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一 作者:克莉丝汀·汉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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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了。”她受够了一再品尝,这已是第一八张饼了。她肚子里的饼已够做一
大块披萨饼。
她才不管这些饼尝起来像皮革。她受够了。
她以手背拭去眉心的汗珠,把一缯沾到面粉的头发塞到耳后,挺直腰杆,搁下杆面
棍,拍去双手上的面粉。两个小时来头一次抬头……
她暗暗叫苦。厨房真是……惨不忍睹。地板上散各色锅子,桌面粘满面粉,连地板
上都像初落一场新雪一般,烟雾弥漫。作菜显然是肮脏的差事。哼,她心想,没打破几
个蛋怎能做糕饼?她转身面对炉子,掀起锅盖把方才切好的马铃薯洋葱和胡萝卜丢进去,
再在锅中加满水,添点盐巴,又丢了一块肉进去。她盯着肉在水中慢慢沸滚起来,这才
把双手塞进口袋中回过身来。眼前凌乱的景象再度令她一惊她叹口气,走到桌边颓然坐
下。她知道如果不找点事做,她会立刻睡着。她疲倦地站起来,在水槽下方找了两个水
桶,朝屋外走去。一见午后的美景,她不禁屏息。绿草自房子这边一直绵延到海边,无
数的各色野花在草丛间探出头来。在远处蔚蓝的海面上波光潋摊。日光自橡树沙沙作飨
的枝叶间渗下来。
她闭上双眼,聆听春天的乐章。鸟呜啾啾,风声沙沙,枝叶窠宋,蜂呜嗡嗡。对黛
丝而言,这简直是绝佳的交响乐。
她哼着曲子,懒洋洋地走到水牛那儿,掀起沉重的木制盖子,澄碧的清水映着阳光,
闪闪发亮。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了十六桶水,但当她提着最后一桶水倒在贮藏间的浴缸中时,
她知道努力是值得的。
她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一张椅子上,就连忙爬进浴缸里。
水微温,感觉好舒服,她用薰衣草香的肥皂洗头发和身体,直到皮肤发亮为止,然
后她的头便枕着浴缸边缘,闭上眼睛。她打算松弛一会儿再去清理厨房……却不知不觉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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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杰克步上台阶时已是筋疲力尽。他在门口停下来,想找出那种冷漠麻木的感觉去面
对亚丽。这样做很困难口口地已经快累死了──但他还是继续尝试,在心灵深处寻找那
种疏远感来屏障自己。他拉开门,走进厨房旁的贮藏间,却被一个浴缸挡住去路。
他低下头一看,立刻感到心一冷。
亚丽在浴缸内睡着了。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周围,如瀑布般垂泻到地面上。她的
肌肤,天哪,她的肌肤。
她粉红色的乳头在水中闪亮。他一阵欲火中烧。他是多么怀念抚摸她肌肤的感觉。
他一时失神,手一松,门砰的一声关了回去。
她惊醒过来。“嗯?”
杰克这时才注意到厨房,立刻火冒三丈。“老天爷!”
“杰克?”她困盹地说。“一定是你。我在梦里也会认出这种好听的声音。”
“这里好像被大炮打中似的。你到底在搞什么?”
“杰克!”这一回她是在尖叫了,仿佛此时才明白自己是一丝不挂。她连忙伸手去
拿毛巾遮住身体。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又问。
她抱着毛巾慢慢站起来。“作菜。”
“你根本不会作菜。”
“你再说”次。”
“我说你根本不会作菜,你也知道我最讨厌东西乱七八糟。”
她凝视着他。他想掩饰眼中的欲火,但他很肯定她早就看出来了。她朝他走来。
“你很害怕。”她很惊奇地说。
杰克想后退,双脚却好像被钉住了。他站在那儿,屏气凝神。他的感官是如此活络
敏锐,连水珠纷纷坠落浴缸里的声音都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好像灼热的针一般插进他的
腹部,令他发颤冀求想望。
他别开目光,盯着地背后的炉子瞧。
她的手悄悄伸过来,他起初几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等他留意到了,她的轻抚就如
一巴掌一样。他攫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摸他的脸。“住手!”他的声音低哑得令他很尴
尬。
地凝视着他。“我想我早料到你会这样。”
她的声音好轻好软,令他全身软朱酥的,他开口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早料到你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局面。”她说道。“你这种人会在即将倾圯的墙壁
上涂了厚厚一层油漆,还口口声声说墙是新的。
她身上薰衣草的香味缭绕着他,催眠着他。他好想抬手抚摸她滑嫩的肌肤。
“我则不然,”她仍定定凝视着他。“我可能会把事情弄得乱糟糟,但等我完成后,
却会是一座崭新的墙,坚固耐用。”
杰克自觉要被吸进深深的漩涡去了。他再不挣脱,就会溺死在她深邃的眸子里。念
及此,他便鼓起勇气,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向后,以便跟她保持距离。“把这该死的乱
局收拾一下。”
“好的。”
她的顺从令他不安。他皱着眉头又添了一句:“也不要到处筑墙。”
她神秘的笑笑。“别担心,显然我还得先拆掉几面墙呢!”
几个小时之后,厨房已清理干净,黛丝便抱着凯伦站在橡树下等女儿回来。傍晚凉
风习习吹来,带来了春日初翻的泥土香草香和花香。
黛丝却无心享受眼前美景,回想方才跟杰克谈话的那一幕。
她轻轻摇着怀中的凯伦。
杰克今日有所不同,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当他撞见她时,她自觉很……性感。
黛丝一生见过不少世面,也做过不少事。她不是处女,却对性事不太自在。她一直
以为这是因为她不漂亮,或是她的失聪使她不易得到亲密感。
今日杰克却令她思之再三。在他们眼神相遇的那一刹那,她感到电光石火,强烈的
欲望如电流一般在他们俩之间穿梭。她知道亚丽长得很漂亮,但这对黛丝而言却一点意
义也没有。她知道美是发自内心。
但是今天在杰克眼中她却看见了自己的美。
这一发现意义非凡,如今她仍有点愕然。那时的她不假思索便站起来,被他的目光
吸引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他的痛苦哀愁所吸引,如今她才看出真相:吸引她的是
超乎痛苦之上的东西,是杰克这个男人本身。
她头一次不把他看作是一个父亲或痛苦的人,今天他纯粹是个男人,而她也不是饱
受惊吓的聋子或是他儿女的速成妈妈,她只不过是个女人,被这个男人所吸引着。
那时她施施然向他走去,还抬手抚摸他只是到那间的轻微肌肤接触──却好像碰触
到火一般。
她究竟是怎么了?她明知他恨他的妻子,这是她初见他时就看出来的。
但如今她又看出点别的成分,令人害怕又意外,还带有点危险的成分。
他想要她。
令她更害怕的是她居然也想要他。
“妈!”
呼唤声把她拉出白日梦,她抬头看见维娜和凯蒂在她面前停步。
“妈──妈。”维娜绞弄手上的便当盒。“你怎么出来了?”
凯蒂慌忙躲到姊姊背后,再小心地在维娜肘弯后窥视。
“我不知道,”黛丝说。“风景好美,我想在吃晚餐前先出来透透气。”
维娜脸色一白。“噢,我马上进去做──”“汤已在炉上煮了。”
两个女孩愣在那里。
黛丝笑了。“不知道尝起来如何,但我决定要尝试作菜。你们两个何不去玩,等晚
餐好了我会叫你们。”
两个女孩都没动。
维娜终于开口道:“怎么玩?”
黛丝征了一怔,望着两个女儿。她们哀伤害怕的大眼睛令她的心一紧。她要是能解
除她们的痛苦该有多好。可是要怎么做呢?她以前不常跟小孩一起玩。
然后她灵机一动。她不懂得为人父母之道又有何关系?她们都知道自己害怕且孤单,
她们的父母又都一点也不关心她们。
她谨慎地说:“我我们一起去搞野花好吗?”。
维娜讶异得瞪大了眼睛。“真的?”
黛丝立刻知道自己说对了。“真的。”
她们开始向黛丝走来。
“等等。”
她们愣住了,满眼恐惧。
黛丝的心为之一紧。杰克和亚丽怎么会害两个女儿有如惊弓之鸟?她温柔一笑。
“你们把课本和便当盒放下来,要不然怎能好好玩?”
她们走到门廊边,把课本和便当盒放在台阶上,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黛丝含笑说:“好了,咱们走吧。”
她领着女孩穿过草原,傍晚阳光的靛紫色泽映照着原野,照亮了无数鲜艳的野花。
海风拂来,青草因而轻轻摇曳。
“那里有一株野玫瑰。”她指着一丛刚萌新芽的小树。“我会把它拔起来种在屋旁,
如此一来我们晚上坐在门廊上时就可已了。”
“我们晚上从不坐在门廊上。”维娜实事求是的说。
“嗯,这一点会有所改善。噢!看─。”黛丝紧抱住凯伦,急急走向几株枫树。
“什么──”“快来二黛丝弯腰拾起几颗枫实。两个女孩围上来,皱着眉头注视黛
丝把凯伦移个姿势改由左手抱着,再把枫实掷到空中,翅膀状的种子便在风中□旋起来,
像架直升机般缓缓落到草丛中。
“暗。”她放几个在女儿手中。
维娜瞅着手心的枫实。“你要我掷到空中?为什么?”
“很好玩。”
维娜蹙眉。“噢。”
黛丝又拿起一个枫实,用力掷向右侧,结果枫实打个转,击中她的眼睛。“哎哟
─。”她掩住眼睛,夸张地坐在地上。
维娜和凯蒂冲上前来。“妈!你没事吧?”
黛丝抬眼笑笑。“当然没事。”
两个女孩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这才噗味一声笑出来。黛丝听了心中欢欣无限。
她笑着爬起来。“好,你们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看谁可以打中。”
维娜和凯蒂咯咯笑了。掷枫实的奥运会于是热烈展开。
后来黛丝把绣得很美的桌巾铺整齐,将蓝色陶盘和银器放在最佳位置,桌子正中央
摆了一瓶野花,盐和胡椒罐则放在花瓶旁边。
真是十全十美。
地低低吹声口哨,转身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瞅着里头整整齐齐的衣裳。
她想找点特别的衣服穿。刚才跟两个女孩度过一段快乐时光,她开始对此生怀抱无
穷的希望。今晚是他们全家头了回共进晚餐,她得好好打扮一番。
她先是取出一条长及足踝的棉布长裤。
“太平板了。”说着,她便把它丢到地上。
再来是沙漏形有铁线作骨架的紧身衣,像是给色比娃娃穿的一样,结果也是沦落到
丢到地面的下场。
她取出一件接一件的衣裳,黛丝开始明白两件事:第一,除非她先穿上紧身衣,不
然那些衣裳她”件也穿不下;第二,一八七三年代妇女穿的衣裳不太舒适。
她褪下身上的衣裳,穿上宽松的棉布长裤,再套上及地的棉布蕾彩裙边的白裙,最
后是无袖尖领低腰的白衬衫?
她打量镜中的自己,立刻感觉很美很有女人味。
她满意地走出卧室来到厨房,匆匆检查过晚餐,便去唤女儿。
维娜和凯蒂从卧室跑出来。一见到黛丝,维娜便停下脚步;凯蒂则躲到姊姊背后大
声咯咯笑。
黛丝蹙眉。“怎么了?”
维娜瞥”眼门口,好像深怕杰克随时会进来似的。“你穿……不体面的衣服。”
黛丝很意外地低头看看。“真的?这是内衣?全都是?”
维娜点点头。
黛丝笑了。“真是的。嗯,这样一来就会吸引杰克的注意力,你不认为吗?”
维娜想说什么,看到桌面,眼珠就凸了出来。
“又怎么了?”黛丝问。
“那是星期日用的桌布,自从魏牧师去年来用晚餐后,我们就从来没用过。”
“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四。”
“差不多了,现在去洗手吧,你们的爸爸很快就要进来了。”
杰克把头顶上的帽子往后推,以手背拭去眉心的汗水,眯眼望望天边的余晖,低头
看看今天做的这排篱笆。
他真喜欢在户外独自在土地上工作,就像以往一样。在这里他不会害怕孤寂或满心
懊悔,没有人会对他有所期待,以充满委屈或仇恨的目光看他。他只是平平凡凡的雷杰
克,圣琼安岛上的牧场主人。
他再度感到满心的懊悔。他们在这个岛上原可过着很好的生活,要是亚丽给这个小
岛────以及他本人一个机会的话。但她当然是没有。才刚在佳里逊海湾靠岸,她就
傲慢地摆手表示不屑住在这个小岛跟这些居民共处。她说只有一穷二白的白人才会住在
这种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而雷亚丽拒绝跟这种人有任何往来。当时杰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