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我的大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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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做案,看来其实一个人最好,做事后人不知鬼不觉,只要自己不说老天也拿你没办法。况且大郭身材魁悟,豹眼剑眉,弄死个把人搞些钱并非难事。但多个人毕竟多个帮手,能在做事时互相照应、做事后迅速撤离。而两个既然能够联把子干,那就都是过来人、明白人,谁也没必要知道合伙人的籍贯姓名等,只要互相配合干了一票后马上分钱拍拍屁股各分东西。大郭在外面这几年就属于此,所以他交待余罪时就算有同伙,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现在人在何方、是死是活,而只能说个大概口音、长相等,让警方按此线索去侦查而已。
三 十 盛 夏 的 果 实(上)
酷夏。
不管身边的犯人所做的案多么惊天动地,我们跑号的也仅是听个新鲜、图个耳朵刺激而已,他们要死要活与我们毫无干系。而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极度影响我们生活且影响我们心情的,是酷夏的天气。
我刚调入六号时,加上我六个,又是冬天,都挤在通铺上正好。而现在有走有来的已陆续增至八个,所以跑号的也得有人下地铺啊!李卫不堪与整日里斤斤计较喋喋不休的老头们同榻共眠,他踊跃要求下地铺睡,新来的王响珍也在地铺上。睡地铺其实在夏天是很凉爽舒服的,但我碍于面子,只能挤在上面。德智是靠窗的头铺,我挨着靠后的这堵墙。“在家靠房出门靠墙”一点不假。当别人辗转反侧左右都是脚丫(人多,我们打颠倒睡)时,我可以侧身面墙,静静地无人打扰,在有限的空间里想象出无限的个人空间。
跑号的没人认头铺。大家都出份子钱,只能是分工不同,有人可以偷偷占点便宜,但不会因为你是德智你睡觉的地方就可以宽敞些。在老刘们的喋喋不休下大家必须做到一视同仁,在睡觉的空间权上保持平等。当时号子里的通铺上全是统一买的蓝白格子床单(名为美观整齐实为推销床单),经过老头们精心计算后大家达成共识:每人占六格,靠两边墙的各多一格半(墙厚,阴(四声),对身体不好)。于是我在这七格半近六十厘米的宽度上螺丝场壳里做道场,阿Q式的寻求安慰,很舒服地睡了一年,直到我离开尚马街。
六号晚上也是要封号的(除了下裁定的当晚)。盛夏的夜晚闷热难耐,薄薄的水泥预制板顶子把它白天吸收的热量毫无保留地罩到我们身上。我头上搭着湿毛巾,怀里抱着个灌满凉水的可乐瓶子以降温。好象有人说“心静自然凉”。我吃饱喝足听着收音心境很是平静,但还是很热。由此可见所有谚语的适用是有一定前提条件的,这又为我日后在理解哲学中的“绝对和相对”提供了帮助。
我的睡眠总是很好,再热也能睡着,就算半夜热醒了也还能接着入睡。可能是由于年纪小,无家室,且案情简单用不着自己考虑吧。其他人则入睡很晚,天热是一方面,更主要是睁着眼看天花板考虑案子。夫妻关系这一点做为跑号的还没什么顾虑。一是由于在号子里尚属于未决犯,前途吉凶未卜(跑号的经济犯们“吉”的可能性不小,而刑事犯则铁定只有或大或小的“凶”了);二是由于有关系,经常能与家里取得联系,或书信往来或电话联系,这就看个人与干部的关系有多硬了。做为未决犯,老婆在外面提出离婚的很少。我住三年多号子才见过一起(在南看时),到了劳改队见的就多了。毕竟,人家在外面受到的困难和诱惑太多。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似海深”,那是瞎扯,那是建立在俩人基本上每晚都在一起的基础上的。况且现在的社会这么好,就算夫妻每晚都在一起,白天还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挑战和勾引,更何况一方在监狱里呢!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引起的关爱缺失是感情的最大敌人。别说一方入狱了,就算在社会上夫妻不在一块工作、两地分居而引起的男杏女杏往墙外爬也是很正常的。不要吹谁家夫妻感情有多好,只是没机会而已!古代那种成熟女性独守空房时摸黑洒出铜钱再摸回罐子里以排遣空虚消除寂寞的做法在现代已是不可能。现在有无数的酒吧、KTV、舞厅、迪厅、茶楼,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也有,小包间门一关,软的硬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鉴于此,德智总是要给老婆赋诗一首:亲爱的妻,请保护好你的逼,经常让人透,免得生了蛆。
我是没有这种烦恼的。我没老婆,姑且算有个女友吧。但是,老婆都不能保证是自己的,女友,这算什么嘛!谁知道现在在谁怀里恩爱呢。管逑她的!几年的监狱生涯带给我的后果之一,是对感情的很不信任。虽然现在我成了家,但“命中有,终须有,命中无,莫强求”,不是自己的我决不强留。
不过这个夏天,医务所的李医生常叫我带几个人去打扫卫生或做些杂活。李医生,男,虽是医生但也穿警服。三十大几仍单身一人,原因是他有严重的洁癖。听说以前交女友无数,但别人到他家,进门换鞋不说,坐下后他老是抹对方面前的茶几部分,对方刚出门他就把沙发垫取下洗了;出外吃饭总是用自己带的高质量的卫生纸擦了又擦(他大概不知纸厂的工人们是如何漠视卫生纸的尊严的,不管质量好坏,未出成品前一样糟蹋)。诸如此类的举动多了,人怕洁癖猪怕壮地慢慢李医生就找不上对象了。李医生的个人物品如床单枕巾等是他自己洗,我带的人只需打扫院子里的卫生及收拾仓库等。李医生也常叫些年轻精干的女犯出来帮他擦洗瓶子罐子等。
我一般带许哲红和七号的小武子出来,他俩年轻利落,不至于让有洁癖的李医生一看就叫“滚回去”!;女监常去的是那个五十多的女跑号带着两个小妮子。女跑号挺忙,带出来人就回监里了,只留二妮子在医务室干活。大概是吩咐过她们不能随便和男犯人搭话吧?干活的女犯在女跑号在场时根本不拿正眼看我们。
一天,女跑号的走了后,留下的二妮一人在院子水池边洗什么,一人在医生办公室里收拾。许宏哲和小武子在后面打扫库房。我没事啊!有时翻翻书看看报,可是身边就有两个年轻少女,我哪里看得进去!毕竟我也在长大。我便溜达到水池不远处偷偷赏景。外面这个妮子,长的一般化,眉毛太浓,显得杀气太重,胖乎乎的身材(谈不上丰满,她还小,给不了人以丰满的感觉),本来挺可爱的,可是胖乎乎的小臂上,左边纹了一把剑,右边纹了个小骷髅头。真让我扫兴。看来她在社会上是个混混,不过她没什么野性美。野性美是要以妖娆为前提的,而她不妖娆,只有野性。
我用本地话问:“哎!你因为甚进来的。”
“尚孩。”果然,小野妮也是一口当地方言。由于紧张而略显羞涩,头也没敢抬,语气也先天加后天的生硬。我认为此种口气适用于双人单挑或多人群殴时大喊助威,而不适合调情。她因为伤害入狱于长相于口气都很说得过去。于是我离开了。
我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倚在门框上。里面有个小女子背对着我在抹柜子。她个子不高但从背后看上去凸凹有致,长发松松地绾在脑后。上身是米黄色的半袖,下面是淡灰的薄运动裤。她知道有人在门口看她,还是一个男犯人,但她没扭回头,而且更努力把胳膊举高抹柜子的上部。这样可以使她小小巧的胸部更挺拔,腰肢更纤细,臀部更翘。我明白,她在故意向我展示女性的曲线美,也就是说,她在勾引我。
我身高一米八二,当时还算修长(其实是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导致的瘦),上身是雪白的T恤,下面是蓝大裆(以前的警服裤,宽松但挺括,穿起来舒服也很精神),脚上的白边也让号子里的人洗得雪白(从管上帐开始,除了内裤,我的其他衣服就没自己洗过,包括鞋)所以说,即使她一会扭回头看到我,也不会失望地转身继续干活。
我想她在半侧地干活时就已经看见我了,但她仍在假装毫不知情地蹲下,摆摆布子,然后弯着腰擦桌子椅子,运动裤包着的臀部更丰满(我突然明白上次挨老田警棍时,为什么老田会说我屁股大而亲自打我,原来浅灰色的裤子显得屁股大!操!)。做为一个女犯 ,一个正常的女人,明知有男人斜倚在门口盯着自己看,这本身就是一种诱惑。而我做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有女人在屋里明知我在盯着她看却假装浑然不觉地忙碌以不断展示自己错落的三围曲线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诱惑!
但是,我是小白,四监的大拿,高高在上。万一对方是个生瓜旦子,我稍有不轨便大喊大叫,那我还跑个屁号啊!管个逑的账啊!梦境又跳出来警告我:不可轻举妄动!但我不是神,是人,男人。我仍不由自已地想和她搭讪。
“哎。”我轻轻地招呼她。
“干啥。”刚才果然在装,一听到我叫她马上转回身,笑盈盈地看着我。她长得还比较入眼,虽然略显稚嫩但已有些妩媚。她半靠半坐在桌子沿,普通话软绵绵的,歪着头看着我,样子很调皮(理智告诉我:调皮个逑!装B的个骚货!)
“你因为啥进来的?”我也改成普通话,温柔地问好。
“知道这干啥呀,反正已经进来了。”她懒洋洋地,似笑非笑。屋里的光线很柔和,使她看上去很温柔(理智告诉我:男人一问话就搭腔,不是好鸟!言多必失,少说为佳吧!)
“你多大了?”我有些困惑,她相貌的娇小与说话的教练形成较大反差。我努力为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勉强找了个借口:从对方的真实年龄猜测她在社会上混的经验有多老到(理智告诉我:脸嫩是年纪小,身材好是挨逑挨多了!咱招惹不起!)
“想知道我多大?知道了你想干啥?”她噗嗤笑了,晃晃悠悠向我走过来,伸出左手托着我靠着的门框,右手叉在腰间。她个子不高,不到一米六吧,与我对视还需仰头。她不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是小巧如葱的鼻管,也不是樱桃小嘴,唇上的绒毛依稀可见,但这不太完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对二十岁的我产生了不可抵抗的魔力。她,一个青春逼人的少女(当时的我对性感还没感觉)就站在我面前,她的腮粉红,瞳孔很亮,唇也很红润。虽然她没用任何化妆品,但我仍能感觉到她的体香在逐渐把我包围,慢慢合拢。理智告诉我:马上往后撤!退出到院子里!但是我毕竟不是铁打的意志,我虽然能起蹲一千下,此时却意乱情迷,不想离开,在恍惚中期盼着恶果的降临。
“小林!盒子!干完了没有!”大门口传来女跑号的声音。
她眼中的火苗倏地熄了,象受惊的小鹿窜回桌子旁,蹲下来摆布子民,动作象低眉顺眼的乡村小妹在做家务,没有一丝张扬,没有半点挑逗。我忽然梦醒。也一步跨到院子里。我知道,她害怕大阎的警棍。
我信步踱出来,低头向迎面而来的女跑号致敬:“苏阿姨好。”
“嗯。”苏阿姨应了一声,进办公室看去了。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太,经济犯,人在狱中仍十分精神。听说开庭前还专门让家里新买了衣服捎进来,且在号子里染了发。对这种不向困难低头的精神我由衷地敬佩。
我叫上许哲红和小武子回四监了。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晚上,我跑马了。
三 十 一 盛 夏 的 果 实(下)
我经常能见到会计巩莉和出纳小徐。
巩会计中等偏胖的身材,皮肤倒挺白,但说话好象只从鼻孔里出气一样总是盛气凌人(当然只针对我们犯人),戴着茶色近视镜(从此我厌恶所有的茶色眼镜),发型好象叫做爆炸式,乱糟糟的(从此我看不惯女士烫爆炸式的头),说话是本地方言,口气冷冰冰的。本地话本来就硬,听她说话更让我心生厌烦。巩胖每天把自己裹在警服里,冬天看上去还有些女人样,夏天纯粹就是一堆肥肉在移动,胸和臀倒是不小,可是腰粗,找不到女性丝毫的曲线美,尤其是那两条腿,象橼子一样。对巩胖我一向是敬而远之。
但是有人偏趋之若骛。德智就喜欢巩胖的如橼巨腿和如磨大臀:“你懂个逑!女人,白天要瘦的,晚上得要胖的!人家这才叫肉感呢!要是能和小巩睡一晚上,我就……”德智刚洗完澡,赤裸裸地举着他的中老年家具,把胯往前一送一送地,“我就一晚上不睡地透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