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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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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爸,我想带走那个东西。”
    “什么? ”头人顺着儿子所指,向“九眼珠”看去,见那动物是很稀奇,转过马头走过来,对郎吉说:
    “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羊吧。”
    郎吉和尼玛都没开腔。
    “把这东西送给少爷,听见了吗? ”
    “不! 我们走。”郎吉拍了下“九眼珠”,牵起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尼玛弟弟就走。
    “站住! ”
    郎吉他们三个没理会他就向草坡下跑去。
    “不嘛,我就要那羊! ”
    胖头人经不起儿子的叫唤,就对他的手下说:“你们两个下去,告诉那家人,他们私藏牲畜,刚才没有报出这只羊,按条规,没收两头牛,还有那只怪羊! ”
    那两人很快到了白姆家帐前,转达了主子的吩咐,白姆一家无可奈何牵给了他们两头牛,可无论他们家怎么哀求、恳请不要带走“九眼珠”都无济于事。两个孩子带着“九眼珠”早跑得远远的了,当差的那两人见说是没用的,就决定从孩子手里抢,一个人牵着牛去给头人汇报,另一个就追赶起来。
    郎吉他们本想往白姆措跑,跑了一阵,可追赶的人是骑着马的,不多会儿就追上了,郎吉在“九眼珠”身上一拍说:
    “快跑,‘九眼珠’跑快点,不要让他抓住你,往森林里跑,快呀! ”
    “九眼珠”向郎吉指的方向迅速蹦跳着跑远了,这时另一个从头人身边赶来的人说:
    “抓不着就用枪吧,少爷说了,这东西只属于他。”
    “我看这东西钻进森林就抓不着了。”追在前边的人回头说。
    “九眼珠”沿白姆措西岸跑着,离森林越来越近。
    “少爷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杀死它算了! ”后面的那个说。
    “你来射吧,我最近才在庙子里赌咒发誓不杀生,我可不能……”
    “我来就我来吧,看我的神枪法! ”后来的那个年轻的男人猛赶几步,从背上取下叉子枪,举了起来。
    从后面气喘着狂奔而来的郎吉刚喊出:“不要,不要……”
    枪声响了,那人果真是神枪手,就只射一枪,奔跑着的“九眼珠”在它最后腾起的那一瞬间倒下了,郎吉脑海里全是“九眼珠”腾起跌倒的样子,他一面疯狂地奔向“九眼珠”,一面几乎是哭着高声喊道:
    “我的九眼珠! ……”
    冲到“九眼珠”身边,郎吉扑上去抱住它,哭着唤着并用手捂着它身上被弹药射穿的地方,想努力不让血留出,但是“九眼珠”胸膛里的热血还是从郎吉的指缝间汩汩地流淌出,他分明看见“九眼珠”痛楚而依恋地看了看郎吉就闭上了眼,郎吉想起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情景,他清楚地知道父亲死在了血泊里,不会再醒来了,他终于接受了父亲不再生还的事实,郎吉的心痛楚如刀割,他紧紧抱着“九眼珠”呜咽着轻声说:
    “九眼珠,我明白……阿爸也是……流着血……死去的,你也……死了,也是被坏人杀了……”
    “阿哥,九眼珠怎么啦? ”小尼玛赶来摸着“九眼珠”,见阿哥刚才被打青了的脸上泪水滚流着,他也伤心地咧嘴抽泣起来,就在这时,海子上空降起了豆大的雨点子,还夹着些冰雹。
    那两人见此情景,又见这两个孩子如此悲伤,面面相觑了一阵,看看天空中正积聚起来的云雾,那个说“不敢杀生”的男人走近孩子歉然道:
    “不要伤心了,它不像羊,也不是鹿,只是个怪物,不要伤心了。”
    “你才是怪物,你们是坏人,是罗刹,是魔怪……”郎吉愤怒地骂起来。
    “好,好,我们是怪物,怪物……”那人苦笑了下说。
    “别跟这两个小崽子废话了,时间迟了,头人要责怪的,走吧。”
    “我们把山神惹生气了,雨中还夹着冰蛋子呢! ”他说着伸出手掌接了几颗。
    “那我们快走,不要在此耽搁了。”
    “那这两个孩子呢? ”
    “就别管闲事啦,走! ”说完他们两人轻声口诵着六字经走了。
    郎吉和尼玛抱起“九眼珠”愤愤地对着那两个策马转身而去的人的背影大声骂道:
    “坏蛋! 你们比畜生都不如……”
    小尼玛捏着拳头跳着喊:“滚! 滚! 滚……”
    听见枪声的大人们赶到时,那些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当泽尕赶来,她看见儿子手里抱着流淌着鲜血的“九眼珠”,郎吉满手、满身都是血迹,泽尕鼻子一酸,泪花滚落出来,一把将儿子和“九眼珠”拥在怀里,神啊,这个充满灵性的小生灵用它的鲜血医治好了儿子对血的恐惧症,它是神性的动物啊,她流着泪亲了亲儿子,然后接过“九眼珠”,领着儿子和尼玛向白姆措西岸的一个很大的青石包走去,这只已经死去的小动物的躯体被他们慎重而神圣地供奉在石头顶上,远远看它,就像还活着一样,立着头角,趴在大石上,鸟瞰着白姆措湖和它跟郎吉一块儿玩过的草滩……
    就在这年秋天,白姆阿婆家“荣幸”地被头人列为耶科草原大帐篷寺庙明年秋季念大经的“西所”,也就是“会首”之意,承担寺庙念大经的经济负责人。“西所”是在富裕牧户中选出的,土司一般是要提前三年通知,这三年里,“西所”家可以向其他人户强行出租牲畜,收取很高的租额,每头租出的牛就可收十几斤酥油。这个差事对一般的富裕人家表面看起来是很光荣体面的,又可以不支三年的差,但是有的富裕牧户就是因为当了一次“西所”,就破产或下降为贫牧了,更何况白姆家是要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要聚集齐“西所”的应支,实在是突然又紧张,加上他们一家人都是本分的牧人,从没有去放过债,更别说去放“西所”可以放的高利贷,既然头人已向土司推举了他家,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其实,这年担当“西所”的人选是头人家和另三户比白姆家富裕殷实得多的富牧,其中头人的表兄家给头人贿赂了大量的财物,力求免除今年的“西所”差使,头人马上就想到了不久才清查过的白姆家,她家离他们太远,这几年发旺起来都不知道,看来不限制限制他们是不行的,也免得每年跑那么远去查看,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并不难,就让他们承担念大经僧众喝酥油茶的酥油和一小部分的茶叶就够他们受的了,找个理由既体面又巧妙地就可以把他们限制了。
    阿布鸠扎昌寺念大经前后,白姆家一直忙碌着,家里所有储备的酥油包全都交了,还用一半以上的牦牛换来酥油和昂贵的汉地大茶才算了结了这个差使,秋季大经念完,果然,这刚刚发展起来的人户又沦为了下等牧户,这事就够让人伤心的了,可偏偏在这时又遇上一件倒霉的事。
    寒意一天天加重,淡淡泛黄的草地,一天比一天黄得深透了,转眼就是金黄的草滩了。
    秋季念大经时,阿布鸠扎昌寺的几所帐篷属寺便会分散在各个牧场附近,离白姆家不远的帐篷寺不算大,可比起白姆家的两顶黑牛毛帐还是要大两倍,外层是白色镶黑蓝红图案,内里却是金黄的缎料,帐篷的空间也很高,每当光艳的太阳照在帐上,里面就自然充满了灿烂的金光,把寺里摆放的镀金铜佛像、法器、神佛画像都映得格外神圣,加上香炉里的淡淡檀香青烟和两排酥油灯盏以及僧人的诵经声,更使帐篷寺内具有了神的灵性。
    这天上午太阳刚把金色的草地照耀,郎吉就和母亲一道去帐篷寺点灯拜佛,并迎请帐篷寺喇嘛到他们家中念经,祈祷吉祥平安。下午时分,念完经的喇嘛刚准备回去,帐篷寺里来了个年轻的僧人,来问泽尕:
    “寺里的两只铜制供灯不见了,你们看见没有? ”
    “尊敬的喇嘛,早上我们来时就不见了吗? ”泽尕恭敬地问。
    “你们走了后,我们都一一去问过今天上午来过寺里的人了,都没看见,所以来问问你们,”那人说着把目光投向站在母亲身边的郎吉和尼玛,“你们两个偷没偷寺里的灯? ”
    两个孩子忙摇摇头。
    “他们都很乖的,从不拿别人的东西,况且那是供菩萨的,谁敢去偷? ”白姆阿婆把手里的佛珠在额头上挨了下,合起双手,虔敬地说。
    “那可不一定,有人穷凶了,贪欲就控制不了啦,小孩也会起贪心的! ”那个看起来修养不太高的年轻扎巴看了眼白姆说,“还是好好问问这两个孩子吧。”
    “早上是我和儿子去了寺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泽尕说。
    年轻的僧人却笑了笑说:“如果是他偷了,也没关系,还过来就是了。”
    念经的老僧说:“我看不会是这孩子拿的,我们到别处去问问吧,走吧。”
    “不瞒你,上师,还真是有人告诉我是那个小娃偷了的! ”年轻僧人说。
    “什么? 不可能! 我儿子从来不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这么冤枉他? ”泽尕激奋起来,她又问郎吉,“孩子你说,你拿了寺里的东西吗? ”
    “没有呀,阿妈,我摸都没摸一下那些灯。”
    “你该相信我儿子,他很诚实的,请你一定相信他! ”泽尕着急地说着一下就跪在他们面前。
    “那好吧,”他抬头看看天色,“我看这会儿头人也恐怕已经知道了这事,是非不是我来断,按规矩办吧,看头人怎么处理偷窃者。”
    “放心吧,头人会公正决断的。不是你们就不会有事! ”老僧人和气地安慰着。
    一家人送走了僧人,担忧地希望这件倒霉的事快快过去。泽尕不放心地一再问儿子,郎吉都是坚决地回答说绝不是他。那么是谁说的就是她的孩子偷了呢?真是件奇怪的事,想来想去,泽尕凭着她敏锐的直觉,感觉到这事有些蹊跷,其中肯定有原因,这原因又是什么呢? 是多吉旺登的人发现了她和儿子的真实身份? 不可能,她还从未遇上一个过去见过的人,加之这里是其他土司的领地……
    白姆阿婆一家当即就决定送一头牦牛给帐篷寺,请求不要告诉头人,但泽尕坚决不答应,她认为这样做无疑就是承认拿了寺里的东西,大家也就依了她,相信泽尕是对的,上师萨嘉班钦不是说了吗,“人正如箭直,不怕影照歪”。
    几天以后,头人不辞辛劳,从很远的加西牧区来到这里。这次来,他又很隆重地在白姆措边的神山脚下几个转弯口,挂起了很多的黄色、红色的经幡,头人的神情很古怪,除了虔诚还夹着惶恐。
    帐篷寺外不远处撑起了一顶华丽的帐篷,头人就要在这里公断裁决了,审判时,帐篷门口被人把守着,不相关的人是进不去的,白姆一家被强制赶在离帐篷很远处,不能接近头人官帐。
    头人问泽尕的第一句话是:“你管教好了你儿子吗? ”
    泽尕冷静地说:“在神佛面前我敢发誓,我管教好了儿子。马不训不能骑,儿不教害人害己父母过。做父母的只能教儿女智者做人的训诫。”
    “你这个妇人还如此善巧辩,那么,你知不知道寺里的什么东西被人偷了? ”
    “听年轻的扎巴问过。”
    “你教你儿子做了什么? ”头人咄咄逼人地一问接一问。
    “回尊敬头人的问话,我肯定只能教儿子好好劳动好好做人,这是做父母的职责。偷盗是五毒之一大罪,更何况是佛的供灯,更是罪上加罪,这样的事再傻的父母也不会做的,请求头人明查此事! ”泽尕扶住儿子的双肩诚恳地说。
    胖头人不悦地说:“你是不是觉得你比我还懂道理? 不就是个放牛的无家可归的人吗? 你不是我的属民,我可以把你当成流浪户驱逐走,看在菩萨份上,还同意你落户,但你儿子却用偷盗来报答菩萨和我,你说这该怎么处理? 嗯? ”
    “头人啦,菩萨看得见,我儿子绝对没有做,向三宝起誓! ”
    “就是菩萨看见了,我才这么说! ”头人冷笑了下道。
    “不可能,头人,你不可以这样诬陷好人! ”
    “好人? 那么谁又能证明你们是好人? 你的阿松家吗? 可笑! 你不承认没关系,让神明来判吧? ”头人向随从招了招手,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手里都端着东西,并放在帐篷中间,泽尕一看,真是吓着了,这种所谓的神明审判她是知道的,万万没想到今天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火盆上煨着个放了几块酥油的铜锅,炭火里还烧着个刑具。酥油已经融化并沸腾起来,有人又往锅里扔了一小块生铁,帐篷里弥漫开了酥油的香气,但恐惧深深攫住泽尕的心。
    头人得意地说:“就请你儿子来接受神明的判决吧,让他伸手抓出油锅底这块铁,如果滚烫的油没有烫伤他的手,那就证明他是清白的,如果烫伤,那就……你该知道是什么了吧。”
    “不,绝不能! 不……”泽尕气愤而又痛苦地喊起来,她紧紧护着儿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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