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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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理张伟,只盯着棋盘,半响后落了一子,笑道:“心思越发细腻,只是棋艺越发的退步,若还是这样的水准,下次也不必寻我来下棋了。”
张伟听到陈永华那番诛心之论,初始尚不服气,后来自已转念一想,适才却有试探陈永华的心思,只是自已都没有会意到罢了。现在被人家指斥了出来,顿时是老大的没趣,一时到陈永华转而攻击他的棋艺,方才厚着老脸笑道:“我那是太忙了么,也罢,今儿我便先认输,待下次先寻别人练好了棋路,再来找你决一雌雄!”
“什么雌啊雄的,你身背数十万百姓的重任,还是别和我较这个劲的好!”
又是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压过来,张伟只得举手做投降状,笑道:“咱们自家人在一起,没的把教训学生的话来压我,好生无趣。”
两人一同大笑起来,半响过后,陈永华方又问道:“志华,你适才对今上处置魏阉的举措不置可否。今上今年还不满十八,乾纲独断,铲除大逆,圣明英武之极,难道你还另有说法不成?”
“不敢不敢,今上此事处置的甚是英明,小的也是佩服的紧。”
见陈永华面露不满之色,张伟忙道:“这确实是真心话。今上比起天启爷,那可是强的多了。最少能知道魏忠贤是着实留不得了。”
沉吟一下,又道:“若说英明,现下确实是有一点。若说什么神武睿智之类,恐怕还早。本朝与前朝不同,宦官不得掌兵,虽说那魏忠贤有崔呈秀掌握兵部,但若是想造反,只怕是一个兵也调不动。现下那几个墙头草见今上不喜魏阉,便风闻而动,其实在天启朝,他们也是魏党!杨链、左光斗之所以被那魏阉迫害,是因为天启爷信任魏阉,把天下大事都交给他与客氏料理,所以那样的正人君子都拿他无法。现下今上不喜魏阉,强弱之势倒转罢了,还不是墙倒众人推的事,这又有何难?”
“依你所说,此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诚然如此!君岂不闻唐有甘露之变乎?皇帝受制于家奴,中央禁军神策军十几万人皆掌于宦官之手,废帝立帝如同儿戏,唐朝末期,竟有好几位皇帝死于宦官之手。本朝却是不同,宦官虽也为乱,不过是倚助主上信任,一时蒙蔽以逞威福,一旦主上醒悟,或是换了新帝,没有不败亡的道理。为何?兵权尽在皇帝之手!唐帝是受制家奴,本朝是皇帝纵狗为恶,今上屠戮自家养的恶狗,不过翻掌罢了,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只是他入宫之初,名份未定之时懂得收敛,即位后又暂不动手,以防生乱,这忍和狠的功夫,到还有些值得称道。”
陈永华细思片刻,方叹道:“诚如君言!从王振、刘谨、汪直,到这魏忠贤,无一不是皇帝放纵为恶,一旦失了主子,便立刻难逃诛戮。细想一下,大明皇帝明明有前车为鉴,不知道为何还要信任这些太监!”
“哼,文臣再忠心,难道有家奴肯卖命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
“复甫,适才我说起唐朝皇帝受制家奴,其实若不是有那些宦官,唐朝没准要早亡上百余年。那些文官大臣,说起来忠君爱国,将胸膛拍的山响,真的遇到什么兵变,祸乱,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从肃宗开始,长安每有祸乱,架起皇帝拼死保护,出避讨逆的,总是宫里的那些宦官。到最后唐帝诏命藩镇诛灭了宫内所有的宦官,大唐也随之灭亡了。”
陈永华冷笑道:“依你所言,这宦官还居功甚伟,反之是文人不堪之极了?”
“不然。国家若是承平,或是没有腐烂到根子上,除宦官却是当务之极。此辈生理残缺,心理亦大异于常人,甚少忠义之士,凡事皆以私利出发,万万依靠不得。唐文宗、顺宗,无不以却除此害为已任。那时候文官们还能襄助皇帝,与宦官集团势不两立,史称南衙北司之争。可惜,兵权掌在宦官手中,徒呼奈何罢了。那时候若是能成功,自然是天下太平。可惜到了后来,朝廷除了宦官无所依靠,居然还一门心思要除害,结果害是除了,大唐三百年天下,也随之完结。治大国若烹小鲜,一举一动,皆需谨慎哪。君岂不知汉末董卓之事乎?”
陈永华听到此处,方才动容,皱眉细思良久,方笑道:“算你有理。不过你总是菲薄今上,是何居心?”
“咦,这误会可就大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怎敢乱议朝政,诋毁当今天子。”正容笑道:“复甫,你不要误会太多。我只是因今上即位不久,还不敢妄下定论罢了,这事情刚有个开头,期望太高会伤身体哪。”
说完打了个哈哈,便要溜之大吉。他一早便与何斌约好,却港口迎接从福建最后一船的逃荒灾民,虽说诸事齐备,灾民皆安排的妥当,但他身为台北之主,不去应个景以示欢迎,总归是落人口实。
出的门来,却掉转头向房内的陈永华笑道:“复甫,福建遭了这么大灾,朝廷可是半两银子也没有给。还有,我听说陕西的地方官员要求今上下拨十万两银子给灾民渡荒用,结果今上连半文钱也没有。那陕西造反的王二听说是被抓住砍了脑袋,不过若是有下一次,灾情再大上一些,嘿嘿,唐末时的黄巢之乱可能又现于今日啊。”
陈永华边收捡棋子,边笑骂道:“你这蛮夷化外之人,一心盼着中国内乱,到底是何居心?”
只听那张伟远远大笑着答道:“是何居心,不过是想多弄些人来种地罢了……”
自六七月份福建大旱,现下已是九月中旬,老天不知道是起了什么邪火,居然还是一滴雨水未降,所幸灾情只限于闽南,此地民风强韧,一直熬了几个月,眼见不但是今夏,就连明年的收成也泡了汤,也只是叹一口气,四散逃荒。有出海自谋生路,也有至内地暂避,甚至有大半仍是留在闽南,至于什么吃大户,造反之类,到是没有听人说起。
张伟自上半年便与何斌准备着银两农具等物,待福建大灾年景已是定局,便花了大笔银子买通了上下关节,又派能言善辩之士四处宣讲,把那台湾吹的如同人间天堂一般,众灾民听说一去便有现成的粮食、农具,耕牛,又不收田赋,虽听说那张伟凶横的紧,管束甚严,不过总好过在家苦捱,若说凶横,朝廷催赋的官差和自家的田主,又能好到哪里去了?
于是两面一拍即合,若不是张伟何斌等人虑及银两不够使费,只怕是上百万人都瞬间可得。即便如此,粗略一算也有四五十万人来台,自张伟以下,何斌高杰及台北属吏都忙了个手脚朝天,每天大大小小的一百多多艘渔船日夜不停的从厦门泉州等地运人来台,足足运了一个多月。先来之人早便盖好了房屋,安置好家小,只待农时一到,便可安心耕作。
张伟原就兴办起了不少织布纺丝的工厂,借着此番来台贫民甚多的良机,又大肆充实工人进厂劳作,台北的纺织工人已足有两万多人,整个江南的作坊加起来,可能亦不及此数。
其实船厂茶山糖厂之类,也已大半齐备,整个台北都是一番兴旺忙碌景像,镇远军日夜操练,演习,现下的张伟万事俱备,只待时机一到,便可投身于海外,迈出台北一隅,争霸天下!
“当当当”……金自鸣钟在紫色圆凳上微微一颤,清脆地响了三声,难得能歇响休息的张伟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松的从床上爬起,楞征了一会,咪着眼向窗外喊道:“来人!”
话音甫落,便有帖身服侍的长随应声而进,见张伟已然起身,忙向外吩咐道:“快,上茶,打毛巾把……”
张伟听他扯着大嗓门只顾呼喊,因刚起身,精神颇有些萎靡,被他这一嚷,到是颇有提神的功效,便笑道:“老林,你这死叫驴,爷刚刚起来,你便不能小些声么?”
那老林听张伟抱怨,到也不惧,他自张伟来台便跟随于他,说笑原是随意的很,便答道:“爷,您不常睡中觉,今儿这一睡可是一个半时辰……”
正说话间,外面的小厮们听到吩咐,各自端着茶水、铜盆,鱼贯而进,张伟先漱了口,用温水擦了把脸,顿时觉得精神百倍,一跳起身,伸个懒腰道:“快把爷的衣服拿来,那镇远军今日会操,爷要去看看!”
那老林闻言,一迭声催促小厮快去准备,一边埋怨着向张伟道:“我早便说过,爷身边服侍的人最好选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比这些笨小子强多了!”偷瞄一眼张伟神色,又道:“爷春秋正盛,身边也该有几个体已的服侍,这么着清心寡欲的,小人看了都难受的紧。”
张伟却不想这老东西又提起这个话碴,他年已二十四五,古人在他这个年纪只怕小孩都能打酱油了,他不成婚也罢了,身边连个妾侍都没有,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有些怪异。
张伟苦笑道:“丫鬟本来到是可以寻几个,不过我现下孤身一人,做我的丫鬟难免被人说闲话,这不是毁了人家么。这话你不必再说!”
他自前年起便被何斌强拉着见过几个小家碧玉,若说模样,到也有几个长的周正的,只可惜不能交谈,也无从了解性格志向,想想古人女子的见识,便心下暗叹:“这样便娶了老婆,和买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再加上成日忙的要死,一时半会却也顾不上这些了。
当下换了衣衫出来,上了马车便直奔桃园镇方向而去。自灾民来台已两月有余,台北人口已近八十万人,原本五镇之外,又加了淡水、桃园两镇,其余五镇充实户民,每镇的地盘、户数,甚至已超过内地小县,再加上数万矿工、丝工织工、炮厂、杂工,每日里官办的马车载着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奔波于这七镇之间,其兴旺景象,即便是内地冲要的大城,亦不过如此。
马车驶近军营,张伟便听到隆隆炮声,便在车窗处招手唤来张瑞,问道:“今日演练,怎地离军营这么近,才到此处便能听到炮响了?”
张瑞在马上恭声答道:“听说是今日有不少军人家属提起来想看操,周将爷他们会议了一下,觉得让他们看看,对士兵也颇有好处,便将演武地点改在军营西面五里处的那个小山包里,爷若是不高兴,一会张瑞去知会全斌一声,下次不可如此便是了。”
张伟笑道:“谁说我不高兴了,全斌他们这样做很好,除了必要的保密操法,日后镇远军可以固定时日让这些军属看看,其余镇上的百姓,想看的也只管来看。这样对军心民意,都有莫大的好处。很好,没有我的交待便能想到如此,全斌他们想的不错。”
张瑞见张伟高兴,便也随着笑道:“可惜爷一会看操会有些不方便,听人说那山包四周都立满了人,就算是一会驱赶开一些,也没有爷单独校阅时那般舒适了。”
“这有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费尽心力弄出来的这些,难不成藏在口袋里不成……”
两人正说的高兴,却见不远处高杰打马追来,张瑞见了,将嘴一撇,道:“高大统领又来向爷回事了,张瑞先暂避一边吧。”
说完策马离了车窗,将位置让给那高杰,张伟见高杰上来,肚里到也未必觉得有多欢迎,此人虽相貌堂堂,能力也颇出众,就是性子猥琐的很,自何斌以下,台湾诸元老大将都极不喜他,他除了张伟,对别人也是极不买帐。张伟耳边一直有人嘀咕此人如何不堪,不过做为最高统领来说,到也是不得不养着这条恶狗,只需提防着不让他乱咬人便是了。
当下见了那高杰驶近车窗,一张脸勉强挤出笑容,向张伟道:“爷恕罪,属下不能见礼了。”
张伟笑道:“高阎王,你现下成日价将脸板的铁青,这偶尔笑笑,可比哭还难看!”
见高杰一脸窘迫,又笑道:“爷和你说笑呢。说吧,这么急,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回爷的话,今日台北码头来了一艘福船,原本码头上的巡捕们以为只是寻常客人来买丝布,却不料船上下来一群人,来头却是不小,他们不敢怠慢,立时便来回我……”
张伟不耐道:“什么人来头不小,难不成是当今皇上不成。说,到底是谁?”
“回爷的话,虽说不是皇帝,不过在这海外,算的上是土皇帝了。正是那郑芝龙,郑一官!”
张伟眉毛跳上一跳,心中翻江倒海般思索起来:“此人这会子跑到台湾来做甚?难道不怕我结果了他么?”
高杰见张伟脸色阴晴不定,忙道:“他带来的人到也不多,左右不过数十人,小人已派了人看住船只,又急调了两百健壮巡捕,只待爷一声令下,便可将他们都一网打尽!”
“胡说!他来,自然是有他来的道理,你当他是蠢蛋么。”转头又向张瑞喊道:“去,把你何爷施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