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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无心法师-第44部分

小说: 无心法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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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亮勾着几缕云。岳绮罗的体力一直是马马虎虎,初春的夜又是寒冷如冬。她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吸着鼻子顶着寒风往前走。走着走着,纸人不动了,似乎是前方有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它们。岳绮罗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已然进入青云观的地界了。

    据她所知,顾大人的军队全驻扎在了青云观后方的山麓一带,并没有进山,也没有骚扰道观。一挥手指挥纸人转了方向,她开始往后山走,结果刚刚走了不远,她便看到了成片的帐篷。夜深了,士兵也都睡了,帐篷之间偶然有火光闪动,是小队举着火把在巡逻。

    军队大营的阳气杀气都很重,纸人一旦离她远了,就像失去力量一般,摇摇欲坠的要倒。岳绮罗索性收了它们,想要亲自设法潜入军营。只要让她见了顾大人的面,只要顾大人是个人,她就有办法了。

    岳绮罗攥着手帕,一边擤鼻涕一边在黑暗中来回的走,同时忍着一个大喷嚏。军营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没有明显的破绽,于是她决定换个方向进攻,先从青云观与军营之间的一条小山路上进山,然后从山上往山下走。军营总不会四周全是固若金汤,都知道山里没有人,想必朝着大山的方向,便是军营外围的最薄弱处。

    她打好了算盘,开始摸着黑踏上了坎坷山路。她记得在许多许多年前,自己仿佛是登过一次青云山,那时候青云山还不叫青云山,青云山上自然也没有青云观。自己进山是干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山里是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走着走着停了脚步,发现前方路上现出了一个大坑。月光之下,坑周的泥土还很蓬松,显然是个新坑。岳绮罗怀疑新坑和开矿有关,刚想小心翼翼的绕过去,不料一脚踩在地上,却是泥泞的一滑,让她险些跌了一跤。

    踉跄着站住了,她低头一看地面,就见地上亮晶晶的漫开一摊白浊液体,方才被自己踩了一脚,液体和泥土混成了泥。莫名其妙的蹲下来,岳绮罗没看出液体的成分。眼皮向上一撩,她忽然又发现了新玩意!

    就在液体之中,还浸了几块尖锐的骨头,以及一副奇大的利齿。

    岳绮罗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小小的人形纸片,随手向外一挥。一个白脸笑眼的纸人立刻站到了她的身边。岳绮罗站起身,后退一步说道:“把它给我捡起来!”

    纸人能够领会她的命令,果然弯腰伸手,将一副大牙捧起来托到了她的面前。月光之下,岳绮罗看得清楚,就见牙床将近有人头大小,利齿尖端闪着寒光,齿缝之中竟然还有鲜红黏涎反射月光。可见黏涎是新鲜的——身体都没了,只剩了一副牙齿,齿间的黏涎怎么可能还会新鲜?

    岳绮罗莫名其妙,抽动着鼻尖凑过去一嗅,感觉微微有点腥,倒是没有十分恶臭的异味。走回地上一滩液体跟前,她低头又想细看。不料就在此时,坑中忽然窜出一条白亮亮的怪物,张开大嘴直奔了她的脑袋。岳绮罗心中一惊,瞬间仰头向后一躲,同时就听“啪嗒”一声,正是怪物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上。一边后退一边望去,她就见怪物足有一米来长,通体灰白,头部光秃秃的扁扁长长,一张大嘴十分醒目。眼看怪物对着自己又龇出了大牙,她情知不妙,转身就想逃,不料怪物纵身一扑,一嘴叼上了她的小腿。岳绮罗惊叫一声扑倒在地,回身一看,却见自己的小腿虽然陷在了怪物口中,可怪物瘫在地上,并未发力,长大的身体眼看着失了形状,软软的竟然化成了水。

    岳绮罗一下子全明白了。小腿隐隐的有些刺痛,不知道怪物的尖牙有没有刺破裤子伤到皮肉。千辛万苦的撬开牙关收回小腿,她也来不及细看,爬起来就要往山下跑。可是一步迈出去,她“咕咚”一声跪下来,受了伤的腿竟是不能使力。

    她慌了神,心想万一坑里再爬上来一只怪物,无论它死得有多么快,恐怕自己都难逃一劫。扶着身边的小树站起来,她对着纸人后背一扑。只听“咔嚓”一声,纸人真成了纸人,被她压了个四分五裂。

    岳绮罗摔了个大马趴,真是急了。右手指尖在地上快速划出一道符,她用力一拍地面,同时轻声叫道:“生!”

    附近地面立刻缓缓隆起一个土包。土皮四分五裂,一具很有年头的野狗尸骸破土而出,腐烂得只剩了一身骨架。岳绮罗见状,气得一挥手。附在野狗身上的魂魄立时消散,骨头在地上散成了一堆。

    岳绮罗换了右手,继续在地上画符,想要召唤出得力的阴兵来救自己下山。手掌狠狠一拍地面,树下土中却是拱出了一名士兵。

    士兵穿着一身血衣,胸前弹孔清晰可见,不知是死于战争,还是死于军法;不过身躯还算完好,两只眼珠一起向上翻着,一张嘴张得很大,仿佛是临死之前还在呐喊。岳绮罗没心思再挑拣,爬起来蹦上士兵的后背。而士兵在她的操纵下,就拖着两条腿一步一顿的往山下走去了。

    岳绮罗搂着僵冷尸首的脖子,一颗心狂跳不止。小腿越来越疼,让她心慌意乱的忍不住想:“我这么漂亮,不会被毒死吧?”

    想着想着,她落了一滴泪,不是怕死,是舍不得自己的好皮囊。

蚀骨之毒

    岳绮罗骑着一具行尸跑了五六里地,然后换乘毛驴往文县赶。''路上她的腿越来越疼,疼到毛驴一颠,她的心也随之一颠。

    天亮天又黑,她终于进了文县,见到了坐卧不宁的张显宗——张显宗一直在等她回来。

    她本来是不把张显宗放在眼里的,任凭张显宗把自己从驴背上抱下来,她依旧只当对方是个不值一提的凡夫俗子。可是等到张显宗把她送到房内、心急火燎的蹲下来去掀她的裤管时,她心中一动,忽然想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这样待我?”

    张显宗没有留意到她的若有所思,接着方才的话急问道:“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这么大的牙印,怎么可能是壁虎?”

    岳绮罗懒得看他,感觉他一点也不好看,没什么可看的,然而说出话来,语气中却是带了一点委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有点像壁虎,但是比壁虎大得多。”

    张显宗把她里外的裤子一层一层卷起,卷到最后剩下一层紧贴小腿的长筒羊毛袜。张显宗握着她的脚踝仔细审视了她的袜筒,却是并未发现齿痕。

    “好像是没咬透。”张显宗松了一口气:“我给你脱了袜子再看看。”

    羊毛袜子脱下来,露出了红肿滚烫的脚踝。岳绮罗把赤脚蹬在了张显宗的怀里,脚心贴上军装一粒冰冷的铜扣。一只粗糙的巴掌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她不动声色的抬眼去看他——看他,看不起他。

    迎着她的目光抬起头,张显宗笑了:“不怕,只是扭伤了关节,贴两剂膏药就能好。”

    岳绮罗一翘嘴角,也笑了。笑容一闪而逝,她其实没什么可笑的。

    右眼一跳一跳的隐隐胀痛,无须照镜子,她知道自己眼中的一点血色正在扩散蔓延。直直的望着张显宗,她轻声说道:“我饿了。”

    岳绮罗伸长双腿坐在床上,右脚脚踝已经贴了膏药。远处忽然起了一声枪响,不知是谁成了张显宗的枪下鬼。张显宗很能为她找人。死囚牢里的,街上流浪的,路边被人买被人卖的……他手里总是不缺活人。

    房门一开,张显宗端着个小碗走了进来。屋子里立刻起了复杂的腥气,岳绮罗从他手中接过小碗。翘起小兰花指捏住小勺子,她低着头,忽然说道:“我会保护你。”

    张显宗一愣,随即又笑了:“好,谢谢你。”

    他始终看岳绮罗都是个小小的妖女。而岳绮罗有时候自居为少女,看他是位体贴的大哥;有时候翻尸倒骨的把前世今生叠加起来,又老气横秋的看他还小。小,而且没有英豪的资质,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太普通的男人,能够在文县当个小军阀,已经是到头了。

    岳绮罗在怪物口中死里逃生,虚惊一场。张显宗听了她的讲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按兵不动。与此同时,顾大人在青云山下花天酒地,十分快乐,每天晚上都有一场吹拉弹唱,房内男男女女载歌载舞。及至歌舞毕了,便开始捉对寻欢。又因房子处在青云观内,从来没有听说庙观里闹鬼怪的,所以他分外安心,无所畏惧。

    工人器械都还没影,勘探队伍自成一派,除了满山挖坑不干别的,军队也没有敌人可打,顾大人只能是玩。这晚他痛饮了一场烈酒,喝到最后扔了杯子就睡。勤务兵们生拉活拽的把他扯到了卧室床上去,而他御用的一个小****,名叫梅香的,趁此机会就向旅部的一名参谋飞起了眼风。参谋是个小白脸子,是梅香理想中的美男子;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着看着就一起离了席,勾勾搭搭的不知所踪。

    顾大人醉透了,呼噜打得震天响,乍一听宛如火车过山洞,轰隆隆的一声接一声,隔着一道门一座院都听得到。勤务兵一听他这个动静,就知道他已经睡得雷打不动;两名卫兵在门口冻得拱肩缩背,见勤务兵溜了,于是双方一合计,也悄悄钻进旁边一间小门房里烤火去了。

    长夜漫漫,两名卫兵在小炉子上烤红薯,烤得聚精会神。而顾大人的呼噜响到极致,一口气忽然哽在了喉间。几秒钟的清静过后,他像匹马似的打了响鼻,把自己给震醒了。

    屋内的炉子烧得很旺,顾大人只感觉自己满腔烈火,燥热的恨不能一个猛子扎进水缸里去。伸手向旁一摸,他没摸到女人,就睡眼惺忪的自己爬了起来,想要去找水喝。()不料一脚伸到床下,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地上扑了个人影子。

    他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特地抬手揉掉眼角一粒眼屎。睁眼再瞧,地上的人影子清楚了,看身形正是梅香!

    梅香仿佛是进门时在门槛子上绊到了,一个大马趴就再没起来。顾大人挺诧异,出声唤道:“梅香?晕啦?”

    然后他不情不愿的下床趿拉了棉拖鞋,先走到桌旁端起大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冷茶。放下茶杯转向梅香,他对****是谈不到怜香惜玉的,伸脚就要去踢:“哎,至于吗?醒醒!”

    然而他的棉拖鞋骤然停在了半空,因为在依稀的晨光之中,他看到了梅香空空瘪瘪的下半身。斗篷还在,裤子也在,甚至鞋袜都在,一股脑儿的浸在一摊不辨颜色的液体中,只有其中的**不在!

    短暂的愣怔过后,顾大人抬手猛然拍向电灯开关,随即转身走到床前,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把手枪。哗啦一声将子弹上了膛,他单手套了棉手套,弯腰蹲在梅香面前,一把抓起她后脑勺上的大发髻。梅香顺着他的力道抬了头,一双眼珠将要瞪出眼眶,嘴巴张到极致,不知是要痛哭还是要惊呼。顾大人小心翼翼的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梅香已经是面目狰狞的彻底死去了。

    顾大人看出梅香不是好死,手一松放了对方的脑袋,他急急的起身,从屋角的箱子里翻出一件旧棉袄穿了上。棉袄还是月牙的针线,里面藏着两张纸符。当初无心从出尘子那里要来许多纸符,结果经过几次三番的使用过后,如今就只剩了两张。他不能像月牙似的,把护身符装进小荷包里挂在脖子上,于是索性让她将纸符缝进了棉袄的暗兜里面。系好纽扣之后,他把军裤和及膝的大马靴也穿上了。一脚把梅香踢翻过来,他不再看她的狰狞死相,只去研究她的□。□没了长斗篷的遮掩,薄薄的绸裤下面已经显出了腿骨的形状。顾大人随手拿过一只鸡毛掸子,弯腰用掸子长柄掀开了**的裤管向内瞧,结果就见骨头水汪汪白生生的,并非是被野兽啃了,也不是被人用刀刮了,一身的血肉竟像是自己化了。

    地上的尸水越来越多,顾大人只是一沉吟的工夫,梅香就连胯骨也塌了下去。顾大人见状不妙,一大步越过尸首跳到门外,同时抽了抽鼻子,发现尸水半透明的几乎不带血色,微微的有点腥,倒也谈不上很臭。凭着他的见识,自然知道梅香既不会是生了怪病,也不该是中了剧毒,到底怎么回事,恐怕又是谜团。

    门房里的卫兵见旅座房内亮了电灯,连忙含着滚热的烤红薯跑了出来,抱着步枪重回岗位。不想还未等他们站稳,一名副官策马而来,下马之后也不讲明来意,直接就扯着嗓子大嚷道:“旅座,旅座,您醒了吗?营里……出了点事,想请旅座过去瞧瞧啊!”

    不过半分钟的工夫,副官就见顾大人戎装整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了。

    顾大人和副官骑马前进,片刻之后就到了军营。副官且行且道:“不知道是在哪里咬的,王参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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