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变性者的隐私-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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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性者的隐私
作者:夏树静子
(上)
「第一章」
在床灯发出的金色光环中,朝永敬之用他那对一个男子说来过于柔软的手指拔
弄着立夏子的身体。他那样地细心,那样地执拗,宛如在逐一确定看一个精密物体
的构件一样……
立夏子为了躲避那明晃晃的灯光,她一直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出
了轻微的喘息声。
“把灯关掉……请把灯关掉……”
然而,朝永始终没有照他说的去做。相反,立夏子的话撩起了他更大的热情。
他急不可耐地仔细审视着,抚摸着。
他的眼神犹如追究根底一般,那样的锐利,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悲哀的光。不知
什么时候,也不知为什么,他开始凝视起立夏子米。
“喂,求求你啦,情把灯搞暗点儿。”一直闭着眼晴的立夏子说。
与朝永接触半年多来,立夏子清楚说这话早没有用的,但她仍然机械地重复着。
听到立夏子的请求,朝永变得更加狂热,更加专心致志地进行着他的动作。
不一会几,朝永那窄而漂亮的前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用一种
冷漠的目光望着立夏子。接着,他伸手去拿什么东西。立夏子赶忙说。
“今天晚上,那个……不用了。”
“嗯?”
“那个东西,我真的不喜欢,现在不用它,也没什么关系。”
此时,朝永半惊讶地说:“可是,今晚还没……”
“唉唉,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我服了药啦。”
“什么药?”
“庇鲁。你知道吧?”
顿时,朝永瞪大了眼睛,两道近似愤怒的目光,从眼睛里迸发出来。立夏子吃
了一惊。
“你在服用庇鲁?”
反问的语气僵硬而不自然。
“是的,店子里的朋友给我的,试着用用。效果好的话,就请她……”
“别吃了!”
他好象为了掩饰什么,大叫了一声后,闭上了眼睛,而且还连连摇着头。
“为什么?”
在立夏子的追问下,朝永看上去有点畏缩。
“大概对身体不好吧!”
“啊!是吗?”
“这件事……你想一想不就明白了吗?庇鲁,本来是一种卵巢激素,如果把它
吞服下去,卵巢就没有必要生产激素了,于是排卵也就停止了。这样就取得了避孕
的效果,这样的药物,对于你二十岁刚出头的人来说,会有什么好处呢?”
“……”
立夏子感到有些惶惑,她用盘诘而又冷峻的目光凝视着朝永。
作为男性的朝永,他又不是医生,对庇鲁的了解为什么这样详细呢?他如此关
心立夏子的身体,听到她服用庇鲁,简直气到了怒发冲冠的程度,这不让人感到有
些奇怪吗?
当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但有着深厚感情的男女,互相关心彼此的健康,
也是很自然的。朝永和立夏子大概也属于这种情况吧……然而,二十八岁的朝永和
白天在女子大学读书,晚间搞勤工俭学在酒吧间做女招待的立夏子,从相识到现在
虽已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今天突然笼罩了刹那间
要中断的阴云。
朝永对立夏子服用庇鲁的强烈反感,使立夏子感到惊奇异常。
朝永紧闭着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点燃一支香烟,左手撑着脸,沉思起来。
也许并不仅仅因为庇鲁……
立夏子注意到,朝永近来经常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定是为某一重
大的事情而焦虑。立夏子这样猜想。
朝永敬之虽只有三十八岁,但已经是朝永铜业株式会社的社长了。朝永铜业是
经营非铁金属──铜、青铜、镍、锡等金属的批发商,听说是一个连续经营了三代
人的老铺子。
虽然这个公司是个全部为私人资本的小小企业,但它在中央区八丁崛有自己的
本部大楼,在浦和还有工厂、全公司有一百五十名职员。
但是,公司的经营最近好像正在走向极度的恶化,几近倒闭的边缘。大约从两
个月以前开始,朝永就经常地长吁短叹。
果然,沉思了一会儿,朝永向立夏子解释。
“同岳父的年代不同,最近流通机构进行了整顿,像我们这样的批发商,现在
己被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就连最强硬的钢铁企业,也在劫难免。制造厂正在
逐步政变销售方式,打算由大公司直接取代批发商。况且,由于经济的萧条,金属
价格的浮动也很大,中小企业是很容易在这种冲击中被吞没的。”
说完,朝永略带自嘲地又补充了一句:“归根结底。我不是当经营者的材料啊!”
朝永敬之七年前与前任朝永铜业社长的女儿相爱,作为倒插门女婿,入赘到朝永家。
那时候老社长已经卧病在床,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朝永继承家业,就任了铜业社长
的职务。
不幸的是,婚后三年,妻子美佐子因难产,连同刚生下来的孩子一起死了。
两年前,朝永和现在的妻子再婚,继续经营朝永铜业公司。在公司继续留任的
资方代理人那样的上层人物和亲戚们中间,朝永做为一个外来者,确有孤立无援之
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进行得很不顺利。这不能不说是招致现在的经营危机的原
因之一。
常言道:祸不单行。大约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八月初的大傍晚,朝永在公司附
近的道路上驾车行驶。不料,一个三岁小女孩突然跑上车道,朝永刹车未及,压死
了女孩。
显然警方判明事故主要是由于对方的过失造成的,保险公司也支付了赔偿金,
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但是,死者的家就庄公司总部大楼的旁边,这样,朝永每
天上下班便难以回避死者家属和邻居们那憎恶和谴责的日光。
大约半年前,立夏子在自己勤工俭学的酒吧间与朝永相识,不久,他们就同居
了。
自那次车祸后,立夏子感到朝永一直是在愁苦辛劳中打发时光。
近来,他那本来就已经消瘦了的脸,似乎显得更憔悴了。朝永趴在床上吸着烟,
立夏子温柔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将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往上理了理。
“知道了,如果你讨厌庇鲁的话,我就不吃它了。”
朝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明亮的大花板,他仍旧沉默着,好像没有听见立夏子
说的话。看上去他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又好像在深深地思虑着什么问题。
奇异而又不协调的两种沉默在空间里漂浮着。
被搁置在一旁的立夏子,从内心感到一阵疼痛。
“喂,今晚怎么着?那么,庇鲁就……”
“不、不,没关系。”
朝永好像突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回答道。
“你看我这是怎么了。这一类东西,用什么都可以。”
“嗯?!”立夏子不由得窥视起朝永来。突然,朝永翻过身,两只强有力的手
将立夏子按倒,同她接起吻来。
朝永伸出右手,将电灯失掉。
顿时,房间里一片漆黑。黑暗中,他紧紧地抱住立夏子。朝永仰面躺在床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和我一起死好吗?”
立夏子微微抬了一下头。
“我想和你一起去死。我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了。说我是胆小鬼也好,失败者也
好,这都没有关系。一切很快就要消失,变得毫无意义,毫无价值。没想到,立夏
子的离人症已经传染给我了。”
朝永躺在立夏子身旁,发出了很低的笑声。那出自内心的笑,使人感到既不是
造作,也不是开玩笑,而是冷酷的现实。
“我嘛,是有点优郁症和离人症的倾向。”
平时,立夏子表面上装得毫不在乎,而内心却不知咀嚼过多少遍之后,才向酒
吧间的女店主和招待中的朋友们透露这件事,这是认识朝永前大约一年多的事了。
“我大学的心理学教员,课后与他的朋友们聊天时,不知为什么总是目不转睛
地看着我的脸,那是一种观察,研究的眼神。当只剩下我和他时,他向我提了很多
问题,最后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讲出了这一诊断。”
野添立夏子,是东京代代木一个私人女子大学国语系三年级的学生,现年二十
一岁。
在学校,一般只能在教室里看到她的人影。俱乐部的活动,她几乎从未涉足过。
对学生运动就更不感兴趣。每天从涩谷的公寓来到学校,如果觉得哪堂课有意思,
就伏在靠窗户的桌子上听一听。然后就到熟悉的旅馆去,放放唱片,听听音乐,以
此来消磨时光。立夏子是个非常懒散的学生。
其实,立厦子刚入学时也并不是这般懒散,之所以变成这样一个没有朝气的学
生,是有其原因的。她五岁时,母亲病死了,父亲用一双男人的手在静冈把她养大。
她刚离开父亲,到东京上大学,父亲就突然结婚了。这对她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刺激。
此外,立夏子进的大学,与她想象的、希望的完全相反,简直像进了修道院一般。
这又是一个刺激。学校那古老的教材内容,数年不变的教学方式,还有那老处女众
多的教授群,这些都深深地冲击了她那满怀憧憬的心灵。
久而入之,立夏子渐渐与学校疏远了。
第二年暑假,立夏子在洲南海水浴场结识了一个女朋友。经这位朋友介绍,她
开始到六本本的酒吧搞勤工俭学。
因父亲寄来的汇款仅够支付必需费用,而社交方面的各种花销则要靠她自己谋
取。
酒吧间的店主是位四十多岁性情爽快的女人,另外还有一名管理员和一名招待。
没料到这个小而舒适的店子、轻松愉快的气氛,却意外地投合了立夏子的心意。她
每天晚上六点至十点在这里工作。也只有在这段时间里,她才忘却了生活的孤寂无
聊和身心的倦怠。
“忧郁症和离人症?那是典型的现代人的城市病呢。”
女店主到底还是有些社会知识的人,而比立夏子大三岁、性格温和的男招待兼
歌手,却惊奇地望着立夏子问道:“离人症是什么?”
“据教员说,离人症是从忧郁症和神经官能派生出来的一种症状。如果用一句
话概括它的特征的话,那就是自己对活在世上的存在感变得淡漠。周围的一切景物,
诸如电影、绘画,似乎是看到了,但并没有现实感,而是像海中蜃楼一样的虚无飘
渺。对于时间与空间的反应也很迟钝。对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并不能真正意识到
……也就是说,缺乏对活生生的人生的认识。听说在都市的人患这种病的在日渐增
多,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大概人人都会颔首承认的吧。”
在教养科目中,立夏子选了那位年轻的心理学教员的这门课程。从一开始,她
就对这门课莫名奇妙地发生了兴趣。所以只有上这门课的时候,立夏子才不会缺席。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获得了与那位教员密切接触的机会。
“尽管如此,我仍然认为:忧郁症也好,离人症也好,都是有其病前性格的。
意左漪O ,几本书上的记载却都否认了这一点。总之,患有这种病的人,时刻都想
紧紧地抱住什么东西不肯松手,他们大多数人的性格都很孤僻。”
心理学课临结束时,教员讲道,并补充说,上复习课时,你们都要设想一个实
例,比如说,作为一个孩子,叫他失去了父母中的一位亲人的时候,他总是跟在大
人的身后,片刻不离。有一种想紧紧抓住大人不放的潜在意识。如果违背了他的意
愿,他的心就会发生动摇。而从外表上看,就好像突发了某种病症一样。
虽然是一般性的论述,可在立夏子听来,却如针刺一般难受。
诚然如此……立夏子五岁丧母,在以后的十余年里,在静冈经营木工所的父亲
对独生女立夏子倾注了全部的情爱。
立夏子同父亲加上一个佣工,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即使妈妈不在了,立夏子也
始终生活在充满家庭温暖的环境中。立夏子相信,至少是到高中毕业,爸爸的全部
爱都是给她立夏子一个人的。
正因为如此,立夏子上大学不久,听说父亲与在一家小饭馆工作的寡妇结了婚,
便如同五雷轰顶。后来她还从父亲嘴里得知,他们相恋已经有五年之久了。这一切
使她猛然感到父亲背叛了自己,原来父亲老早就吩着她尽快离开这个家,这不就意
味着自己被从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