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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阿澜的日记-第12部分

小说: 阿澜的日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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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着人群大声地问我家里是否一切都好?他脸上的焦虑散去了,又换做少年般的笑容。他果然还是个孩子。然而我的微笑,原本代表着别的意思。 
我的微笑有时的确是虚伪的。比如此刻,它并不代表快乐的心情。此刻我其实是麻木的。麻木的人是不应该有任何表情的。不知从何开始,我已经学会了微笑。 
可阿文还是孩子,他并没有学会微笑。他微笑,因为他的心里的确释然了。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终于发现我袖子上的黑色丝绸的标志了。 
他的微笑便立即消失了。他伸出手握住我的胳膊,握得很紧很紧。 
他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我本想继续微笑,打破僵局。可突然间, 我却笑不出来了,我竟然丧失了微笑的本事了。 
而且,更糟糕的事也发生了。我似乎也同时丧失了忍住泪水的本事。我的眼眶里已经饱盈了。 
难道,我又要把脸贴向他的面颊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掩藏起来那马上就要涌落的泪水。 
他的眼神在灼着我。 
不可以。我告诉自己。在飞机上,我下过决心。我要把阿澜的日记丢掉。因为父亲曾经告诉我:小冬,毕业,成家。 
小冬,毕业,成家。 
我于是又有了些勇气,又找回了微笑的本事,也找回了忍住泪水的本事。 
我微笑着对阿文说:谢谢你,阿文。咱们走吧。可很大的一滴泪水,还是落下来了,很重很重地落在机场光滑平坦的地板上,迸裂了。 
我却仍然微笑着。我的鼻子并没有抽搐。我的表情应该是自然的。然而,阿文却紧紧注视着我。他的眼睛也微微发红了。 
为了我,他的双眼竟然也微微发红了。我冲动着,我想拥抱着他,狠狠地拥抱他,把他镶嵌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了。 
我却克制住了自己。我匆忙地转开目光。于是我们并肩走向停车楼。我们不再四目相对了。 
我微笑的工夫毕竟是不很地道的。我们一路无语,我强迫自己忍受着那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默。 
八四年的老丰田又喘息着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了。王菲庸懒的歌声穿透发动机的噪音,断断续续飘散了出来。 
我听不清所有的句子。只听道: 
你眉头开了 
所以我笑了 
你眼睛红了, 
我的天灰了。。。 
阿文终于开口了: 
〃冬哥,我要离开安娜堡了。〃 
我有些吃惊。我扭头看着他,忘记了我原本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 
〃为什么呢?你要回台湾了吗?〃 
〃不是。我要转学去洛杉矶了。〃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光严峻地望着前方,全神贯注似的。 
〃怎么会这样?〃 
〃UCLA 的一个教授对我的研发项目很感兴趣,他准备资助我。〃 
〃你不是说,你得到资助了?难道。。。是两千英里以外的资助?〃 
我的嗓音突然之间有些沙哑了。我试图清一清嗓子,却愈发地发不出声音来。 
〃是!〃 
〃可是。。。〃 
我想说,可是那一夜,你却没有告诉我。 
我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一夜,在漆黑的公路上,我们拥抱着。我只知道他曾经因为我偷偷为他修车而气恼,却不知,他的心情原本就是动荡的。 
〃那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就是后天。〃 
我突然想起去新竹青华做教授的〃土著民〃。彭教授实验室里的台湾学生们,是否也为他举行过欢送会了呢?那欢送会上, 
                  阿文有没有醉呢?他醉的时候,迎着月光懒散地往宿舍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起那一夜,我给他讲过的小人国的故事呢? 
他终于要离开了,要到阳光明媚的加州去了。我也是曾经向父亲许诺过的。我们的确到了应该分别的时候了。然而,又如何谈得上分别呢?我们原本只是一个教授手下的同学罢了。他来自台湾,我来自大陆。我们原本是不同的,我们以后也会继续不同。 
我回转过头来,注视着窗外。又在经过休仑河上那长长的桥了。河面是那样宽阔,蜿蜒着一直伸向天边。 
〃我们停一停吧,在河边坐坐好吗?〃 我的声音想必是太低了。他没有听清。他问我说了些什么,我摇摇头,告诉他没什么。 
车速很快,超速了很多。他那样专注地驾驶着,我想是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 
河面虽然宽阔,还是立刻便从视野里消失了。 
王菲的歌声又钻进耳朵来: 
玫瑰都开了, 
我还想怎么呢? 
求之不得,求不得 
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 
喜怒和哀乐, 
有我来重蹈你覆辙。。。 
阿文去洛杉矶已经有快一个月了。临走时,他要把那辆老丰田车送给我。我执意不肯,他只好五百元卖给我。我说太便宜了,他说,算上你修车花费的五百元,一共一千,一点也不便宜。我无话可说,于是就接受了。我的记忆果然是如此的不可靠呢,我当时竟然忘记了,修车的钱,他是曾经还给我的。 
然而,即使是这买车的五百元,我也并没有立刻付给他。为了还信用卡公司的账(飞机票的一千九百元),我甚至还从他那里又借了七百元。于是,我就欠他一千三百元了。 
好在我仍旧在Steve的实验室里工作,而且,Sunny的家长还把我推荐给他们的几家邻居。我的家教任务异常繁忙,从周一到周五,几乎天天都有两三个小时的工作。我的月收入终于上升为四位数。 
我的确是非常繁忙的。我于是没有时间去机场为阿文送行了。不过,他的很多台湾朋友都去为他送行了,我似乎原本就是没有必要去的。 
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把钱还给阿文了。我暗自打算,要写一张一千五百元的支票寄给他。可是,我有些担心,他不去兑现这张支票。 
一个月以来,我只接到过一个他的电话。夜里十点,在我的洞穴里。他问我为何总不在家,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我笑答,我的习性你了解,以前又有多少时间我会缩在这黑暗的巢穴里呢?他便笑了。他说,你是一只老鼠吗?居住在巢穴里。 
我说,是鼹鼠,不是老鼠。我的眼神也是不好的。他笑得更加嘹亮了。我仿佛看到他那十六七岁少年般的笑容了。于是那天的对话就这样开心地结束。 
然而在那天夜里,在梦里,我却再次见到了辉。他却穿着中国楼那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更加令我不安的,是我和他在夜幕里拥抱着。我甚至感觉到了他温热的面颊了。异常的真切。然而,他的面孔却是模糊的。我没有看到伟的面孔。朦胧间,我却仿佛看到那十六七岁少年般的微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想起来,我有车了。不必担心在深夜里独自在街上行走。于是,我便把每晚归家的时间拖延到凌晨,并且关闭了留言机。 
阿文是不会在那么晚的时候打电话的。他是很体贴的,会担心打扰了我或是房东的睡眠。 
我相信自己是自私而且卑鄙的。我竟然利用他留给我的汽车,作为躲避他的工具。 
我原本是打算扔掉阿澜的日记的。为了父亲对我说过的话。 
我抱着那本日记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深深藏在皮箱的最底层了。毕竟,伟和佳慧已经结婚了。阿文也到遥远的洛杉矶去了。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然而伟曾经对我说,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在一起了。我是不应该再回忆起这些话的。我的记忆总归是无法听话起来。这许多年,它总是这样随心所欲的。 
不过,在北京的那一周,我最终还是没有去过紫竹院,也没有去过卧佛寺。临走的那一天,在飞驰的出租车里,我掩着面,竟然连那古观象台都错过了。 
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我的生活终于要走上正轨了。我故意拖延回家的时间,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接到阿文的电话了。 
他不曾打电话到Steve的实验室。也许,他不想让Steve知道,他和我依然保持着联系。 
                  可Steve又如何会在意呢?他每天仍旧兢兢业业地做着他的工作。他的眉头依然微锁着,他也是从不多话的。他不曾问我为什么曾经请假一周,也不曾问我,我衣袖上曾经别着的黑箍有何意义。他的沉默,仍然吸引着我的好奇。我是不应该对他好奇的。不过,实验室的时光总是特别无聊的。我不禁时常暗暗地观察着他。也许是这初秋的闷热吧。不若酷暑中那样吸去了我浑身的能量。多了一丝清凉的秋风,却如催化剂般,鼓舞着我内心的冲动。 
我越发努力地企图忘掉阿澜的日记,这冲动却越发强烈起来。 但是,我向父亲许诺过的事情,又如何可以不兑现呢? 
不过我确信,对Steve的观察是安全的。我想我是内向的,内向的我是无法接近异类的。而美国人,无疑就是最标准的异类了。 
                  这样的秋天一年只有一次。这样的年头一生希望也只有一次。过了这个秋天,过了这个年头,我或许可以彻底地忘记阿澜的日记了。 
我于是不再克制自己。 
                  既然是安全的,我的观察便越发大胆了。也许又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秋风一天一天强壮起来。如同我的冲动。天气凉爽了,Steve穿起一条灰色的牛仔裤。那裤子的大腿和臀部,都微微发白了。也许是洗得次数多了,也许原本就是那样的。我越发地觉得,他的臀部是饱满的,而他的腹部却非常平坦。他果然不似其他美国人。他们有丰满的肚腩。而Steve虽然身材壮朔,腹部却不见丝毫的螯肉。 
我更加仔细地观察着他。他的神情,他的举止。他的沉默。他每天仍旧准时离开实验室。离开前,他仍旧仔细地整理他的棕发。其实,他只是对着玻璃门轻轻捋一捋额前的散发而已。这动作虽然短暂,却非常专注。那棕发的颜色是恰到好处的。我不喜欢金黄色的头发,我总认为,男人的发,应该是深色的。他的发直而且柔软,经常会有意无意地从额头上斜垂下来,在下午的阳光里,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我却未曾见过他的女友。像他这样健康而又深沉的年轻男人,如何会没有女友呢?也许,只是不曾被我见到罢了。他的女友,应该是深爱着他的吧。 
                  那么他呢,是否也是深爱着他的女友呢? 
从他每天下午整理头发的专注,我相信他是爱着女友的。他的一天,仿佛从那一刻才真正开始。而我的一天呢?正在继续着。接下来,我多半会去继续我家教的职责。这职责会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然后,我会到图书馆或是公共机房,完成作业,报告,或者随便在互联网上游荡一会儿。自从阿文走后,我就不再留在Steve的实验室里自习了。因为在那里,我会想起东大停车场那有些飘忽不定的灯光。那灯光实在是摇曳得太厉害了,在那灯光下,我是无法集中精力在作业上面的。直到过了午夜,我才像一只疲劳的鼹鼠,小心翼翼地钻回那临时挖掘的洞里,躲藏在地地道道的黑暗中,然后沉沉地睡去。 
然而,我的一天,仍旧在继续着。在梦里继续着。在梦里,我终于见到父亲了,他慈祥而苍老。但是在梦里,我却没有忘记辉。没有忘记他一身洁白的警服。他的面孔,时常变得模糊起来,越发的不似同我牵着手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骑车游荡的那张面孔了。但这面孔却丝毫也不陌生。那笑容,十六七岁少年般的,仿佛昨天我还见到过似的。等等,容我慢慢地回忆。这张面孔,我确是见过的。就在那喧闹的中国楼。在宽阔的休仑河的堤岸边。在底特律机场那拥挤的等待接机的人群后面。他微笑着走向我。他的声音雀跃着: 
〃冬哥,我学会了,我也会用你们的方式打蛋了。〃 
我便有些诧异了。从何时起,在梦里,辉不再称我为〃澜〃了?他怎么称我为〃冬哥〃呢?难道,那人不是辉了么?就连他的面孔也已经变化了。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稍稍停留,我便立即把它推翻了。怎么会呢,这许多年。除了辉,是不会有人来光顾我这荒诞而且寂寞的梦境的。不对,这样说也是不对的。因为最近,除了辉,又多了一个人光顾着我的梦境。那便是我的父亲。然而醒过来以后,我却感到越发寂寞了。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 


阿澜的日记(16) 


于佳慧是九月二十号到达美国的。比开学的时间晚了整整两周。 
从机场回学校的路上,她告诉我,我离开北京的那天,她并没有拿到签证。直到两周前,她终于拿到签证的时候,机票又紧张起来。 
她一直不停地解释着,仿佛她的晚到,便是对我极大的冒犯似的。 
                  因为我早已替她安排好了住处,却一直等不到她准确的到达日期。我听出来她的歉意是诚恳的。于是我决定,不向她提起,我曾经为她预付过两周的房费。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讲话。原来,她的声音婉转而温柔。她的江南口音不很重,却又在每一句话里都流露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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