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水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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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决地摇摇头。
于静说,“我再加一倍。”
我又摇摇头,这不可以谈判,对我来说,桂小佳是鱼饵,于静是鱼,鱼饵被卖了,鱼还不跑向大海?
于静从此再没说话,她一直在喝她的酸奶。我也在一旁默默喝着。这期间,于静曾异常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我见过,见她的前两次,她都不经意的露出来过。我一霎时有些恐慌,林岚从没有这样看过我,那种眼神中除去冷漠之外,还竟然有一种令人难忘的刻骨的恶毒。
我们的汤匙(13)
凌晨,我们三个人回到了我的房间。由于疲倦,大家很快就洗洗上了床。我睡在客厅,她们睡卧室。临睡前,于静要关房门,我向她说,“别关了,门一关,空调的凉气吹不过去,睡起来肯定很热。”
“不,还是关上吧。”于静说。
“何必呢?大家都是过来人。”我笑着疲惫地说。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关。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男人碰我。”于静皮笑肉不笑地说,她已经完全没了刚来的礼貌。
我无趣地躺在沙发上。屋子里的桂小佳听到我们的对话没心没肺地嘎嘎笑起来了。过了很久,我还是睡不着,虽然累,但脑子里翻江倒海的,过去的事情一幕一幕汹涌而来。卧室里的人也没睡,她们一直在悉悉索索说着什么,一会儿还有小声争吵的声音。我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就在外面说,“行了,两位,别聊啦,我明天还上班呢。”
屋子里的声音听了我的劝告才慢慢平息下来。可我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真奇怪,我的妻子和我之间竟然有着那么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它是原先存在没有被发现,还是再次见面后一发不可收拾的?
空调的凉风吹过来,我的心情异常凄凉,在这个善于疯狂表达的世界上,我竟然和她根本无法沟通。我虽然对现在的她一无所知,却依然深深的爱着她,这就是绝望,如老师们所说:哀莫大于心不死——
可是,从此以后,桂小佳一下子失踪了。
这让我很不适应,她们开始像云一样飘过来,其中一朵不知为什么主动变成了一块漂亮的台布,天天铺在我的桌上。我正觉得事情暗藏玄机,盘算着把另一朵云也摘下来放进我所准备好的汤盆里,但是没想到桌上的这朵忽然莫名其妙一下子飞走了,另一朵更是不知去向,把我一个人像翻过身的海龟一样晒在这儿。
桂小佳的断然消失使我的情绪十分低落,上班也没精打彩的。有一天,我正枯坐在办公桌前,老板笑嘻嘻地走过来,问我,“晓川,干什么呢?”
“正看短信息呢。”我说。
“给我发一个。”老板说。
我随手把一个短信息发到老板的手机上,老板一看就憋不住乐了,众同事一看老板是真乐,就围过来一起看,那个短信息说:老鼠一直找不到老婆,终于蝙蝠答应嫁给它,别人都笑老鼠,可老鼠无奈地说:丫好歹也是一空姐啊。大家看完一起哈哈大笑。
老板这时说,“晓川,我看你最近情绪不定。”
“没有,没有。”我马上说,”老板,我可没耽误工作。”
“不是这意思,”老板说,“你一直是个好员工,工作没得说的。是不是因为最近严打,你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其实别太挑剔,好歹找一个空姐算了。”
老板这么一说,众同事又是一阵爆笑,一同事还给我支招,“赵晓川,这事好解决。找不着空姐回家可以自蔚嘛,尤其学学日本人,他们方法可多了,没听说专门有海陆空‘自蔚队’吗?”
我让大家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只有跟着讪笑的份儿。不过,低沉的情绪倒是暂时一扫而光。等大家散去,我开始暗自犯嘀咕,总不至于连冯关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吧?要是那一切根本就是我的幻觉,我前一阵一直生活在梦里,那我可太白痴了,脸可丢大了。老板的意思实际上和冯关的差不多,他不过是用另一个方式说,什么事都得想开一点,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
这次谈话还挺起作用,老板这个人就是会做思想工作,挺让人佩服的。于是我逼着自己跳出来,慢慢努力恢复正常。正常不是说我放弃,而是说我不再焦躁,开始耐心等待。夏季慢慢过去,秋季正来,“严打”一结束,社会生活和我又活跃起来。其实,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喜欢看到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街上闲逛,那就是繁荣的最好解释,让我感到生活中“供应”的美好。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我去看一个向往已久的船模展。小时候就喜欢这些,到上了大学才放下,现在又能有机会看到这些怀旧的手艺,真的很高兴。我买票进了馆,每件展品细细看,看到一个中国古代船模时,我异常激动,它真美,光滑,巧夺天工不说,还充满了东方的韵味。正细细研究着,我一抬头,忽然看到桂小佳站在对面,呲着小虎牙笑着看着我。
我们的汤匙(14)
我跟没看见一样,又踱到另一只船模面前,桂小佳马上走过来问我,“喂,赵晓川,你怎么不理人呐?”
我侧头看看她,故作惊讶地说,“小姐,贵姓?”
“讨厌——”桂小佳用小拳头砸着我的肩膀。
我做躲闪状说,“小姐,非礼勿动,请允许我先搞一会儿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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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小佳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威胁说,“赵晓川,你他妈的如果再装孙子,我就叫非礼啦。”
我一下子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说实话,见到桂小佳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看来耐心等待是一个无为而无不为的方法,刚才的假装矜持只不过是做为一个被人花了好多冤枉钱的男人,偶尔表示出的一点气概罢了,这符合基本国策。
“见到你很高兴,”我挽着桂小佳的胳膊出了展览馆对她说,“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以为你把我当做倒贴的鸭子了呢。”
“怎么会,”桂小佳说,“你比他们层次高。”
“今儿找我什么事?”我兴奋地问。
“Zuo爱。”桂小佳直截了当地说。
我一楞说,“我操,闹了半天我还是鸭子啊。”
桂小佳没说假话,她今天来还真是为这件事。她比哪次都直接,匆匆和我吃完晚饭,就马上要求回家。桂小佳似乎憋足了劲,我也以一当十,奋勇向前,和她一起杀了个九进九出,实在痛快。其实,我一边做的间歇,还对桂小佳在床第间的那种疯狂感到有些奇怪。
第二天,桂小佳醒得很早,她一直在抽烟,抽得满屋子都是,结果把我给呛醒了。我睁开眼,看她浮在烟雾中,结实而光滑的胳膊露在外面。。
“吸烟有害健康。”我懒懒地说。
她扭头看看我,也塞给我一支,还帮我点上。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赵晓川,我们走吧。”
“往哪儿走?”我依然懒懒地问。
“往哪儿都行,离开这儿,把于静甩掉。”她说。
“甩掉于静?她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一下子完全醒过来了。
桂小佳抽了一口烟,看看我说,“朋友?反正跟什么朋友在一起总比跟她这样的朋友在一起强。”
我慢慢坐起来,开始觉得事态严重,我很快把烟吸完,问桂小佳,“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从东北来这儿打工,受尽欺辱,她对我不错,像个姐姐一样,后来就成了朋友,但她很怪。”桂小佳说。
“怎么怪?”我问。
“她不喜欢男人,特别恨男人。”桂小佳说,“我一开始受男人的气,也觉得男人可恶,可慢慢觉得我还是喜欢男人,我需要男人。”
“你是不是千挑万选才选了我?”我笑着问。
“不是,你只是第一个和我单独接触时间较长的男人,如果换了另一个,我也会和他这样的。”桂小佳说。
我略觉失望地“哦”了一声,看来作为男人我并不那么优秀,独特。可桂小佳说单独面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们原来一起面对一个男人吗?她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站起身来,拉开窗帘,打开门,把屋子里的烟放一放,做完这些我又坐回床上,望着拥被而坐的桂小佳说,“其实,我看于静对你不错,相当好。”
“可就是于静让我离开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说你特别古怪,一定有问题。”桂小佳说。
“这说明我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说不定对我并不反感。”我说。
“你可别自作多情,”桂小佳深深的冷笑起来,“于静可不是好人。”
桂小佳当然没有走成,走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心血来潮。实际上,准确地说,是我提出不走的理由,她反驳不了。我说,我很懒,不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人,没有四海为家的能力,在这个城市我有一份工作,有一套房子,这一切意味着我有正常生活,所以我没必要走,干嘛要走?桂小佳看样子很失望,她现在恐怕已经完全看清我了,我不仅是一个没有钱的人,更是一个没有志气的人,只是一个卑微的公司雇员罢了。
我们的汤匙(15)
但她这一回把她的手机号留下来,这说明我们在同床共枕几次之后,她开始信任我,可我对这种信任并不太感冒。我自私地想,在她找到新的男人前,我一定要搞定于静,但怎么搞定于静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很让人着急。桂小佳起床之后,又开始接电话,接之前,她还犹豫了好一阵子,我很少见她这样用脑子思考过。这一回她好像和电话那头的人在安排什么事,窃窃私语很久,然后又和我泡了半天,傍晚才告别而去。
我送桂小佳上了电梯,返身往回走。还没进屋,我就决定得去看个究竟。出了楼,看见桂小佳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也打了一辆跟着,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很大的饭店,饭店门前停了很多车,许多花枝招展的小姐下车,桂小佳也混在她们中间下车,一起走进大门。我下了车,问给我开车门的服务生,“这里有什么娱乐吗?”
“很多啊,先生,”服务生说,“唱歌,跳舞,吃饭,喝茶,桑拿,运动,应有尽有。”
我走进大堂,是我意料中的富丽堂皇。进来的客人一个个衣冠楚楚,看样子全是要到这里花大钱的。不会,她们俩绝不是做那一行的,我凭自己的直觉否认,但她们为什么又要来这种地方?使劲想,想不明白,想得过多的一瞬间,我的思维似乎全然混乱起来。一个念头问我,林岚,一个朴素的教师,怎么会置身于如此的奢华之间,这不合逻辑!我了解我的妻子,有些东西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也是不可能改变的。忽然,我的心中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它十分清晰地告诉我:你妻子很可能真的回来了,但你也很可能彻底失去了她,原因嘛,世界先向你保密。
冯关警官主动给我打电话,这是比较少见的。一般这种公家同志都是忙得四脚朝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提出要见我,我把这个主意给笑纳了。可我在家里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他才从湿热的夜里钻进我家的门。进门后看他那疲惫劲儿,我只好去给他做打卤面,他一边吃一边大声称赞。我看他红红的两眼,就问他几天没睡了,他说早忘了,就记得什么时候睡过。
完事之后,我们喝茶聊天。他虽然疲惫,但今天的聊性特浓,山南海北特别不着边际。我越听他聊天就越觉得他有话说,后来都快十二点了,我就说,“你丫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兜圈子。”
“好吧,你看看这个。”他说。
冯关给我放了一盘经过剪辑的录像,那录像摄的是一个饭店大堂的情景,是哪个饭店我看不出来。
“你看到了谁?”冯关问。
“没有谁呀?”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这里面有一个嫌疑犯,涉嫌一个系列抢劫案,这个案子中还有受害者死了,当然,那个人可能死于偶然。”冯关说。
我默默地听着。
冯关又把录像放了一遍,到一个关键镜头时,他摁了一下暂停,在画面一出现了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一个身材细长的女人,留着一头略带弯曲的长发。
“她是谁?”冯关问我。
“不知道。”我说。
“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说她是不是林岚?”冯关直截了当地问。
我仔细盯着画面,又放了两遍,然后对他说,“当然不是,而且林岚已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你知道。
“可我现在却越来越相信她依然在这个世界里。”冯关说。
我靠进沙发,默默无语,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它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得多,谁这么狠,跟我开了一个这么简单而又恶毒的玩笑?无疑,她的面容就是林岚,但我忽然明白,她的内心仅仅是于静,与林岚无关。
“这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