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百年商业巨子 txt-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气化三清”之说。足见他们之间无论是交情还是业务上的往来,都是肝胆相照,以诚待人的。
康心如之所以在危难之时,能有如此不惜两肋插刀的朋友拼力相助,应当说,这也与康心如平时宽和大度、善结人缘分不开的。
发财赚钱所需的狡诈和为人处世所需的善良,始终非常矛盾地并存于康心如的品性之中。康心如对此是有着极清醒的认识的。
康心如觉得,要想发财,就必须要有一些在人情上说不过去的手段,这是任何商人都不可避免的。倘不重利,何谓商人?但在发财的过程中,康心如又时时提醒自己要注意和反省自己做为人而不是做为商人的人性。特别是对那些与自己密切合作的贸易伙伴,康心如所奉行的从来是讲求信用、互惠互利的原则,从不坑害他人,并始终要求自己不要陷入重利忘义的人性的深井中。
康心如之所以如此,还因为他的人生目的,始终不仅仅是赚钱发财。在康心如筹建、初创、拯救和发展美丰的苦心奋斗中,“实业救国”这个崇高目标,一直占据着他个人理想的最重要部分。
康心如也始终坚信,唯有民富,才能有国强。于是,他便更应当巧妙地运用外资,把民族的资本发展起来。
由于康心如的发财之道磊落光明,又时时事事与人为善,所以他所主管的美丰银行尽管蒸蒸日上,技压群雄,却没有遭到重庆金融界的反感。反之,他坦荡友善的为人处世原则,倒使他赢得了金融界及工商实业界对他人格及才能的崇敬和钦佩。特别是对他每遇危难,总会有人万死不辞慷慨相助的事情更是推崇备至。因此,当时金融界人士们对康心如的评价是:
“康心如平日处人对事,不燥不湿,善结人缘,故能化险为夷。”
这也算是中肯公允的评价了。
十三万现洋拯救美丰
一九二六年,北伐战争爆发了。这是康心如无论怎样运筹帷幄、深谋远虑也无法扭转的大时局。北伐战争的爆发,使康心如重振美丰的梦想再度成为一枕黄粱。
一九二六年七月九日,国民革命军约十万人,分三路浩浩荡荡从广州出师北伐,革命的目标是推翻军阀统治、驱逐帝国主义、收回外国租界。
这一次北伐声势浩大,反帝反封建的浪潮很快便席卷全国,四川境内反帝反封建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涨。北伐军出师告捷,军阀武装被纷纷击溃,而呆在中国的外国洋人也都岌岌可危,惊恐万状。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切对于康心如来说,只能是自嗟命运的无常。康心如虽然从少年时代就投身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对革命真理热爱而执着,但他目前作为一家中美合资的实业银行的实权人物,对他曾经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而追求的革命战争的爆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对于战争所导致的全国范围内的动荡不稳,康心如首先深怀一种恐惧。单就这动荡本身,就足以对康心如的美丰造成巨大的威胁。何况,此次革命所打击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帝国主义,就是洋人,这无疑就更加重了美丰银行这个与帝国主义洋人的合股银行的危机。面对这样的危机,康心如是束手无策的。
康心如不反对革命,但在合资银行供职并握有实权这一事实本身,就使他与革命拉开了距离,甚至分裂在两个敌对的阵线上。康心如可以支持革命,但要他将自己付出心血的事业毁在他曾经热烈追求过的大革命手中,这却是做为在重庆金融界小有名气的实权人物康心如所决不情愿的。康心如非常矛盾,他的尴尬身分使他不能对革命表示鲜明的立场和态度。当然,康心如不会挺身而出,站在洋人的立场上反对革命,但也决不可能像年轻时那样毫不犹豫地投身到大革命的滚滚洪流中去。
他密切注意革命发展的动向,审时度势,以期在动荡不安的形势发展中,寻找自我保存的可能性。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在战争中在动乱中保住美丰。
北伐战争卓有成效地打击了封建统治,同时也无情地动摇了帝国主义侵华的势力,动摇了他们侵占掠夺中华民族的基础。于是各帝国主义国家为了保住他们将要失去的“天堂”,便开始疯狂地、变本加厉地干涉中国的国民革命。特别是沿长江一带的英帝国主义,更是丧心病狂地不断制造事端,武装挑衅。
一九二六年八月二十九日,英国太古公司的轮船在四川云阳长江中公然撞沉三只中国木船,致使数十名中国乘客落水死亡。当地部队和百姓怒不可遏,当即扣留了太古公司在四川万县的轮船。九月五日,穷凶极恶的英帝国主义党派出军舰,重炮轰击万县。在英军的炮轰下,打死打伤中国军民近千人,焚毁民房、商店近千家。这就是中外著名的“万县惨案”。
因为“万县惨案”发生在四川境内,又距上游的重庆只有数百余里,就更激发了四川人民的反帝浪潮。全省上下,同仇敌忾。眼看着同胞遭杀戮,康心如心中也是悲愤异常。
“万县惨案”的发生,以及惨案之后全国各地的工人罢工,各界人士纷纷举行的集会抗议及游行示威,使各帝国主义国家更慑于中国人民的反帝声威,终于开始纷纷撤侨。这是北伐战争的一大胜利。
一九二七年二月一,四川省境内的各国侨民也终于接到了撤侨通知,这是中国革命给予他们的最后通碟。于是洋人们纷纷卷起行李及其在中国掠夺的财物,灰溜溜地离开了天府之国。
美丰银行的美方人员,也同时收到了撤离的命令。美国一方撤走了,美丰银行怎么办?
一直与康心如配合默契的美方经理海翼德,在接到通知后也不得不离开重庆。撤离前,海翼德匆忙找到康心如,向他传达了总经理雷文在美方撤离后对美丰银行后事的处理。雷文的意见很无理,即:把银行的所有现金、帐册、文件等全部封于库房内,然后他们将钥匙带走,待将来局势平静后,他们再回来整理,收拾残局。
康心如一听就翻了。他对他一向尊重的雷文的这一决定非常不满。康心如认为,这个决定的本质在于美国人要撤走,美丰银行就得关闭,且不说这是对中国人的不尊重,他们连最基本的二十万华股也根本不予考虑,这实在令人无法接受了。他们封存了美丰行,也就是连二十万的华股以及后来的全部存款也一道封存了。
康心如愤怒已极,他认为这纯粹是美国人气急败坏、狗急跳墙的胡来。而如果按照美国人的决定办,美国可以心安理得地逃之夭夭,那么最受损失的还是中国人。倘美丰银行一旦关闭,大量散落在市面民间的美丰券将如何兑换?大量的银行存款将如何支付?逃亡的美国伦儿可以不管这些,但是他康心如要管,要交代,要应付,要对得起中国的父老乡亲。
康心如当然不能让美国人怎么说,他康心如就怎么做。
康心如在美国人紧锣密鼓、慌忙准备逃亡的过程中,终于想出了唯一能挽救美丰的办法,即以十三万现洋,将美股全部买下。
尽管在几天里凑齐十三万现洋并不是件轻易的事,但康心如出此下策实在是因为他再已无其他办法来赎救美丰了。同时,康心如也看透了,美国人在狼狈与慌乱之中,只要能拿到十三万现洋,也就决不会再干涉美丰的死活了,况且他们对是不是真的能再回到中国来也确实是没有把握的。
果然,康心如在提出他的想法后,雷文及海翼德即刻接受。美国一方已没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康心如能否在美国人撤离之前那么短的时间里,筹集到这十三万元的华股了。这在兵慌马乱中的重庆,要做到也是相当困难的。
为十三万元的华股,康心如真是绞尽脑汁。他知道唯有这笔钱弄到,美丰才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可能。想来想去,康心如认为要迅速筹全资金,只有依靠当时重庆拥有最大势力的军阀刘湘了。只有刘湘出马,筹齐十三万现洋才有可能。
康心如主意已定,便急如星火找到了美丰的股东周见三。康心如之所以去找周见三,是因为周见三与刘湘是“速成系”的同学,而且周见三当过刘湘的副官长,刘湘素来是颇信任周见三的。
鉴于周见三在刘湘心目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康心如恳请周见三做中间人,要周站在美丰银行股东的立场上,向刘湘陈述美丰银行在美国人逃离之际所遇到的困境,并痛陈美丰如遭封闭的利害得失。康心如请求周见三力劝刘湘此时能出来作主,筹集资金,趁机收买下美资的全部股份,以免造成美丰的倒闭,金融的紊乱,以至于整个社会、民心的动荡不安。周见三欣然从命,并星夜赶赴刘湘处游说。
康心如对拯救美丰的奋斗成果,既抱有希望,又没有全然的把握。美丰的生死存亡,就操在刘湘一人手中了,因之康心如也就在此最后一搏了。就是最后刘湘不肯出面,康心如也不会心有所憾了。他为他的美丰已尽了力了。
周见三星夜赶往刘湘处游说之时,康心如在焦急的等待中也是彻夜未眠。
他在房间里坐卧不宁地踱来踱去。他设想着猜测着谈判之后的结果,揣度着刘湘可能会出现的态度。总之康心如很焦虑。他觉得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般关切着美丰的命运了。美丰是已溶进了康心如的血与肉的一项神圣的事业;倘美丰真的从此被封闭,那么康心如在世间生存的乐趣也就全然失去了。
康心如要挽救美丰,要把美丰从美国人的手中赎回来,要使美丰起死回生,而这一切,康心如知道事实上全握在刘湘的手中。美丰的胜败兴衰、生死存亡,就全在刘湘的一声号令了。
应当说命运所给予人类的回报大体上还是公平的,心诚则灵。康心如在这一番最后的拼搏、挣扎与奋斗中,终于赢得了刘湘对他的美丰设想的认可和支持。当然,这其中周见三的努力是功不可没的。
在刘湘的支持下,最后达成协议,即由曾禹钦(前商会会长)和原美丰股东周见三出面,邀请刘湘的部属奚致和、唐式尊、张泽敷、李劲之、孙树培、向时俊,以及商帮的汪云松、李奎安、曾俊臣等,组成美丰“新财团”,并在此基础上,火速凑集现洋十三万元,在美国人撤出山城之前,将全部美股收买下来。
真是刘湘一声令,美丰就起死回生了。此事若没有刘湘出马,是根本不可以想象的。无论康心如怎样热爱美丰,十三万现洋对他来说依然是个可怕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天文数字。现在筹款的事已积极开始,此刻的康心如才松了口气。而接下来,便是他怎样与刚组成的“新财团”一道,迅速把资金筹集到手,并在交给美国人的同时办好美丰银行的交接转让手续。
十三万现洋说一说轻松,但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握在手中,确实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自二月份美国人接到撤离通知后,康心如就开始在美国人与中国人之间奔波协商,现在时间已过去了大半,而美方经理海翼德也定好了离渝的日期。
最后的美丰银行交接手续办理得十分紧张。海翼德奉命必须在三月三十日这天晚上乘船离开重庆,而中美双方股权转移的交接手续竟是直到三月三十日这天才得以办理的。
海翼德的轮船就停在江边,不断地鸣笛催促依然在城中的海翼德。
寂静的山城已陷入深沉的黑夜中。蒙蒙的细雨打在城中的石阶上,不时无声地落在煤渣路上。
从江边吹过来的风,一路呼啸,电线发出唿唿的金属声,风助长了雨势。雨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直向康心如的身上扑来。
康心如望着离去的轮船,心中感到异常的轻松。海翼德从此结束了他在美丰银行的应该说是愉快的生涯,而海翼德远在上海的老板雷文也从此结束了他在四川美丰银行与康心如合作的历史。
但是,无论是雷文还是海翼德,他们都记住了康心如,他们也都认定,康心如是中国金融界不可多得的能人和才子,康心如是必然会有他灿烂的前程和辉煌的未来的。
自此,重庆的四川美丰银行由中美合资变成了纯粹华资的银行。美丰从此掀开了它崭新的一页。
康心如历尽艰辛,奋力拼搏,终于取得了他所希望的这种新局面。现在大功已告成,尽管国内的局势依然动荡,兵荒马乱,但银行已切实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康心如觉得他是有能力使美丰在夹缝中求生存,在动荡中求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