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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波谢洪尼耶遗风 作者:谢德林-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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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久,传来了一个可以用来解释这个新名词的传说:彼得堡破获了一个秘密团体①,它的成员是一些不怀好意的青年人,他们不打牌,不跑酒馆,不逛舞场,光是读小册子,在自己人中间谈论时事。斯特隆尼柯夫很不放心,亲自去找彼尔洪诺夫;正如上面所说,他曾被怀疑为自由党。

  ①影射一八四八年彼得拉谢夫斯基所组织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的政治小组。谢德林也是这个小组的成员。一八四九年,大多数小组成员被捕,有些人被判处死刑,后改为终身服劳役。

  “行行好,扔掉这个吧!”斯特隆尼柯夫劝导这个自由党说。

  “什么‘这个’?”

  “别看小册子吧!”

  “我根本没有小册子。要买没钱买,要借没处借。”

  “唔,那就别跟别人谈话吧!”

  “难道谈话也不准?”

  “就是不准。嗨,我一直当你是个聪明人,没料到你脑子里是一盆浆。告诉你不准,就是不准嘛。”

  当大家知道,危险虽然不小,但由于政府当局防范有方,已经将多头蛇扼死在娘胎里的时候,这场惊恐也就好歹平息下来。这时斯特隆尼柯夫已经重又堕入忘乎所以的状态中,可是土耳其人忽然闹腾开了,紧接着出现了英法联军,西诺普大会战;接着是阿里玛河会战,塞巴斯托波尔之战①……

  ①这里所说的是“克里米亚战争”(1853—1856)中的几次重要战役。

  一批接一批地征集新兵;一片号召加入民团的呼声;贵族长们不断接到必须激发民气,特别是激发贵族同仇敌汽的文件;地主们大肆活动,包税商们捐献酒税……每一县几乎要负担整整一军人的被服和粮袜。

  我不想说斯特隆尼柯夫从所有这些军需供应中捞到哪些好处,但是有一件西涅古波夫也积极参预、而且被视为首要分子的最无耻的盗窃案,却是当着他的面干的。盗窃犯们猖獗得就差没当面管他叫笨蛋了(用现在的说法该是失职吧)。其实,他自己也常常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太不象话。

  “一团糟!我该辞职不干啦!”他垂头丧气地说。

  但不用说,他并没有辞职,再说,我们县里的地主们也不会让他引退,虽然加洛庞为了办理民团的事宜,又到我们这里来了。

  然而,人世间万事都有个结束之时;惊惶不安的时期也接近尾声了。一八五六年,费朵尔·瓦西里伊奇上莫斯科去了一趟。那里盛传即将进行改革的消息,他当然不相信这些消息。这以后,他在斯洛乌申斯科耶安安静静地呆了一年,将息身子,供村邻们吃吃喝喝,严密地监视着众人,不许任何人哪怕是稍稍提一提“这事儿”。忽然,传来了一个可靠的消息:“它”已经决定,而且已经签署了。

  第一个向他报告这个消息的是自由党彼尔洪诺夫。

  “您听说了吗?”他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进他的工作室,俏声悄气地说。

  “干吗要听!那么多的蠢话,哪里听得完!”斯特隆尼柯夫把握十足地断然说。

  “给他们①自由了。”

  ①指农奴

  “你知不知道,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送警察局,写张条子,叫局长好好教训你一顿!”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用威胁的口吻说,仍然没有失去自制力。

  “我不怕……你尽管造吧!两个钟头以前,我亲眼在《新闻》上看到了这条消息①。”

  ①俄国封建农奴制的危机到十九世纪五十年代达于最高点,阶级矛盾急剧增长,引起了农民运动的高潮。克里米亚战争失败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迫于形势,为了缓和阶级斗争,于一八五六年三月对贵族代表谈到,与其等农民自下而上起来解放自己,不如自上而下来“解放”农民。一八五七年十一月,亚历山大二世签署诏书,饬令西部立陶宛等三省分别成立贵族代表委员会,着手起草“关于整顿与改善地主农民生活”的改革方案。诏书规定在起草改革方案时,须遵循内务大臣的奏折所包含的共同原则:在农民赎买自己家园的条件下,给予农民以人身自由,而且在估价家园时,还须补贴地主因失掉其对农民人身支配权而受的“损失”;农田则仍是地主的财产,农民在交纳代役租或劳役租条件下,保留其使用权。这道诏书曾在同年十二月的《莫斯科新闻》上刊登。尽管诏书规定的内容并没有触动地主对农民的封建剥削,仍然引起了贵族地主阶级的惊慌。

  “胡扯淡。你不可能看到,因为根本没有这事儿。没有的事,《新闻》上也不会有。”

  “人家告诉你……。

  “没这事儿……也不可能有这事儿,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当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我才看出来,你脑子里是一盆浆。不可能有这事儿,因为这是违反天意的。”

  “人家告诉你,报上登了。”

  “它登它的,我不相信。难道报上登了,大家就该相信吗?自古以来就有奴隶,将来也永远有奴隶。这都是那些法国的无聊文人凭空想出来的:彼尔麦捷一笨猪儿达科曼伍波尔捷伍①,他们这是胡思乱想。这些秃尾巴狗,到处乱跑,还吃田鸡。可是我们的国家,是真正的强国。老弟,在我们这里,说这种话,是马上要坐牢的。”

  ①发音不准确的法语:Permettez,bonjour……meut vons portez…vo…us.意为:对不起,您好,您的近况怎样?

  可是还没过一刻钟,彼得·瓦西里伊奇·库贾平来了。他也是踮着脚尖走进工作室,仿佛害怕不该听见他的脚步声的人听见了似的。

  “自由……给他们自由啦!”他屏息着呼吸说。

  “你们都疯了吗?”斯特隆尼柯夫吆喝着,向库贾平冲过去,逼使后者倒退了几步。

  “报上……您还不相信!”

  接着,从镇上又跑来了几个人:柯涅奇、别斯柯尔米清两兄弟、安娜·伊凡诺夫娜·扎采波娃。他们没有看报,但也听到了风声。

  “这是怎么回事,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我们怎么办呢?”扎采波娃太太追根究底地问。

  “听天由命,不就完了!别老纠缠我,没有你们我已经够烦了。”

  斯特隆尼柯夫仍然固执己见,可是报丧人终究唤醒了他,使他激动不安。

  “喂,来人哪!拿酒来。快派个人骑马到布尔马金老头子家去一趟!就说我费朵尔·瓦西里伊奇问候他,问他借报纸看看。”

  唉!“它”果然登在报上。看来,事情虽然还仅仅涉及到西部各省①,但是到头来……然而,斯特隆尼柯夫还是不相信会闹到我们这儿来。

  ①参见第四七○页注一。

  “怎么样,是这样吧!我的话不错吧!”他洋洋自得地说,“那边是波兰佬;他们是些叛乱分子,他们需要这样。可是我们是良民,我们服从政府,因此没有理由叫我们受屈。”

  “好,你去指望吧!”彼尔洪诺夫模仿着他的神情挪揄说,“你一个劲儿说:别开腔,别管闲事!到头来,又有什么好结果。”

  “照我看,我们这样胡言乱语,说东道西,为此,上帝会惩罚我们的。”

  “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个,且不管它,现在你等着省长的公文吧。他不会再问你为什么让自由的气氛到处泛滥,而是要问你,为什么你管辖的县里没有自由的气氛。为此,你这个贵族长就得下台!”

  果然,没出一个礼拜,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收到了省里召见他的正式公文。他不由地想起上次他对区警察局长的临别赠言:上头决不会因为你干了好事召见你。

  他到达省城的时候,各县的贵族长已经到齐。军人出身的省长矜持然而谦恭有礼地接见他们,传达了政府的既定方针,又说他希望而且相信诸位贵族长先生定能积极行动,共襄盛举。现在正是知恩图报的大好时机:一个月以后,将要举行全省贵族大会,他们应当在大会上向贵族先生们表达他们的鼓舞人心的感情。

  “诸位,现在请你们回到县里去,”省长临了说,“把你们的可敬的伙伴们训练好。诸位,再见!愿上帝为了你们的创举赐福你们!”

  “大人,望您替我们作主!”斯特隆尼柯夫在一片沉默中说。

  “你说什么,先生?”

  “我们求您,大人,替我们作主!”

  “唉,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呀,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省长终于弄清他的意思,“我自己也是个贵族,我自己也是个地主,难道我的心里不明白?可可可是……”

  他竖起食指,指指天,两手一摊①,然后离开了会场。会议就此结束。

  ①上文“可可可是……”和这里的“指指天,两手一摊”是说省长并不赞成改革,可是他不能违反圣上(“天”)的意旨,无能为力(“两手一摊”),但又不敢直言(“可可可是……”)。

  十二月中,省贵族会议开幕,这一次到会的人特别多。我们这个素以懒散出名的县也几乎倾城出动,连我年迈力衰的母亲也赶到省城去,哪怕是站在会议厅的环廊上听听人们怎样“审判”贵族也好。她一直还在希望贵族先生们翻然醒悟,希望政府当局收回成命,希望这场“乱子”赶快平息。

  开会如仪。议程,包括选举在内,依次迅速进行。三昼夜后,“末日审判”降临。这天午前,各地与会者把会议厅挤得水泄不通。嘈杂的声浪回荡在宽阔的大厅里,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餐室里传来了烹饪食物时发出的诱人的响声。终于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众望所归的老者,他是省贵族长,他迈着从容的步伐登上讲台,向省贵族长席位走去。大厅里立刻沉入死一般的寂静。

  “诸位先生!这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通谕要请诸位讨论,”省贵族长用激动的声音说,“要念一念吗?”

  “念吧!念吧!”

  贵族长抑扬顿挫地念完了通谕;通谕要求与会诸公忍受重大的牺牲,希望他们一如既往地表现值得夸奖的榜样,一心一德,共襄盛举。

  “诸位先生!一致通过!”会议主席宣布说,“让我们每个人照着上帝的吩咐行事吧!”

  说完,他热泪盈眶。

  “一致通过!一致通过!”会场上响起一片赞同声。

  贵族长又念了一个文件,这是一份贺词的草稿。里面讲到未来的灿烂的朝霞和一只指出这朝霞的强有力的手。人们欣然接受了第一个文件,对第二个文件又是鞠躬,又是祝福。突然,有人在大厅的一个远远的角落里唱起歌来:

    朝霞从东方升起,

    快乐随朝霞降临……

  “是谁在唱!可耻!”老贵族长大发雷霆,接着他说:“诸位先生!谁同意这个贺词?请上主席台来签名!”

  人们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争先恐后涌向前去。桌子四周挤满了人。半个钟头光景,问题圆满解决。环廊上的旁听者没料到事情结束得这样迅速,有几位太太竟昏厥过去了。

  “唉,亲爱的先生们!你们一个钟头内就把我们出卖了!”环廊上有人说了一句。

  但是亲爱的先生们什么也不管了。他们匆匆签完名,就溜进了餐厅。不一会儿,餐厅里响起了乱哄哄的人声。

  “今天有莫斯科运来的黄灿灿的大粒鱼子!”餐厅老板夸着海口,“有风干鱼脊肉!有鲑鱼!一句话,好菜太多,数都数不完!”

  鱼子的味道果然美妙非凡,吃下肚去,天大的痛苦也能叫人志得一干二净。斯特隆尼柯夫一人整整吃了一斤。

  大厅空了。只有几个老头子在空旷处徘徊,垂头丧气地交谈着。

  “他们都跑了吗?”一个老头子指着餐厅,用责备的口吻说,“准是这样!吃吃喝喝,这就是我们的看家本领!”

  “此话有理!”

  “容我说一句!”另一个开导说,“唔,我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安顿了农民,也就得安顿地主!难道会丢下我们不管吗?给奴隶权利,一定也要给我们权利的!”

  “以后一定会这样!”

  “好个‘以后’:老是‘以后’、‘以后’,你看吧,这样下去,非拖垮我们不可!”

  “不,你们告诉我该怎样办吧?”第三个说,“我听说,上面要发给我们奖金……我们就假定是这样吧!马上发给我一大堆钞票——印钞票还不容易!我拿着这么些钞票咋办?难道坐在钞票上过日子吗?”

  “您可以存在当铺里嘛……”

  “当铺拿着这么些钞票咋办?”

  “唔,当铺自有办法。”

  “可是我们眼前就回不了我们的庄园了,”第四位心神不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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