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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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那儿颇为闲散地说话,也不急迫,更不至于滔滔不绝让别人插不上话,却让一帮考生半天回不过神。
实在是人家说的那些,衣食住行方面还能跟上,到了朝中各项事务,那是听也听不懂的。
郭山长眨了半天眼,后面为了打击考生,做得那一系列的准备通通没用上。
只是,他还挺高兴的。
所谓面试,确实只是聊天而已,通过聊天,看他们的反应速度,看他们的知识储备,看他们视野够不够开阔,是不是只会读圣贤书!
当然,只会读书的也能过关,只要你知道扬长避短。
但每一次面试,他都找不到一个能什么都不想,他问什么就答什么,还答得很有意思的考生,今天终于有了。
红尘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包含了丰富的内容,至少能说明她见多识广,连朝政也看得清楚。
她这样的表现,也许不是最出挑的,却绝对让他满意。
等到一众考生终于回过神,也只能努力跟在红尘同学后头随意说几句,光彩大减。
郭山长却聊天聊得甚是愉快,差不多谈了一个时辰,他扫了几眼座位,才一皱眉道:“咦?好像少一个人。”
考生们停了停,一个圆胖的小子才支吾道:“山长,洪文宾没来。”
红尘早就发现洪大公子不见踪影,不过她心里有数,那位也确实应该来不了了。
考试没有等考生的规矩,郭山长也没说什么,就在考生们连面试是不是开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笑眯眯地结束了他的面试。
“诸位同学,我猜你们现在最想知道,今年的考核有没有附加题,题目又是什么?”
废话。
一众被玩得脑子还有些木的学生们不吭声。
郭山长很高兴地捋了捋他那一嘴大胡子,张开嘴:“我……”
“红尘小姐……红尘小姐,你们让我进去,小姐救命啊,人命关天!”
门外传来嘶声裂肺的喊声,一下子就让郭先生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头。
一众考生扭头,气得恨不得把门外抓挠不休,拼命想往屋子里冲的女人痛打一顿。
有几个男孩子却惊道:“这不是月凤姑娘?”
杞县赫赫有名的那位花魁嘛,女子大约不知,男人们,包括郭山长在内,要说不认识,那肯定是装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鬼故事
月凤姑娘是杞县蝶楼的当家花魁。
别看她是在这等小地方,按说与江南那等风流所在没办法比,可架不住人家是蝶楼的人。
蝶楼在大周朝有八十座。
每一个楼子里的姑娘,那都是色艺双绝,而且清高无比,寻常人别说一亲芳泽,就是想多看几眼也不行。
不但如此,这些姑娘们还多有绝活,就像柳小曼的琵琶,宋诗诗的剑舞,王安娘的小蛮腰男人一见便**,赵燕儿能在人的肚子上面翩翩起舞。
当然,那说的是京城或者江南的蝶楼,杞县可有一个月凤姑娘,能诗能文,能弹琴能唱曲能下棋,玉面桃腮,容貌端丽,就算是相当出挑,不能强求太多。
月凤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可她渐渐老了。
她十五岁时,达官贵人登门也敢婉拒,她十八岁时,碰见个英俊秀才也能不给面子。
到了她二十二岁的今天,她该找个良人,给自己一条后路。
月凤心里是明白的,她与京城那些名满天下的前辈们不同,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不想有那么大的能耐,真和那些人一样,终日勾心斗角,为了那些个前朝旧事,舍生忘死,或许哪一天就大祸临头,连个善终都保不住,便是锦衣玉食地享受了荣华,又有什么好的!
能有一个有才有貌,配得上自己的男人,赶紧抓住,过些家长里短的平常日子才是正经。
然后她就抓住了洪文宾。
洪文宾家里穷。有上进心,还有非凡的才能,最要紧的是,他家境败落,落魄至此,在杞县没根底,等将来他能出人头地去了外头,就再没人知道她月凤曾经在楼子里面呆过。
虽然年纪小了几岁,可无论怎么看,洪文宾也是上佳选择。至于担心什么人老珠黄之后……要是担心这个。除非找个村夫,否则一辈子也别想寻个男人嫁出去。
女人能有几年的好韶华,永远会有鲜嫩的小姑娘诱惑着身边的汉子,他就是将来瞧中几个小的也无妨。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能不能过得痛快。端看自己本事如何。
月凤姑娘手段尽施。
她这样风月场合的女人,糊弄一个才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洪文宾渐渐上了钩,这才几日罢了,就山盟有约。
洪公子也一日比一日更显得出来拔萃。
这一日却忽然出了事。
她照例在自家的‘闺房’里陪洪文宾喝酒,整个人温柔中带一点点的冰冷,这是和她曾经见过的一个姐姐学的,虽然只是学到了皮毛,可她那位姐姐能哄得京城无数达官贵人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争风吃醋,她学来哄哄洪公子,绰绰有余了。
洪公子果然兴致极高,一首又一首的诗词吟诵出来,有些固然只是一般,可架不住数量多,且也不是特别差。
她找人给编了曲子,弹唱出来,拿出去也能得满堂喝彩,至于那些客人们喝彩的是词曲,还是她这个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月凤姑娘温柔多情,洪公子情深意重,两个人饮酒作乐,兴致上来,月凤姑娘难得情浓,就留这位俊俏公子住了一宿,却不曾想,第二天醒来,洪文宾的眼睛居然看不到了,成了个瞎子。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醒得早,天特别黑。
这年头,大家晚上视力好的没几个,洪文宾到了夜里,也是连点儿光影也看不见。
可等月凤姑娘起身梳妆,一身雪白长袍,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他的眼珠子都不动弹一下,两个人都发现事情不对,洪文宾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登时吓得浑身冒虚汗。
月凤忙派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波,全都束手无策,洪文宾又气又怕,整日发脾气,动不动就砸东西,还不敢让消息流传,生怕外人知道。
大周朝科举取士,别说瞎子,就是五官哪儿长得不匀称,那也不能得中。
当年一怒之下起兵谋反的黄莽逆贼首领,薛天王不就是因着一张脸上长了个痦子,结果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白白苦读十余年,这才绝了念想,吃起反贼这口饭。
洪文宾的情况越发的差,没过两日,不光是眼瞎,连身子也渐渐麻木,四肢都不大能动,整日瘫在床上,又过了没多久,居然屎尿**,完全不成样子。
他家里不富裕,治病拿药的钱,都是月凤给出。
楼里的姐妹们都说她月凤有情有义,可这姑娘心里苦啊,谁都知道她倾慕洪文宾,这会儿人家落难,要是她随手就把人扔了,那她还要不要名声!
别说什么**无情戏子无义的话,像她这样的花魁,必须有情有义。
再说,洪文宾气急了都叫嚣,说是在她这儿得的重病,说不得是她给下了毒,这种罪名,区区一青楼女子怎么敢背!
她就盼着洪文宾能赶紧好起来,结果这一日,几个大夫诊脉过后,私底下偷偷摸摸跟她说,洪文宾疑似得了——花柳病!
虽然还不敢确定,可月凤顿时如遭晴空霹雳!
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她都不要活了。
正愁得恨不得一头撞死,洪文宾身边照顾他的书童说了几句话,说是他家公子前些时日不大好,可能中了邪,找来位特别有名气的半仙。
半仙把邪祟给驱除了,却言明可能没去根,而且说了一大堆吓唬人的话。
“那位半仙说,我家公子福报来得太快,恐容易招祸。给低调行事,近来不要出门才好,结果我家公子没在意,只觉得自己哪里都好,是这一辈子最快活,脑子最清明的时候,一心一意要扬名立万,现在病成这个模样,也不知是不是招了什么脏东西!”
月凤一听,心里虽然不大信。可洪文宾中邪。总比在她这儿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病更稳妥些。
她在杞县人脉极广,想找人肯定找得到,王半仙让她堵住跑不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把红尘给卖了。
说来巧合。正赶上红尘面试这一日。洪文宾病得更严重,打摆子,吐白沫。整个人都不成样子,月凤也是一下子晕头转向,去茶馆找不到红尘,居然追到书院。
阑珊书院里于是就闹了这么一出,让考生考官们一起看笑话。
红尘嘴角抽了抽。
月凤一番倾诉,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泪痕点点,一身愁绪。
“还请红尘小姐发发慈悲!”
乍一看,这位是满脸焦躁,可仔细一打量,就能看得出隐藏在眼角眉梢间的不耐烦。
想必如花佳人,也不乐意伺候病号,今天闹这么一出,别不是想把麻烦转嫁到红尘头上!
“阿尘,你可别沾手,一听这情况就不妙。”
显然,其他考生也不是傻子。
还有没被美女给迷昏头的几个考生就嚷嚷道:“你那意思是洪文宾生了重病,月凤大家有情有义,那给他寻几个大夫是正经,我们还等着面试,找红尘同学做什么?”
“就是,大家若是银钱不凑手,不如我说一声,咱们给他捐一点儿便是,既然能齐聚一堂,同赴考场,也有同窗之谊,别的我们帮不上,送些银钱也算尽了心。”
月凤脸上一苦。
红尘心里忍不住冒出一点儿笑意。
看来洪文宾确实不讨人喜欢,这些同学们连面子情都懒得给他,不过也怪不得这帮人冷血,实在是那位不爱和大家一起玩,陌生得很,见面还喜欢挑刺,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再加上多多少少有一点点记恨,现在有此表现,再正常不过。
红尘这会儿也的确没理会,用不着她理会,书院那边的杂役,护卫连忙赶过来,客气有礼,又十分坚决地将月凤给请走。
正面试呢,这是相当严肃的事儿,怎能容别人捣乱?
月凤一路哭哭啼啼,被她家丫鬟护着进了蝶楼,一回自己的卧房,这才收了哭声,忙拿热帕子抹脸,又敷了敷眼睛。
她年岁不算很小,到了该保养的时候,平时就十分注意自己的容貌。
“小姐,洪公子怕是靠不住了。”
小丫鬟替自家主子打散了头发,又给她往脸上盖上一块儿热毛巾轻轻按压。
月凤哼了声,心里也有点儿难受。
“罢了,再找便是。”
只不过她恐怕要病一病才好,顺便帮忙送封信,让洪文宾的爹娘赶紧过来伺候他们儿子。
“可惜了,这短短时日,怕是耗进去百十两银子。”丫鬟皱眉,这看病抓药要钱,吃吃喝喝要钱,给人送信还得花钱,纵然自家主子不缺那么点儿银子,可也太亏!
主仆两个心疼不心疼,没别人知道,这边,看了一出好戏,郭山长的眼睛到是闪闪发亮:“近百年来,怪力乱神的传闻层出不穷,奈何我五十年从未见过,附加题有了,诸位同学每人给我写一个真实鬼故事,越真实越好,能让我从中看到鬼怪的,一定满分!”
一众考生:“……”
还好,听说前年的附加题是去乱葬岗睡一宿,比一比谁的胆子大,和师兄师姐们相比,自家得的这题目,就不算什么了。
问题是,阑珊书院有如此不靠谱的山长,整日这么玩,怎么还不倒闭?
红尘回到家,刚一进门便听见耳朵里一堆杂乱的声音,满书房的书灵们似乎都急着要去找小镜子。
以前也没见它们对别的同伴太上心 ,这次丢了一个,到显出情谊。
红尘估摸着,这回洪文宾该吸取教训,能主动把东西给她送回来,干脆就写了封比较直白的信,让小猫送去。
小猫去了没一会儿。回来耷拉着脸,那张面上就写了两个字——郁闷。
“洪文宾那混球死活不认账,还讽刺咱家小姐,说咱们是穷疯了,死乞白赖地冤枉他,还说什么要是茶馆随便丢掉点儿锅碗瓢盆都怀疑客人,那肯定没人敢来咱们这儿喝茶!”
红尘耸耸肩:“罢了,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
她确实没证据,再争执,恐怕会很麻烦。
小猫嘴唇动了动:“我是悄悄送的信。可洪文宾一发火。蝶楼那边的客人都听见了,很多议论,唔。”
红尘顿时明白,怕是有人嚼舌根。说了些茶馆欺客的闲话。好在洪文宾这人不靠谱。书院那边的学生们,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