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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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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堂主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你意外身死了,靠着我族古老的仪式,圣女会再给你一条命。

    然而这个古老的仪式,很多人都不信了。

    三岁的孩子又懂什么呢?

    他只觉得大人把一个沉重的负担交到了自己手中,他好奇地看着怀里的婴儿,心想:我以后要娶她?我要和她性命相依?这是什么意思啊?

    未等他弄明白,未等他长大,圣教开始了一场内讧。望月的父母在内讧中惨死,他母亲当时怀有身孕,行事不便,只能跟父亲一同离教。原映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想过回来带走他,他只知道在这场出走中,父亲中途遇难,母亲生死不明。要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父亲死了,母亲活了下来,那个妹妹或弟弟,也没有了。

    对于那时候的原映星来说,懵懂无知间,只有望月陪着他。那样的黑暗时期,新任的教主,只肯答应,把这个女婴给三岁的孩子带着。所有人都以为望月活不下来,可是原映星硬生生把她养活了。

    他一手养大她。

    偷偷摸摸的,不光自己学字,学武功,也教她。他有什么,就给她什么。

    每每父母留下的人,私下给他什么。他自己舍不得,全都给了望月。十几年的时间,只有他们相依为命。

    “我十八岁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在与一些人取得联系后,发动了內变,杀了当时的教主。我将圣教大换血,当时的高层,全都杀了。初上高位,无人可用。身边还是只有月芽儿跟着。我看到她在身边,心里很踏实。在圣教那种地方,人人都可背叛,人人都是隐藏中的狼虎之辈。谁我都不敢信,我只信月芽儿,”原映星说,“我当了教主后,她理所应当就是圣女。当时圣教一派乱,我们要一起镇压,一起坐稳位置。在这个时候,我一直在想娶月芽儿的事。”

    杨清眼睛跳了跳,随着原映星的讲述,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脸色也难看。

    娶?原来他们的感情,曾好到那一步?

    他有些狼狈,不想听这些;然身子定定地坐着,又逼着自己听。他要知道望月以前都是怎么过来的,他要清楚望月的过去。这世上,有谁比原映星更了解呢?

    哪怕这个过去,全都是望月和原映星的过去。

    杨清也逼着自己听下去。

    原映星唇角带一抹笑,回忆着,“我计划好了娶她。她是我养大的,她本来就和我有婚约,我自然该娶她。教中的事一起耽误着我们,我也不着急,就想做好一切准备。我想过婚事该怎么操办,婚后她住到我的地方后,原来的住处怎么安排。我还想过如果有人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该怎么压下去。我甚至想过我们生了孩子后,圣女之位该让谁继承!“

    他眼睛里在发光。

    之后久久不语,他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怔忡,迷惘……眼神迷离,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他与那个嬉笑的少女日日在一起,他也喜欢,也想娶她。她也不反对,也喜欢他。有什么反对的呢?从小她经历的,就这么一个男性。从少年,到青年,都只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还对她很好,她为什么要不喜欢呢?

    那是他最好的时期,他最风光得意的时候。

    然而、然而——

    原映星手盖住眼,疲累地靠在桌上。一室沉寂,杨清听到他低低道,“我觉得我的时间被偷走了……那五年,我竟全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失去了一切。

    而他所失去的,被杨清得到。

    他真羡慕杨清:杨清什么也没做,都没有来跟圣教打交道来一场正邪对立相爱相杀,他就是在自家山门山脚下晃了一晃,就被赌气的月芽儿看中了。

    多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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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讲述,讲的原映星情绪低落,杨清也不好受。

    长时间的沉默,杨清恍惚想到,当年,阿月是很喜欢原映星的吧?否则她不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只是她的耿耿于怀是放开的,是向上的,但并不能就此说她不在意。相反,望月是很在意的。

    原映星带给望月的伤害太突然了。

    她赌气离开,才对自己一见钟情。是否有故意所为的意思呢?

    也许并没有那么喜欢。但既然原映星都这样做了,望月自然也就变心了。她像是跟原映星堵着一口气一样,你有你的爱人,我也有我的。你不听我的话,我也不听你的话。看谁能撑到最后!

    然听原映星的意思,他当年爱上姚芙,并非他本意?似乎有难以言说的不得已?

    他的不得已,造就了望月的翻脸无情,也带给望月困扰。

    比如望月喜欢杨清,但在之前,望月虽然总和他戏耍,但从没有真正走心过。她把杨清当宠物一般,他喜不喜欢,与她关系都不太大。她追慕他,她要得到他,然她并没有抱太大信心,觉得杨清一定会爱她。望月表面笑笑嘻嘻没有正形,内心深处,也有对自己的怀疑吧?

    比如,望月就时常跟杨清抱怨,我觉得我运气不好,我觉得你运气超级好。望月总是很羡慕杨清,觉杨清也没做什么,上天就眷顾他。她也想要他这样的运气。她最羡慕杨清的,就是她自己对杨清一往无前的追随。而她自己,是没有的。那时听来觉她无聊,现在想来,也是几多心酸。

    她本来有的。她本来可以有的。她就是失去了而已。

    杨清想着,自己是否不如原映星适合望月呢?

    是否原映星没有负她,那之后的望月,会是比现在更好的望月呢?

    原映星那么疼她。她是他养大的。她的性子,是原映星潜移默化养成的。因为有个男人太强大,一直在护着她,她才能无所顾忌。反正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他自己悲观,就要她乐观;他自己敏感,就要她万事不上心;他自己脆弱,就要她坚定向上……望月能成为现在的望月,是原映星的功劳。

    虽然、虽然原映星负了她。

    杨清颇觉挫败,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恐怕真的不如原映星在望月心中地位重要。如果自己和原映星发生了冲突,生死之间,望月肯定是向着原映星的。

    他像是错入。像是走错了地方一样。

    然而这只是一时的茫然。

    只转瞬间,杨清就调整了自己的心绪,将那股子灰暗想法重新梳理:没关系。错入又如何,我不如原映星重要又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输给原映星,我未必永远输给原映星。阿月有她和原映星的记忆,自然也会有我和她的记忆。原映星对她来说重要,但我才是她的爱人,我还会成为她最放不开的人。

    他心中,对自己与望月日后的感情,做出了一系列的判断和调整。

    他素来是心性坚定、积极向上、日日三省、不否认自我的人。

    屋外雨打窗台,屋中一灯如豆。原映星平复了心情,起身告退。临走前,他回头,深深看一眼杨清。眼神复杂,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带着几分迷惘,“我把月芽儿交到你手中,你也莫得意。你若是护不了她,我自会带她走。这一次,不管她哭还是闹,我再不会放她离开。杨清,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

    杨清起身,未置一词,只礼貌客气地送原映星出门。他此番行为,又让原映星心中升起古怪感:月芽儿被他养的自由肆意,性情外放得不得了,怎么喜欢的人,是这么收的一个人?连自己挑衅,他接招都是接的温温和和不带脾气,还送自己出门……

    原映星心中又起茫然,又起疲累:也许正是因为月芽儿太放了,她才天生被杨清这种极为内敛的人所吸引。缺什么,补什么。杨清的性格,是跟月芽儿完全反着来的。月芽儿自小在圣教长大,她就没见过杨清这种君子如玉型的男人。若是说一开始,月芽儿是被杨清的脸所吸引,那后来,她就是被杨清的性格吸引了……

    性格反着的人,像天雷勾动地火一样,往往一开始八竿子打不着,但打着了后,就是火花四溅,很难再把目光移开了。

    走入了雨夜中,杨清在门口递来伞,被原映星无情抛弃。他并不需要杨清的善意,杨清的任何,他都不愿接受。他孤身走入雨夜中,走入黑幕大雨中。滂沱雨水打在身上,原映星手扶着额头,又是一阵刺骨的疼。

    他知道,另一个意识又有苏醒的架势了……

    他之前一直在压着。

    因为还想再亲自看看月芽儿,还有事情没做完。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他很累,他每走一步,都像是步入老年般沉沉。世事无常让他恼恨自己,让他觉得活着这么累,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站在院门口,站在通向四面八方的小径上,全身**的青年笔直站着,看着大雨中,四周的宁静。隐隐的涛声,混合着雨滴答淋漓的声音。草木间带着泥土的清香,空气湿漉。大雨中,起了茫茫一片大雾。盖住整个民宅。

    四面幽静,像夜中大兽。原映星迷惘,怔忡看着,雨滴落在他浓长的眼睫上,润湿了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他有些忘了自己住在哪里,该往哪里走。

    光阴真如逝水。

    不过五六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他,好像还停留在少年时期,听着雨声绵绵,哄着一个娇俏的姑娘入睡。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恨不得每天都下雨,因她喜欢雨声……原映星仰着头,头顶飞溅而来的雨水,针尖一样扎入他的眼睛里。

    他站在墨黑一般的雨中,漠然想:什么时候我才不用承受这种痛苦呢?

    与此呼应的,是身体中的另一道声音:交给我。现在就可以结束。

    原映星微沉默,点了头:好。你来。

    他确实已经很累,确实觉得身体是累赘,不想撑着了。

    在短暂的时间,他身体中,一个伤痕累累的意识,和另一个翻睡而起的意识完成了交换。这种瞬间的交换,这种清醒着时刻的交换,让他的身体承受重创,意识也在这一短期,发生了混乱。

    忘记了谁是月芽儿,谁是姚芙,谁是杨清。

    反正天地茫茫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

    闭了眼。

    又睁眼。

    孤零零地在雨中站了将近半刻的时间,青年的长眉轻轻展开,眸中亮光乍起,唇角露出略觉有趣的笑意来,“有点意思。”

    原来意识的交换,是这样的耗损身体和精神啊。

    恐怕多换几次,他就疯了。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疯,错乱的记忆也被重新梳理了一遍,整理好了。这得多亏他的两个意识都是他,彼此很少争执,都是认同对方存在的。大家共住一个身体,和平共处,不要打架。

    总是现在那个对望月饱含深情的意识已经去沉睡了,而醒来的这个意识,对望月并没有多大感触。他知道月芽儿曾是自己很喜欢的人,但也就是知道罢了。

    原映星活动了下身体,适应了现在的节奏后,懒洋洋地对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说,“好了,你听我的,我也听你的。现在你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我们就回圣教吧。”

    身体中的另一个他没有回应。

    原映星微微笑,“去看看刑长老这伙人发动的内乱,到哪一步了。我也该收手了。”

    “既然要助月芽儿登上她想要的位置,那与正道的合作,也要步入正轨了。阿姚……阿姚是其中一枚很好的棋子,留着她,她有大用。所以我不杀她。”

    “但正如你所说,我也不会再与她有感情上的牵扯。杀一个背叛我的人,有什么意思呢?该庆幸她曾与我深爱,该庆幸她有良知、自我痛苦。我要她承受这种日日难捱的煎熬,一边给她希望,一边又绝不给她希望。便是我深爱她,她也不应该杀月芽儿。这种惩罚,刚刚开始。等她没有价值了,等我对她的感情消磨没了,再杀她也不迟。”

    他笑着,跟身体中那个沉沉睡去的、最原始的自己打招呼,“另一个我,我们还是想办法,合二为一吧。怎么样?”

    这个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生出来的意识,和原映星本身的性格是一样的。他除了喜欢姚芙,其他的想法,跟另一个意识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另一个意识正消极中,而醒来的这个,正闲闲无事中。

    原映星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人,被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五年前的自己,一半是五年中的自己。一半有一些感情,一半有另外一些感情。彼此心知肚明,却对另外一半的感触不深。他只有两个意识结合到了一起,才算是真正的原映星。

    或者,其中一个意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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