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哀到家+番外 作者:姬二旦(晋江2013-8-27完结,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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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王认为平息此战只有让身为雅瑨之子的夙昧去解决才得有完满的结局,认为他或许可以将雅瑨两国并为家。我一想到雅王那种偏执的疼爱就慎得慌。
夙昧心对雅王抱有歉意,不愿欠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情。雅王令夙昧出征,并承诺此战一旦了了,就嘉赏夙昧,封其为太子。
可是夙昧说了将此换成一个心愿如何,雅王自是答应了。
可谁想得到,一去,就不再归来。
娘亲唤了我过去,这么多天了,她终于有所行动。我说不清此刻心里头对她的感受了,我知道她所坚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为木家好,然而夙昧这件事上,也不能怪她,反而该是我自责,若我当初听了她的话我便不会害的他是这般的下场。
若我不迫着夙昧去雅,若我只是好好地待在丰州,我也不会被人当成刀子耍。
她坐在高椅上,发丝之间略显了几根白发,眼角有些细纹,面上倒是有了几分病态,想来过年之时的那点毛病还是没好了全。
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只梨花木匣子,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娘亲的松动,娘亲的宽宥,若是摆在以前,那会是多多好的一件事情啊,可现在她再如此,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都不在了,我要这个做什么。
不过是个死物。
娘亲面沉如水,我胸口饮恨。
她一改之前的淡漠,温声而言:“及瑛,娘知道你心头埋怨娘。”
我深呼了口气,不答话,而她继续说:“娘再说什么,你怕也是听不进的了。但是,劝一句或许在你伤口上撒盐的话语‘人死不能复生’,死而死矣,若你想要抱着那原先的回忆过了这一生,娘心虽会疼,但是现在娘不会再插手干涉你的感受了。”
“你或许会觉得,娘说的话都没有用。要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之后,再说的话,都是无济于事的。娘也在愧疚,也在后悔,可是后悔自责是最最没有用场的东西。你不会因为你的愧疚而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我攥着衣角,微微地发颤,克制住自己那些在胸口潜伏已久,此刻却要喷发出来的酸楚与怅惘。
嫦娥应悔偷了灵药,在那碧海青天之中,夜夜辗转难眠。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之药。
“现下,我把这木匣子交给你,里头的东西是属于你的。睹物思人,虽不是娘所愿意见到的,但是,交给你这红绡,娘的心里会略微舒坦一些,而那袭红衣也会真真归到你的身边。”尽管人儿不再。
我接下了这个木匣子,打开。那一袭的正红色嫁衣静静躺在木匣里头,衣袂上的那只金丝凤凰,饮澧栖梧,羽仪文彩,羽翼微展,振翅欲翔。
我吞下酸惆,望了一眼坐着的娘亲,张了张口,喉间干涩,终是说了声:“谢谢娘亲。”
回了屋子,一一取出了那些带着执念的东西:快要松散的同心结、与凤印一个模样的玉佩、偷天换日的鱼儿纹的香囊、三块蟾宫节各异的木牌、绣金凤凰的正红嫁衣、手上的传家的夙府玉镯、可笑的未能保平安的平安符,以及那使人趋之若鹜的江山令。
排开在了一道,将之全部放到那个木匣子中。后又觉得放心不下,便取了香囊出来,随身带着,又把这个木匣锁入箱子内,钥匙放在香囊中。
思及从前,恍如隔世。
嘉安二十八年。
云启那时的性子还活跃一些,总总赖着我与他玩耍。皇帝老儿袁崧海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才四十多岁的身子骨子,却垂垂老矣,日日嗑药。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能配一些无伤大碍的药,调养调养身子。
袁崧海那时督促云启得紧,夙昧又当上了帝师,云启粘着他的夙哥哥。而宁夫子这个老古董整日便无事可做,倒寻着我来给我讲解功课了。
我不知为什么也被一大群管教嬷嬷包围着,教导一些宫中的礼节、祭祀的步骤等等事情。练站姿、坐姿、走姿、让我浑身上下没一处爽快的。
一日,好不容易轮着那带头的嬷嬷休息,云启也正好有得半日空闲。我们就聚在一道,商量着那前头捉青蛙的事情,不如就此玩个畅快。
我本是不喜这等子湿答答滑唧唧的物什,所以就在一旁指导云启捉那瑶灵池里的唱着古怪的曲子的丑物们。自己就挽起裤脚裙角,在浅水处折了一枝荷花茎,把那些个毛毛的花瓣掰了,留下一个莲蓬来。
谁知道那莲蓬里莲子都没长好,根本无法吃。便丢在水中,看着越走越远的云启。我愈发觉得不对劲,若是他有个万一,我这小命可是完全担待不起的啊。便大喊了一声:“云启快上来,水池子里很难捉青蛙,还不如回到岸边上来得容易。”
可是云启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越听我这般说就越小孩子心性,转过身子来说:“木姐姐,我就偏要试试看捉那水里的青蛙!”
我心一急,又喊了他几声,可是云启却不再理会我,犟得令人没话说。他还只有十岁,还没长多高,若是再往深处,就要被水淹到胸口了。这池子虽不深,但是中间还是有几丈深的样子。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就急急地下了水想要把云启拖回来。脚底湿黏黏的,我在水里又走得异常慢,眼看就要够到那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了。谁料到我的脚底一滑,竟是连累了云启一道跌在了湖中。
我偏偏是个不不会游泳的,脚踮了几下,猛地喝了一口水进去,手在水里乱撩,但是根本触不到东西,我迫使自己眼睛睁开。暗色的湖水触着我的眼,胀痛得难受。可是此时我瘪了的那口气也要用完,云启还在扑腾着水,看样子是异常危急。
我手脚使不上力气,却也拚命推了云启一把,让他接触一瞬的空气也好。此刻的我手脚僵直,脑子胀痛空白,快是没有气了。窒息的感觉真真不好受,听闻溺水的人面色会发白发青,五官会肿胀。我的的死相倒是差了一点,若是云启还能活下来,指不定还能在我死后封我个烈士当当。
在什么祭祀上面,拜我几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倒是给木家长了脸面。身子也不听使唤,竟是快沉到了池底去,神识愈发模糊,依稀能看见黑暗深处那一星点的光亮。人说在死之前总能快速地回放自己的一生,并将那些挥之不去的瞬间化为永恒,看见一些于自己而言,异常重要的人儿。
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怨不得我多想,本就以为真的要死了,却听到入水的声音,看来有人来救我们了。
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我唯一还能依稀记得的是,那个人的一头墨发在水里尽散了去,眼底极黑深邃动人,一手托着云启,一手揽过我,我扯出一个放心的笑来,他的脸几乎是贴在我的眉角。我闪过一丝的胡乱想法,莫不是要给我渡上一口气,莫不是我的某些珍贵物什就要没了?
然而,在闪过这句话后,我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多久,听到了黑暗外头有人在啜泣,有人在拍打着我的手、我的胸腔、我的脊背。有苦涩难忍的汤药灌到我的喉咙中去。
有人无奈地叹息,说:“这个,朕现在答应不了你。”
握着我的手一紧,便又听到说,“以后及瑛知道了,她若愿意,朕可有旨意成全。”
有人在我耳边带着哭腔地喊着:“木姐姐,木姐姐云启知错了。”
“这药一日需喝三次。”
有人深深叹息,“快醒来罢。”
“瑛儿,爹爹与娘亲来了。”
有微凉的指尖拂过我的眼底、勾过我的鼻梁、划过我的唇畔,以及一句似喃非喃的话语,沁入我黑暗中的世界里。
“待你及笄。”
当年的夙昧是真真的讨厌我,即便是笑,我也能看出他眼中的不屑之色,却不知为何会在一夕之间改变了心中的那份抵触。原先调笑似的话,却在此刻被他当成了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64节:第64章 【64】一生宿醉
可是,我大难不死了,后福又在哪儿?
若说是我成了孝英德皇太后算是后福,我真真就要怀疑起这句话来了。或许我这并不是什么大难,所以也没了后福。
锁了那些东西后,心境稍稍开朗了一些,也不再窝在平宁侯府内伤春悲秋了。揣着香囊,听听丰州城里的戏曲,和木以衿随处逛逛,也好像日子如水逝者如斯,倒像极了十二年之前我还在丰州城内的情况。
彼时的我,还从不知有一个叫做“夙昧”的人儿。
如今的我,听闻雅国和瑨国的和谈已经开始了第三轮,在离丰州不远的迢州举行。朝中皆有了不得的人物来此方会谈,应该能将困扰多年的雅瑨问题一同解决了。我闻之,猜想云启莫不是来也去了,而雅国,或许由时疏言前去。
雅王此时已经驾崩,有人传言原来的容妃现在的西太后是亲手杀死雅王时静先的那个人。天下之人不置可否,明白就好,宫闱秘事怎容得我们搬上台面来议论。时疏言表面上倒是名正言顺地当上了雅国的帝皇。
可是西太后偏爱的是六皇子,怎奈六皇子选择美人,不要江山。
先前那些立太子的风波也早已随着雅王的逝世而消失殆尽了。仿佛一晃百年将过。倒是合了一句诗:“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木以衿是个爱凑合热闹的性子,觉得迢州不远,便说要去一睹那头的进展。瑨之兴亡,匹夫有责。他是个匹夫,便撺掇着我一同去,顺便看看我那皇帝儿子也好。
我倒是确实想见见云启,但是也不想离开了这丰州。
那年有一个人,即便是满眼的不相信,清冷的眸子上碎满了冰渣,目色如深海,几乎将我吸入眼眸之中,却执意要从我的手中拿过那泡着新翠叶子的茶,恬淡地笑着,望着我,略有叹惋地说:“只是,今年的海棠是快败了,等到今后有了空日我们一同来看,如何?”
我那时分明与他说了丰州城内到了四月初,海棠就开得极盛极好。既然许下了承诺我又怎会轻易就将它丢弃了?现下是三月末了,我在四月是一定要待在丰州城内的。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木以衿只得作罢,一个人上了去迢州的路。
他走了之后花不语却是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丰州,我带着她去了几趟书斋,满载而归。花不语心中很是愤懑,我却不知她为何如此。
她说:“当年你说离了元京就给我写信,我可是眼巴巴地在那儿等着,谁知道三年多过去了,我却一封信都没收到。若我这次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与我联系下去了?又听闻说你之前曾经回过元京,那怎的也不来找我?”
我咋了咋舌,忽地发觉,却是如此。我信誓旦旦地说要写信联系,谁知有那么多的事情,光阴流转,世事无常,我忙着沉浸在自己那方酸到死的情怀里不出来,自然也没想得那么多。
我笑着听完了她的声讨,打趣地道:“过了些年了,你现在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花不语一听脸立马就羞红了,看她那扭扭捏捏的模样,我又道:“不会还没嫁人罢?你也有廿二的样子了,是想和我一般么?”
“别人又会说是我将你带坏了的,这个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啊。早点寻个人嫁了罢,我看那宁谰不错,李复也还行李复到底是不是你哥哥花无冶?若是的话,我可受不了那乱X之事。到时候生了个孩儿长成了个怪物,我是不愿去做那怪物的干娘的。”
她一听我言,面上倏地黯了下去,眼中无力,我见她如此,自知语露不慎,然而她摆了摆头,倒是与我说了些事情。
我竟是不知李复在京城还闹出个这么大的事情来。他确确实实是那花无冶,却不是花不语的亲哥哥。花无冶生父被当年云启他大理寺的舅误判,一代忠良被诛。花无冶化名李复身抱着复仇之心欲弑君,但到了最终关头却放了手,后被云启免官离京,至今还无音讯。
无奈,天意弄人。我也不知如何劝慰花不语,便再与她多待了时日。
豌豆也长大了,几个毛笔字写得也还算过得去,比之前几年的狗爬可是进步不少了。我收到了豌豆的来信,上面写着些让我哭笑不得的诗句:诗家清景在新春,万紫千红总是春。病树前头万木春,柳暗花明又一春。
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春风送暖导致小豌豆发了这个春?倒是最后一句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令我想到了今年的冬天,我的感觉特别的强烈,梦里面都是那迷蒙的景致。
那一个人在我面前轻语,说着些让人羞恼的话儿:“待你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