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5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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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江析随他眼光看过去,瞧是瞧见了那边软榻,不过注意力却是集中在那白虎皮上,轻声笑道:“朕就知道,一定是你皇叔给你带了好东西来,是不是?可是藏那虎皮下了?嗯?”
这句话问得,可把软榻之下那人的小心肝都给蹦出来了!
虽已入秋,易倾南额上背心却已迸出冷汗,大气都不敢出,手掌把口鼻捂得紧紧的,周身缩成一团,心想这皇帝要是走过来查看,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没,父皇,皇叔没给孩儿带东西,就是,就是说了两个故事给孩儿听。”
宁恒宣急忙解释,因为紧张,声音都微微打颤,不过宁江析也没怀疑,他平日经常在这皇儿面前说宁彦辰的不是,鼓励其发愤图强,要学先代诸皇励精图治,而不能像其皇叔一样终日自由散漫,不思进取,所以这叔侄俩交好都不敢太明目张胆,至少不敢叫他知道。
“你皇叔还会讲故事?”宁江析哼了一声道,“给朕说说,他都给你讲什么了?”如果敢给宣儿讲些乱七八糟的俚俗之事,定要叫他好看!说罢,竟走去那软榻,在虎皮上端端坐下。
易倾南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压力,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自己立时化身成为一只蚂蚁,或是一缕轻烟,甚至就是根板凳腿儿也好啊!
宁彦辰啊宁彦辰,赶紧出现吧,救命啊!
万般懊恼的同时,也听得宁恒宣故作镇定的嗓音细细响起,“皇叔今日说了两个故事,头一个叫做美猴王,说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海外有个国家叫做傲来国……”
可别说,这小皇子虽然身子病弱,可是基因好,遗传好,她就说了一遍的故事,他竟基本无误地复述了出来,宁江析听得唇边带笑,频频点头,等他把两个故事讲完,不觉微诧道:“这真都是你皇叔讲的?”这个成天游手好闲的皇弟,还能讲出这争强斗胜的故事来?
宁恒宣张了张嘴,只是点头。
倒是宁江析背后的一名王爷凑过来行礼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这两个故事乃是前几个月裴老夫人寿宴上所请的展家班唱的戏本,臣当时正好在座,也还大致记得。”
“裴老夫人?”
“就是裴将军府上的……”
宁江析哦了一声,道:“朕就说嘛,老二怎么一下子就转性了,原来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对了,裴老夫人的寿宴,办得可热闹?”
“热闹,挺热闹的。”那名王爷回道。
“热闹就好,这些年她也不容易啊……”宁江析住了口,单手抚着身下的虎皮,一时若有所思,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个裴夜,性子怎么就差这么远?”
周围众人也不知他所言之意,又不敢妄自猜测,随意接话,一个个都唯唯诺诺低声称是。
倒是宁恒宣好奇问道:“父皇,您在说裴将军吗?”
“是啊,父皇想让他当你姐夫,你喜欢吗?”宁江析含笑问道。
易倾南在底下听得真切,屏息噤声,心跳加速,他提到将军主子了!
“喜欢,但是孩儿听皇叔说,裴将军不喜欢清玥姐姐,不会娶她的。”宁恒宣认真地道。
“他敢?!”宁江析一掌击在软榻上,震得易倾南耳朵嗡嗡作响,心也是怦怦直跳,完了,皇帝生裴美人的气了,宁彦辰这个大嘴巴,就不知道少说两句吗?!
“父皇……”周围众人吓得面色惨淡,恨不得逃离得远远的,只有宁恒宣轻声唤道,“您生气了?”
宁江析看着他,不怒反笑,“朕没生气,朕告诉你吧,裴夜已经答应考虑,三个月之内一定会给朕个满意的答复。”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低下头去,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皱眉的,撇嘴的,讥笑的,各式各样的神情都有——
不是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嘛,还以为他多情深不渝,结果呢,还不是屈服了!
什么考虑不考虑的,那就是个幌子,还弄个什么三月之期呢,是要利用这时间去解除婚约吧?
易倾南在榻下吐了吐舌头,三个月,这个期限可真够长的!
不止是她这么想,就连宁江析亦如是,不过他想得更加深远,时隔两年,裴夜的态度开始松动,这已经是极大的进展了,也不能逼他逼得太急,毕竟当年是亲口允人,要善待于他,但这几年这苍汉战神的声名也着实太过显赫了,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谅他也起不了什么风浪,至于清玥,两年都等了,还怕熬不过这短短百天?
摩挲着掌下油光水滑的皮毛,宁江析突然笑道:“宣儿你可知道,这张白虎皮还是当年裴……裴家人打来献与朕的,这缘分,当真不浅啊!”
宁恒宣懵懂点头,他小小年纪长居深宫,自然不知道上京城里那段脍炙人口的爱情故事,只隐隐担心,清玥姐姐若是得不到裴将军的欢喜,是不是就会像长秋宫里那些可怜的女子们,终日流泪,枯槁如鬼?
忽见眼前白光一闪,竟是宁江析将那虎皮翻转过来,大半置于膝上,细细观赏起来。
虎皮掀去,而那锦缎幔子却并非整幅铺就,而是细碎垂下,只起个装饰作用,软榻的位置又是临窗,而房门大开,成对流穿堂之势,一阵风吹来,围幔如波浪般层层起伏,榻下伏着的人影便是若隐若现。
宁恒宣正好站在当前,看得眼珠子都定住了,糟糕!
“宣儿?”宁江析察觉他眼神有异,不由轻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宁恒宣忙调开眼光,但宁江析是何许人也,微一皱眉,便是看向自己的脚下,边看边是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那边人群中有人轻轻咦了一声,“快看……”
姻缘错 第二十九章 虎口脱险
软榻下的易倾南听得顶上声响不对,浑身都绷紧了,僵住不动,只怔怔看着那双玄金色的厚底软靴在榻前站定,眼看就要回身过来。
被发现了吗?
“快看……”人群里有个细微的声音叫道。
言语间,一道石青色身影旋风般冲进门来,堪堪立在宁恒宣身旁,对着宁江析含笑唤道:“皇兄,臣弟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只见他头戴束发嵌宝白玉冠,身着石青锦绣云纹箭袖长袍,腰悬碧色麒麟玉饰,脚蹬乌青白底朝靴,发鬓如墨,颜容似玉,五官清俊异常,眉梢间有着隐隐的焦躁一闪而过,唇角勾起,浅淡一笑,明明是一副闲散不羁的模样,但眸底隐含的精光却叫人不敢小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康亲王宁彦辰。
也只有他,才敢在宁江析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嘻笑无惧,甚至连君臣之礼都故意忘记。
听到这天籁般的声音,易倾南暗舒一口气,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竟是如此讨喜可爱!
若是平时两人单独相处便也算了,但今日乃是在景宏宫,还当着一干王公大员和宫人的面,宁江析的脸色委实不太好看,刚一皱眉道:“你找朕做什么——”就见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恭敬行礼。
“托陛下的福,臣弟久病初愈,特来给陛下请安。”
宁彦辰伏在地上,从未有过的卑微客气,言语动作挑不出一丝错处来,把宁江析看得甚是好笑,怒气消了大半,挥手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一名侍候的老太监,方道:“起来吧,看你这样,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要朕给你调停?”什么久病初愈,什么进宫请安,那都是借口,这个不争气的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准是有求于人,所以才主动进宫觐见,要换做平日,可是请都请不来的!
“臣弟哪有,臣弟最近可是奉皇兄之命,一直在府里闭门不出,看书写字的,可把臣弟给憋坏了!”宁彦辰笑嘻嘻站起来,不着痕迹往那软榻下瞟去一眼,道,“臣弟今日就是来问问皇兄,什么时候给臣弟解禁啊?”
自上回他陪夷陵皇子深山狩猎遇险回来,宁江析以他安排有误保护不力为由,扣了半年俸禄,令他在王府面壁反思,未经允许不得出府。
半年俸禄都是小事,亲王府里先皇先后赏赐的宝物多不胜数,几辈子都用不完,他压根不放在心上,不过闭门反思这处罚可就有点麻烦了,并不是说他真的就不出门,但顶多就在家门口转转,或者偷偷摸摸去趟裴府,就跟做贼似的,对于以往笙歌曼舞风花雪月的他来说,着实不习惯。
“你真那么听话,乖乖待在王府哪里都没去?”宁江析笑了笑道,“裴府呢,你也没去?”
“没去啊,没有皇兄的许可,臣弟哪儿都没去的。”宁彦辰一口咬定。
“那你进宫来作甚,还是回府去写你的字吧,说实话,你什么本事没有,就那一手字还勉强拿得出手。”
“臣弟的字,还不是小时候皇兄手把手教的。”宁彦辰讨好笑道,“日后要是臣弟不做王爷了,还能给人写个字幅,混口饭吃……”
“混账话!”宁江析开口斥道,“什么叫做不做王爷,你不做王爷做什么,难道还想去当平民百姓?当真是到了那般境地,那也是须得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才被朕贬为庶民……你就不能长进些吗?”
“皇兄息怒,臣弟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宁彦辰耸了耸肩,一派吊儿郎当的姿态,摊手道,“臣弟生来就是王爷,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受得了那份苦?”
宁江析哼了一声,眼光淡淡,扫向案几上新换的茶壶,一旁侍候的老太监心领神会,立时倒了一杯,双手奉上。
“刚刚朕从宣儿那里听了两个故事,听说是你说给他听的。”宁江析抿了一口茶道。
宁彦辰察言观色,笑道:“臣弟也是听来的,觉得多半小孩子喜欢,就说给他听了,皇兄可是觉得哪里不妥么?”
宁江析并未答话,默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此番进宫,恐怕不是为了看宣儿,更不是为了看朕……是为裴夜而来吧?”
宁彦辰被他说中目的,也不否认,大方点头道:“臣弟就知道瞒不过皇兄,没错,裴夜被召进宫一日一夜未归,他府里上上下下吓得一团乱,臣弟向来与他交好,所以……”
“所以你就进宫来,给宣儿讲那么个美猴王的故事,再由他传到朕这里?”宁江析冷笑一声道,“那个什么孙悟空,能做自立为王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自然不愿做玉帝座下的小小弼马温……这可是在暗示裴夜,有了万众拥戴一呼百应的战神称号,又怎么会甘心去当朕的驸马爷?”
“皇兄,臣弟不敢!”宁彦辰背脊发凉,低头垂止,心底不住诅咒,这个该死的小家丁,讲什么故事不好,非得讲个美猴王,这不是存心陷害自己么?皇兄对自己宽厚仁慈不假,但其城府极深,生性多疑,听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而易倾南藏在榻下,更是汗如雨下,欲哭无泪,她可没半点抨击时政的意思啊,那就是个神话故事嘛,干嘛要对号入座呢!真是冤枉死了!
宁江析看他一眼,平声道:“朕谅你也不敢,不过朕得提醒你,你与裴夜交好不打紧,但你也得记住自己的身份,当初你可是答应了朕……”
“咳咳!咳咳咳……”话没说完,就听得宁彦辰不住咳嗽起来,一时俊脸涨得通红。
“真的病了?”宁江析问道,“不是说好了么,怎么还咳嗽?”
“咳咳……嗯,是真的病了,臣弟近日受了凉……”宁彦辰举袖掩面,微微侧身,边咳边道,“本来是好了的,也许是方才在殿外吹了点风,不知怎的,喉咙有点痒……咳咳……”
宁江析见他咳得难受,心底软了下来,使个眼色让那老太监给他捶背,道:“你也是二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成天沉迷酒色,年纪轻轻就这么弱不禁风的……看来朕该听皇后的话,也该给你定下个婚事了,让你的王妃好好管束管束,成了家,心也就定下来了,不再胡闹了。”
宁彦辰听得一惊,顿时止了咳嗽,摆手笑道:“皇兄你就放过臣弟吧,臣弟这声名不好,就别去祸害人了,省得到时候乱七八糟的家务事又闹到您跟前,给您添乱……呵呵,您还是先关心玥儿的婚事吧。”不是他故意要提到这个,而是实在迫于无奈,只好把裴夜搬出来当挡箭牌了,也趁机听听皇兄的意见。
刚刚他出去不过小半个时辰,打着面圣的旗号只在御书房附近转悠,倒是问出点东西来了。
原来昨日裴夜被宁江析召进宫来,君臣二人一直关在御书房里,谈话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宁江析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而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