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源(曲波)-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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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剑波点着头看着白茹,“可爱,可爱!我们要学习他们这种高度的阶级觉悟,他们对敌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对同志亲爱团结,干起来坚定勇敢,不屈不挠。”说着他回头向站立已久的马保军道:“你和你的半个班留下,栾超家会来联络,另一方面指挥民兵,发动群众,捕捉散匪密探。你们自己要苦练滑雪,看好一撮毛。”说着从白茹手里接过望远镜,急步向车站走去,白菇跟在他的背后,她跟不上他那快步如飞的步子,一溜小跑,活像是他的小妹妹,又像是他的小弟弟。
天色昏暗,阴云密布。
火车站上小分队全副武装,滑雪具大,背在身后。在这副新增加的装备的装饰下,战士们更显得庄严威武。
姊车牺牲了,妹车悲痛地伏在车站上,屏住它那愤怒的呼吸,心腹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鼓足了全身的力气,等待急驰。
剑波步上月台,刘勋苍迎上来,“报告,按您的命令一切准备就绪。”
少剑波一挥手命令道:
“上车,出发。”
小分队和李勇奇的民兵,跳上火车,妹车一声激昂的嘶鸣,载着小分队,驶出车站,在黑暗中急驰。
李勇奇心中纳闷,他想:
“去威虎山朝西南走不过一百五十里,二○三首长坐火车向沟外走,这是为什么?”
四小时后,小火车奔驰了二百里,在佛塔密车站停下。小分队跳下车,少剑波命令小火车暂不回夹皮沟,在佛塔密听候调用。
小分队在孙达得的引领下,在一个小山包下,穿上滑雪板,进行了一阵试滑。
李勇奇和刘勋苍,严格地检查了每个战士的滑雪板的着装后,小分队整齐地站在雪地上,孙达得拉着缴获蝴蝶迷的那匹马,站在队伍的一旁。
少剑波滑到队前,把两杆雪杖扶在左手里,幽默地向战士们讲道:
“同志们,我们现在要去参加一次大宴会,这个宴会名叫‘百鸡宴’,是座山雕请客,杨子荣操办的。”
战士们一阵哧哧喳喳,惊奇地低笑,对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少剑波笑了笑,“同志们,现在杨子荣已经当了座山雕的团副啦!”
战士们哧喳的猜测声,顿时变成了一阵哄笑。从大家愉快兴奋的笑声中,显然他们已经明白了杨子荣十几天不在小分队的秘密。
“同志们!”少剑波冲断了大家的哄笑,“参加这次宴会不容易,比三国时的关云长单刀赴会还难。首先得吃苦,从夹皮沟走这条杨子荣给我们开好的路,到达威虎山座山雕的老巢至少也有五百里,小火车驮我们走了二百里,剩下还有三百里,这三百里的就要靠我们的两条腿和新交的雪朋友,我们在明天晚上腊月三十大年除夕一定要赶到,因为杨子荣同志‘请帖’上写得明白,那么到现在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每点钟至少要滑行十五里。至于为什么不从夹aear沟直捣威虎山,反而绕这么远的路呢?不用说大家也会明白,就是我们这支暗箭不是射座山雕的前脑门,而是射他的后脑勺。”
队伍里轰的一阵嚷道:
“这容易!容易!别说十五里,三十里也不难……”
“嘿!嘴上的劲头不小!”少剑波的声音虽然略带有批ae纏ar的口吻,但他内心和战士们一样,几天来苦练滑雪的成功,完全有把握证明,战士们嘴上的劲头与他们的实际技术比较,并不过夸。
“身上的劲头更大。”
战士们一齐挺胸齐呼。
少剑波笑道:“有力气就好,保证你们有地方使,积压不下。我完全相信,坚强的意志,会克服所有的困难,不过……”他的语气显然是严肃了一些,“不过我们要正视现实,充分认识这些困难,从而有足够的精神准备来战胜困难。从这里到威虎山,虽然没有什么峻山陡涧,但是这趟山势,却是步步加高,因而我们这趟路程上,逆滑多,顺滑少,和我们练习的滑雪场完全不一样。另外在这二十四小时中,有十五个钟头是黑夜,只有九个钟头的白天。在这漫长的冬夜里,滑行在深山密林,更加重了我们的困难。并且在这长途的滑行中,休息不能超过三次,每次又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几乎是一气滑行三百里。”
“不管怎样,我们的力气用不完!”战士们把雪杖一撞,脚一踏,从脚下飘出一股雪尘。
“用不完!”少剑波格外加重语气咬清这三个字,“今天我的要求不是用不完,而是要求三百里后,劲头得更大。要知道我们三百里后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马上就得打仗。我们的对手比我们多六倍,我们一个人要打他六个,这帮匪徒大多数又是惯匪老炮手,绝不能有任何的轻敌。
“特别要提出的,威虎山不是奶头山,我早就说过,它好比烂泥塘、螃蟹窝,弄不好的话,被陷进去,就要吃大亏,甚至退却也退不出来。这就需要同志们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我们一点也不怕这个!”刘勋苍粗声粗气地道,“它就是一座刀山,我们也能扫它个溜溜光。”
“好!”少剑波严肃地命令道:“现在马上出发,一个人也不许掉队,掉一个也影响战斗。”说着他的手一挥,战士们的滑雪板唰的一声,拉开了距离。
孙达得飞身上马,沿着杨子荣树上刻的记号,飞马前进。
小分队战士紧紧地滑行在马后。第一次把这门新技术应用到急袭的战斗上,劲头是格外足。虽然那匹马快行如飞,可是战士们已足足可以和它竞走。真像远途滑雪的运动赛,嗖嗖唰唰!飞速前进,时常滑到马的前头。
少剑波、刘勋苍、李勇奇,一会儿滑在队前,一会儿又滑在队后,满心高兴地检看着他这支雪上飞行军。当看到战士们猛烈而轻松的动作,兴奋而愉快的神情,他默默地自喜着:“雪朋友交得不错,这一下我赢得了雪上技术,也赢得了雪原上行进的速度。”
一夜的滑行,不要说没有掉队的,连一个拉下距离的也没有。静静的大森林里,只有嗖嗖唰唰的滑行声,夹着战士们粗壮的气喘声,和偶尔愉快的低笑声。
拂晓,滑行在一个漫长的上坡路上,战士们显然是有些疲劳了,雪杖的撑动减弱了,步度也放缓了,喘息声在一步一步地增大着音量。少剑波的两条胳臂也酸痛起来。上坡路显然给予小分队很大的麻烦。
刚到坡顶,队伍最前头的刘勋苍突然蹲下。他右手向后一挥,低沉而紧张地喊了声:“情况!”战士们随着他的声音一齐蹲下,向着似亮没亮的正前方窥望。并迅速取下他们大背在身后的大枪,作战斗准备。
少剑波迅速赶到刘勋苍身旁,顺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他们前进的右侧方不远的灌木丛中,有几条射过来的火光。
由于灌木丛的障碍,看不到火堆,只看到放射在四周和上空的光芒。
少剑波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低声向刘勋苍道:
“不会是猎人,又不像山火,可能这情况与打高波的那股匪徒有关。”说着他命令小分队向火光围去。
当小分队摸到火光的光圈外层最黑暗的地带,看到一座四壁人头高的雪墙,在雪墙的里面,生着一堆大火,火舌冒出四壁以上,一舔一舔的向四外散射着光芒。
少剑波和刘勋苍,利用这光圈外的黑暗地带,略向北走了一小段,转到四壁雪墙出入门的缺口处,看到那雪墙里面,火堆旁,十几个人在拨弄着正旺的大火,并在火上烧着什么吃的东西。十几个人的屁股下坐着一些各色各样的包袱,还有几个较小的包袱扔在他们的背后。少剑波为了不至于打错,便拿出望远镜,向通亮的火堆一望,顿时把火堆和那十几个人拉到了跟前。
“匪徒,”少剑波低声向刘勋苍耳边说道:“快!带你们小队扑上去。”
刘勋苍回过头去,带领他的小队,压低姿势,放轻脚步,向雪墙扑去。摸到雪墙根下,刘勋苍右手卡着两颗手榴弹柄,左手拉着弹弦,向战士们一晃。战士们机警的全按他的姿势准备好了。刘勋苍把手榴弹向上一举,左手一拉弦,顺着雪墙上沿,丢进墙里。战士们也在这同时,照样丢了进去,他们一齐滚倒在地上,向外滚了几滚。在雪墙里匪徒慌乱的吼叫中,轰隆隆!一声巨响,二十几颗手榴弹,一齐爆炸。匪徒的狗命,和火堆一样被炸灭了。匪徒们的尸体,和烂柴碎炭雪墙一样,被炸得零零碎碎,四外溅飞。
从刘勋苍的手榴弹出手,到匪徒们稀烂横飞的尸块落地,一共只用了二十秒钟,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
当小分队正要继续前进,忽然听到在密树丛中,传来了女人的低泣声。李勇奇向哭声滑去,在十几步远的一棵大树根下,发现有几个女人抱在一块,低声哭泣。李舅奇弯下腰去,看清了她们在用胳臂盖着头脸,全身激烈地颤抖。
“起来!你们是哪个屯的?”
几个女人蓦地抬起头,“李大哥!”
“哎呀!是你们!”
她们一齐爬起来,可是已经立不住了,她们一歪一歪扑到李勇奇的跟前,抱着李勇奇的腿呜呜大哭起来。小分队一起围拢过来,给她们生下火,烤暖她们冻僵的身体。
从三个年轻女人的诉苦中,证明了这一小群匪徒,正是打火车的那一股残余的匪徒。他们步行了一天一夜,在这里露营,拂晓正要做饭吃,好回山去赶吃座山雕大年三十的百鸡宴,却被小分队给消灭了。
少剑波命令两个民兵,把她们护送回佛塔密车站。小分队继续前进。
年三十的大清早,威虎山上的杨子荣格外神气,这里跑跑,那里瞧瞧,忙忙碌碌,吆吆喝喝,殷勤地安排着百鸡宴。
因为杨子荣今天是座山雕营里的值日官,山上的一切他今天有全面的支配权。
再加上他这个“胡团副”特别殷勤,善投座山雕的喜好,所以座山雕特别在昨天加委他为百鸡宴的司宴官。这个角色在以往几年向来是座山雕的参谋长八大金刚中的头一名大麻子充当的。因为大麻子下了山未回,所以今天这个角色就落到杨子荣手里,他成了威虎山上双职双权的指挥者。
从一清早,他就分配了二十几个匪徒,把对搿粗一米多长的大松明子,一根一根地绑在鹿砦旁被锯倒的大树楂子上,五福山周围共绑了六六三百六十根。
又派了几个匪徒,炼了两大桶野猪油,分成六十大碗,捻上了大拇手指粗的棉花捻,摆在威虎厅的四周窗台上、墩子上,还有一些吊在宴桌上空的房梁上。
正午的时候,杨子荣陪伴着座山雕,绕山各处视察了一遍。杨子荣恭维不尽地介绍着他安排的排场,座山雕特别对周山三百六十根松明火把感到兴趣。
“老九,这倒挺新鲜的。”
“是的!”杨子荣咧嘴笑着,“三爷的六十大寿,理当排场排场,我胡老九今天要把咱威虎山照的全山通亮,连一点黑影也不叫它有。我安排了松明火把,六六三百六十根,讨个吉利话,这叫做‘山光尊照,通天明亮’。预兆三爷将来官升上将,福寿绵长。”
座山雕被杨子荣这番计高谋巧、意深词妙的奉承话,说的格格格格快意地笑起来,他捋了一下山羊胡子,“老九,不愧是副官出身,有两下子,有两下子!这个排场向来还没有过。”
“这还不算,”杨子荣得到这番夸奖,觉得应该再继续进行心理战,来麻痹这个老匪首,于是一手扯着座山雕的衣袖,一手向威虎厅一指道:
“除了通山亮以外,我还布置了一个满堂红。”
“嗯!满堂红?”座山雕一歪脑袋新奇地望着杨子荣。
“对啦!满堂红。”杨子荣一面说一面领着座山雕步进威虎厅,看着一群小匪徒,正在吵吵嚷嚷地布置着野猪油灯。
“三爷!今晚咱来个打通宵,酒多肉多,咱这个威虎厅,弄他个六十盏灯火,正应三爷的六十大寿。一落黑,咱就把它点上,威虎厅叫它灯烛辉煌,这一照岂不就是满堂红。”
“好!好!”座山雕边笑边点头,“这叫厅内厅外一齐亮,好!好!”突然他脑门一皱,“不过满堂红这个‘红’字有点不对我的心思,共产党,人们都称他是红党,我崔某讨厌这个‘红’字。”
“那不要紧,三爷,”
一个正在向梁上吊红的匪徒歪着脖子道,“满堂红不好,咱叫它个满堂亮!”
“不好!不好!”座山雕摇了摇秃脑袋,“老九在外面山上安排了个通山亮,厅里再来个满堂亮,有点不相对,也不相称。”
“那好办,”那个匪徒又特别比划了一个手势道,“一字之差,不费难,为了对通山亮,咱就叫它个满堂光!三爷!您看怎么样?”
“嗯!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座山雕脸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