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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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光着身子呢……!
醒过来以后,裆下冰凉精湿,眼前却仍是一片白光。在黑糊糊地屋顶上,清晰地映现出付芳那洁白、袅娜的身姿。
他竭力睁大眼睛,久久地凝望着她。直到天光大亮以后,她才渐渐从眼前隐去。
不得到付芳,枉为男人!
在北图门前,边亚军碰到了楮金平。褚金平带着十几个人,个个都板着脸,满怀敌意和戒备地望着他。
边亚军一怔。这小子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向图书馆门前正排队等待验证放号的人群扫了一眼,看见了阮平津和付芳。今天她们来得早,排在了最前面。
褚金平瞪着那双贼眼,也在向排队的人群瞄来扫去。
突然,他看见了什么,眼珠子一亮定住不动了。边亚军顿时明白了。
他凑近褚金平,压低声音说:“滚开,你再敢带着这群狗到这块地方来晃荡,我就阉了你!”
褚金平冷笑。“姓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他一摆手,十几个弟兄稍微往后退了几步,迅即一字排开。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刀,凶狠地瞪着边亚军。
他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争夺女人。为了争夺女人,没有一个男人会怯懦、退缩。
边亚军又是一怔。心中勃然大怒,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笑得阴鸷、狰狞、刻毒。“褚金平,好样的,算你有种!你记住,十天之内,我让你死!”
褚金平没敢回嘴,但是那双眼睛丝毫没有退让,始终怒视着边亚军。
这时,图书馆开始验证放号,付芳和阮平津已经隐人大门后面去了。
边亚军阴沉着脸,眼睛里闪着冷森森的杀机。他逐个扫了十几条汉子一眼,眯起眼睛,似乎已经把他们全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上。然后,他微微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褚金平恨恨地望着边亚军的背影,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后来,他拔出匕首,用力割破左手指,默默地看着鲜红的血一颗一颗地滴落到地上。
姓边的,老子就是死,也要狠狠地咬你一口!他暗暗发誓。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只要亲眼看见边亚军和楮金平互相对视时的那种眼神,你就会明白什么叫作仇恨、决心和凶残。人们在他们的眼神里已经看见了血。边亚军不好惹,褚金平也真急了眼。两个男人之间的角逐,必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斗。
傍晚,北图闭馆前,褚金平带着南城的二十几个人又去了北图。不过,当他们刚从府佑街北口拐出来时,就被北城的一群人迎面堵住了。
双方剑拔弩张,怒目相向。对峙了十几分钟以后,才又各自撤走了。
这时,北图门前已经冷冷清清,看书的人们已四散而去了。
8
陈成和边亚军乘早班火车去天津。短短的二百多公里路程,火车竟误点四个多小时。当他们赶到“小白楼”西餐馆,舒舒服服地在餐桌前坐下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点了很多菜。尽管饥肠辘辘,却不敢狼吞虎咽,他们必须极斯文地举刀弄叉,以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为了从容地选准目标,他们需要时间。
五点钟以后,餐馆里已人满为患了。顾客中绝大部分是高等级的中国人,也有为数不少高鼻深目的洋人。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必须要找一个海外华人,最好是香港人。
吃饱喝足以后,他们才选准了一个目标。那是一位四十几岁的香港客商。从外表看,此人精明、干练、稳重,似乎也比较富有。
有钱的人在内地胆小,在香港胆大,就是他了。陈成拍了板。
饭后,香港客商信步在市内闲逛了好久。天快黑的时候,他到了解放桥附近,无所事事地倚着河栏杆,呆望着混浊腥咸的海河水慢慢地流淌。
陈成和边亚军凑到香港客的身边。一左一右地紧紧夹住了他。港客一愣,想要抽身让开,却发现一把锋利的尖刀正顶在他的后腰上。
他很冷静,甚至还很从容地笑了笑。“要钱?”他极有风度地从西服内襟里抽出皮钱夹。“真对不起啦,人民币没有好多了。港币可以吗?”
“我们不要钱,只是想和您聊聊。”陈成望着海河的水面,低声说。
“聊?两位先生想聊什么?”
“香港。”
“香港?”
“是的。我们想要了解有关香港的一切情况。”
“两位先生为什么对香港感兴趣?”
“有人准备逃港。所以,您如果能提供一些进人香港的方法及路线方面的情况,我们会非常感激您。”
“对不起,这是违法的事,我无法帮忙。”
“我们将强迫你!”
陈成对边亚军使了个眼色,边亚军持刀的手慢慢加力,刀子刺破香港客的衣服,钻进皮肉。
香港客又笑了。“我无论如何不会给你们提供帮助的。
因为你们不能证明自己不是秘密警察,不是在对我进行政治考验,考验就是设圈套,这一套,我在香港已经熟知了。“
边亚军收回刀子,无奈地看了陈成一眼,笑了。
陈成叹了一口气,也笑了。他拍拍香港客的肩膀,说:“我们从北京来,对所有的可能性都作了设想,只是没有想到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您说得对,我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因而也无法取得您的信任。所以,再纠缠下去就是无理了。对不起,打扰了。”
他们向天津东站走去。走出很远了,发现香港客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
“你想干什么?”边亚军回过身,凶狠地瞪着他,手伸进腰里摸着刀柄。
“两位先生,能给我留下你们的地址吗?”
“不行!”陈成坚决地说,“我们同样也不能信任您!”
“那么,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逃亡吗?是政治原因、经济原因还是逃避司法责任?或者,只是个人原因?”
陈成看了边亚军一眼,低声说:“我的朋友必须出走。
出走的原因不光彩,甚至是不可告人、难以说出口的。但是,无论别人怎么看,他有自己的充足理由。一旦不能及时出走,他将面临不公正的惩罚,到那时,他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香港客沉吟了片刻,“明白了。我就假定你的朋友是为了女人而必须出走的。”
“也为了个人的生命和前途。”
“对社会失望了吗?”
“没有,只是失去了信任。暂避一时,以后总要回来的。”
“先生,你能肯定你的朋友永远是个爱国者吗?”
“当然,中国的这一代人,都是爱国者。无论他是个流氓,还是个政治野心家,他都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祖国。”
香港客给他们留下一个广州的地址。
9
据边亚军说,由于褚金平和南城的大队人马一再出现在北图门前,终于促使他下决心要劫持付芳和阮平津。
他说,我不能眼看着两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落人一群恶棍之手。所以,不能说是劫持,而应称之为解救,一个救援行动。
说这番话时,他一脸慷慨正气,俨然天使。
陈成则说,可以简单地解释为性吸引。那时的边亚军和付芳就像两只发情的狗,棒都打不散,头破血流也要完成全部交配过程。所以,既不需要什么契机,也不是单方面的行动。
他是在二十年后说这番话的。当时,边亚军也在场。
他没有反驳,一脸的无奈与无辜。
二十年后的陈成是个极有魅力的人物,思维敏捷,谈吐风趣,有着很强的判断力。在与他交谈时,你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接受他的逻辑与见解。但是过后不久,你很快就会陷入迷惑不解,不知道在他的话语中,哪些是戏言,哪些是真知灼见。
他不无厌恶地说:两只痴情的狗,把那么多的人拖入了罪恶与灾难!
那天,是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日。
“请问,你们两个人中,谁是阮平津?”边亚军笑吟吟地走到她们面前,彬彬有礼地问。当时,她们正在排队等候进入北图阅览室。
“老娘就是阮平津。你是谁?”付芳抢着说,口气挺冲,“我不认识你。”
其实,她认识这个人。一连好几天了,他总是站在那株古松下,肆无忌惮地窥视她们。这是个街头猎艳者。这种人,付芳已经见过许多了。但是,他为什么一连几天地偷偷窥伺,直到今天才来推荐自己呢?胆怯还是另有所图?
“我姓边,阮晋生的朋友。”边亚军从容地说,“不过,你不是阮平津,她才是。”
他把目光转向阮平津:“平津,我们见过面,只是那时你才这么高,一个挺招人讨厌的小黄毛、丫头。”他戏谑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引得两个姑娘都笑了。
“平津,我找你有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和我到前面走一走吗?”边亚军诚恳地说。
“哦,什么事呀?那好吧……”阮平津迟疑着同意了。
“不去,阮平津!我们还要看书呢!”付芳口气强硬地把边亚军顶了回去。她有点儿气恼,因为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
边亚军低头沉吟了片刻,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这样了。但是你们记住,闭馆以后我会再来找你们,在见到我以前,你们无论如何不要自己走,千万!”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隐隐感到一丝神秘、蹊跷和恐惧。
边亚军走了。临走前,他特意向付芳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姑娘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眼神泼辣、热烈而又有几分刁钻。她在看什么?看我的脸?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感到沮丧和气馁。早上一起床就匆匆往这里赶,竞忘了洗脸。要是陈成在这里就好了,或许,他能把那个美人儿勾上手?他自嘲地想。
走到那株古树下,他又站住了,回过身来,专注地谛视着阮平津,想捕捉到她心里的反应,但是他徒劳了。那个姑娘面色明朗、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只是那种平静中似乎隐含着很深的忧郁和愁苦,令人心悸不已。
在那一刻,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
或许只是开一个小玩笑,不会伤及到她?
边亚军在古松下站了很久,一直到阮平津和付芳进了阅览室以后,他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呆站着。
那天的天气奇冷。呼啸的寒风在街面上掠过,卷起枯叶、沙尘和纸屑。京城到处都是斑驳的红色标语和残破肮脏的大字报,显出一种虚张声势的败相。
边亚军后来说,当时,我特别想哭。
10
那一整天,边亚军始终处在焦躁不安的心境之中,敏感、凶残、易怒。
离开北图以后,他孤身一人去了南城。
在褚金平家,他没有找到诸金平和贺二根,却把贺老大给堵在了屋里。
当时,贺老大正在很耐心很内行地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梳理头发。姑娘是褚金平在昨天夜里带回来的。据褚金平说,他是在一根电线杆子下“捡”到她的。一夜的惶乱、刺激和兴奋,天亮以后,姑娘突然感到了痛悔和悲伤,呜呜地哭起来,眼睛都哭肿了。
她说,走出这间屋子我就去死,不活了。
贺老大害怕会惹出乱子,一边又哄又功又许愿,一边体贴地为她梳理凌乱的头发。毛埋顺了,心也就顺了,他对褚金平说。褚金平笑了笑,掏出十元钱扔给姑娘,径自走了。
姑娘的头发很脏,有泥垢,有虱子。
门被边亚军踹开时,贺老大的脸都吓得变了形。
褚金平,在哪儿?贺二根,在哪儿?这两个王八蛋,躲在哪儿?边亚军低吼着,眼睛里也喷着火。
贺老大不说话,两只牛眼圆睁着,毫不示弱地目瞪着边亚军。
啪!他的脸上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腮边棱起五道血印,嘴角也渗出了血。
说,他们躲在哪儿?
仍然不说话,仍然圆睁着双眼,眼睛里喷吐着仇恨。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贺老大粗壮的身躯晃动了几下,终于挺住了,没有摔倒。他用双手抓住床栏,倔犟地挺直身子。
还是不说话。
你不张嘴?那好吧!边亚军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地又一口气抽了十几记耳光。
贺老大的眼睛青了,耳朵紫了,脸肿得像一只发面馒头。但是他仍顽强地承受着,不躲闪、不回击,也绝不开口说什么。他是对的,如果躲闪和还击,他有可能被打死。
你这个王八蛋,说,他们躲在哪儿?边亚军恼羞成怒,暴跳着,狂吼着。
紧闭着嘴,不说话。
边亚军狠狠地一跺脚,又扑了过来,大耳光没头投脑地盖上去……
鼻子、耳朵、眼睛和嘴唇都被打得稀烂,人的头像一只被捅漏了的血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