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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波谢洪尼耶遗风 作者:谢德林-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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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希腊神话:维纳斯是爱情和美丽的女神。相传她是从海里的浪花中现出身来的。

  米洛奇卡迷人的姿容,和她的缺乏教养、幼稚,和她的浸透了整个身心的极端迟钝,恰好形成尖锐的对照。她不和人攀谈,但她的沉默却是那样妙不可言,使人感到,如果在她身旁沉默地呆坐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寂寞。

  “您怎么不开口呢,柳德米拉·安德烈耶夫娜?随便谈谈吧!”军官们纠缠她,“喏,比方说,说我爱……”

  “嗐,不,别打扰我!……我懒得开口,”她回答说,闭上眼睛,好象要睡觉了似的,“你们净说些无聊的话!”

  军官们果然不再惊动她,他们甚至发现,沉默是她的特权之一。如果她开口,天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倒不如坐在那里欣赏她——这也尽够啦!

  甚至在军官们当面管她叫“米洛奇卡”①的时候,她也不生气,只是蜷着身子,仿佛人们在阿她的痒似的。

  ①米洛奇卡是“亲爱的”的意思,只有很亲密的人才能这样称呼。

  “柳德米拉,安德烈耶夫娜!米洛奇卡……您不是米洛奇卡吗?”

  沉默。

  “米洛奇卡!我们全爱上您了!”

  “哪能全爱上!”

  布尔马金在父母家遇见柳德米拉时,立刻被她的美惊住了。在他看来,美是圣物,而“女性的温柔”更是双倍的圣物。少女的极端幼稚当然逃不过他的眼光,但这是“纯真”的表现,正是青年人所崇拜的理想之一。只有一点叫人很不高兴,那就是,军官先生们未免过于无礼地纠缠她,而她显然无力回击他们。然而,这也是一种应当顶礼膜拜、全盘接受,不应当妄加评论的“纯真”。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自然而然敲起警钟,那时她便会忽然成熟起来,“发现天上有上帝”了,但是在她还没有到达那一天的时候,就让这颗心保持平静,让这美傲然独立吧。

  布尔马金老两口对米洛奇卡赞不绝口。他们说她是个又文静又和善的少女,几年来,她几乎成了他们家里的正式成员,他们从来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叫人不愉快的地方。不错,她似乎有些头脑简单,但这是会改变的。只要嫁了个好人,她就会立刻开窍。

  他们一边这样谈论,一边爱怜地瞧着儿子,仿佛在忖度儿子心里产生的感情,而且并不反对鼓励它一番。

  卡列利亚·斯杰潘诺夫娜也觉得布尔马金是个好对象,竭力要把米洛奇卡从痴呆中唤醒过来。

  “你怎么老打哈欠,糊涂虫!”她对女儿说,“我的小祖宗,睡着了是找不到丈夫的!”

  “妈妈,我觉得,没什么……”

  “说得倒好,没什么!老这么没什么,你就完了。你应当对这个人多表示一点好感。对别人,你可以说没什么,对他,不能没什么!凡是聪明姑娘,总是让规矩男人对自己随便点儿,这不算罪过。可你呀,象个女王,缩着身子,坐在那儿!”

  总之。两个青年人过了好久才亲近起来。尽管母亲训导有方,米洛奇卡还是迟迟未能从天生的迟钝状态中觉醒过来。布尔马金也很腼腆,难得跟这个美人交谈两三句毫无意义的话儿……

  不过他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一天,当他知道米洛奇卡在他父母家里作客之后,他立刻赶过去了。这一次与往常不同,他在他们家里没有碰到一个外人。是一个漆黑的十月的夜晚;房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头,昏昏暗暗;老人们已经安息了;姐妹们好象事先约好似的,一个个溜走了,只留下柳德米拉·安德烈耶夫娜一人在客房里,一副平日价懒洋洋的样子,象是在打瞌睡,又象是在想什么心事。

  “您在想什么?”他问,在她身边坐下。

  “没什么……没想什么……”

  “不,我是想知道,当您独坐沉思的时候,您心里会产生一些什么思想?”

  “我心里干吗要产生什么思想呢?……”

  她挪动身子,把搭在肩上的旧毛料技巾裹得更加严实,然后紧紧靠在沙发背上。

  “从来没有什么叫您激动吗?没有什么使您高兴,或者使您痛苦吗?”他继续盘问。

  “有什么好高兴呢……妈妈常常骂人,唔,不消说,是因……”

  “她为什么骂您呢?”

  “不称她的心,她就骂……我不大爱说话,她骂,我不会应酬,她骂……”

  “这算什么过错!”

  “都是我不好。她为我们操心,可是我自己太不关心自己的幸福。”

  布尔马金深为感动。

  “米洛奇卡!”他也象全家人一样用昵称称呼她,“您是圣女!”

  她惊奇地望了他一眼。

  “是的,您是圣女!”他兴奋地重复说,“您自己还没意识到,您身上有多少温柔、纯洁的东西啊!您是圣女!”

  “嗳,瞧您说的:哪里有这样的圣女!圣女一年四季吃斋,可是我只在四旬斋期才吃素。”

  这个回答分明是头脑简单的表现,但是却使布尔马金更加感动。

  “您是温柔、纯洁和美的化身!”他说,“您就是最优秀的人们顶礼膜拜的纯真的人。”

  “妈妈也常说我幼稚①。”

  ①柳德米拉把“纯真”理解为“幼稚”,是与布尔马金的原意大异其趣的。

  “啥,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身上没有别的姑娘的矫揉造作、装模作样、弄虚作假。您本身就是真,您本身就是纯洁……您本身就是纯真!”

  他抓住她的手,她毫不扭捏地让他握着。

  “告诉我!”他接着说,“您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个人,他愿将整个生命献给您,抚爱您,象保护圣物一样照顾您吗?”

  “嗳,瞧您说的!”

  “告诉我,您能爱这样的人吗?您愿意对他敞开您的灵魂、您的心扉吗?”

  她沉默着;她的脸上却掠过一抹类似羞涩的觉醒的光彩。

  “告诉我!”他坚持说,“如果这个人是我;如果我发誓把我整个儿奉献给您;如果我决心为您赴汤蹈火,把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灵魂,置之度外,您会爱我吗?”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竭力忖度着他这番爱情的表白在她身上产生了什么效果。

  “您会常常带着我出去串门吗?您会给我缝漂亮衣裳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是这么自若,仿佛在她“纯真”的内心深处只有这两句肺腑之言。

  提出这两个问题的方式甚至使布尔马金吃了一惊。如果她换个方式问他,他是否会“宠爱”她,哦:他准会回答说:他会宠爱她!抚爱她!热爱她!而且也许还会拜倒在她的裙下……可是她问的却是:“出去串门”,“缝漂亮衣裳”!这种话听起来未免太俗气了。

  他站起身来,激动地在房里来回踱着。唉!显然是生活的微风还没有吹到这个神秘的生物身上,而全部问题在于她能否有一天敞开心扉,迎接这生活的微风。’许多互相矛盾的想法汇集在他脑子里,乱做一团,使他无法细细咀嚼其中任何一个想法。自然,最终取得胜利的还是早就在他心里酝酿成熟的决定,它清晰地描绘出了能使激动的感情趋于平静的必然的前景。

  “柳德米拉·安德烈耶夫娜!”他说,庄严地向她伸出一只手去,“我向您伸出我的手①,握住它吧!这是一个正派人的手,他将领着您沿着人生道路勇往直前,登上真、善、美的高峰。让我们以夫妇的名分出现在上帝和人们的面前吧②!”

  ①求婚的表示。

  ②即正式结婚之意。

  “妈妈……”

  “唔,不,别谈妈妈吧!让这宝贵的时刻留下喜悦的、纯洁的回忆吧!我尊敬您的妈妈,她是个可敬的女子!但是,让我们把自己未来的幸福,仅仅归功于我们自己,仅仅归功于我们豁然开朗的心灵吧!您给我这个幸福吗?给我吗?”

  她懒洋洋地用微笑作了回答,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她好象被火热的感情攫住,主动向他挨过身去,吻他。

  “喏,给您!”她说,羞得面红耳赤。

  当布尔马金老两口醒来时,他们的儿子已经做了未婚夫。他们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卡列利亚·斯杰播诺夫娜,整个晚上在“天伦之乐”的气氛里过去了。瓦连亭·奥西波维奇不再象往常那样羞涩,他很乐意让大家开他的玩笑,尽管有些玩笑使他非常讨厌。因为圣诞节前的斋戒期已经临近,所以决定在圣诞节的肉食期间举行婚礼。

  布尔马金高兴极了。他要求他的未婚妻不要回“破庙”去,好让他每天看见她。他们两人单独呆在屋角里;他絮絮不休地谈着,竭力要把她领进他所理想的境界;她把头倚在他的肩头上,懒洋洋地静听着他的高论。

  “真、善、美,这是能使人生达到至善境界的三大要素,有了它,人就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自己不会为生活的苦难所毁。这样的理想能给人提供摆脱那充塞尘寰的假、恶、丑的避难所。理想使卓越的天性不受生活的桎梏所羁縻。什么叫没有理想的生活呢?就是那种为猥琐小事所腐蚀的生活,如是而已。斯特隆尼柯夫们、普斯托捷洛夫们、彼尔洪诺夫们,就是满足于这种生活、自甘堕入这种生活泥淖中的人。……不,我们不能这样生活。我们要去接近志同道合的人,在思想交流中、在为共同理想的奋斗中寻求那使我们赤诚的心激荡不已的崇高本能得到应有满足的东西……米洛奇卡!你愿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你上哪儿我就跟你上哪儿……”

  “唉,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问你,你理解我吗?理解吗?”

  “亲爱的!我还很蠢……亲亲我吧!”

  “不,你不是蠢,你是圣洁!你是真,你是善,你是美,而这一切又都包藏在纯真之中!哦,圣洁!在我心里还只是初步酝酿着的东西,你已经把它体现出来,筑起了巍峨的大厦!”

  他抓住她的双手,热情地吻着。

  “和我在一起,你感到寂寞吗?”他问她,“寂寞吗?”

  “不,还好……”

  “不要紧,等结婚以后,我们就上莫斯科,我介绍你认识我的朋友们。我们会使你快乐的。我了解,你需要欢乐……严肃的日子在后头,现在你还年青,应该让你的生活象河水一样快快活活、无忧无虑地流着。”

  在他们进行这场谈话的时候,老人之间展开了嫁妆问题的讨论。卡列利亚·斯杰潘诺夫娜手头非常拮据。米洛奇卡连一件象样的衬衣也没有,更没有钱做结婚的礼服。必需做上等绸缎的礼服,这是最起码的礼节要求。她一再暗示瓦连亭·奥西波维奇,当新郎的应当办些什么,可是这位姑爷对任何暗示都不甚了了。末了,布尔马金老两口只得亲自出马,对他加以开导。

  “必须给新娘做一身结婚的礼服,”母亲对他说。

  “难道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好吗?”他问,觉得很奇怪。

  “不是这么说,衣服归衣眼。结婚礼服和普通衣服大不相同。再说,要办的事还少吗?得做一件衬衣,缝三、四件外衣,你也该考虑一下,怎样布置你的小家庭。你以前是单身汉,现在要成家了。得谋划谋划……”

  “要办些什么呢?您说吧!”

  “第一,要给新娘办嫁妆;哪怕是最简单的嫁妆,毕竟……其次,你的房子得裱糊……为你年青的妻子筑个窠儿。你有钱吗?”

  “有三百卢布,是留着上莫斯科用的。”

  “三百卢布,合旧币倒是整整一千,但还是不够。连上一趟莫斯科也不够,因为,以前是你一个人去,现在得两口子一道去。此外,行婚礼时也得花钱。至少要花两千。”

  “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办喜事就得花钱,你不妨考虑一下:或是借债,或是变卖点什么。不过,我劝你不要借债;那会很容易被债务困住。最好是卖一块荒地,比如说,卖掉菲里浦采沃庄地;叶尔莫拉耶夫准定乐意出一千五。卖了地,你就有钱了。”

  他们果然这样办了。瓦连亭·奥西波维奇从出卖荒地的收入中留下几百卢布,做上莫斯科的盘川,剩下的全交给了卡列利亚·斯杰潘诺夫娜。从这时起,她便搬到了维利吉诺村。象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他们把家具罩上了花布,挂起了窗帘,擦净了祖母留下的旧银器,添置了食具,同时给新娘置办了简朴的嫁妆。

  这是小布尔马金同现实生活发生的第一个严重的冲突。不过,他心甘情愿地同这个冲突妥协了,他很满意,无需他操心,这一切便已安排妥当;他看不出一系列类似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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