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苍天-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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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那一瞬,才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生死面前,首先想的还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在内心安慰自己,便是这时杀了董卓,也只是枉费了自己的性命而已,因为此时失去了董卓的约束,那些羌胡兵恐怕为祸更甚,历史上董卓被吕布杀掉后,手下的将领李傕、郭汜等人就是更加肆无忌惮的祸害百姓。
而且此时杀了董卓,第一个便宜的就是那帮士人,姬平心中对那些士人怨念甚深,绝不甘心以自己的性命为他们作嫁。
这些思考都在转瞬之间,姬平很快回过神来,看到了虎视眈眈的吕布正准备趁机动手。
他笑了笑,手一用力。
咔嚓!咔嚓!董卓两只臂膀被卸掉,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董卓痛得连连惨呼。
吕布僵在那里。
姬平冷笑道:“董卓如今身系朝政,为天下计,放了他倒也可以,不过董卓这老狗害我母亲,吾为人子,身死之前也当讨回些许仇恨。”
吕布犹豫了下,终究是没敢上前,只是面色更加难看。
姬平将长剑从左手换到右手,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鸩毒的瓶子,拧开,淡淡的道:“时至今日,我也没想着活下去,这是一瓶鸩毒,毒性天下无双,传闻中了此毒会立时七窍流血而亡,神仙难救,不过肿卿乃当世人杰,万年难遇,想必中了此毒应该没事,只是我这人最是不信邪,凭什么英雄人物中了毒就不死,先试试再说。”
吕布惊呼道:“你想作甚?”
姬平一语不发,仰头喝了半瓶鸩毒,惨笑道:“无他,特敬肿卿一杯鸩酒耳。”
说罢狠狠一拳捣在董卓心口,董卓大嘴一张,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趁此机会,姬平迅速把剩下的全灌进了董卓嘴里,又一脚踹开董卓,长剑横在身前,放声大笑道:“吕布,快抱着董卓老狗去施救吧,说不定还能救得你爹一命,哈哈……”
笑声未止,扑通!姬平向后跌倒在座上,面色黑青,双眼圆睁,一缕缕黑血从嘴角、鼻孔流了出来。
董卓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大骇,嘶声道:“奉先……奉先吾儿……快找御医要解药,快救本公!快救为父!”
吕布看着姬平倒下,面色复杂,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送董卓服下,然后抱着董卓纵出了阁楼。他本是游侠剑客,自然也常备有一些解毒、疗伤之类的常用药,虽然不能解掉鸩毒,但也可以缓解一时。
他们却都没注意到,倒地的姬平一只手恰好在座位一侧,座位下就是一柄长剑,同时姬平圆睁的双眼里,正倒映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吕布掏出解药的一瞬间,那双圆睁的双眼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看着两人消失,本已“死去”的姬平却迅速爬起,呼了口气。
没错,这就是他自己想了很久的金蝉脱壳之计,不但自己能逃走,甚至还能趁机杀了董卓,唯一没料到的是,董卓居然带着吕布!更没想到的是,吕布居然还带着解·药,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董卓活下来的机会就很大了。
难道上天真的那么眷顾董卓?自己谋划了好几次,都让董卓险逃生天。尼玛,难道真要老子搭上性命才能剁了董卓?
他叹了口气,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当下强忍着身上余毒的痛麻感,跳出窗户,顺着绳子坠下。
阁楼后面早有耿忠、十月和三个冗从接应。
姬平依照前次那般,撕下半片衣襟,擦了擦口鼻处流出的黑血,交给十月。
十月又在那片衣襟上洒了些鲜血,迅速架起梯子,爬上阁楼,将衣襟和一条小青蜕下的蛇蜕放进阁楼中,然后割断窗口绳子,下来后迅速扛走梯子,消除了姬平逃走的痕迹。
这些都是姬平事先计划好的,继续伪作被蛇吞吃的现场,至于董卓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还不知道董卓这次能不能活下来呢。
姬平则与耿忠几人一道入了西苑,从密道中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姬平并没有远离洛阳,而是躲在北邙山怀陵,与耿忠的三百冗从和段谨的六百守陵士兵一并暗中操练。
三百冗从都是宦官,视姬平为主,是姬平的死忠,姬平将这支冗从改了个名号,叫作鬼影,各个身穿黑衣轻甲,黑巾蒙面,腰悬长刀,手持机弩,从黑暗中来,无声无息,神出鬼没。
在操练中,他们均是一言不发,那股无声的气势也渐渐训练出来了,何况还有从武库偷运出来的精锐武器,都优先配备了他们。
虽然在操练中一言不发,但一旦休息下来,姬平就和他们谈天说笑,颇为亲密。这些人都是宦官,姬平很注意照顾他们的言行和心态,不想把他们培养成那种孤僻、乖张的士兵。
自古以来,世人都看不起宦官,便是灵帝,也只是宠信十常侍,对底下宦官也是动辄打杀,唯有姬平这个天子,让他们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严。
也正因为如此,这支鬼影才对姬平更加忠心,他的一切命令都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至于段谨,虽然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却身为将门之后,也很有一些手段,把那六百守陵士兵操练的杀气腾腾,因其最长于阵战,被姬平取名为铁壁。
由于段谨练兵有道,姬平便让耿忠跟着段谨一并操练。
当然,在与鬼影、铁壁的一道操练中,姬平的身手也大大见长,他修炼御龙经,力气本就惊人,耳目感官也很敏锐,反应又不慢,如今若是单论武力,便是耿忠和段谨也不是他的对手。
期间,他派人去和荀攸进行了一次秘密接洽,得知董卓并没有死,而是大病了一场。
他深感可惜,董卓真的没死,看来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可怕。
不过,董卓,我姬平很快会回来的。
……
东垣县,位于河东郡最东部,东跨王屋,西踞中条,南界黄河,北接太行,为山间盆地,地势复杂。隔河南望,便是弘农郡的渑池和新安,再往东就是洛阳。
如今,姬平这个弘农王却连夜到了弘农郡对岸的东垣县。
终于逃出那个牢笼般的皇宫,到了这里,姬平顿时觉得天空也亮敞了许多,自己终究是摆脱了被董卓毒死的宿命。
东垣县壶丘亭的东滩渡口,张辽和荀棐带了两百人迎接。主要是搬运姬平带来的粮食和武器。姬平这次过来运了数十船,粮食足够两千多人吃到明年,武器铠甲也足以装备三千人。
看到一船船精良兵器铠甲,张辽和荀棐乐得合不拢嘴,他们身处异地,如今最担心的就是粮食的问题,没想到姬平连武器军备也一并解决了。
要知道,皇宫武库里储存的都是考工令和尚方令交付的上等精良武器铠甲,便是禁卫军也难以全套配备,而姬平偷运的自然又是精品中的精品,一般只有军侯以上的将领才能装备。
张辽和荀棐护着姬平,并没有进入东垣县城,而是进入了县城东北的轵关陉,沿着轵道一路向东。
太行山北起幽州,南至黄河北岸的王屋山,绵延八百余里,如同一道天险直接隔开了并州和冀州,又被并州高原流下的拒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河流东西横向切割,形成了八条狭长通道,称为“太行八陉”。
轵关陉就位于太行山最南边,从东垣县北部一百多里的绛邑县,向东南延伸到河内轵县,全长二百多里,深谷高崖,形势险峻,自古为用兵出入之地,太行八陉,以此陉为第一陉。
最东部的轵关口,在春秋时期仅能容一车通过。纵横家苏秦论天下形势时,曾有“秦下轵道则南阳动”的说法,这里的南阳指的是指河内、冀州一带。
他们骑马从东垣入轵关陉,沿着狭长的深谷轵道走了五十多里路,到了一处宽阔地带,是轵关陉中的一个小盆地,放眼望去,有不少人家,还有一些残缺的古城墙。
姬平骑马前行,一边听一旁张辽解说着,这里就是东垣县的邵亭,按照东汉行政划分,十里一亭。最常封的亭侯,就是食禄于一亭。
邵亭虽然是亭的建制,但在殷商时期,这里是一个小国家,名召国,所以地方不止十里,方圆也有五十多里,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县了。
第三十一章 寸地起苍天()
邵亭位于轵关陉之中,是兵家常经之地,自黄巾之乱以来,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或是被杀死,或是参与民乱,或是依附豪强,河东郡又是黄巾、南匈奴经常劫掠之地,所以邵亭的人家大大减少。
而邵亭留下的近半数人家,都依附了一个叫做赵德的豪强。
这个赵德,原本是中常侍赵忠认的子侄之一,担任了近五年的东垣令。在任期间,横征暴敛,又发动民力,在这邵亭东南部依照地势建了一座长两里,宽一里的坞堡,收拢了赵姓宗族及依附的部曲和佃客近六百户,住进坞堡中。
在袁绍假借何进名义捕杀十常侍在地方的亲属子弟时,赵德便在部曲的保护下,离开东垣县躲进了坞堡中。
邵亭之东三里处,是一座横拦的山峰,中间切开一道垭口,上宽下窄,最底下通道不过三丈宽,筑有关口,名为箕关,易守难攻。
张辽和荀棐选择的地点,在邵亭轵道北面三里左右的一片丘陵中,在一处小坡谷中住下。
这里原本就有一些房屋,不过大多都空了,张辽带人又建了一些房屋,开凿了数百个窑洞,安排了宫中逃出来的六百多孤苦无依的宫女和宦官。
姬平没让他们声张,而是悄然进了张辽为他准备的院子里,院子不小,里面排列着数十间崭新的房子,还有一处池塘。虽然比之皇宫天差地别,但在这穷乡僻壤却极为难得了。
何后、唐婉和刘菡都在,看到院门口的姬平一袭青衣,风尘仆仆,却风采儒雅,都不由喜极而泣。
当天夜里,姬平轻揽偎依在怀中的唐婉,坐在窗前,看着晴朗明晰的夜空,繁星闪烁,不由心生感慨。
自穿越以来,他时刻生活在阴谋和压抑之中,直到此时,才有了种蛟龙入海的舒畅感,怀抱**,又有母亲在堂,姐姐在侧,这是他前世那个孤儿根本难以企及的梦想。
这一世,自己要比前一世好多了。
但此时轻松自在之余,他心中又有一种失落。
姬平心中隐隐觉得,这种逍遥自在的生活似乎也不是自己的追求,对于抛弃了天子身份,他既有种轻松感,又有种挫败感。
他虽然千方百计摆脱了被董卓毒死的宿命,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一个抛弃了国家的天子,一个逃兵而已。
特别是那日东临阁中,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失去了杀死董卓的机会,虽然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但他心中总有一种负罪感。
还有何进的死,士人的逼迫,文萝和小玉的失踪、母亲受到的伤害,以及董卓将要在雒阳制造的惊世惨祸,都是他无法释怀和放下的。
也许自己本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家伙。
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又掌控了两千多兵马,那就准备磨刀霍霍,再谋董卓吧。
想通了这一点,他脸上又露出了轻松释然的笑容,一旁的唐婉看着他的笑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呢喃道:“陛下,想做就去做吧……”
第二天,姬平看到了一个人。
&下!”这时一个华发儒者大步走出来,向姬平拱手行礼,竟是名满天下,被董卓罢免尚书之职的卢植。
卢植被罢免后,又怕董卓追杀,前些日子从小平津一侧逃离雒阳时,被唐方发现,挽留下来,后来随何后一起到了这里。
&尚书。”姬平对卢植颇为感激和尊敬,毕竟救了何后一次,又连夜寻找被十常侍掳去的他,而且卢植在这里,兴许可以帮他打理一些军务或政务,毕竟这方面他完全不懂。
当下忙扶起卢植,笑了笑,道:“我这个天子已经被废了,从此之后,没有什么陛下,只唤一声公子便可。”
&人作乱,陛下怎可自弃,自当率忠贞之士,克复皇统!”卢植大声道。
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儒者依然志气昂然,一旁的何后和唐婉都颇为感动。
姬平摇了摇头,笑道:“卢尚书,自古朝代更替,分分合合,在所难免,如今天下豪强四起,大汉弱干强枝,分崩离析,便是再做了皇帝又如何,也难挽颓势,还不如沉下心来,踏踏实实为百姓做点事。”
卢植叹了口气,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留了卢植吃过早饭,姬平便在张辽的带领下,去看了一众宫女和宦官的住处,由于条件所限,他们不少人住的都是新开凿的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