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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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象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好象曾经被风暴卷过,残破的桌椅腿散了一地,栏杆断折,白色的蛛网笼罩着一切。
可少女却笑了。
“这是个好地方啊,有青草,有小麻雀,还有石狮子狗……”
“我不是石狮子狗,我是石狮子。”有声音抗议说。
“我说是就是啦,从现在是我就给你起名叫狮子狗,以后这里就归我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的,给你做个记号先……”
少女轻轻把手中的小黄花插在了石狮子的头上。
石狮子好象很感动,呜呜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好久了……自从他们走了,好象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不哭不哭,我不是在这儿了么?从今以后我就陪你说话,陪你跳房子,下雨天给你打伞。”
“你真得不走了么?”
“不走啦!”少女看着那客栈快落下了的匾,“走累了,总得有个家吧。”
她纵身而起,把匾扶正了。
“咦,这字写得还不错……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的匾重新被扶正了的时候,整个武林都寒颤了一下。
“什么,有人扶正了那块匾?”清云山上的匪帮头多事被烟袋嘴被烫了。
“有人重回到了四方客栈?”江湖四大杀手之黑心杀手王小山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
“还是一个小姑娘?”三驾马车组合的宁财神想阴森的笑一笑,却咬伤了舌头。
这时的小姑娘没有发现江湖的异常,她的心里也没有叫江湖的这种东西,虽然后来她被称为江湖第一老板娘。
她看见了石狮子后面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脏脏的,象是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头上还有一个鸟窝。
“你好,你是谁?”
“你给我起名叫狮子狗,不过别人都管我叫客栈看大门的。”
“你这名字太长了些也……”
“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叫别的名字我不习惯。你真的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
“是的。”
“这里很脏。”
“扫扫就干净了啊。”
“这里常有人打架。”
“我最爱看打架啦。”
“这里将来会发生很多事……就象它过去发生过的一样。”
“哦?那我不来,怎么能看到它们发生呢?”女孩子笑了。
“给你。”
“这是什么?”
“客栈的钥匙,从今以后,你就是这客栈的新老板娘了。”
“可是这客栈没有门啊。”
“有门,什么样的人能进来,什么样的人留不住,自然有一扇门。”
“收到啦!”少女抓过钥匙一溜烟跑进去了,扬起一路白尘。
“对了!”她回过头,眨眨眼,“我叫罗儿。”
客栈看大门的偏了偏头,他头上的鸟儿也跟着偏偏头。
“罗儿?……客栈……又开始了……”他笑了。
最初的时候,罗儿把客栈打扫的一尘不染,每张桌椅放出油光。然后她坐在二楼的栏上,呆呆的看着门外。那里蓝天遥远,空气清新。
客栈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客栈看大门的总是执着的坐在门外,也抬头看着天,从不走进来。
雨季来了,哗哗的雨声浸漫过一切,在客栈的每个角落跳动,柜台,桌面,墙上挂着的毛笔,柜中碗筷。
“看哪,它们在雨中发芽呢。”罗儿全心的注视着说。
“是的。”客栈看大门的仍然坐在门外,仍然望着天,只戴着一顶斗笠,雨流在他的脸上,冲去了脏污,原来那是一张那么清秀的脸,原来那眼神洗亮后可以穿破青天。
“发芽了,生长了。听见有一些故事正破土的声音了。”
“让我们猜一猜下面会发生些什么故事,让我们猜一猜第一个进来的会是谁?”客栈看大门的回过头,面孔新鲜的泛着水气。
这时射覆带着令狐小妹一头冲进了客栈。
罗儿笑了,却没有出声。
令狐小妹看起来很虚弱,射覆擦着脸上的雨水,手中紧握着剑,惊恐不安的打量着四周。
客栈最先两位客人撞了进来,这里新鲜悠缓的空气拉紧了。
他们走进了客栈,却还没有找着客栈的门。
“这里面没有雨了。”罗儿笑着走过来,想为射覆摘下斗笠。
射覆立刻举起了剑,不让罗儿走近他和他的奖品。 “想吃点什么?”罗儿问。
这么安静的客栈,一切的东西都象是全新的,有着这样的微笑的小姑娘,那笑容太纯净,江湖中看不到。还着坐在外面那个宁愿淋雨也不进来的人。这客栈太不寻常,不寻常的东西一定就有问题。射覆这么想着。决定宁愿饿死也不毒死。
“你们是我们的最先两位客人,那么我的阳春面就免费啦。稍等……”罗儿跑去后厨,一会儿香味传来,罗儿托着两大海碗面跳了出来,“是我们客栈送的,所以不点也端上来了,你们不吃,闻闻、看看我也是很高兴的。”
当然不能闻,有一种迷药很厉害,射覆想。
可那味道还是冲进鼻子来了,完了,太香了,怎么这么香?在地道里三天没吃东西了,糟了,被迷住了……太想吃了,一定是中迷药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想吃?既然是中迷药了,那我就一定无法控制自己了,既然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那么我就可以开吃了……
完成了心理上的自我分析,射覆忽然发出一声欢呼,把罗儿吓了一跳,他跳过去抱起碗大吃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稀稀糊,稀稀糊糊噜……”
罗儿看见射覆的身体处于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状态,过去扶起了趴在桌上的令狐小妹。
“你不吃些么?”
“我不行了……”令狐小妹的声音象蚊子叫,“链子断了,我要死了。”
“链子?什么链子?”
“我不能离开链子,离开链子我就会死……”
“要死了,要死了……”射覆捧着肚子,“幸福死了,原来天下有毒的东西最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碗?”
“要!再多加两个荷包蛋!”
“我需要请个小二了……”罗儿叹了一声。
雨夜寂静的客栈,在温暖洁净的客房里,罗儿,射覆听着令狐小妹讲那童年的故事。
令狐小妹说:我没有童年,我从小到大都被锁在那本论语前面了。
于是令狐小妹的故事讲完了。
我们只好来说说链子的童年故事。这链子不是普通的链子,他锁住过许多的人,这些人都是太有名的人物,有名的我一说出来你们都会吓死,所以这里我就不点名了。在地下黑牢的漫长岁月里,在古塔密室的昏昏辰光中,链子度过了数百年的岁月,系住了一代又一代的江湖恩仇,她知道这些恩怨从来没有断过,从来没有,总是隐隐的浮沉于街井市间,和江湖世家的血脉里,为什么最后系在了令狐小妹的脚上,只有链子知道。
这是武侠不是童话,所以链子是个人,是黄金锁链的拥着者,人家都叫他链子,链子是个很可怕的人,有人说链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有人说链子是所有江湖黑幕后的黑手,这里面有一些是我听人说的,有一些是我自个造谣的,总之链子很神秘,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很神秘的提到她,当他们说链子两个字的时候,总是要先躲到昏暗的阴影下,让烛光从远处映得满脸黑圈,牙齿在嘴里乱蹦把这两个音节切成一长串吐出来,仿佛不这么加密就会立刻完蛋一样。所以江湖子弟一入门派在课堂上学得第一件事就是这个难度极高的发音,因为将来他们想行走江湖,总会有机会发这个音,也许是在被人发现倒在血泊的时候,也许是在揭发一个武林大阴谋的时候,谁都知道很多坏事一看就是链子做的,这主要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谁是链子。
所以要明白黄金锁链为什么系在令狐小妹的脚上,就得去找链~~~~~~~~~子~~~~~~~~~~~。
客栈看大门的躲在角落的阴影里,对着远处的烛光说完了这些话后,发现其他人都在桌边玩抢凳子,原来这里的人没有人关心什么武林大秘密以及为什么要做什么什么又是什么这样的武侠永恒主题。如果罗儿接管客栈只是因为这里清静,射覆要救令狐小妹只是因为要试试那把剑,令狐小妹以为人从一出生就该是被链子锁着读书的,那么武林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客栈看大门的叹了一口气,这儿真得是客栈吗?那个天下风波的聚会地四方客栈吗?
“这儿不会永远这么安静的。”他忧愁的想。
其实射覆故意不想告诉令狐小妹她有个哥哥令孤横冲,不想说自己是受了他的嘱托来救她的,因为不论令狐家和过雨庄有什么过结,现在令狐小妹不在那条链子中了,就没有必要再把她拖回去。也没有必要告诉那么清纯可爱的罗儿还有那个只是看大门的少年。他至少知道银色江河是巨骗帮铸的,那么巨骗帮就一定知道链子的秘密。他想是他离开这个安静的客栈的时候了,这里面的人都这么单纯,不能让他们卷进可怕江湖中。他这么想着就这么站起来偷偷的走了,这时候烛光早灭了,月光从外面洒进来,几个人都趴在桌上睡着。射覆怔怔站了一会,觉得自己这么一走出去,江湖之大,也许就再也找不着这么安宁的地方了。他悲伤的不想出这个门,所以他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其时外面万籁俱寂,月朗虫鸣,除此之外只有七百二十八个帮派,九千三百四十六双眼睛看着射覆跳出来。有人从客栈出来了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江湖。射覆不知道什么叫做风暴眼,也不知道风暴眼中是没有风的,所以他觉得现在真是个安静。他不知道一个地方如果会很安静,那往往是因为没有人敢靠近的缘故。
“客栈看大门的人死了没有?”有帮派首领问。
“他当年接了十六位高手七十多掌,现在居然还活着?”
“听说令狐家的传人也在客栈里?”
“客栈的那个新掌柜果然很不凡,一出手就是大文章,连黄金锁链都弄断了。”
“弄到令狐家传人,一定是想和过雨庄过不去罗?”
“江世家最近很倒霉,从北方逃难过来不说,江家公子南最近也失踪了。”
“客栈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是否要重新展开血腥报复?”
“他们会制订一份新的名单列上所有背叛者的名字吗?”
天一亮所有的传言与设想就会引爆江湖,然而目前一切都还很安静,所有的力量在客栈四周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平衡需要什么来打破。也许只是射覆再踏出一步。
客栈看大门的少年靠在墙板上,眼睛明亮的睁着,他能分辩出外面来了多少人,能分辩那些熟悉的呼吸和心跳,野蛮的狠毒的心怀鬼胎的忐忑不安的,如果是当年,今夜又是一场血战,可是现在,客栈已是不是当年的客栈了,身边只有两个无知的小女孩。为了今夜这份难得的安静,他会一动不动,不打碎这脆弱的宁静。
天,终于还是慢慢的亮了。
什么也没发生,晨光照亮的草野上,一切都清新安祥。
江湖退走了。
或者,江湖已经重新吞没了这里。
你看,远远的雾中,已经有一些身影向这边走来了。
“有客人来罗!”罗儿兴奋的说,开始擦桌摆椅,热锅温酒。
客栈看大门的只是望着,他看过了太多的这样的开始,他也知道会有太多的那样的结束。
大雨刚停,路边的枯树上沾着黄色云彩。泥泞的道路上一辆大车从北方而来,车中的孩子把头伸出去,远方云开了,透出桔黄的光,一层层的,映出一个晚睛时分。“这里就是江南了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江南,不要开窗!”母亲拍了他的背。窗外雨后的空气象是纯静的冰,在体内化开,闷热没有了。江南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怕这外面的风,但既是母亲不喜欢的,他也觉得讨厌起来。他抖上了帘子。腰被木车座咯的发酸,很想跳下车去跑一跑。自从下了船就上这车一路不停,连饭也只是在车上吃些干粮,不知道这黑乎乎的旅程什么时候才结束。
很多年后,当江南在爱晚亭面对那杯静静摆在石桌上的毒酒,他将会想起母亲带他第一次前往细柳镇的那个颠跛不平的下午。
“我为什么要叫江南?”江南问,他隐隐觉得这个地方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丝线从这里的潮湿土地一直伸到万里外的北方,伸进他的梦里,不知为什么他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地方。象一个阴霾的梦魇。
母亲不说话,这时江南听见那梦中熟悉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从后面追了上来,有人在大喊着什么,江南不懂得南方话,忽然他觉得车子震了一下,然后传来了马的嘶声,随后人声远了,车子又轻轻的抖了一下,象是什么落了上来。
母亲撩开帘子一角,外面的家丁老吴立刻凑过来,江南忽然发现母亲和老吴居然也在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说话,这