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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甄嬛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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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把哄我开心。我推说身子有些不爽快,先回了房中。槿汐跟了进来为我卸妆。
        我闲闲问道:“今日后宫夜宴,皇上皇后可曾请了他人来?”
        槿汐道:“按惯例,几位王爷也会来。”我轻轻“哦”了一声。
        槿汐口中的王爷是先皇的大皇子岐山王玄洵、三皇子汝南王玄济、六皇子清河王玄清和九皇子平阳王玄汾。先皇七子二女。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女早薨。皇帝玄凌排行第四,与二皇女真宁长公主俱是当今太后所出。岐山王玄洵乃宜妃也就是现在的钦仁太妃所出,虽是长子,但个性庸懦,碌碌无为,只求做一名安享荣华的亲王。襄城王玄济乃玉厄夫人所出,玉厄夫人是博陵侯幼妹,隆庆十年博陵侯谋反,玉厄夫人深受牵连,无宠郁郁而死。玄济天生臂力过人,勇武善战,但是性格狷介,不为先皇所喜,一直到先皇死后才得了襄城王的封号,如今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军功,甚得玄凌的倚重。清河王玄清聪颖慧捷,又因其母妃舒贵妃的缘故,自幼甚得皇帝钟爱,数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只因舒贵妃的出身着实为世人所诟病,群臣一齐反对,只好不了了之。先帝驾崩之后舒贵妃自请出家出家,玄清便由素来与舒贵妃交好的琳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抚养长大,与玄凌如同一母同胞,感情甚是厚密。玄清闲云野鹤,精于六艺,却独独不爱政事,整日与诗书为伴,器乐为伍,笛声更是京中一绝,人称“自在王爷。”平阳王玄汾是先皇幼子,如今才满十三岁。生母恩嫔出身卑微,曾是绣院一名针线上的织补宫女,先皇薨逝后虽进封了顺陈太妃,平阳王却是自小由五皇子的母亲庄和太妃抚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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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听着,心中总是像缺了什么似的不安宁,只得先睡了。众人也散了下去。迷迷糊糊睡到半夜间,我突然惊觉地坐起身来,身体猛然带起的气流激荡起锦帐,我想到了一样让我不安的东西——小像!
        注释:
        (1)出自“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形容宫中女子的凄凉岁月。
        (2)出自唐•;崔道融《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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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正文 第十二章 妙音娘子
        我在梦中惊醒,心中惴惴不安,也顾不得夜深,立即遣了晶清让她去倚梅园看看我挂着祈福的小像还在不在。晶清见我情急,也不敢问什么原因,立刻换了厚衣裳出去了。只她一走,阖宫都被惊动了,我只好说是做了噩梦惊醒了。过了许久,仿佛是一个长夜那么久,晶清终于回来了,禀告说我的小像已经不见了,怕是被风吹走了。我心中霎时如被冷水迎头浇下,怔怔的半天不出声。槿汐等人以为我丢了小像觉得不吉利才闷闷不乐,忙劝慰了许久说笑话儿逗我开心。我强自打起精神安慰了自己几句,许是真是被风刮走了或是哪个宫女见了精致捡去玩儿了也不一定。话虽如此,心里到底是怏怏的。好在日子依旧波平如镜,不见任何事端波及我棠梨宫。我依旧在宫中待着静养,初一日的阖宫朝见也被免了前去。
        一日,用了午膳正在暖阁中歇着,眉庄挑起门帘进来,笑着说:“有桩奇事可要告诉给你听听。”
        我懒怠起身,只笑着说:“这宫里又有什么新鲜事?”
        眉庄淡淡笑道:“皇上不知怎的看上了倚梅园里的一个姓余的莳花宫女,前儿个封了更衣。虽说是最末的从八品,可是比起当宫女,也是正经的小主了。”
        我拨着怀里的手炉道:“皇帝看上宫女封了妃嫔,历代也是常有的事。顺陈太妃不是……”眉庄看我一眼,我笑:“偏你这样谨慎,如今我这里是最能说话的地方了。”
        眉庄低头抚着衣裙上的绣花,慢慢地说:“如今皇上可是很宠她呢。”
        “她很美么?”
        “不过而而。只是听说歌声甚好。”
        我微笑不语,小手指上三寸来长的银壳镶米珠护甲碰在手炉上叮然作响,半晌才说:“皇上也是一时的新鲜劲儿吧。再说了,即便如何宠她,祖制宫女晋妃嫔,只能逐级晋封,一时也越不过你去。”
        眉庄笑一笑道:“这个我知道。只是……陵容心里到底不快活。”
        我微一诧异:“陵容还是无宠么?”
        眉庄略一点头道:“入宫那么久,皇上还未召幸过她。”说罢微微叹气,“别人承宠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身份比她还微贱许多的宫女,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我忆起临进宫那一夜独立风露中的陵容,她对哥哥的情意……难道她与我一样,要蓄意避宠?我迟疑道:“莫不是陵容自己不想承宠?”
        眉庄疑惑的看我:“怎么会?她虽是面上淡淡的,可是总想承宠的吧?否则以她的家世,如何在宫中立足?”
        我迟疑道:“你可知道她有无意中人?”
        眉庄被我的话唬了一跳,脸上一层一层的潮红透出来:“不可胡说。我们都是天子宫嫔,身子和心都是皇上的,怎么会有意中人?”
        我听她这样说,不由也窘起来,红着脸说:“我也不过是这么随口一问,你急什么?”
        眉庄仔细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意中人。日常虽见面,她对我却不及对你亲厚,真是觉不出有什么痕迹。不过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的罢。”说罢转了话题,聊了会子也就散了。
        送走了眉庄,见佩儿端了炭进来换,装作随口问道:“听说倚梅园里的宫女被封了更衣?”
        佩儿道:“可不是?都说她运气好呢,听说除夕夜里和皇上说了两句话,初二一早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过来寻人,她答了两句,便被带走了。谁知一去竟没再回来,才知道皇上已颁了恩旨,封了她做更衣了。”
        我微微一笑,果然是个宫女,好个伶俐的宫女!替我挡了这一阵。看来宫中是从来不缺想要跃龙门的鲤鱼的。说话间槿汐已走进来,斜跪在榻前为我捶腿,见佩儿换了炭出去,暖阁里只剩下我和她,方才轻轻说:“那天夜里小主也去倚梅园,不知可曾遇见旁人?”
        我伸手取一粒蜜饯放嘴里,道:“见与不见,又有什么要紧?”
        槿汐微一凝神,笑道:“也是奴婢胡想。只是这宫里张冠李戴,鱼目混珠的事太多了,奴婢怕是便宜了旁人。”
        我把蜜饯的核吐在近身的痰盂里,方才开口:“便宜了旁人,有时候可能也是便宜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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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月余,陵容依旧无宠,只是余更衣聪明伶俐,擅长歌唱,皇帝对她的宠爱却没有降下来,一月内连迁采女、选侍两级,被册了正七品妙音娘子,赐居虹霓阁。一时间风头大盛,连华妃也亲自赏了她礼物。余娘子也很会奉承华妃,两人极是亲近。余氏渐渐骄纵,连眉庄、刘良媛、恬贵人等人也不太放在眼中,语出顶撞。眉庄纵使涵养好,也不免有些着恼了。
        虽说时气已到了二月,天气却并未见暖,这两日更是一日冷似一日,天空铅云低垂,乌沉沉的阴暗,大有雨雪再至的势头。果然到了晚上,雪花朵儿又密又集,又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到了第二天夜里,雪渐渐小了,小允子同小连子扫了庭院的积雪进来身上已是濡湿了,冻得直哆嗦,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又忙忙地下去换了衣裳烤火。
        我放下手里绣的手帕,说道:“今年这天气果然不好,都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了,还是下雪。恐怕这花花草草的都要冻坏了。”
        流朱笑道:“小姐顶心疼那些花草,秋末的时候小内监们全给包上了稻草,冻不坏的。”我微微一笑,又低头去绣手帕上的黄鹂鸟儿。
        隐隐听得远处有辘辘的车声迤逦而来,心下疑惑,棠梨宫地处偏僻,一向少有车马往来,怎的这么夜了还有车声。抬头见槿汐垂手肃然而立,轻声道:“启禀小主,这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我默默不语,凤鸾春恩车是奉诏侍寝的嫔妃前往皇帝寝宫时专坐的车。
        凝神听了一会儿,那车声却是越来越近,在静静的雪夜中能听到车上珠环玎玲之声。隐约还有女子歌唱之声,歌声甚是婉转高昂,唱的是宫中新制的贺诗“炉爇香檀兽炭痴,真珠帘外雪花飞。六宫进酒尧眉寿,舞凤盘龙满御衣。”我侧耳听了一阵子,方才道:“唱的不错,难怪皇上赐她‘妙音’的封号。”
        小允子低着头小声道:“这夜半在永巷高歌可不合宫中规矩。”
        我头也不抬,只比着绣件上的花样淡淡道:“这才足见皇上对她的宠爱啊!”再没有人做声,屋子里一片静默,偶尔听见炭盆里“哔啵”一声清脆的爆炭声响,窗外呼啸凛冽的北风声和搅着风里一路渐渐远去的笑语歌唱之声。她的笑声那么骄傲,响在寂静的雪夜里,在后宫绵延无尽的永巷和殿宇间穿梭……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凤鸾春恩车的声音,那声音听来是很美妙的。我不知道这车声一路而去会牵引住多少宫中女人的耳朵和目光,这小小的车上会承载多少女人的期盼、失落、眼泪和欢笑。很多个宫中的傍晚,她们静静站在庭院里等到月上中天,为的就是等候这凤鸾春恩车能够停在宫门前载上自己前往皇帝的寝宫。
        小时候跟着哥哥在西厢的窗下念杜牧的《阿房宫赋》,有几句此刻想来尤是惊心——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三十六年,恐怕是很多女人的一生了!尽态极妍,宫中女子哪一个不是美若天仙,只是美貌,在这后宫之中是最不稀罕的东西了。每天有不同的新鲜的美貌出现,旧的红颜老了,新的红颜还会来,更年轻的身体,光洁的额头,鲜艳的红唇,明媚的眼波,纤细的腰肢……而她们一生做的最多最习惯的事不过是“缦立远视,而望幸焉”罢了。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皇帝宠幸的女人就如同没有生命的纸偶,连秋天偶然的一阵风都可以刮倒她,摧毁她。而有了皇帝宠幸的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恐怕她们的日子过得比无宠的女子更为忧心,“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她们更害怕失宠,更害怕衰老,更害怕有更美好的女子出现。如果没有爱情,帝王的宠幸是不会比绢纸更牢固的。而爱情,恐怕是整个偌大的帝王后宫之中最最缺乏的东西了。宫中女子会为了地位、荣华、恩宠去接近皇帝,可是为了爱情,有谁听说过……
        我只觉得脑中酸涨难言,放下手中的针线对浣碧说:“那炭气味道不好,熏得我脑仁疼,去换了沉水香来。”
        浣碧略一迟疑,道:“小姐,这月份例的香还没拿来,已经拖了好几日了,要不奴婢遣人去问问。”
        心下明白,必定是内务府的人欺我无宠又克扣份例了。“这几日雪大,内务府的人懒怠迟延几日也是有的。罢了,随便有什么香先点上罢。”
        浣碧答应着匆匆出去了,才走至门外,“呀”的一声惊道:“淳常在,您怎么独个儿站在风里,怕不吹坏了?快请进来。”
        我听得有异,忙起身出去。果然淳常在独自站在宫门下,鼻子冻得通红,双颊却是惨白,只呆呆的不说话。我急忙问道:“淳儿,怎么只你一个人?”
        淳常在闻言,只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珠子缓缓的骨碌转了一圈,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哇”地哭出声来:“莞姐姐,我好害怕!”
        我见状不对,忙拉了她进暖阁,让晶清拿了暖炉放她怀里暖身子,又让品儿端了热热的奶羹来奉她喝下,才慢慢问她原委。
        原来晚膳后大雪渐小,史美人在淳常在处用了晚膳正要回宫,淳常在便送她一程。天黑路滑,点了灯笼照路,谁知史美人宫女手中的纸灯笼突然被风吹着燃了起来,正巧妙音娘子坐着凤鸾春恩车驶了过来,驾车的马见火受了惊吓,饶是御马训练纯熟,车夫又发现的早,还是把车上的妙音娘子震了一下。本来也不什么大事,可是妙音娘子不依不饶,史美人仗着自己入宫早,位分又比妙音娘子高,加之近日妙音受宠,本来心里就不太痛快,语气便不那么恭顺。妙音娘子恼怒之下便让掖庭令把史美人关进了“暴室”(1)。我闻言不由得一惊,“暴室”是废黜的妃嫔和犯了错的宫娥关押受刑的地方。史美人既未被废黜,又不是宫娥,怎能被关入“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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