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我怀-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叫忠臣?你枉读圣贤书啊你!”
司徒越低头无语,却不肯折辱。不错,就人伦而言,他是在劝皇上做天理不容的事,但对国家来说,他没有错!历史明鉴,尾大不掉,昭王如此威名,兵权几可触天,总有一日会危及江山,造成内乱!他知皇上非明君,所以更不可有半分错漏。
“什么都不用说,皇儿,快下旨让禁卫军退后,不得动手!”
仁举帝看了看司徒越,终于还是咬咬牙,道:“母后,恕儿不能从命!”
“王爷!”
凄厉的喊声在耳边不断响起,朱煦景紧紧地握住掌心。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部下一个个半身染血,拼死护他,他该怎么办?
抬眼望天,他一阵恍惚。好半天,终于定下心神,向乾清宫之位放声道:“皇兄,我知你不放心我掌兵百万,今日我死于此地,望天下能得一份安宁。”
是的,他不忍心部下为自己送死,但,他们都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守护,如果他们不能守护国民,那么就算身死,也不能为个人而忘国。
“王爷!”多少浴血奋战的战士凄凉大叫。
朱煦景望着他们微笑,笑得恬淡而安然。
他朗声道:“我的士兵们,很抱歉,我不能如你们所愿。这个世上,总有些人会无辜牺牲,如果我的死,可以避免可能的内乱,那我又何必珍惜这条命?我很不愿你们为我而死,但是,我仍然不能因为你们而不顾可能的后果。真的对不起。”
说罢,他对着天地跪了下来,虽然跪地,却仍然是昂然不屈……
不止他的部下,连禁卫军也忍不住手软下来:他们要杀的,是一直守护着这个国家的英雄,是甘心牺牲就戮的勇士……
高台上,望着这一幕,太后忍不住流下眼泪,朱翊晨呆望着这场杀戮,不言不语。另两个一手策划此事的人,也静静地站着,不忍再看。
“王爷!”数百将士同声大喊,眼露哀伤。他们,终是没有跟错人。
“不!”白玉却大叫,“王爷,你说的大道理我不会反驳,但是我知道,你是不该死的,所以我不愿意让你死!要拿你的命,先把我的命拿去!”
这句话震醒了亲兵们:“对,要拿你的命,先把我们的命拿去!”
然而,已经无法让他改变了,朱煦景淡淡地笑,依旧望着天空,让视线慢慢模糊。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便只能无悔地走下去。
漫天的鲜红、妖艳的鲜红,还有灿烂的阳光……恍惚中,心底最深处的那抹雪白又出现在眼前,那个潇洒如风的女子啊……
白玉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天哪,那是,那是……
一道雪似白影如风般掠下宫门,轻飘飘地落地。如墨的青丝、飘逸的白衣,风采翩然、面容如玉。
同一时刻,高台上、宫门前,众人都不由地因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而惊愕了一下——这世上,竟有这等天神般秀美而凛然的女子?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场惊变当中?
流风剑挥出如月清辉,流光织起惊世的剑芒,她持剑,向他走来。她的步伐很稳,也很静,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有人去拦阻她,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教她稍稍偏离方向,令人不敢逼视的璀璨剑光在她周身舞成琉璃似的光辉,靠近——必死。
她不常杀人,纵使在江湖中游荡过很久,也甚少杀人,但此刻,她已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该杀,为了护他,她只能如此。剑出,血落。
“天哪,真的是风小姐!”白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黑岩已叫了出来:“王爷,风小姐来了,你不能就这样等死啊!”
高台上的朱翊晨也同样叫了出来:“天哪,临风!她居然出现了!”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朱翊晨抓住太后的手:“皇奶奶,她出现了,她果然来找九叔了!”
朱煦景身躯一震,慢慢聚拢焦点。果然,她带着惊世绝美的剑光、带着凛如冰雪的风采而来。他激动得颤抖。
四处飞溅的鲜血,妖艳的红光中,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走来。落在白衣上的血滴,染成一朵朵的桃花。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来了,每一次,她都会在他生命遇危的时刻到来,每一次,她来得像一个传奇。传奇啊,五年前胡地霜雪里的白衣少年,带着传奇来到他的生命,从此,让他也成为传奇的一部分。
她终于来到他的面前。
刀光剑影在四周闪耀,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然:“临风……”
她望着他,目光哀伤,终于开口,却是一声哭音:“你这个笨蛋!傻瓜!”她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口,负气怒道,“我告诉你,五年前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没我的允许,你别想死!”
一道红光扬起,身边倒下一个躯体,他突然惊醒,这个时候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依然直挺地跪着,抓住她的手,冷冷推开:“我是不是傻瓜与你无关,风小姐,请你离开!”
“你……”风凌楚怒火冲天,“这个时候你还跟我玩这套?!朱煦景,你疯了是不是?”
“那也不关你的事!”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冰冷如雪,“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已经被我抛弃了,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就算死,我也不要你,我不要你你听到没有?!”
“搞不清楚的人是你!”她暴怒,放声大喊,“我跟你说过什么?不管多艰难伤痛,也要记得你不是只有一个人!可是你却在这个时候把我丢到一边!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对我好吗?自以为很伟大地替我作出选择,可你知不知道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不管是否连累你的父母?”他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以怒容藏起深深的哀凄,“我不需要你在身边了,这一次我自己决定要死,不需要你来救我。”
她却轻轻地笑了,双眸温情似水:“所以我还是来了,不是来救你,只是来陪你。”慢慢地俯下身,伸手去碰触牵挂的容颜。
“但是……”他知道自己动摇了,闭上眼,不去看她悲伤却坚定的脸庞,狠心道,“你真不怕连累你的家人吗?”
“他们正日夜兼程地赶回去,只要放弃荣华,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你……”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应该来的……”
她依然笑着,轻声道:“你要做一个傻瓜,我只能是另一个傻瓜。”
再轻不过的一句话,听在他耳中却如同响雷——不离不弃,原来就是如此,生生死死,相依相随。他……多想就这么拥她入怀,可是……
努力地克制着蠢蠢欲动的心动,他猛然将她推开,不去看她失望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出冰冷彻骨的言语:“那也与我无关,我,不需要你!”
“可是,”她依然微笑,不愿退开,“我需要你。”身侧血光飞舞,刀剑相击,她笑得平静,“如果生命要以失去你为代价,那么我不要。”
他震惊地抬眼,却看到她无比恬淡的笑容。
微笑的眼角渐渐泛起湿雾:“别想再推开我,你推不开的。如果真为我着想,就给我听着,”俯下身捧住他的脸庞,聚集多时的泪珠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一滴一滴,滑落到他同样哀伤的脸上,“你活,我生;你死,我亡。”
他浑身一颤,急切地逡巡她的眉眼,平静得仿佛在重复一件事实,他终于知道,再怎样的伤害,也推不开她了……
终于颤抖着伸出手,轻触她如玉的脸庞,用力将她拥入怀中。闭目昂首,水珠从脸上滑下,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他的泪。
“临风,临风……”他只能不断叫着她的名。
她抱紧他,在他胸前低喃:“我在,我一直都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
刀光剑影中,生死相依。
白玉已泪流满面,黑岩默默无语,他的亲兵,甚至执行杀戮命令的禁卫军们,刀尖都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原来,死亡竟也可以如此美丽。
五年前,她白衣染血,救他脱困;五年后,她毅然如风,陪他赴死。她带给他传奇的开端,也带给他传奇的结束。
此生此世,有此一人,于愿已足。
高台上,太后已是泣不成声:“皇儿,你……你真的要、要这样置他们于死地吗?”原来,原来这就是退婚的真相,原来,他竟是决意赴死,所以不愿连累他人……老天,她怎么能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死去?甚至在历史上背负千古恶名?
仁举帝已不愿去看。事情已经做了,就只能做下去。
“阿弥陀佛——”突来的一句佛号宏亮清晰,轰入众人耳中。
朱翊晨顺着声音望去,惊喜地叫了出来:“师父!”
白须白眉,慈眉善目,到来的高僧便是上一任的国师,宇淳大师。
尾声
夏日的午后,凉风习习,吹得树上看书的那人昏昏欲睡。
身侧,另一个华服金冠的男子挑了挑眉,捅捅她:“哎,别睡了,再睡着摔下去我可不管。”
从喉间发出“唔”的一声,挪了挪身子,很不客气地往旁边靠了靠,整个人倚到他怀里,咕哝一句:“这样不就行了?”
“唉!”无奈地叹气,只能由着她乱来。
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书细看,突然听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喂,我说你那个吊儿郎当的侄儿是不是很会装傻?”
“嗯?”他诧异,“你说翊炎吗?”
“不是他还有谁?”风凌楚嘀咕一声,“我想很久了,那件事搞不好就是他在幕后乱搞。”
“哦?”他饶有兴趣地挑眉,“怎么说?”
懒懒地睁开眼,她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扇:“第一,你事先得到消息,明确是从卓王府传出来了,朱翊炎他再笨,也该知道苏墨和苏辞是兄弟,不会不知道要防着点。”
“嗯,好像有点道理。”他捏捏她的脸,点头赞同。
“第二,我跟师父先不说,如果没他故意放水,黑岩白玉他们怎么可能进得了宫?”
他点头:“好像没错。”
“第三,唐行文那书呆子怎么会那么聪明,知道来拦我?据我几番试探,是苏辞那家伙假冒苏墨,给他出的主意。”那日她清醒过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结果唐行文快马赶到,解了她的困惑,这才让她及时赶到宫中。
“是吗?”嘴边泛起微微的笑意,她猜得还真不错。
“第四,我师父可是他带进宫的。”
他笑了笑:“看样子你已经有定论了。”人太聪明了果然不行啊,想瞒点事情都瞒不住。
风凌楚得意洋洋地鼻孔朝天:“那是,有这么多线索我还会猜不出来。”
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他失笑:“那么,有件事我很好奇,宇淳大师不是一直云游四海吗?怎么正好在这个时候到京城来?”
“哈哈,”一听到这个问题,她笑得贼兮兮的,“还记不记得我回京之前去了一趟洛阳?”
“记得。”
她公布答案:“其实我师父根本就没有云游,他一直躲在洛阳青龙寺,因为那里的斋菜很好吃。没想到吧?他是个馋猫!”
“所以你就把他抓来了?”看样子果然是有师必有徒。
“既然觉得可能会有事发生,当然要做好准备,所以就顺便拜托他有空来京一趟,给你那皇帝大哥上上课。”幸好当时想到这个,不然这条命就真的这样交待了。
他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皇兄一定会听国师的话?”
“那还不简单?”她其实还是靠点运气,当然,这个时候不能说出来泄气,“皇上是个很迷信的人,什么天命所归啊对他最有用,当初他就信这一套,不然也不可能真的把你从小扔到军营去。”所以呢,师父危言耸听一点,说他是本朝国运的守护者,自然就把皇上给唬住了。
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
“不过,很可惜,你的兵权恐怕很难再拿回来。”她叹了口气,现在他基本上相当于被架空,什么实权都没了,就连黑岩白玉给撤了将军衔。
他微微一笑:“现在天下安定,兵权在不在我手上都不要紧,我想,要是真到万不得已,皇兄还是会让我上战场的。”
“可是这样子你岂不是很无聊?”堂堂大军统帅,在京城看花赏草的,多郁闷。
他却笑得颇有深意:“你不是说要编一本民风吗?那我就给你打打杂好了。”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写国策!”哼哼,都是被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帝气的。
“啊,很难吧?”
瞄了他一眼:“不然再加一篇兵论?”
他笑着弹了下她的额:“野心真大。”停了一下,问道:“对了,你爹什么时候才气消?他已经是第三次把行文给赶出来了。”上次退婚可把风家老爷给气疯了,现在他派去的人每次都吃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