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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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夜扯了扯唇角,随手取过一本书册翻开,头也不抬,“说完了?”
“说完了。”易倾南点点头,总算找回点当下人的自觉,垂首征询,“将军觉得如何?”
“空缺先留着,如若你哪天犯了错,就降级回去。”见那少年的脸瞬间垮下来,裴夜不动声色又续道,“至于那个石头,你不是说他还有个妹妹吗,难道你没想让他们兄妹团聚?”
兄妹团聚?
说来也是,翠丫孤身一人住个小院,她每每想到这个就觉得担心,现在石头回来了,两人住在一起彼此也有个照料,石头那腿脚还得继续治疗,待在府里又不能干重活,吃闲饭也不好,反正她也想好了出路,亲王府的银子不好拿,可干爷爷的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这转念一想,立时就接受了,不过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显然早就拿定主意了,那干嘛还问她啊,害她空欢喜一场,还以为自己的意见真的很重要呢,说了也是白搭,这样有意思吗?
这些男人啊,一个比一个可恶,宁彦辰和赫连祺合起来捉弄她,陷害她,现在就连裴美人也是如此,逗着她好玩呢。
还有那降级一说,更像是一根刺,刺得她心里酸酸疼疼,憋闷不已。
自己的好运气原来只不过是主子一时起意罢了,说不定哪天就得打回原形,到时候从云端跌落谷底,那滋味不好受吧,所以靠人不如靠己,还是要好好努力在外运作,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见那小家丁时而一脸愁苦,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又踌躇满志的表情,可谓阴晴不定,变幻多端,裴夜眸光微闪,定在那身蓝色的家丁服上。
“我记得刚刚看到你,身上可不是穿的这套衣服。”
冷不防他突然发问,易倾南怔了一下,刚才她确实没穿这身,她穿的是王府随从的衣服,颜色是墨绿色的,原先的那套留在亲王府了,在酒楼的时候她一心惦记着拿到银子早点离开,可压根没想起换衣服的事情来,可自己进园的时候天都是黑的,大门口的灯笼也不太亮,他连正眼都没看她一下,甩袖就走,这点小细节他也能注意到?
她自觉问心无愧,便实话实说,“是这样的,将军一夜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裴宝哥便叫我去亲王府找康王爷问问。”
裴夜听得点头,这些裴宝已经来汇报过了,“然后呢?”
“然后我在王府见到了王爷,王爷正好要进宫去看小皇子,就让我穿上他随从的衣服,带着我一起去了。”
“人小,胆子倒是不小。”
这评价,算是褒还是贬啊?易倾南眼皮飞速一翻一合,见他神色不变,又继续汇报,“我跟着王爷去了小皇子的寝宫,王爷让我给小皇子讲故事,他自己出门去打探消息,没想到讲着讲着,皇帝就过来了,我吓得躲到了软榻下面,当时的情形可以说是惊险之极……”
“好了,别添油加醋。”裴夜见那少年习惯性地就要眉飞色舞,手脚也开始比划起来,沉声制止,“讲重点。”
“是。”易倾南撇撇嘴,这裴美人可真是无趣,这叫情景渲染懂不懂,真是,没半点文艺细胞,于是依照他的要求,将自己在景宏宫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她的记性极好,听过的话基本都能原封不动复述出来,裴夜也听得很是仔细,不时还追问一两句。
“陛下说出了你的名字?”听到此处,裴夜微一挑眉。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出名,这名声都传到皇宫里去了……”易倾南自嘲笑笑,不经意抬眸,却见他面沉如水,唇瓣微抿,两道极其好看的剑眉渐渐拢紧,不由得轻问,“将军,您怎么了?”
裴夜看着她,没有说话。
被这夜一般深沉幽黑的眸光注视着,易倾南不得不承认,杀伤力太强了,看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如果再这么静静对视下去,她估计要抓狂,“将军是觉得被皇帝点名,对我不好吧,听说皇帝厌恶男色,曾经下令把王爷带进宫的一名小倌给打了个半死,将军是不是担心皇帝会这么对我?呵呵,其实没事的,王爷当时帮我解围了呢,说我又笨又丑,放在将军身边挺安全的,根本不值一提,再说我跟将军之间就是主仆关系,清清白白,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知道啊,所谓人正不怕影子斜……”
“易小五。”裴夜嗓音低沉,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说话,“从明日起,你搬到我寝室同住。”
“……”易倾南立时石化。
这回是幻听了吧,什么跟什么啊?
第三十一章 世上只有五哥好(上)
从裴夜寝室出来,易倾南步履虚浮,恍若梦中。
裴美人,他说的是真的吗,真要她搬到他的寝室去同住?她记得她追问过,得到的是他确定无疑的答案。
可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他不知道他就要当驸马爷了,这个时候不是该修身养性,避免祸端么,又怎么会跟她这个小家丁纠缠不清,还愈发亲近了,难道还嫌府里的绯闻不够多吗?
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是他还在生气,随口说的气话罢了,刚刚告退的时候他不是还冷着脸警告她,要她跟宁彦辰保持距离吗,话说回来,作为他的贴身随侍,拿的是将军府发给的月钱,却穿了一身王府随从的服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生气也是正常的吧。
嗯嗯,一定就是她猜想的这样!
易倾南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匆匆回去寝室,还没和石居安说上几句话,周林就奉命过来领人了。
石居安一走,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回想着这一日从王府到皇宫再回自家府里所发生的一切,易倾南只觉得无比庆幸,还有点小兴奋,自己今天可是见了大世面呢,不仅进了皇宫,见到了小皇子了,还见到了皇帝,哦,不,没见着皇帝的人,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但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惜夜色已深,府里众人早睡下了,也没法去家丁苑找福贵二虎他们吹牛炫耀,只能怀着激动的心情,洗洗睡了。
但易倾南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刚把园子里的大小活计做完,正准备溜去家丁苑瞧瞧石头,这脚还没跨出房门,裴宝就过来安排搬家事宜了。
“将军叫你在午时之前把东西收拾好,搬到他房里去。”裴宝脸色黑沉朝她宣布,很是不乐意。这个小家丁,不就是出个门去打探消息吗,结果比将军回来得还要晚,这事情没办好,尾巴倒翘得高高的,回来之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
真是……妖颜惑主啊!
裴宝心里念叨着这四个字,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企图在其身上瞧出几分妖气来,看了半天,妖气没找到,却觉得这小子近来个子又长高了点,脸蛋又变白了点,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粉粉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纯净漂亮得就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教人心情愉悦,移不开眼。
来飞鹤园都这么久了,与一园子大男人朝夕相处,他怎么就没多点阳刚之气,反倒是越来越娇柔了!最见不得就是这种小白脸了!
“真的要搬啊?”易倾南张大了嘴,神情极其懊恼,昨晚那一番自我安慰看来是白做了,没想到裴美人说的是真的,真要她搬去他寝室住呢,可他那房间也就是内室有张床,外间却是个会客厅,她搬去睡哪儿啊?难不成又要她睡那脚踏板上?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裴宝由不得冷笑,朝她挥挥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去吧。”
易倾南耷拉着脑袋回应了一声,倒没注意他那揶揄不屑的语气,只暗地担心,自己可是个女孩子,什么裹胸布条啊,什么月事带啊,乱七八糟一大堆私密用品,却往哪里放呢?
因为搬家的缘故,裴宝没让她准备午饭,整个上午都在收拾东西,犹如一只勤奋的小蜜蜂,一点一点往裴夜的寝室挪。
之前她担心的床铺问题倒是没发生,裴夜早叫人在外厅的一角放了张类似于行军床的家什,五尺来长,三尺多宽,夜里架上,白天收起,很是实用,像她这样骨骼纤细的小女生,睡上去也不觉得窄,翻个身什么的都不会掉落下来。
行军床的旁边还专门添了只小矮柜,可以用来放些私人物事,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不过让人觉得幸福的是,她那间寝室并没有因此而收回,飞鹤园里就住了这么几个人,各有各的居室,也不差她那一间,裴宝不提,她也就没说,继续霸占,就当是她的储物室好了,反正将军寝室地方有限,她的各种物品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密之物,也就顺理成章留在原处。
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新窝给搞定了,可她还是没明白,将军主子到底为什么叫她搬去同住,说他是喜好男色吧,相处这些日子,据她的观察,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说是方便照顾他的起居吧,她原先那间寝室离他不过就一条回廊几级石阶,一溜小跑就过来了,能耽误个啥?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要她说啊,将军主子那颗心才是海底针呢,叫人一头雾水,琢磨不透,得,她这简单的小脑袋要弄清这桩悬案可不容易,也懒得费神去猜,服从便是。
此举对她而言有利也有弊,那好处便是离将军主子越来越近了,如此近距离对着个顶级美男,怎么说都是件赏心悦目的事,这样的待遇,就是裴宝也没有过,也难怪他的眼神会那么怪异那么渗人,摆明了就是羡慕嫉妒恨嘛,而且她跟将军主子这么亲近,俨然已成为其心腹红人,以后府里谁还敢再欺负她,给她下绊子使坏?哼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弊病,也有很明显的,尽管她扮男生扮得顺畅,可实质总是个女孩子,跟个大男人同住一室,日夜不离,终究还是不方便,特别是每月的那几天……还有啊,这个朝代讲究个男女大防,将来要是被人知晓,会落下个不好的名声,谁还敢要她?
没人要也无妨,反正她也没想过这辈子要嫁人,作为现代穿越女,她的眼光还是蛮高的,寻常男子也入不得她的眼,而那些优秀的,人家身居高位,名草有主,也看不上她个小丫头……呸呸呸,想到哪里去了,干嘛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小五哥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这世上至此一枚,别无分号呢!
午时过后,易倾南终于溜出园子去了家丁苑,却被告知石头已经由周许氏带去了翠丫的住地,这裴美人,手脚可真快啊,火燎火急地把人往外撵,翠丫是这样,石头也是这样,对姓石的人有偏见吗?
她放心不下,回来便趁热打铁向裴宝请了假,理由是探望干爷爷容泽礼,又忸怩暗示自己还想去看看翠丫,也许是被她一副相思难耐的模样所打动,裴宝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在裴宝看来,将军主子的心意他控制不了,但这小家丁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让其多去跟女孩子接触,培养正确的性向,十分有必要,说不定能把局势扭转过来呢,只要小家丁意志坚定,以将军主子的傲气,自不会对其用强,这场男宠绯闻就只是绯闻,而不会成为事实。
可怜的,最近他为了主子的情事,可是寝食不安,日益消瘦,圆脸都快成尖脸了,但愿天随人愿,主子能早点娶沈家小姐过门,一切就都圆满了。
这接下来的半天可谓忙碌,易倾南顺道先去了趟慈济医馆,容泽礼已将她要的一百两银子准备好了,此时正好拿上,在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威胁下,她只好放弃了立下借据的念头,将本金利息之类牢牢记在心里。
因为记挂着石头兄妹,跟干爷爷只说了几句,易倾南就匆匆告辞,临别时容泽礼送她出门,硬往她手里塞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说是当初收她做干孙女时许下的见面礼,乃多年前一位贵人所赐,虽不知其用途,但肯定是个宝物。
既是宝物,易倾南当即推辞不受,“不行,我在爷爷这里都拿了这么多银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不能再要您的东西了。”
可容泽礼的态度也是坚决,“老夫拿出手的东西,岂有再收回的道理,再说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有些年头了,我一大把年纪,老眼昏花,脑袋也不好使,一直琢磨不出有什么用,继续放着也是个废物,就让你们年轻人拿去好好研究,兴许会有用的。”
易倾南只得道谢收下,当着老人家的面她也不好打开查看,直接放进兜里,先去了趟德福记酒楼,又急急朝周许氏说的地址赶。
百闻不如一见,翠丫落脚的小院却比她想象中更好,隔着院墙就能看见里面的青翠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