,
能有曲线,
很感性,或者说很性感。
三个,或者六个,
三年,或者六年,
或者有深度,
或者有色彩,
或者有味道,
能够含着,
能够吞下,
生的,或者熟的。
其实,怎么也不如,
挂在树上面。
中年了,有一点轻微的心脏病
我觉得,这样的人,
一定是好人,因为
他们起码会懂得一些,
心底的疼痛。
很久很久
我想做个沉默的人,
不说话,
默默地看着这个世界,
不需要爱,不需要不爱,
有阳光,树和水,
就能活着。
默默地愁苦,这是命,
默默地幸福,
哪怕仅仅是一滴一点。
那么多的人,都知道选择最近的那条路,
而我却还是想着哪些能够永久。
这个世界需要我时,
我就存在,
这个世界不需要我时,
我就离去。
如果我还在,
你就,陪着我。
时间浇铸着我们的经历
我们的内心。
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是天空,
是我们遇到过的智慧、激情和哲理。
太阳出来了,
对于成人,它是一颗眼睛,
对于孩子,它仅仅是一粒水滴。
你就长在我的身体里
河的这边河的那边,
都有草,
挨着河的草,
总是嫩嫩的。
河水舔着眼睛,
河水舔着手指,
嫩嫩的芽,嫩嫩的草,
离我很近。
地老天荒是什么,
地老了也有草,
天荒了也有草,
什么都没有了也有草,
也有嫩嫩的草。
绿着,动情着。
总觉得雪花是你的
雪花飘着,
你肯定知道,
我看到的雪花,
怎样在飘,
如果能有足够的洁白,
雪就是雪。
如果能有足够的幸福,
雪就是雪,
如果能下出深意来,
雪就是雪。
'责任编辑 商 震'
。41:00
倾斜的树
林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